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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有一奸党带人入山打猎,忽遇一个黑衣蒙面、头有双角、形如鬼怪的妖徒向其讨酒,说起寨中神巫是他一家。好党人甚精细,看出妖徒本领甚高,极力奉承,再三探询,得知老妖巫尚在人间,隐居森林之内,忙即归告。妖巫同五虎得信,忙同带人寻去,刚到森林前面,便遇两个妖徒迎来,说老妖巫住处虽在森林之中,四面均有鬼神守护,生人入内必死,不许进去,有话只由妖徒转答。后经二人再三请求,只许新死妖巫一人人内。五虎为人好狡,觉着那片森林外观虽与崖上这片大森林相连,但是中隔绝壑,深不可测,共只方圆十来里一长条斜坡,离小金牛寨人口危崖上下之处还有二十多里;树林并不甚密,好些地方均透天光,林中猛兽甚多,孤悬在大片森林的外围,平日打猎时常出入,没有走到的地方极少,除却坡蛇起伏、崎岖不平、地势好些险峻而外,别无奇处,以前并未发现有人居住。妖徒却说乃师在林中隐居多年,四面均有鬼神守候,又知妖巫邪法多半虚假。妖徒走后,等了一阵,不见人回,借着久等不耐入林探望,便带两人走了进去。
初意那森林横里只得两三里深,容易将人找到。快到尽头,忽有三人相继倒地死去,身上并无伤痕,也未见有什影迹。正在惊疑搜索,一个形如恶鬼、手持三尖叉的妖徒突然出现,厉声大喝:〃此是禁地,再进必死。〃并说:〃前死三人为了途中口出恶言,得罪我师父,便是五虎也一样失敬。本应全数杀死,因有人求情,又是未来寨主,有大福命的人,只知悔罪求饶,将先死三人连林外两个口出不逊的小头目留下,由神处罚,急速退回,等我师姊回来自有吩咐,否则一个也休想回去。〃五虎性情凶暴,勇猛多力,又最护群,虽知老妖巫师徒不是好惹,一听对方这等凶残,连死人尸首都要留下,另外还有两个活的党羽也不能够生还,心中愤怒。正在将信将疑,不敢发作,忽听一声惨哼,妖徒所指两人也同倒毙。心方一惊,新死妖巫已如飞赶回,见面急呼,埋怨五虎不该违背神命,不是她再三求情,谁都不能活命,还不跟她快走。同时又听林中鬼啸之声,暗影中现出许多奇形怪状的恶鬼影子和大量鬼火闪动,只得丢下死人逃回。
过了两天,林边大树上挂着五个死尸,除头还在,周身皮肉连同脏腑俱都失去,成了五个骨架。妖巫力说:〃五虎福命最大,是未来寨主,妖师刚神婆已允相助,所居洞府却不许去。如要有事求教,可命心腹斋戒沐浴,照指之处前往等候。便是本人不来,也必有人传话。〃跟着便引五虎见了老妖巫一次。双方约定,一等往森林深处寻一凶神,回来再行发难。不料五虎急于想夺凤珠为妻,仗着妖巫由林中带回来的迷人香草提前下手,致被凤珠警觉,带了女兵突围逃走。老妖巫恰在当日赶回,事已无及,相差只有几个时辰。五虎只要晚发动一日,凤珠和手下女兵不是全遭惨杀,便一个也休想脱身。
那日凤珠上崖之后,老妖巫得信,当先赶到,见她留在寨中做妖巫的女儿已为凤珠所杀,暴跳如狂。五虎自然把事情推在死人身上,说妖巫因盗石刀,被凤珠看破,致被逃走,并非不遵神命。老妖巫随命五虎选出一个熟悉小金牛寨形势的党羽,拿了内藏恶鬼的葫芦竹筒等物,和崖上人说好,用长索缒将上去,往小金牛寨传话恐吓,人却不肯和五虎同回。一面又在崖下装神弄鬼,披发乱跳。如非兰花平日训练得好,法令又严,并有那二十多个女兵相助防守,几被吓住,为邪法所愚,被敌人用障眼法就势攻上崖去。
五虎看出老妖巫果比她女儿高明得多,非但所施邪法无一是假,便那力大身轻惊人本领也是少见,连同来三个蒙面妖徒也都不是寻常。经此一来,越发奉若神明。
