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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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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确实!”老头儿喃喃说道,一面擦着充血的眼睛:“一件叫人震惊的伤心事,伤心事,我亲爱的乔治。如果你早回来一个星期就好了!”
  “如果我早回来就好了,”乔治悲愤交集,放声哭道,“我想我决不会让她死去的。我会为了她跟死神争辩的。我会争辩的!我会争辩的!天啊,在我回来看到今天这种局面之前,‘百眼巨神号’为什么不带着所有的乘客沉入海底呢?”
  他开始在海滩上往来蹀躞,他的岳丈无可奈何地瞧着他,用手帕擦着他衰老的眼睛。
  “我有个很强烈的看法,老头儿对待他的女儿并不太好,”罗伯特观察那领取半薪的上尉时,心中想道。“看起来,由于这种或那种缘故,他好象有一半儿害怕乔治哩。”
  当激动的年轻人在悔恨和失望交集的激情里走来走去的时候,小孩子跑到他外祖父身边,揪住他那外套的下摆。
  “回家,外公,回家,”他说,“我累了。”
  乔治。托尔博伊斯听到稚气的童声便转过头来,长久而真挚地瞧着那孩子。
  孩子生着跟他父亲同样的棕色眼睛和黑色头发。
  “我的宝贝!我的宝贝!”乔治把孩子抱在怀里,说道。“我是你的爸爸,渡海来找你的。你愿意爱我吗?”
  小家伙把他推开。“我不认识你,”他说。“我爱外公,我爱住在南安普敦的蒙克斯夫人。”
  “小乔治自有他的怪脾气,先生,”老头儿说,“他被我们宠坏了。”
  他们慢慢地走回村子去,乔治。托尔博伊斯再把他那曾经是仿佛很残酷的抛弃妻子出走的历史讲了一遍。他也讲到了前天存入银行的两万英镑。他没有心思问起任何关于过去的问题;他的岳丈只是告诉他,他离开几个月后,他们便从原来的地方搬到南安普敦去住,海伦在那儿收了几个学生教钢琴,他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后来她的健康垮了,一天不如一天,终于死了。同最悲哀的故事一样,说得非常简短。
  “马尔东先生,男孩儿好象挺喜欢你,”乔治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是的,是的,”老头儿答道,抚摩着孩子的鬈发,“是的,小乔治很喜欢他的外公。”
  “那么,孩子还是跟你一起生活的好。我存在银行里的钱,大约每年有六百英镑的利息。你可以提取一百英镑作小乔治的教育费,其余的钱积存起来,留给他成年时使用。我在这儿的朋友将作他的受托管理人,如果他承担这个责任,我就指定他作孩子的监护人,允许孩子目前由你照料。”
  “可是,乔治,你为什么不亲自照料这孩子呢?”罗伯特。奥德利问道。
  “因为我就要坐最近的那一班船离开利物浦到澳大利亚去。我在金矿采掘区或偏僻的森林地带,要比在这儿好得多。鲍勃,从此时此刻起,我同文明生活就断绝关系了。”
  乔治表明这个决心时,老头儿衰弱的眼睛里闪闪发光。
  “我的可怜的孩子,我以为你的决定是对的,”他说,“我确实认为你是对的。这变化,这蛮荒的生活,这──这──”这时,罗伯特认真严肃地瞧着他,老人犹犹豫豫,说不下去了。
  “马尔东先生,我认为,你是急急忙忙的要摆脱掉你的女婿,”
  他严厉地说道。
  “摆脱他,亲爱的孩子!啊,不,不!只是为了他自己的缘故,我的亲爱的先生,你知道,是为了他自己的缘故。”
  “我认为,为了他自己的缘故,他留在英国照料他的儿子,毕竟要好得多,”罗伯特说。
  “可是我告诉你,我办不到,”乔治大声说道:“这儿每一英寸可咒诅的土地我都感到可恨可恶──我要跑出这儿,就象我要跑出墓地一样。我今夜回到伦敦城里,明天早晨把这银钱的事及早办妥,便刻不容缓地到利物浦去。当我把半个地球夹在我和她的坟墓之间时,我就可以好受些。”
  他在离开岳丈家之前,偷偷地到了房东太太那儿,再问一些关于他去世的妻子的问题。
  “他们穷苦吗?”他问:“她生病的时候,他们手头拮据吗?”
