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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什么,林玫。中午给你做。”
“疙瘩汤,多放菜,对了,林玫说正经事,你快给我魏明那个电话,用你家电话给他打一个试试,你不是打通过吗?”
“应该没问题,你在屋子里面打,我去给你做疙瘩汤,不听你们说话。”
“德性,干嘛不听,别走,打完了我跟你一起去做饭。”
“别,你跟魏明叙叙旧情吧。”
“站住,你以为我为了跟他叙叙旧,然后再找回当年的感受吗,不可能,我只是惦念他,并不想跟他重温旧梦,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妈的,跟我也曾经沧海难为水了是不是?现在你是沧海了就臭来劲是不是?”她回来我头一次跟她上粗话。当兵的时候,说点粗话排遣寂寞,还是让我们身心放松的。
“去你妈的,扯淡,咱们在一块儿就是曾经小水沟难以成江海。”肖文汇也跟着粗话连篇。
肖文汇开始播指导员的电话,第一次是占线的忙音。第二次蜂音,魏明从听筒那端传过来的声音我都能听见。
“我找魏明,您就是吗?”
对方肯定应声说是。
“猜猜我是谁,我是天津。”
“你是肖文汇,对吧,你,你总算还能想起给我打电话呀,我太高兴了,今天,今天我太高兴了!”魏明还是带着安徽口音。
“是啊!指导员,我是肖文汇,您好吗?”肖文汇由一开始的气声变成了颤音。
有几秒钟没有回应,接着,我意外地听到听筒里传来一阵大哭的声音。
“啊……啊……,呜呜……。小肖啊,谢谢你,谢谢你呀,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我53岁的生日呀,今天能接到你的电话,太高兴了。”魏明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指导员,是我,肖文汇,您,生日快乐!”肖文汇也哭了,她用手捂住了电话听筒。
魏明哭了几十秒,渐渐平静下来,他吸溜着鼻涕接着说话,肖文汇把话筒紧贴嘴巴,我已经听不见了。叫他俩说点私房话,我擦干眼泪转身离开,去厨房做疙瘩汤,这让我又一次想起金霞跟马小六会面那种激动人心的时刻。
肖文汇打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然后来到厨房,她捏起我的一绺头发,摸摸我卡在头顶的发卡说:“你的白头发该染了。”
“嗯,没想到指导员这么性情,他对你的那种感情,我真是没法形容。”
“林玫,其实指导员是个特别细腻、善良的男人,如果你走近他才会知道,造化弄人啊。”肖文汇感慨万分地说,别看她嘴上说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依然能感觉出她对魏明的一片深情。
“是啊,魏明都53岁了,巧的是你打电话正是他的生日,你俩缘分不浅。”
“他这人挺仗义的,现在已经不是看守所所长了,他跟我讲,这么多年来他在当所长的时候曾经犯过三次错误,被撤职查办。”
“啊?他犯什么错。”
“你记得在北京,他就敢在全连会上替我说话,拍桌子瞪眼睛吗,这人就是楞,有江湖气,让我佩服。”
“呵,我早知道你佩服他,还没说呢,为什么他被撤职呢。”
“魏明跟我说,第一次因为他为犯人打抱不平,第二次是因为女人,第三次又是因为替犯人办事儿。”
“啊,本性难移,跟年轻时候一个样儿,还在为女人犯错。”
“不,魏明的悲哀有一半来自他娶了个不懂事的笨蛋老婆,女人不需要多么漂亮,做老婆,智慧对女人就更为重要。”
她说得不错,一个拥有一身智慧的女人比一支口红就能走遍天下的美女更可爱,何况,魏明的老婆根本算不上一支口红走遍天下的女人。
吃过中午饭已经是下午三点,我相信,和肖文汇在一起度过了27个小时,回顾了二十年浓缩在27个小时挥手间的精彩,相信,这次相聚一定会叫我们俩对生活的认知改变有所。
4
肖文汇没有去北京住,毕竟天津是她的根基。她把北京房子租给了外国人,每月的收入可以做零花钱。
圣诞节那天,小狐狸胡明媚在天津逗留,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特别想跟我们聚聚。
我当然高兴,立刻打电话约肖文汇。两个富婆儿都有汽车,哪个来接我都行。
胡明媚从她的紫色富康里钻出来,摁了我家新居的门铃。
我走的时候跟杨大国说:“晚上过圣诞节,夜不归宿啦。”
女儿重复着跟老公说:“爸爸,我妈妈说夜不归宿啦!”
