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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处,而从没有他的消息,就是他不想找我吧。
跟马小六在喜来登过夜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跟肖文汇更不会跟胡明媚讲。她们曾三番五次地逼问过我,有没有过婚外情人?我的回答总是说没有,不可能。
她们俩都说,像我这样才貌俱佳的女人如果嫁给杨大国一辈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故事那不白活了嘛。但,对个人隐私,最好是铁嘴钢牙,天知地知,自己知道,说出去是没有一点好处的,没有人替你,也不可能分享你自己身心的感受。
依照马玛给的名片,我们在扬州郊外找到了小耿的住处,几间平房,环抱这一片小绿地,满眼种植着蔬菜的小绿地。院子里有几棵生命力旺盛的法国梧桐,还有造型不同的木头战车、木马、铁艺、大大小小的旧石膏和废弃油画等等
肖文汇说:“看看人家小耿这里倒是满像艺术家庄园,不过叫红峡谷,这里没有山谷,很不贴边。”
“人呢?”
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身穿蓝围裙的小伙子,看见我们热情地说:“屋里请,耿老师知道远方的客人来,叫我招待一下,他出去买些东西。”
小伙子带领我们参观着小耿的各种工作间,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个随你任意联想的电影世界。他的道具有科幻的也有恐怖的,有猛犸像的大骨架、小恐龙模型、还有裸体女尸,少胳膊少腿的变形人。反正在电影里似曾见过的怪异造型太多了。操作间很大,带着制作原料的味道,不怎么好闻。墙上和小桌子上有好多照片,上面全是小耿跟著名演员拍的照片,成龙啊,李连杰、还有港台大陆的知名演员都有,小耿很文化,也有很艺术的气质和派头儿,跟大兵时代的耿红耀判若二人。
小耿人还没到,就听见他兴高采烈地喊叫:“是小狐狸来了吗?”
“就知道小狐狸,还有我们呢?”
“哦,对不起,我知道地。”
他的手里提着乌鸡和五颜六色的锡纸包装的肉制品,看样子他要我们在红峡谷吃饭。
我们夸他成了艺术大师,他笑得有点腼腆,那羞涩有点像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他留着一撮小胡子,书生儒雅,穿了一身乳白的西装,连皮鞋也是白色的,看样子今天肯定不干活了。
是啊,当年我们部队两个才子,一个是电影队小耿,一个是图书室范春播,他们还是要好的朋友。
至此,我们也没看到如马玛说的意外惊喜呀,还有两间屋子没看,我们拭目以待。
小耿打开了一间相对比较宽敞的展厅,啊,这下子我们可激动死了,里面无论什么样造型、服饰、朝代和身份的女塑像全是一张面孔,是小狐狸胡明媚的脸,两只黑白狐狸也是胡明媚。
有一个美人鱼的塑像,胡明媚往前面一站,那个模型跟她的身高一一模一样,她不由得想起当兵时候,小耿问过她多高,她说一米六,小耿说他做了一根一米六的竹竿天天抱着。现在的美人鱼肯定是一米六的身高啊。
看到一张张胡明媚生动的脸,我明白这是马玛说的意外惊喜了。胡明媚实在抑制不住突如其来的巨潮,她一下子扑进了当年的小耿如今的老耿的怀里,她的笑容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带着泪珠的玫瑰。
我们看着一对深情的男女,识相地走开了。
突然,在小耿陈列桌的底下,我看到了一个尊男性的头像,这是一个角落,一个太不起眼的旮旯,好奇心驱使我掀开小木板,扒拉开几块石膏个胶体混合的材料,我跪在地上把那个泥土颜色的雕塑搬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第八个是铜像嘛,这还有个男的,是军人头像,这个人是……”我脱口而出地说出了小时候看过的阿尔巴尼亚电影《第八个是铜像》
“这是我曾经最的好朋友,范春播。”小耿的声音降低了语调。
“啊,太像了,是他。”肖文汇说。
“范春播在1998年南方抗洪抢险中是海军某报的战地记者,他,因公殉职了。”
天哪,怎么会是这样?我顾不得周围的眼睛,鬼使神差般地搂住了那个“铜像”。
范春播,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吗,我不敢相信。
这个刹那,我满眼是泪,除了这具用石膏和硅胶制作的泥土颜色头像什么都没有了,穿透这“铜像”,我的眼前晃动的却是真实的小个子范春播,那是一棵瘦瘦的树啊。
耳畔响起了他的声音,他的笑,还有他唱的歌曲:白杨树下住着我心上的姑娘,当我和她分别后,就像那都它尔悬挂在墙上……
至于肖文汇,胡明媚,还有小耿在说些什么,他们会怎么想,怎么猜忌,我已经全然不顾了。搂住那尊雕像,抚摸他的头,我的全身似乎正在感受一种遥远的体温慢慢传导进那个冰凉的人头里面,越来越真实,直到我脸碰到雕塑上两片仿佛微热的唇,我泪如雨下,突然想起余秋雨的那篇文章《三十年的重量》,此刻,我在冥想中结结实实地抓住什么,那一定二十多年的重量吧。
梦一般的伤痛和悔恨顺着双手的指尖全部流淌到那个“铜像”上面。
回天津的火车上只剩下了我和肖文汇,胡明媚留在了扬州,留在了小耿的身边。
凌晨五点多,我从睡梦中被一声手机短信息提示钟叫醒,打开一看,是一条肖文汇转发给我的短信息:小肖,跟秃子吃饭那天我突然接到医院电话,没打招呼就退席了。我的爱人转天去世,怕惊扰你们,一直没有告诉你和林玫、小胡,现在丧事办完,欢迎你们再次来石家庄魏明。
啊,原来是这样。我抬眼看看睡在对面的肖文汇,她红着眼睛迅速转过身,留给我一个微微晃动的,佯装熟睡的身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