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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俩交接夜班,我值后半夜,她离开电话台子的时候,满面潮红地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我心里的痒痒虫被她勾活了,硬是拽住她说:“不坦白交代别回去睡觉。”
肖文汇坐回了沙发椅,闭上眼睛又睁开,带着醉意的微笑说:“卫生所马骁说他喜欢我。”
“马骁?那南京兵吗?他怎么会喜欢你?”
肖文汇用白眼球瞪我,有点生气的样子:“你有什么理由说他不喜欢我,难道他对你有兴趣?吃不着葡萄别说葡萄酸。”
“不知道好歹,我腻歪这类男的,在卫生所只见过他一回,印像不怎么样。”
“是你没跟他聊过,这人特风趣,讲话有水平,你想听什么他就会出说什么给你听,他要娶个北方老婆回南京呢!”
“臭美,你就跟他上南京吧。”
我不爱听她继续说,转身去接电话,故意拖延时间,不希望她在我跟前忘乎所以地炫耀她的魅力。其实,我心里一直想着绒儿告诉我的那个秘密,她跟马骁正在热恋呀,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万万没想到跟肖文汇勾勾搭搭的原来就是绒儿的男朋友马骁。不过,绒儿跟肖文汇从外表看的确比不出个高低上下,肖文汇在新兵里最抢眼、个子最高,绒儿在老兵中最漂亮。假如说绒儿像只可爱的小鸟,肖文汇倒像一只俏丽的天鹅,她的四肢修长,皮肤通透,脸部线条也清秀柔和,比绒儿更像个美女。
肖文汇走的时候并没因为我对她那个秘密的反感过多在意,我猜测她沉浸在幸福的向往里。
早晨五点多,内蒙长途台军线进来找马骁,这就证实了昨晚在卫生所值班的果真是马骁。他准是前半夜跟肖文汇聊电话累了,一早接电话还打着哈欠。这狗东西昨夜勾搭肖文汇的时候,绒儿跟我们在讲笑话,她手里一直不停地织着一件黑色开司米毛衣,只有我能看出那分明是给马骁织的,织进去的全是她对爱的希望。
我用肖文汇传授的技术窃听了马骁跟内蒙当兵老乡的电话,因为他们满嘴家乡话,听不大懂说什么,但我还是听出他们谈话的内容有绒儿,有小土豆。
马骁肯定知道我是绒儿的知心朋友,他经常要内蒙和南京的长途,我看绒儿的面子准会给他开绿灯,照理说雷淑梅规定不许给战士要长途电话的。每次给他接完电话,他很正经,客气地说声谢谢,从不跟我废话。这是个情场老手,我注意到,女孩不递给他信号,他会表现得非常正人君子。不管肖文汇说的是否属实,我真替绒儿捏着一把汗,这痴情的蠢丫头别是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一想到前几天我还羡慕她的恋情反而觉得可笑死了。
2
这年,我们经历了百万大裁军,一个星期之内,司令部的大楼满满的人全被精简掉了。通信连也跟警卫连合并成警通连,我们换了个模样俊朗的指导员叫魏明,像当年的电影明星郭凯敏,原来给绒儿放录音那连长暂时没走,不过,他对杨绒儿的态度比原来好了,总在大会小会上表扬她。
合并后,除了在军营值班的人以外,警通连官兵全到附近的射击场区拔除杂草。这便是我们第二任指导员新官上任的新举措,当时我们并不知此次劳动能得到射击场和收购杂草部门的两方面收入。
别看机关男兵们平时显得松垮,干起活来个个如牛。我当兵以来头回体验到“累死人”的感觉,心里憋着怨气儿,牢骚满腹。拔草结束后,连长宣布每人发给40块钱,这下子,女兵们一脑门子官司顿时全都变成了咧着嘴的笑容。那年我们每月只有十几块钱的津贴费啊!散会后,大家乐得围着连长不停地拍马屁、说好话,只有我和绒儿没凑前儿。
发了笔小财怎么去挥霍呢,我跟绒儿说,最想买件白底儿黑点点的泡泡纱连衣裙。绒儿说,她可舍不得犒劳自己,她惦记着送马骁生日礼物。