“叫她去吧。有本事夜夜、夜夜、不归宿。”杨大国说。
“叫你说对了,林女士就是夜夜不归宿,明天上夜班。”
我们三个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去唱歌,想边唱歌儿边蹦迪,好让吃进肚儿里的东西别变成脂肪,因为我们都已经面临这发福的险情。晚饭后,一个娱乐场所也没找到,霓虹灯闪烁的歌舞厅就跟不要钱似的拥挤不堪。最后,还是肖文汇想起了王兴泉,她立刻拿着嗲腔打电话给王兴泉说:“老公,我们没地方去了,跟你们凑合凑合。”
王兴泉欣然同意,叫我们去天津市最大的渤海之珠卡拉OK歌厅去,他和几个朋友正在看节目,他说每个包间都已客满,只能等着别人走了再进去,看这阵势,哪个包间都想唱到通宵。
夜总会也已经是爆满,我们三个出现在乌烟瘴气的大厅,立刻招来无数男男女女的目光,在这样小美妞如云的场所,三个迟暮美人的到来别有一番惊艳和哗然的效果。
肖文汇带着我和狐狸走到看台最正中的位置,吧台上摆满了各种酒水和饮品,王兴泉见我们三个到来,连忙起身与我和胡明媚握手,他像四周的一群老板介绍说:“我老婆的战友,林玫、胡明媚。”
“呦,呦三朵金花呀。”在坐的老板们嘘声四起,看来我们风韵犹存,美丽犹在。
众多的男人周围有个最出众的美人儿莞尔笑着跟我们点头。肖文汇立刻如同见到王母娘娘一般跑过去跟她搭讪。说那是个女人不如说她是位花样年华的小少妇,她是那种怪异的漂亮,比胡明媚更俏丽但不带有狐媚的那种柔美。我立刻意识到,这位一定是把肖文汇挤兑到国外四年的那个王兴泉的老相好。不过,应该强调,肖文汇去国外不光是遭暗算,有个重要原因是儿子年幼,她要陪读。
看见肖文汇对那少妇的殷勤和谦卑,我的心里像刀扎一般难受,从肖文汇的身上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嫁个有钱人的悲哀和无奈。肖文汇把那个女子引领过来,待我仔细看过那少妇,总算从她的举止中细细品出了一丝丝的世故和俗气,不然,她怎会做了王兴泉几年的小情儿。
我万分慨叹地对胡明媚说,“肖文汇变了,别看她表面上故作单纯,骨子里可是个从容淡定,宠辱不惊的女人了。”
胡明媚这个在风月场上历练多年的女人当然深谙我话中潜台词,她优雅地笑笑,把吸管缓缓塞进自己的口中。
那个漂亮少妇很会把握分寸,服饰得体,很快,在她身边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年龄比她小两岁的帅哥,少妇介绍给我们说那位是她的先生。噢,我又意识到,这帅小伙儿就是王兴泉的接收大员,他娶了王兴泉剩下来的女人,不过他可以少奋斗20年了。
春节前夕,肖文汇领着那小少妇和年轻帅哥到我们医院看病,说要我给找个有经验的妇产科专家。看着肖文汇对人家殷勤的样子,仿佛是她王兴泉家即将得子那么上心。
肖文汇不得不学乖了,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老公王兴泉那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夏季的火炉行将熄灭的时候,我又接到了一个来自肖文汇家的电话。她问我周六有班没有。
我说可以倒换一下。她兴奋地说:“魏明来电话,单位派他在北京学习三个月,现在快要结束了,想见我一面,他问我是去北京还是叫他来天津。”
“好啊,那你怎么打算,去北京还是叫他来?”
