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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边叹气边绑好安全带,“那你觉得人们应该写什么样的故事?”
“不虚伪的。”她向内卷的头发在耳朵边上一晃一晃。
为什么她每句话都像挥舞魔杖的魔法少女那么直接?!可是再被那魔杖敲打几百遍我也是变身不能啊!我只会做个陈词滥调的搬运工而已。现在的女孩子就不能给别人留些面子吗?
“诸位乘客请注意,飞机即将起飞,请让乘务人员帮您检查安全带是否牢固,谢谢您的合作。”
头发逸出淡淡香水味的空姐在拨弄我胸前的安全扣,她头上的蓝色小帽子碰到我的鼻子痒痒的。检查好之后,她嫣然一笑,把一个热腾腾的汉堡塞到我怀里。
“那个能给我吗?”胖女孩的眼睛就像漫画人物那样闪闪发亮盯住了我的汉堡。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个冷了会很难吃。最好趁热吃掉。”
“当然是现在就吃!”
我无计可施地看着她把汉堡拿走,撕开包装纸,跟自己的汉堡叠在一起,好像变成了超级巨无霸汉堡。接下来的景象实在让我叹服: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芥末酱和番茄酱仔细地淋在面包与肉之间,那样子就像一个慈祥的祖母在给自己的孙子头发上倒香波……
真是有备而来啊,到底是多爱吃。
“我就是需要能量嘛。”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她嘟哝了一句。
年轻真好啊……我默默地想。
芥末的味道打扰着我。不如还是睡一觉吧。我戴上自己的眼罩,头舒服地往后陷入飞机的座椅之中。
预期之中,起飞的轰鸣声和些微的失重感令人放松,尽管自下而上升高的盛景我已经看过多次,我还是掀起眼罩的一角,瞄着窗外小块小块的街道,城区,梯田,静静品味着自己远离城市的时刻。放下手指,我就再度回到独自的黑暗之中。
睡吧,能享受的单独时光很短暂。下了地就又有没完没了的短信和电话了。
也许过了一两个小时,正当我神游太虚之时,我感到了一阵剧烈的摇晃。象穿着溜冰鞋跌倒了压制不住动势的人一般,我的头重重撞了一下,还来不及喊疼,心里就咯噔一下。
拿掉眼罩,我看到了科幻片一般的场面:所有的座位都像在太空舱里一般飞了起来。所有人都绑在自己的座位上睡得好好的。
除了粉红胖女孩一人驾轻就熟地漂浮在空中。她粉红色的运动鞋踏在空气上,仿佛有弹性般。
她似乎在找什么人,把座位一个一个翻过来查看乘客的脸。睡着的脸流露无防备和无邪,当然也有的人是无知和无趣。流口水的可能是小孩子,也可能是老年痴呆。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漂着啊?还有那女孩到底是谁!
随着她翻过的睡脸越来越多,她的面色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凝重。因为没找到而焦虑吗。但是被找到的那个人,搞不好会很惨呢……
她向我的方向迈过来。我赶忙把眼睛一闭,下巴耷拉着。所幸她对我似乎毫无兴趣,没多看一眼。我一边在心里万幸一边把眼皮张开一点点,看着她向我前面的座位走过去。
突然,她的脸像被点亮了一般,舒展开来。看样子是找到了。我很想看看那个倒霉蛋长什么样。
“就是这个人!”她兴奋地嘟囔了一句。把对方的安全带解开。一个穿着艳丽,身材尚未发福的女人弹了出来。看背影大概是二十多岁,不过她转过脸来的时候,会发现虽然长得不算难看,但只是因为妆画得足,眉目间也隐隐有世故之感,大概已经迈入三十岁的后半段了吧。
难道是情敌之类的吗?若是以年龄而论,这可真是一段复杂的人物关系啊。
胖女孩从随身跨的方形小包里拿出芥末酱和番茄酱(啥?)拧开盖子一左一右握在两手,我看得头皮发麻。难道是要吃活人刺身?