守崖的人听来人说完,刚想命人报信,老妖巫又来崖下施展邪法,朝上咒骂恐吓,说凤珠和后派去的神差已走了三四天,如何没有回信?传命的神差也未转来。如敢将其杀害,对于所说置之不理,不久便发动天兵天将两路夹攻,杀往碧龙洲。休说是人,连畜生虫蚁也决不留一个。众人正在提心吊胆小心防守,那些女兵只知忠于主人,哪管什么神鬼?一听老妖巫师徒暴跳怒吼,恶言咒骂她的主人,全都激怒,仗着居高临下,又发了许多镖箭擂石。内一妖徒或受重伤,从旁助威的好党手下再打伤了好几个,激得妖巫好党越发暴跳。正在大发凶威、上下相持之际,先是替代女兵的人奉命赶到,说妖巫邪法全是骗人,寨主自有除她之法,不必惊慌。这里地势险要,只要小心防守,见怪不怪,不为邪法所愚,决可无碍。跟着又有数人将四妖徒的人头和野猪送来,得知邪法骗人已被识破,并还带来假装鬼啸的响箭和妖徒装鬼的黑衣,防守的人照着所说一试响箭,果与连日鬼啸之声相同,当时醒悟,人心大振。
这时女兵已走,天还不曾亮透,妖巫师徒刚刚去而复转,乘天明以前光景黑暗,在下面施展邪法,惑乱人心,一时鬼影幢幢鬼声啾啾,碧萤群飞,神怪百出,比前两夜看去还要厉害得多,声势也颇惊人。不料崖上防守的人连接号令,知其虚妄,非但不怕,反照姬棠命人传话所说大声喝骂,说破机关,~面将四妖徒人头挂起,把野猪当着来人所变,算是回信,抛将下去,大声呐喊说:〃你那障眼法全是骗人,我们碧龙洲有两位活神仙,比你厉害得多,方才传命,不久便要杀往老金牛寨,将谋叛的好党杀光。如来送死,省得我们费事,再妙没有。真有本领,怎不叫你那些神鬼飞上崖来?白天为何不敢出现卖弄?我们已有神仙保护,你那几个奸徒刚一走出,便被神刀所杀,就是榜样。〃
说完乱箭齐发。老妖巫虽然怒极暴跳,咬牙切齿,状类疯狂,无奈危崖削壁高陡险滑,无法飞上。稍微近前,上面飞石乱箭便和雹雨一般打下。
最难堪是五虎急于想听回音,又因老妖巫师徒不肯回寨受他供养,每日夜里却往崖前请神,朝上恐吓攻打,出力大多,特意带了多人和大批牛酒赶来犒劳,一半讨好巴结,想老妖巫为他出力,一半妄想孟龙父女也许吓住,只接投降回信,立可把凤珠和小金牛寨多年积蓄掳了回去。恰在此时赶到,先见崖下一带鬼火明灭如潮,大小恶鬼神怪时隐时现,出没无常,看去威势甚是惊人,以为蛮人信鬼怕神,不消多日吓也将他吓倒。就是孟龙父女不降,也可由崖口攻上,杀将进去。正在得意洋洋,和老妖巫见面说不几句,失意丢脸之事便相继而来。为了示威,所带的人甚多,内中只有小半好党,余者都是胁从。自从凤珠一走,五虎篡位。因恐人心不附,稍有不合便加毒打,疑心又多,还杀了二十多个旧人和女兵家属。经此一来,全想起风珠的好处,心生依恋,只为邪法所愚,太信神鬼,又听老妖巫已回,越发胆小害怕,无可如何。及听崖上的人说破邪法是假,又将妖徒人头挂起,所说的话全都有理,想起鬼神都能腾云驾雾,老妖巫说得那么凶恶,敌人如此辱骂,所请神鬼怎么只摆样子,在附近隐现号叫,听人咒骂放箭,一个也飞不上去,十九醒悟,只不敢说。
上面蛮兵再将姬棠代凤珠传谕老寨蛮人的话大声呐喊,向众宣说,大意众人均为好党妖巫所愚,只要回头得早,不与好党出力,均可无事。将来只诛五虎、妖巫等有限十几个首恶,余均不问,各自安居度日。时机一至,当场倒戈,全可宽免。下面蛮人当时天良发现,有的心中悔恨还未露出,有那天性刚强、有点胆勇的各寻交厚的人暗中商计,竟逃走了一二百个。五虎自是丧气,知道人心浮动,不能再留,只得严命手下死党暗中监防,退了回去。因老妖巫邪法虽假,终是得力党羽,还想敷衍,不料老妖巫一言未发,满脸狞厉之容,一声厉啸,便带了几个妖徒飞驰而去。后听人说那往老寨接做神巫的妖徒也在当日失踪,不知去向。
凤珠等五人闻报之后,越料老妖巫愧愤交加,虽然怨毒已深,受此重创,知道好谋诡计全被识破,老寨已无法立足;照此形势,暂时虽不会来此侵扰,必往勾结鬼头蛮,准备大举报仇,决不甘休。在此两月之内,便鬼头蛮不敢越界,也不免有人来此窥探。