  “啊,不穷!”房东太太答道:“虽然上尉穿得破破烂烂,可他口袋里总是有许多金币。可怜的夫人倒不缺吃、不缺穿的。”
  乔治听到这话感到安慰,尽管他搞不明白,这领取半薪的酒醉上尉,究竟能从什么地方搞到钱来开支他女儿病中的一切花费。
  但,落到他头上的灾难把他彻底压垮了,他对任何事情都无力多思多想,所以他不再提出什么问题,却同他的岳丈和罗伯特。奥德利一起向一条汽艇走去,他们将坐这汽艇渡海到朴次茅斯去。
  老头儿十分彬彬有礼地同罗伯特告别。
  “顺便说一句,我的亲爱的女婿,你并没有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啊,”他说。乔治凝视着他,口中含糊地喃喃自语,赶在马尔东能重提这要求之前,快步走下梯子,登上汽艇。汽艇在夕阳斜辉中疾驰而去,当他们靠近对岸时,小岛的轮廓已经融化在地平线里了。
  “想想看,”乔治说,“两夜之前这个时分,我正坐船进入利物浦港,心中充满了把她抱在心头的希望,而今夜我却正在离开她的坟墓远去了。”
  指定罗伯特。奥德利作小乔治。托尔博伊斯的监护人的文件,是第二天早晨在一个律师那里签订的。
  “这是个很大的责任,”罗伯特感叹道:“我竟成了某人某物的监护人!我平生可从来没有能照顾照料我自己啊!”
  “鲍勃,我信得过你那崇高的心,”乔治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照顾我那可怜的、没有母亲的孤儿,一定会设法使他的外公好好对待他。我只从小乔治的财产里拿出一点儿钱,够我回到悉尼的费用就行了,然后我就重新再干我的老行当。”
  然而,看来乔治倒象是命中注定要亲自做他儿子的监护人似的;因为,他到达利物浦时,发现有一条海船刚开走,再过一个月才有另一条海船启航;所以他回到伦敦,再一次投宿罗伯特。奥德利的事务所,接受对方的热情款待。
  大律师张开双臂欢迎他;他把那间有鸟有花的房间让给客人住,自己在化妆室里架了一只床铺。悲哀是自私的,乔治不知道为了他的舒适他的朋友所作的牺牲。他只知道,对他说来,天昏地暗,此生休矣。他整天价坐在那里抽雪茄,呆望花儿和鸟儿,不耐烦地等待时间过去,让他远越重洋。
  但是,正当海船启航的时刻:临近之际,罗伯特。奥德利有一天来了,满心是个大计划。他的一个朋友,另一个最不想承办案件的大律师,要到圣彼得堡去过冬,而且要罗伯特陪他去。罗伯特呢,有个条件,只有乔治也去,他才去。
  年轻人拒绝了好久,但,当他发觉罗伯特不声不响地下定决心,没有他同行则坚决不去,他就屈服了,同意结伴同行了。“这有什么关系呢?”他说。“对他来说,这个地方同另一个地方是一码事,只要在英国之外的任何地方就是了;他才不在乎是什么地方呢。”
  这种看待事物的态度是不很愉快的,但争取到了他的同意,罗伯特。奥德利也就心满意足了。
  三个年轻人在十分有利的条件下出发了,身上带着给俄国京城里最有势力的居民的介绍信。
  罗伯特在离开英国之前,写信给他的堂妹艾丽西亚,告诉她他打算同他的老朋友乔治。托尔博伊斯一起出国,后者是他睽违了几年最近才第一次遇到的,他刚死了妻子。
  艾丽西亚的复信是从邮局寄来的,信上这样写道:
  我的亲爱的罗伯特,──你赶在狩猎季节之前跑到可怕的圣彼得堡,真是残酷无情!我听说人们在那讨厌的天气里冻掉了他们的鼻子,鉴于你的鼻子是长长的,我该劝你在严寒到来之前就回来。这位年轻的托尔博伊斯先生是哪一类人物?如果他是个令人愉快的可人儿,那么,你们旅行回来时不妨立刻把他带到府邸里来吧。奥德利夫人请你给她搞一对黑貂皮。你不必计较价钱,可是必须肯定是能够弄到手的最漂亮的貂皮。爸爸对待他那新妻子的态度,完全荒谬可笑;而她跟我压根儿不能和睦相处;倒不是我觉得她讨厌,(在这方面看来,她有本事使大家觉得她讨人喜欢。)而是她幼稚愚蠢,不可救药。
  我的亲爱的罗伯特,请相信我是
  你的可爱的堂妹
  艾丽西亚。奥德利。
   
  第七章  一年以后
