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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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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爵士夫人想到此事便高兴地哈哈大笑了好久。她的颜色调好了;她在临摹一张水彩速写,画的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特纳Ⅰ风味的氛围里的一个难能可贵地美丽的意大利农民。那幅速写快要完成了,她只要用她那最精致的黑貂尾毛制成的画笔,稍稍描上最关键的几笔就成了。她循规蹈距地作着准备,从斜刺里瞧着那水彩画。        Ⅰ特纳(1775─1851),英国风景画家。
  在这一段时间里,罗伯特。奥德利先生的眼睛始终专注地凝视着她俊俏的脸。
  “这是一大变化,”隔了好久,爵士夫人很可能忘掉了她刚才所讲的话时,他倒开口道:“这是一大变化!有些女人要完成象这样的大变化,可要大费周章哩。”
  当露西。奥德利突然定睛瞧着年轻大律师时,她那澄澈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冬天的阳光,从边上的窗子里射进来,完全落在她的脸上,把这对美丽眼睛的蔚蓝色照亮了,直照得眼睛的颜色仿佛在蓝色和绿色之间摇曳闪烁,就象大海的乳白色在夏季白昼里变幻一样。小巧的画笔从她的手里掉了下来,污损了位于一大圈红色湖水下方的那张农民的脸。
  罗伯特。奥德利正在用他那谨慎的手指微妙地耐心处理雪茄烟里弄皱的烟叶。
  “大法官法庭巷街角上的我那老朋友并没象往常那样把好的吕宋雪茄给我,”他喃喃自语道。“如果你抽烟的话(我听说许多女人在玫瑰花下抽一支文静温和的烟),我亲爱的伯母,选择雪茄烟可要小心谨慎。”
  爵士夫人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拾起画笔,对罗伯特的忠告报之以哈哈大笑。
  “奥德利先生,你真是古里古怪的人物!你可知道,你有时真使我困惑不解──”
  “我可不及你,你使我更加困惑不解啊,我亲爱的伯母。”
  爵士夫人收拾好了颜料和速写簿,便在另一个离罗伯特。奥德利很远的窗子下深四进去的空档里坐下来,用柏林的彩色羊毛做一件大作品──一件绣品,十年或十二年前的珀涅罗珀们Ⅰ都很喜欢在这方面施展她们的聪明才智──她绣的是《在博尔顿修道院里度过的往昔》。        Ⅰ在希腊神话里,珀涅罗珀是奥德修斯的忠实的妻子,这里借这个典故泛指忠贞不贰的妻子们。用柏林的彩色羊毛制作绣品,在当时的贵族家庭里曾经流行一时。
  爵士夫人坐在窗户的漏斗形空档里,同罗伯特。奥德利之间隔着整个房间的距离,所以这年轻男子只能偶然瞥见爵士夫人秀丽的脸,由蓬松金发象光环一样包围着的脸。
  罗伯特。奥德利已经在庄院府邸里待了一个礼拜,但迄今他也好、爵士夫人也好,都不曾提到过乔治。托尔博伊斯的姓名。
  可是,今天早晨,在通常的话题讲完以后,奥德利夫人问起了她侄子的朋友──“那一位乔治──乔治──”她吞吞吐吐地说道。
  “托尔博伊斯,”罗伯特提示道。
  “是的,必定是的──乔治。托尔博伊斯。顺便说说,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而且,根据各方面的说法,肯定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你最近见到过他吗?”
  “从九月七日起,我就没见过他──那天,我在村子另一头的草地上睡熟了,他丢下我走掉了。”
  “哎呀!”爵士夫人大声说道,“这位乔治托尔博伊斯先生必定是个奇怪的年轻人!请你把经过情况都告诉我吧!”