第二天是周日,绒儿带我去逛西单,她把四十块钱全搭上还不够,愣是给马骁买了一条进口牛皮带。我没记住皮带叫什么牌子,肯定是精品。我想阻拦她就是拦不住,我甚至想把马骁跟肖文汇混在一起的事告诉绒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怕绒儿伤心没说出口。
绒儿花光了所有的钱,中午下饭馆只好我埋单,请她吃顿饭当然也是我甘心情愿的事儿。我要了鱼香肉丝、宫爆鸡丁、麻婆豆腐、尖椒牛柳外加一份醋椒汤,全是辣菜。当过兵的人爱吃辣椒几乎是通病。吃完饭我俩辣得张着嘴哈半天,撑得也快走不动道儿了,那应该是我最难忘的美味午餐也是当兵后最奢侈的一次消费。
我问绒儿:“花那么多钱给马骁,他肯给你花这么多吗?我的皮带才五块钱就好得不得了哎。”绒儿晃晃脑袋得意地眯起双眼,不害臊地说:“林玫,等你找到可心人才知道,谁给谁花钱并不重要,别说是花光身上所有钱,就是卖掉身上所有的血都情愿。”
我摸摸绒儿的脑袋说:“你没病吧?把血卖光人会枯死,还有什么情愿。”
“相爱的滋味只能意会无法言传,就是那种欲死欲仙的冲动,你得赶快找个爱情试巴试巴。给马骁买个好皮带当然也有我的意图。”
我被她说得脸发烧,找爱情?想找就找吗,我跟异性连手都没拉过,何曾不想知道恋爱的滋味呢,部队里遇到个合适男兵多不易,找初中文化农村兵不甘心,找参谋干事我还不稀罕,瞧他们牛哄哄那德行,难啊!不过,那时我对谈恋爱的细节和形式特别好奇。要是现在,我肯定劝劝绒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弄桶凉水冲冲大脑吧,一脑袋糊涂酱。
看着绒儿伸出白皙的小胖手夹菜,手背上还带着四个肉窝窝像小白猪的蹄子,让人直想咬一口,我忽然问她:“绒儿,你给马骁买个好皮带有何意图?跟马骁单独在一起都干啥呢,怎么亲热?说说行吗,特想知道。”
绒儿带着狡黠的坏笑说:“傻小孩儿了吧,扫听人家那种事,能说吗。马骁说的好,送他皮带就是让我亲手锁住那道爱情闸门,钥匙归我。你这老实孩子,说多了也听不明白。他真是只猛虎,我心爱的猛虎,好几天没见他,想死了。”说完,绒儿闭上眼睛像在说梦话,那表情跟肖文汇谈论起马骁极其相似。
“马骁亲过你?”我壮壮胆子小声问。
“哎呀!我连人都给他了,那还叫事儿?”她答道。我惊奇地问,那你俩还越轨?大院满处是士兵和岗哨怎么可能?“
“你不懂,那种热度上来好比洪水猛兽,生死都置之度外。本不敢来真的,可谁让马骁叫老虎呢,他太知道怎么才能吃掉我,揉碎我,见了他就,就会产生那种想要他生吞活剥了的想法。”绒儿的声音发颤,忘情地说。
“哎呀!亏你说得出口,不过你讲得好馋人,让我羡慕,我,我都那个劲儿了。”
奇怪,我被她一席话说得心慌意乱脸发烧,也许这该是女孩子本能的生理反应吧。没想到绒儿那么大胆地就把女儿家最私密的话告诉了我,这越发勾起我想了解她跟马骁之间私房事的神秘感。
绒儿接着说:“天暖以后,我俩在后山溜达,发现北山腰老电台的空房子不错,就经常到那幽会。那老房子虽说破破烂烂,连玻璃都没有,却留下了一张脏兮兮的单人床。马骁用消毒水擦过那张床,空房子就成了我俩爱的小屋。”
绒儿脸上的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嘴巴一张一合,可爱得像天使。在她娓娓道来的当口儿,我脑子里便闪出了她和马骁去山上旧房子里卿卿我我的画面,真替她陶醉呀!但很快,我的眼前又突现出肖文汇跟马骁在一起暧昧的情景。刹那间,刚才还算美丽的爱情简直就像一包印着玫瑰花商标的洋蜡,变得索然无味。北山腰上那排旧房子我见过,据说还是上世纪四十年代美国人盖的,早先连浴缸都有。不得不佩服马骁的智商,他竟然学会了废物利用,旧资源开发。
我见绒儿的魂儿又飞到了马骁的身上,就板起脸,用手故意在她眼前晃晃,一脸严肃地说:“既然这样,你一定得让马骁娶你,要不,还怎么做人?”