还好并没有出现血腥的场面。她只是仔细地把两种酱汁交替浇在女人的身上,一边挤一边念念有词:
“装什么情感专家!写什么心灵鸡汤!搞得自己像教主一样,明明自己就嫁不出去,还好意思开导别人!骗子!欺骗少女的心灵!再也不相信你了!”
在她的浇灌下,女人的全身好像一座红豆冰山,流着弯弯曲曲的彩色轨迹。
真是孩子气的报复方式啊……我暗暗地想。
浇空了二二得四瓶酱汁之后,女人当然还没有醒。不过胖女孩似乎却已经满意了。她舔舔手上的味道,然后饶有兴趣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有一个长长的粉红色的特别显眼。她拿着那把钥匙,嘴里一片嘚吧嘚,然后霍的一声,在空中划了奇形怪状的圈圈,继而插向那女人的胸口——
一片白光过后,女人消失了。但她原来的座位上,多出了许多东西。
垒得像山一样高的汉堡。
胖女孩拉过餐车,踏着粉红运动鞋,哼着歌轻飘飘地将汉堡们放进餐车的夹层里。一边搬运一边甩着空空如也的小挎包。
看见这幅景象,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头脑一阵晕眩,胸口一阵烦恶,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就此又睡了过去。可能是我根本不敢继续醒着吧。
迷迷糊糊地,我还是被胖女孩推醒了。“别睡啦该下飞机了!”
乘客们都已经站起来,伸着懒腰揉着肩膀,整理自己的行李。
这也太平和了吧!可我根本不敢问胖女孩她刚才是否做了什么。或许,是我一个人在做梦也说不定。
胖女孩站起来,冲着我挥挥手,“再见!”她正要挤入座椅当中狭窄的人流之间。“谢谢你的汉堡!”
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垂下眼睛,摆弄自己胸前的安全带。
我的余光瞥见了她粉红运动鞋上溅到的红色酱汁。她吃汉堡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一滴都没有落在包装纸外面。
以后坐飞机,我再也不敢吃飞机上的汉堡了。
。。
神貂侠侣
t…xt…小…说…天。堂
晚上八点,零下三十度,东南西北风,电线杆晃得跟尿急一样。
这种天气,走在路上简直是自己找罪受,所以当有出租车过来的时候,苏芙蕾小姐想都没想就跳上去了,穿着新买的貂,黑色,桶形,连帽,底下露出细脚伶仃穿着过膝皮靴的腿。
司机是个大叔,四十几岁,鬓角两撮白发,削瘦,一双小眼贼亮,发出幽幽的绿光。车里暖风开得足,他只穿了件秋冬外套。
东北的冬天冷,打车人多,所以h城的出租车司机都是大爷。他们的行规是酱婶的:必须合乘;去哪儿司机规定;爱坐不坐,不坐拉倒。
所以苏芙蕾看到车里没其他人,还愣了一下,不过买了新貂心情好,这些都不是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苏芙蕾自打还叫苏菲的时候起,就没怕过男人!
“妹子,去哪儿?”
“大鹏酒店!”
司机瞄了一眼副驾这位,穿着貂背着小包,一张脸刷得雪白,晚上八点去大鹏酒店。
“上班去啊?”
苏芙蕾瞅见身份牌上写着:xx汽车公司,马卡龙,准驾证号23333。
“哎呀马哥,你咋知道的!”
“看你这样就是去上班的。”
“可不是么,马哥我跟你说,我今天买了个新貂,就为了买这玩意儿,都没吃上饭,就得去上班了!”
“我也没吃饭呢,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这不你一上来,把我高兴够呛!”
“艾玛大哥,你可吓死人了,听着跟要吃人似的!”
苏芙蕾嘴上说,脸上还是娇笑,假睫毛扑扇着,颊边有粉渣簌簌落下。
“妹子你脾气够好的。”
“职业习惯,这不最近都讲究职业素养么,前两天还培训了呢。叫客人打分,差评扣钱。十个好评就有奖金。不是我吹马哥,我可是拿了奖金的,要不能买上貂么!”