“我打算去北京吧,他一个看守所的狱警,每月那点儿钞票可经不起折腾,打电话是想问你能不能一起去,咱们顺便去看看老连长。”
“嗯,没问题,我跟你去,坐火车吧,”
“不,王兴泉开车,他也愿意见见当年的指导员魏明,你忘啦,咱当兵的时候,王兴泉去过警通连。”
我怎么会忘记呢,当年的王兴泉还是粮食局一个公司的团委书记,他带着一辆上海轿车,带着未来的丈母娘一同去了我们部队。别看他小个子,小眼睛,他也是穿过军装的小个子。那种了解兵营的自信叫大院的男兵没有人可以小视他。我们连的第一夫人找王兴泉谈话的传说也闹得沸沸扬扬。
雾霭茫茫,我真担心不能走高速了,这是我复员后第二次专程去部队大院。
杨大国开着他的夏利警车把我送到了肖文汇家的小区门口。远远地看见王兴泉的银灰色奔驰停在马路边上。肖文汇坐在车里打开车窗跟杨大国挥挥手说:“大国,林玫今天夜不归宿啦。”
杨大国傻笑着走了,没吭声。我问肖文汇司机呢,她向前一指,王兴泉正双手抱着一个大盒子朝这边走来。
到跟前一看,原来他回家抱来了四瓶天津的名酒,也算是天津的看家名酒,通常叫帝王风范。王兴泉说要给指导员和连长。
岁月的风刀除了在王兴泉脸上刻下几条皱纹,别的什么痕迹也没留下,莫非真有采阴补阳之说,除了拼事业他就像个蜜蜂一样恋着花花草草,加上常年坐在汽车里没有风吹日晒,皮肤反而比二十多岁更细腻,原本黝黑的肤色也显得很正常了。也别说,王兴泉这家伙还真有点接近所谓少妇杀手濮存昕的那张脸。
肖文汇的家业已经扩展到北京,她说,因为父母还健在,她暂时不打算在北京居住,但去北京生活肯定是迟早的事情。她老公王兴泉近两年是财运亨通,也算是苍天有眼,2003年闹非典,他手里一大批积压的房子卖不出去,急得王兴泉跳楼宣布破产的心思都有,我们家就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买了肖文汇老公的一套房子,才花了不到30万。就在王兴泉实在难以支撑下去的时候,房价迅猛飙升,他像一个失血过多马上就要休克的病人被输入了新鲜血液,立刻精神抖擞,雄姿勃发,他那些被积压的房子一下子变成了会下金蛋的老母鸡。
我见过王兴泉开过各式各样的进口车,这次他开车特别稳,速度一直控制在时速100 ,车技也像他人一般老道稳重了。路上他跟我谈起指导员,一直在夸赞着指导员是好人,肖文汇一辈子都忘不掉指导员当年的知遇之恩。
我跟王兴泉也算熟得不能再熟了,想说什么不必遮掩,于是我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揶揄说:“二十啷当岁的肖文汇那是我们大院里男兵的偶像,第一枝兵花儿,大众情人,指导员喜欢得要命。”
“哪儿呀,魏明对你也不错,准是你不理人家。”王兴泉说。
“我跟肖文汇同样去军区总医院看病,同样是病号,可魏明这家伙只给她派车、只给她做病号饭,光给她一个人买罐头,我也是个要自尊要面子的人啊,太伤我尊严了。”我说。
“林玫,你那天给魏明打电话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偏向肖文汇?”王兴泉说。
“这次见了面,你好好问问他。”肖文汇说。
“嗯,到北京我要控诉魏明当年对我的不平等待遇。”
“对,好好问问,你们那阵子最大的官儿不也就是个连级干部吗,连科长都够不上。”王兴泉说。
北京到天津的高速因为车多,很难提速,一路上总会叫我们想起来二十多年前我们从京津公路去北京的情景。我和肖文汇在猜测着指导员和连长这两个当年我们连队的英俊小生,我们当年的“政委”和“司令”现在会变成什么模样。
远山伸张开宽厚的臂弯,仿佛正向我们欠身倾斜,我们在以最快的速度投向山的怀抱。
汽车开到西门卫,连长在跟我们挥手,他瘦得干练,玉树临风。他旁边站着白白胖胖的男人,双手交叉地捂住微腆的肚子,那人正是指导员魏明。
我想象中的魏明消失了,二十多年过去,他不光微微发福,最大的变化是他的目光黯然却很仁慈,再也看不出当年那双闪着金星的双眼。他有点胖或者说有点轻微浮肿的脸笑起来出现了两个酒窝,这两个酒窝是我当年没有注意过的小细节,看起来,肖文汇是绝对不会跟他“牵手再寻花间梦了”。
肖文汇跟魏明握手的时候很自然,魏明反而有点难以察觉的羞涩。
到了部队大院已经是中午吃饭时间,连长专门安排我们在老连队的饭堂吃午饭。
不知道过去我们的司令部大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机构,已经没有了早先的军营氛围,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