那年代,我还是有强烈处女情结的人,觉得女子的初夜应该特神圣。
“马骁当然会娶我,他有誓言在先,不过,这些事情你烂肚子里也别说出去啊,更不能叫姚新燕知道,这假小子敢去找马晓动刀子的,记住啊!。”
“嗯!”我用力点点头,做出个坚决保密的神情让她放心。我感谢这个可爱的知心姐姐把她心底的秘密都告诉了我,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得到这么宝贵的信任。我心说,但愿那狗东西马骁能信守承诺,将来和绒儿结婚,别朝秦暮楚,那就暂且把马骁跟肖文汇的小把戏归罪在肖文汇身上吧,一个巴掌拍不响,假如肖文汇勾引人家马骁也很难说呀。
和绒儿在一起真好,她让我了解到许多不曾经历又渴望了解的事儿,在军营这个特殊的环境和群体中,连长和雷淑梅越是强调女兵不能谈情说爱,我们的心绪反而越是蠢蠢欲动,我这老实孩子也开始琢磨并垂涎着梦中的白马王子悄悄降临身边。
又过一个礼拜,天气热得邪乎起来,大地生烟儿。连长召集开会说,你们拔草辛苦,还剩点汽油钱,组织全连去十渡风景区旅游。
哦……会场一片欢呼,最近一个月来,连长和新调来指导员的工作中加了不少人情味儿,眼看着他们的人气指数不断攀升。
如今,说起十渡旅游真是我此生最刻骨铭心的一次险境,二十多年过去了,1983年夏天的十渡之行仍然会让我心有余悸。但是,那次如果没有绒儿,我肯定要命赴黄泉去见水阎王了。
汽车开到十渡已接近中午,一幕幕电影上见过的秀丽景色呈现眼前,让我们兴奋得像孩子般欢呼雀跃。到了河边,新老女兵甭管会不会游泳全都换上泳装跳进河里撒欢儿。
刚下河的时候,水才淹没大腿,等我扑腾到中间水域想探探深浅,才觉出自己游进了无底深渊。去年在游泳池学会了点皮毛,还不会踩水呀。起先,在水里扑腾、挣扎,后来,我的头露出水面声嘶力竭地喊,我自己知道,那声音已经失真了,酷似水怪的吼叫,有粗又闷的低沉嘶吼,别人谁也不会相信那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声音。肖文汇她们看见我在水里挥手还以为我闹着玩儿,根本想不到我几乎陷入死亡绝境。我看着肖文汇她们在指着我说说笑笑,心里彻底冰凉,马上意识到,完了,这回可真是死定了,没想到自己就死在这水坑里,多冤!我将给这个连队写上永远的遗憾。
水底的一扇阴门仿佛真的在向我缓慢地敞开,这样的时刻我感受到了一种品临死亡的不能确知的无奈和恐怖。
忽然,一根竹竿戳疼了我的胳膊,接着,我听到了绒儿的声音:“林玫,快,抓住,别松手!”
我紧紧地攥住那根救命竹竿,感觉那竹竿在引领我上升,一直把我拖回到趴在水里能用手支撑河底的水面。我吓坏了,睁眼一看,有个彪形大汉正握着竹竿奋力拉我,他腰部绑着救生衣。那男人身边站着泪花滚滚,焦急等待的绒儿。
一群人围过来,雷淑梅排长嚷嚷道:“多亏杨绒儿给你去喊人,不然你就淹死了,我们还以为你在搞恶作剧呢。”
知我者,绒儿也,当我发出第一声呼叫的时候,绒儿就确定我出了问题,她一眼看见了胸前系着救生衣的船工,连拉带拽地把那个正在修理脚踏船的人拖到河岸,指给他正在水里胡乱扑腾的我,把我救上岸来。
这件事后,连长指导员说起十渡旅游就后怕,因为我的险像还生他们再也没敢组织过此类活动。从此,我跟绒儿更是形影不离。再后来,每当遇到绒儿在我面前逞能、或者跟我耍点小脾气的时候,想到她在生死关口救下我的小命儿,就拿她当姐,当亲姐姐一样什么都不跟她计较了。
3
自动班的假小子兵姐儿姚新燕即将调到别的部队,她为什么要调走?对我们全体女兵来说至今仍然是个谜团。
82年的天津新兵还真有点舍不得她呢,在那些部队子女中,她从来不会瞧不起我们这些工人出身的孩子,她不单单是没架子,而且替我们搪过很多小麻烦。
姚新燕身上也有讨厌素,撒起野来就不管不顾的。上个月有个周二,她可是把我们通信站全楼女兵整治得好苦。那天机关大院放计划片儿,在操场上演新电影《少林寺》。姚新燕一边看着电影,坐在小马扎上便忍不住拉开了架势,她见有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两个核桃,趁人不备抢过来攥在手里,一跺脚就把两个核桃攥得粉碎,旁边的士兵和家属不禁发出一阵嘘声。
女兵们看完了电影也是兴奋不已,一路哼唱着《牧羊曲》回到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