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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从中午开始----平凡的世界 创作随笔-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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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一年的庄稼人把批一摞谷穗垛在了土场边上,通常这时候,农人们有必要蹲在这谷穗前抽
一袋捍烟,安详地看几眼这金黄的收成。这时候,我也会面对这摞稿纸静静地抽一支香烟。
这会鼓舞人更具激情地将自己浸泡在劳动的汗水之中。

    在纷飞的雨雪中,暖气咝咝地来了。真想在声地欢呼。这是我最向往的一种工作环境。
房里里干燥温暖,窗是雨雪组成的望不断的风景线。每天的工作像预选安排好那样“准时”
完成,有时候甚至奇妙到和计划中的页数都是一致的。

    墙上那张工作日期表被一天天划掉。

    情绪在猛烈地高涨,出现了一些令自己满意的章节。某些未来扁章中含混不清的地方在
此间不断被打通。情节、细节、人物,呼啸着向笔下聚拢。笔赶不上手,手赶不上心。自认
为最精彩的地方字写得连自己都辨认。眼睛顾不上阅读窗外的风光,只盯着双水村、石圪
节、原西城;只盯着熙熙攘攘的人物和他们的喜怒哀乐;窗外的风光只感觉中保持着它另外
的美好。分不清身处陈家山还是双水村。

    这时候,有人给我打来一个长途电话,说秦兆阳先生和他的老伴来西安了。这消息使我
停下了笔。

    几乎在一刹那间,我就决定赶回西安去陪伴老秦几天。当名胜古迹,在当时的状态中,
即使家里的老人有什么事,我也会犹豫是否要丢下工作回去料理。但是,我内心中对老秦的
感情却是独特而可替代的。

    坦率地说,在中国当代老一辈作家中,我最敬爱的是两位。一位是已故的柳青,一位地
健在的秦兆阳。我曾在一篇文章中称他们为我的文学“教父”。柳青生前我接触过多次。
《创业史》第二部在《延河》发表时,我还做过他的责任编辑。每次见他,他都海阔天空给
我讲许多独到的见解。我细心地研究过他的著作、他的言论和他本人的一举一动。他帮助我
提升了一个作家所必备的精神素质。而秦兆阳等于直接甚至手把手地教导和帮助我走入文学
的队列。25记得一九七八年,我二十八岁,写了我的中篇外女作《惊心动魄的一幕》。两
斩间接连投了当时几乎所有的大型刊物,都被一一客气地退回。最后我将稿子寄给最后两家
大刊物中的一家——是寄给一个朋友的。结果。稿子仍然没有通过,原因是老原因:和当时
流行的观点和潮流不合。

    朋友写信问我怎办?我写信让他转交最后一家大型杂志《当代》,并告诉他,如果《当
代》也不刊用,稿子就不必再寄回,他随手一烧了事。根本我有想到,不久,我就直接收到
《当代》主编秦兆阳的一封长信,对我的稿子作了热情肯定,并指出不足;同时他和我商量
(在地位悬殊的人之间,这是一个罕见的字眼),如果我愿意必,原文就发表了,如果我愿
意改动,可来北京。怎么不改呢!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赶到了北京。热心的责任编辑刘茵
大姐带我在北池子他那简陋的临时住所见到了他。秦兆阳面容清瘦,眼睛里满含着蕴藉与智
慧。他是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但没有某种中国的知识分子所通常容易染上的官气,也没有
那各迂腐气。不知为什么,见到他,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伟大的涅克拉索夫。

    秦兆阳是中国当人的涅克接索夫。他的修养和学识使他有可能居高临下地选拔人才和人
物,并用平等的心灵和晚辈交流的思想感情。只有心灵巨大的人才有忘年交朋友。直率地
说,晚辈尊敬长辈,一种是面子上的尊敬,一种是心灵的尊敬,秦兆阳得到的尊敬出自我们
内心。

    结果,他指导我修改发表了这篇小说,并在他力争下获得了全国第一届优秀中篇小说
奖。

    这整个地改变了我的生活道路。

    现在他来西安,他必须回去。

    赶快联系回西安的车。

    令人焦急的是,连绵的阴雨使矿区通往外界的路都中断了。

    众人帮忙,好不容易坐上一辆有履带的拖拉机,准备通过另一条简易路出山。结果在一
座山上因路滑被拒七个小时不能越过,只好返回。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我立在窗前,看着
外面纷纷扬扬的雨雪,在心中乞求老秦的原谅。