林外各地业经仔细搜查,并未寻出秘径线索,因恐蛮人粗心大意,昨日王。时等四人连众女兵又曾分头搜索了一整天,除前杀香蟒的崖穴与崖洞山腹相通而外,别无途径可寻,中间幺桃自告奋勇,还往东面昔年二狮来路香水崖一带仔细查探,一去不归。到了半夜,王翼才去将她寻回,周身泥污,人已疲倦不堪。说香水崖下虽有洞穴甚多,均无出路,归途在恍榔林旁寻到一处崖洞,内里洞径密如蛛网,费了好些心力走到尽头,仍是不能通过,人还困在里面。直到王翼往寻方始走出。那地方有两女兵同了姬棠曾往寻过,与所说相同,此外毫无可疑形迹。
凤珠本是心中猜想,拿不定秘径是否在外,一见穷搜不得,决计带了女兵自往林中查看,暗中留意为将来离此而去的打算,无奈兰花情热,知道此行艰险。凤珠又说:
〃林中秘径如寻不到,过了杀人崖。快活树还要搜索前进。如能寻到鬼头蛮所在,将其收服,固是绝妙;否则,你叔公在日曾说昔年你叔曾祖曾往林中去过好几次,内有一次寻到一片风景极好的无人平野,中间十来里方圆均透天光,也有大片湖荡小山之类,但因当地深藏森林以内,四面密林包围,出入艰难,途中又有瘴气毒虫之险,左近猛兽毒蛇多,开荒的人少了不行。当地又少崖洞住人,建造竹楼房舍也极费事。湖边不远还有一片数十亩方圆的小湖,中间小岛虽可住人,不畏蛇兽侵害,可惜地面不大,至多住上百多人,也要建造房舍;不似这里有山有水,地方既大,又在森林外面,样样方便,并还有险可守。〃
〃回洞又因中了瘴毒,一病两月,彼时解毒的药还不知道,就此撇开。临死以前还曾提起,说那地方非但风景极好,出产极多,小岛旁边还有油泉,可以点火,许多好处。
命你叔公将来可率蛮人罪人前往开发,只将那条通路寻到,斩断百十根树木,便可开出一条通行之路。人已病重,不等详说途向便自死去。因这里每年出产越多,事隔多年,详细途径又未听说,只知偏在杀人崖的南边,须由密林中寻到那条树缝直穿过去,事太艰险,早就不在心上。这日因我喜听开荒之事和森林中的景物,无心谈起。如能将其寻到,另立一片基业,我便住在那里,互相来往,非但有趣得多,还可把老寨的人和左近蛮人暗中招引些来,完成我的心志。〃
兰花觉着事虽万难,但知凤珠毅力勇气,不畏艰险,此行少说也要十天半月。如还遇阻,就许一月以内未必能回。劝既不听,又不许跟去,只管凤珠力说〃事成之后再将妖巫除去,蛮人也同收服,山中平安无事,大家便可常时来往,两面居住。何况只是随口一说,事还渺茫,就能如愿,必先回来准备,不是短期间事,我非一去不归,何必多虑〃,兰花也和姬棠一样爱极凤珠,又感激她的恩惠,暂时分手都不舍得,再三苦留多住几天,等手下的人先往林中重又仔细查探之后再去。如有发现,岂不也省好些辛苦心力?凤珠面软,情不可却,只得又住了几天。本来要走,兰花又有了两月孕,因同打猎小产,失血太多,病卧床上。这一来有了题目,说什么也不让凤珠起身。
凤珠见她产后血亏,面白如纸,四肢无力,常时头昏烦恶,一听说走便急得要哭,只得中止。先想等她稍好再走,说也奇怪,兰花本来夫妻恩爱,形影不离;自从凤珠到后第二日起,不知怎的,与凤珠比前两次更加亲热,一步也不肯离开。有时为和凤珠相聚,连丈夫走开也未在意。凤珠对于王、时二人表面上无一亲近,对于王翼更是不大说话,姬棠知她心中悲愤,暗告兰花,说:〃凤珠汉人风俗,身是寡妇,不愿男子日夜守在她的房内。〃兰花也觉出王、时二人在旁,凤珠只管有问必答,表面说笑自若,不似三女一起那样高兴,稍微时久,便要托词小睡,或催各自回房安歇,不知凤珠怀有难言之痛,专为厌恨王翼,与再兴无干;便和姬棠说好,时候稍久,便将各人丈夫支开。姬棠原是无心之言,兰花却认了真,因和凤珠越来越亲密,无形中和王翼却疏远了一点。
王翼对兰花已不似新婚头上那样热爱,自从上年兰花生子之后,便嫌乃妻情热,只是无法出口。凤珠一来,想起前事,觉着不娶兰花,这样绝代天人岂不到了我的怀抱?心中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