  罗伯特用几句话,讲了他对南安普敦的访问,他的利物浦之行,以及两个不同的结果,爵士夫人十分注意地细听着。
  为了更好地讲故事,年轻男子离开了他的椅子,穿过房间,在面对奥德利夫人所坐的窗户空档的地方就座。
  “那么,你从这种种情况里得出了什么推论呢?”爵士夫人停顿了一会儿后,问道。
  “我觉得这是一大神秘事件,”他回答道,“我几乎不敢从中引出任何结论;但在朦胧之中我认为我能摸索到两个推测,在我看来,这两个推测似乎是几乎可以肯定无疑的了。”
  “这推测是──”
  “第一,乔治。托尔博伊斯从来没有到南安普敦之外的地方去过。第二,他压根儿从未去过南安普敦。”
  “但你是追踪而去南安普敦的。他的岳丈已经见过他啊。”
  “我有理由怀疑他的岳丈为人是否正直可靠。”
  “天啊!”爵士夫人怜悯地叫道。“你讲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奥德利夫人,”年轻男子严肃地答道。“我从来没有执行过一个大律师的业务。我曾经在律师这个行业里登记注册,登记的会员负有庄严的责任,还要尽神圣的义务;而我却躲避这些责任与义务,就象我躲避这烦恼人生的一切劳累一样;然而,我们有时也被迫进入我们最想避免的境地;我发觉自己最近也被迫考虑起这些事情来了。奥德利夫人,你可曾研究过‘情况证据’的学说吗?”
  “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可怜的小妇人懂得这种令人厌恶的东西呢?”爵士夫人叫道。
  “‘情况证据’,”年轻男子继续说道,仿佛他没听到奥德利夫人的插话,“这个神奇的结构,是用那些在范围之内的每一点上搜集来的稻草做成的,可它又强大有力,足以把一个人绞死。在那些细微末节之上,说不定有时倒高悬着某种邪恶的、不可思议的事件的秘密,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也无法解释的秘密!一张纸头的碎片;一件破衣服的残片;一个从外套上掉下来的扣子;一句从罪犯的过分谨慎的嘴里不慎漏出来的话;一封信的片段;一扇门的关上或开启;一个出现在窗帘上的影子;一个时刻的精确性……上千个无足轻重得连罪犯自己也忘掉了的情况,却由侦探官员的科学方法铸成了神奇锁链上的钢铁环节;啊,绞刑架竖立起来了,严肃的丧钟声响彻了凄凉的暗淡晨曦,罪人双脚底下的活板轧轧的响,罪行受到了应得的惩罚。”
  爵士夫人靠近直棂窗坐着,窗上彩绘纹章的红红绿绿的淡淡阴影落在她的脸上;然而她脸上所有天然的色彩都已消失,只留下阴森森的一片苍白。
  她不出声地坐在椅子里,脑袋向后靠在琥珀色锦缎垫子上,她小巧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膝上──奥德利夫人已经昏过去了。
  “范围一天天的缩小了,”罗伯特。奥德利说道,“乔治。托尔博伊斯从来没有到过南安普敦。”
   
  第十六章  对罗伯特。奥德利下逐客令
  圣诞周过去了,乡下客人一个复一个地离开奥德利庄院府邸。胖乡绅和他的妻子放弃了灰色的挂毯室,留下黑眉毛武士隐隐约约地出现于墙上,对新来的客人嗔目而视,吓唬威胁他们,要不就是对着室内一片空虚,仇恨地虎视眈眈。住在二层楼的欢乐的姑娘们,主动或被动地收拾行李,她们的皮箱和大行李箱,以及崭新地带到奥德利府邸、却弄得乱成一团的轻纱舞衣,都带回家去了。莽撞冒失的、陈旧的家庭马车(拉车的马儿马蹄上的丛毛都没有修剪,说明它们原是在家里干粗活的,并不是在平坦大路上旅游的),都来到了阴沉沉的栎木大门前的广阔空地上,装载着乱堆乱放的、妇道人家的行李。俊俏的玫瑰红的脸蛋儿从马车车窗里探出来,向那些站在大厅门口的人群微笑道别,这时马车就从长春藤拱廊下发出格格隆隆的声音驰去了。
  处处有客人要求同迈克尔道别。他同爱打猎的年轻人握手;亲吻面颊绯红的姑娘们;有时甚至还要拥抱那些前来感谢他殷勤招待的肥胖主妇们;爵士匆匆忙忙的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从大厅走到马厩,从马厩走到院子,从院子走到拱廊入口,祝愿离去的客人一路顺风,他走到哪儿都显得亲切、殷勤、慷慨、快乐和招人喜欢。