    因此原因,以后去过几次北京,都鼓不起勇气去看望这位我尊敬的老人。但我永远记
着:如果没有他,我也许不会在文学的路上到今天。在很大的程度上,《人生》和《平凡的
世界》这两部作品正是我给柳青和秦兆阳两位导师交出的一份答卷。

    不知哪一天起,晚饭后增加了一项新活动——到外面去散步半小时。暮色苍茫中,从矿
医院走出来,沿着小溪边的土路逆流而上,向一条山沟走去。走到一块巨型岩石前立刻掉过
头,再顺原路返回来。第一次散步的路线和长度被机械地固定了下来。那块巨型岩石就是终
点,以后从不越“雷池”半步。这种刻意行为如同中了魔法,非常可笑。

    整个散步的沿途,黄昏中几乎碰不见一个人。加之这地方本来就荒僻,一个人出没于其
间的旷野,真像游荡的孤魂。如果碰上另外一个人,双方都会吓一跳。

    最大的好处是,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不必装腔作势,完全可以放浪无形,随心所
欲。大部分时里,我都是一路高歌而行,并且手舞足蹈。自己随心编几句词,“谱”上曲
调,所复吟唱,或者把某首著名的柯恣意歪曲,改变成另一种自己乐意的曲调。记得唱得最
多的是一首毛泽东诗词改编的歌贡《沁园春·雪》。接下来,发生了两个“危机事件”。

    首先是刮胡子刀片。我一脸“匈奴式”胡须,每天早晨都得刮脸,但只带了一个刀片—
—原想煤矿肯定能买到这类生活日用品,没想到这里缺这东西。可把人整苦了。这个刀片勉
强用了十几次后,每刮一次都很艰难,非得割几道血口子才算了事。只好停止了这种痛苦。

    但是几天不刮,胡须长得很长,不考虑美观,主要是难受。后来只好每个星期抽点时
间,串游着河岸边摆摊的剃头匠那里专意刮一次胡须。另外,我的纸烟眼看就要抽完了,原
来安顿好买烟的人却迟迟不能把烟捎来。这是一个真正的危机。

    对我来说,饭可以凑合着吃,但烟绝不可以凑合抽。我要抽好烟,而且一个时期(甚至
几年)只固定抽一个牌子的烟。我当时抽动南玉溪卷烟厂出的四盒装“恭贺新禧”牌。

    任何意志坚强的人都有某种弱点,都有对某种诱惑的不能抗拒。烟就是一种专门征服人
意志的强大武器。

    我记得当年和柳青接触时,严重的肺心病已经使他根本不能再抽烟。但坚强的老汉无法
忍受这个生活的惩戒,他仍然把纸烟的烟丝倒出来,装上一类似烟叶的东西,一本正经地在
抽。每次看见他貌似抽烟的神态,都忍不住想笑。

    另一位作家杜鹏程(写此文时他刚逝世——愿他灵魂安息),当时也因病而停止了抽
烟,并且受到了老伴的严密监视。但他有时忍受不了,会跑到我的宿舍来偷偷抽。正抽着,
突然发现老伴走来,赶忙给我做个鬼脸,把烟在鞋底下擦灭,嘻笑中一脸惊慌地对我说:
“文彬来了!”

    作家王汶石我认识他时,他已经真正戒掉了烟(也是患肺气肿)。但据说戒烟时所下的
决心之大,几乎待于是一次和命运的搏斗。另人戒烟是把扔掉或藏起来,听说王汶石当年戒
烟是把所有的好涸都拿出来放在显眼而且随手可取的地方,看自己能不能被烟引诱。有一次
危险到下意识中已把一盒烟剥开了,但还是忍住没抽。对于一个半夜起来小便后还要抽几支
烟才能入睡的人,此等折磨的严重就可想而知了。一个半夜起来小便后还抽几支烟才能入睡
的人,此等折磨的严重就可以想而知了。我最少在目前还没意志皈依不吸烟者的行动。

    没有烟,我会“一事无成”。

    眼看烟已到山穷水尽的程度,慌乱惊恐如同一只将要丧家的犬。好在最后关头,烟终于
捎来了。当时的心情就像一句弹尽粮绝的士兵看到了水、饼干和弹子同时被运到了战壕里。

    写作中最受折磨的也许是孤独。

    人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矛盾体。为了不受于干扰地工作,常常要逃避世俗的热闹;可一旦
长期陷和孤境,又感动痛苦,又感动难以忍受。一般情况下,我喜欢孤独。