“妹子,不是哥说你,你赚点钱也挺费劲的,咋就想着买貂呢,买点啥吃的喝的不好啊!你们你们这些女的,我媳妇也是,成天喊着买貂,然后我就得挣命给她挣钱买貂!要不不给摸!”
此时司机马卡龙肚里咕噜一声,好在苏芙蕾没听见,自顾摸着油光水滑的新貂。
“不给摸上我们这来啊,卡龙哥我跟你说,我们酒店可好了,有集点卡呢还,做十个钟送一个,多合适啊!”
“你得了吧,一个貂,也就一两万块,能管一年,让吹箫吹箫,让叫床叫床,早晨出车还能吃上包子。上你们那一万块也就能管个七八次,十次顶天了,回家跪搓板,弄不好还得被小舅子捅。不值当啊。我跟你说,我小舅子练过武术,那可是手底下真捅死过人。”
“艾玛龙哥,我最喜欢那样的了。你介绍给我呗,不收钱。”
“可拉倒吧,我老婆得挠死我。不过我就闹不明白了,这貂吧,是挺暖和,但是没有也死不了啊,你们咋就上吊跳河地呢,为了个貂。”
苏芙蕾从手袋里掏出粉盒补了补妆,一只眼觑着马卡龙开车:“龙哥,卡龙哥,我跟你说,别老一只手开车,不稳当,这道这么滑,一会儿两会儿就掉腚了。”
马卡龙抬起档把上的右手:“右胳膊被老婆用菜刀砍过,筋折了,后来接上抬起来就疼,就因为结婚十年纪念日,说好买貂结果没给买。妹子没事,哥都开了十六年车了,车上从来没死过人!你别紧张,接着说你内貂的事,我也研究研究女性心理。”
“你媳妇这事我说不准,我给你说我是咋想的吧。龙哥你知道我叫啥么,我叫苏芙蕾,内个芙蓉的芙,花蕾的蕾。我原来大名叫苏菲,然后一入行就给改了,我们经理说你叫个卫生巾名还咋出台啊!我一寻思也是,就给改了。听说是个挺好吃的甜点名,但是我也没吃过,老想着看看哪有卖的去吃一口,这都五六年了也没吃上。”
“你别老说吃的事儿,我这挺饿的,等把你送到了得赶紧去吃点儿。”
车里暖风开得足,苏芙蕾又穿着貂,热得把领口松开,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
“行行,我跟你说大鹏酒店后头那条街有个砂锅坛肉可好吃了”苏芙蕾眼见马卡龙咽了口口水,一笑,又开始说貂:“我开始想买貂吧,是因为怕狗。我挺小的时候,上高中,上的25中,然后冬天回家吧,晚上天黑,从学校出来有条路,总有狗,一下子就窜出来,五了嚎风地叫,跟要吃人似的。然后我怕狗,吓得我呜呜跑。我一跑狗就追,把我都吓哭了。 后来有一天吧,我刚要跑,看见个大妈,穿个貂,往那一站,狗跐溜就跑了。我当时就觉得艾玛这太神了,我要有钱了一定得买个貂,还必须是那种黑的,连帽,桶形的长款。我跟你说吓唬狗可有用了。然后我就天天放学站那街上帮小孩撵狗。 对了龙哥,25中那儿有家狗肉汤也挺好喝的,五块钱一大碗,米饭1块钱无限添,你要不要……”
苏芙蕾觉得马卡龙肚子狠狠地咕噜了几声,尴尬地大笑:“说貂,说貂。后来吧,我这学习不好啊,上高中跟没上似的,老是整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枝红杏出墙来。然后毕业了,也不愿意上班,觉得没啥自由,就来干这个了。放学也不用被狗追了,多好。我开始在足疗做,没觉得啥,都得穿制服,露个沟露个大腿就行。后来到酒店了吧,发现这穿衣服是个事。现在客人都挑,你这衣服穿不好,生意就不好。夏天还行,你说这死冷寒天的,穿个薄点的两天就痛经了没法上班,穿个厚点的不招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