  在客人们纷纷离去的这些忙忙碌碌的日子里,爵士夫人的金黄鬈发晃到这儿又晃到那儿,仿佛太阳动荡不定的闪光。她的蓝蓝的大眼睛自有一种俊俏的悲哀神色,迷人地配合了她那小巧的手的温柔压力,以及友好的、也许失之于陈辞滥调的客套话──她告诉她的客人们:他们要走了,她心里十分难过;她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直要等到他们重来作客,才会用他们动人的交际活动使庄院府硼生气勃勃哩。
  但不论爵士夫人对客人们的离去感到多么惋惜,至少还有一个客人没有离去,可以同她交际往来。罗伯特。奥德利毫无离开他伯父家的意思。他说他没有职责所在的重大事儿等着他处理;无花果树法院办事处在炎热天气确实是荫凉得愉快,可有一个突出的角落,在寒冬腊月季节,附近的风都从那儿刮进来,还挟带着报复性质的风湿病和流行性感冒。府邸里人人都对他很好,所以他确实不想匆匆离开。
  迈克尔爵士对此只有一个回答:“留下吧,我亲爱的孩子;留下吧,我亲爱的鲍勃,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我没有儿子,对我说来,你就代替了我儿子。跟露西相处得融融洽洽的,你在府邸里住多久也当做住在家里一样好了。”
  对这一番话罗伯特的回答只是激动地握住他伯父的手,喃喃地说伯父是“一个欢乐的老王子”。
  可以看得出来,年轻人称他的伯父为“一个欢乐的老王子”的声调里,有时有着某种朦胧的哀愁;当罗伯特坐在房间角落里沉思地瞧着白胡髭爵士的时候,某种深情的懊恼之感的阴影,给他带来了一片泪眼模糊。
  最后一个爱好狩猎的年轻人离去之前,哈里。托尔斯爵士要求同艾丽西亚在栎树书斋会见一次──在这一次会见里,高大强壮的年轻猎狐者表达了值得重视的感情,那么一个真诚老实的人物表达的这种深厚感情,真使艾丽西亚精神上简直要顶不住了,当她告诉他:为了他那忠诚而高尚的心,她要永远尊重和尊敬他,但他务必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向她要求超过这种尊重和尊敬的感情,除非他要引起她最痛苦的烦恼。
  哈里爵士是从通向池塘花园的落地大玻璃窗子里离开书斋的。他信步走到菩提树路,那路,乔治。托尔博伊斯曾比之为墓地里的林荫道,哈里便在它那落尽叶子的树木下面,在他那勇敢而年轻的心里作着一番思想斗争。
  “我竟产生这样的感情,我真是个傻瓜!”他在冰冻的土地上顿足叫道。“我始终知道会落到这样的结果的;我始终知道,她太好了,好上一百倍,我这就配不上她了。但愿上帝保佑她!她说起话来,多么高尚而又多么温柔;她棕色皮肤下透着嫣红,灰色大眼睛里含着泪水,看上去多么美丽──几乎跟那天一样漂亮,那天我们骑马回来时,她手扶隐篱,让我把羽毛饰物插在她的帽子上!上帝保佑她!只要她不喜欢那个鬼鬼祟祟的律师,我什么都能熬得过来。但是,这一点我可忍受不了。”
  那个鬼鬼祟祟的律师(哈里爵士暗中指的就是罗伯特。奥德利先生),正站在大厅里查看一幅内地各郡的地图,这时,艾丽西亚同猎狐者爵士会见之后,红着眼睛从书斋里出来了。
  罗伯特是个近视眼,年轻小姐走近他身边时,他的眼睛距离地图不到半英寸。
  “是的,”他说,“诺威奇是在诺福克郡,而那个年轻的傻瓜文森特却说它在赫里福德郡。哈,艾丽西亚,是你吗?”
  他转过身来阻拦奥德利小姐走向楼梯。
  “是的,”他的堂妹简短地答道,想从他身边走过去。
  “艾丽西亚,你刚才哭过吧?”
  年轻小姐不屑回答。
  “你哭过的,艾丽西亚。赫里福德郡托尔斯猎园的哈里。托尔斯爵士曾向你求婚,是吗?”
  “你在门口偷听的吗,奥德利先生?”
  “我没偷听,奥德利小姐。我在原则上是反对偷听的;而在实践上,我相信偷听是个困难丛生的举动;然而,我是个大律师,我能推断出一个结论来。奥德利小姐,你可知道什么是‘推理证据’吗?”
  “不,”艾丽西亚答道,她瞧着她的堂兄,就象一头美丽黑豹瞧着胆敢折磨它的人似的。
  “我想你不知道这玩意儿。我敢说,哈里爵士会问;这是不是给马吃的一种新药丸?我凭推理知道从男爵要向你求婚;第一,因为他下楼时头发分错了头路,脸苍白得象桌布;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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