    我的最大爱好是沉思默想。可以一个人长时间地独处而感动身心愉快。独享欢乐是一种
愉快,独自忧(模糊的)也是一种愉快。孤独的时候,精神不会是一片纯粹的空白,它仍然
是一个丰富多采有世界。情绪上的大欢乐和悲痛往往都孤独中产生。孤独中,思维可以不依
照罗辑进行。孤独更多地产生人生的诗情——激昂的和伤感伤痛的诗情。孤独可以使人的思
想向更脘更深邃的地方伸展,也能使你对自己或环境作更透彻的认识和检讨。

    当然,孤独常常叫人感到无以名状的忧伤。而这忧伤有时又是很美丽的。我喜欢孤独。
但我也惧怕孤独。现在,屈指算算,已经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度过了很长一段日子。多少
天里,没和一个人说过一句话。白天黑夜,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间房子里,作伴的只有一
只老鼠。

    极其渴望一种温暖,渴望一种柔情。整个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冰。写不下去,痛不欲
生;写得顺利,欣喜若狂。这两种时候,都需要一种安慰和体贴。

    尤其是每个星期六的傍晚,医院里走得空无一人。我常伏在窗前,久久地遥望河对岸林
立的家属楼。看见层层亮着灯火的窗户,想象每一扇窗户里面,人们全家围坐一起聚餐,充
满了安逸与欢乐。然后,窗帘一道道拉住,灯火一盏盏熄灭,一片黑暗。黑暗中,我两眼发
热。这就是生活。你既然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就得舍弃人世间的许多美好。

    长长地吐出一声叹息,重新坐回桌前,回到那一群虚构的男女之间。在这样的时候,你
描描绘他们的悲欢离合,就如同一切都是你自己切身的体验和感受。你会流着幸酸的或者是
幸福的泪水讲述他们的故事——不,在你看来,这已不是故事,而是生活本身。长长地吐出
一声叹息,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火车的鸣叫,便忍不住停下笔,陷入到某种遐想之中。这充
满激情的声音似乎是一种如唤。你会想到朋友和亲人从远方赶来和你相会,以及月台上的那
揪心的期盼与久别重逢的惊喜。

    有一天半夜,当又一声火车的鸣叫传来的时候,我已经从椅子上起来,什么也没有想,
就默默地、急切地跨出了房门。我在料峭的寒风中走向火车站。

    火车站徒有其名。这里没有客车,只有运煤车。除过山一样的煤堆和一辆没有气息的火
车,四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我悲伤而惆怅地立在煤堆旁。我明白,我来这里是接某个
臆想中的人。我也知道,这虽然有些荒唐,但肯定不能算是神经错乱。我对自己说:“我原
谅你。”

    悄悄地,用指头抹去眼角的冰凉,然后掉过头走回自己的工作间——那里等待我的,仍
然是一只老鼠。终于要出山了。因为元旦即在眼前。在那个新旧交替的日子里,为了亲爱的
女儿,我也得赶回去——其实这也是唯一的原因。和这个煤矿、这个工作间告别,既高兴又
难受。高兴的是,我终于要离开这个折磨人的地方。难受的是,这地方曾进行过我最困难最
心爱的工作,使我对它无限依恋。这是告别地狱,也是告别天堂。总之,这将是一个永远难
以忘怀的地方。寒冬中,我坐在越野车的前座上离开此地,怀里抱着第一部已写成的二十多
万字初稿。透地寰窗,看见外面冰天雪地,一片荒凉。记得进山时,还是满目青绿,遍地鲜
花。一切都毫无觉察中悄然消逝了,多少日子都没顾得上留意大自然的变异。没有遣憾,只
有感叹。过去那段时光也许是一生中度过的最为充实的日子。现在应该算作是一个小小的凯
旋。

    又回到了熟悉的城市。一切能都让人感动眼花缭乱,到处是匆忙或悠闲的人群。矫健潇
洒的青年人,满面红光的中年人,自得其乐的老年人。洪水般的车流,蜂窝似的噪音。最让
人眼谗的是街道两边店铺里堆积的那些吃喝。平是身处城市,对于那些陈年积月的副食品并
不会产生兴趣,但对一个啃了许多日子冷馒头的人来说,一切都是美味珍馐。

    无论如何,城市是人类进步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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