  乔治。托尔博伊斯的鳏夫生涯第一年过去了,帽子上那困深色黑纶纱淡化成为棕色和铁锈色了;当另一年八月份最后一个炽热的白昼暗下来时,他正坐在无花果树法院中那安静的事务所里抽着雪茄,就象去年一样。而去年他对悲痛的恐惧还是全新的,人生的每一个目标,不论多么渺小或多么重要,似乎都浸透着他那一大苦恼。
  但这位大个儿退伍龙骑兵熬过了十二个月的痛苦,尽管说起来一言难尽,他看上去倒并不因此更加糟糕。天知道辛酸的失望引起了什么内心的变化!当他夜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起他在追求财富时抛弃了妻子、而妻子又没有活到分享财富的福,天知道什么样的悔恨和自责之痛没有折磨过乔治诚实的心。
  有一次,他们在国外旅行时,罗伯特。奥德利冒险祝贺他恢复了精神。他发出一阵苦涩的大笑。
  “鲍勃,你可知道,”他说,“我们有些伙伴在印度受了伤,回国时身体里还留着子弹。他们绝口不谈子弹的事,他们身体粗壮、精神饱满,看上去挺好,也许,就象你或我一样;可是,天气每一次变化,不论多么微小,大气压每一次变动,不论多么微不足道,总是带来他们旧日创伤的疼痛,其厉害的程度,永远同他们在战场上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样。鲍勃,我有我的创伤;我身体里仍旧留着子弹,我要把它带到棺材里去了。”
  旅行者在春季里从圣彼得堡回来,乔治又寄寓于他的老朋友的事务所里,只是时而离开一下,跑到南安普敦去看一看他的小男孩儿。
  他总是满带着玩具和糖果,去送给那个孩子;然而,尽管如此,小乔治可不情愿跟他爸爸十分亲密,因而年轻父亲的心里极为难受,他开始认为他连自己的孩子也丧失掉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想,“如果我把他从他外公身边带走,我会伤了他的心;如果我让他留在老头儿身边,他会长大成为一个陌路人,对那伪善的嗜酒老汉会比对他自己的父亲更加关心。可是,再说呢,一个象我这样笨拙迟钝的龙骑兵,对这样一个孩子,能有什么作为呢?除了教他抽烟,教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整天游荡之外,我还能教他什么呢?”
  去年八月三十日,乔治在《泰晤士报》上看到他妻子去世的讣告,如今周年忌日首次来临,年轻人便脱掉黑衣服,取下帽子上陈旧的黑纱,并且把他的丧服收进箱子里去了。他在这箱子里还藏着他妻子的一叠信,以及她死后从她头上剪下来的一束头发。罗伯特。奥德利从来没有看见过那叠书信或那束柔软的长发;事实上,自从那天在文特诺了解她患病的全部细节后,乔治再也不曾提起过他去世的妻子的名字。
  “乔治,今天我要写信给我的堂妹艾丽西亚,”就在八月三十日那天,年轻的大律师说道。“你可知道,后天便是九月一日了?我要写信告诉她,我们两人行将奔赴庄院,打它一星期的猎。”
  “不,不,鲍勃;你自个儿去吧;他们不需要我,我还是──”
  “把你自己埋在无花果树法院,一个伴儿也没有,只有我的狗和金丝雀!不,乔治,这种事情你绝对别干。”
  “可是我不喜欢打猎。”
  “难道你以为我喜欢打猎吗?”罗伯特大声说道,露出可爱的天真神态。“呀,朋友,我连鹧鸪和鸽子都分不清;今天或许是四月一日而不是九月一日,我也丝毫不在意。我生平从来没有打过一只鸟,我的枪倒重得压痛我的肩膀。我到埃塞克斯去,只是为了换换空气,吃点好菜,看看我伯父诚实而漂亮的脸。此外,这一回,对我还另有个引诱力,我要去见见这位美发典范,我的新伯母。乔治,你和我同去吧?”
  “好吧,如果你确实要我去的话。”
  他的悲痛第一次发作是短促而猛烈的,此后便采取了文静的形式,他象个孩子一样俯首听命于他的朋友的意愿;随时准备到不论什么地方去,或者去干不论什么事,他自己可从来不享受其中的乐趣,或者从来不是为了要享受什么乐趣,只是以其单纯天性所独具的,那种失望的、沉默的、不抱怨、不引人注目的顺从态度,参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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