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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日照料魏空行,魏空行的病症应该是最了解的,更何况,魏空行病情转好这件事供医局其他人也是有目共睹的,岂能算他瞎掰?”
“好,就算他没有瞎掰,魏空行的病情的确在好转,但病情在好转的过程中偶尔会有恶化的情况,这一点你身为学医之人不会不知道吧?在魏空行身上不仅有疫症,还有之前受刑所受过的伤,他的疫症是得到了控制,但他的肺出血却引起其他的并发症,这才导致病情急转直下,你明白了吗?”雷玉竹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第一点或许情有可原,那么咱们来说说第二点。我问过供医局除了吴因果以外的其他几人,他们都说他们没有亲眼看见魏空行被包裹起,然后抬到后院火堆上火化,等他们得知这事赶去的时候,火焰已经将装着魏空行尸首的那个布袋子包裹了,根本看不清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魏空行。也就是说,除了你爹,以及抬魏空行出去火化的那两个人之外,没人知道那布袋子里装的到底是谁。”
“那你就错了,”雷玉竹反驳道,“当时除了我爹,还有我和杨晖,杨晖也是供医局的医傅。魏空行断气是在我们三个人一起确认的,然后我爹才吩咐供医局的杂役将魏空行尸体包裹起来,送到后院火化。”
“尸体从包裹到被抬到后院,敢问雷小姐与那位杨晖都是亲眼看见,并一路跟随过去的吗?”无畏追问了一句。
“这……”
“我也跟杨晖打听过,在魏空行的尸体被打包后,你和杨晖曾一道离开过,随后才一块儿去了后院焚烧尸体的地方,当时是雷掌司吩咐你和杨晖去库房中取一些石灰和细炭来,对吗?”
雷玉竹眼眸中迸出几丝凌光:“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认为在我和杨晖离开时我爹偷换了尸体吧?林蒲心,你是否是夜里梦做太多,把做过的噩梦当真了?”
无畏淡定答道:“我只是据实直说。”
雷玉竹眸光一沉,口气生硬了起来:“我看你不是据实直说,你是道听途说!从杨晖和吴因果那里听来了一些事情,便妄加揣测,你究竟是什么居心?别忘了,我爹可是应谋哥的师傅,你这么想应谋哥知道吗?”
“雷小姐,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提我家江公子?你这么频繁地提及他,我会误会你备有用心的。咱们这会儿说的是魏空行,其他的事情可否先放在一边?方才已说过两个疑点了,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三个疑点了。”
雷玉竹冷冷道:“不知道你的第三个疑点又是打哪儿听说来的呢?”
无畏冲她抿嘴一笑,伸手从左袖中掏出了一只精致的荷包,扯开绳线,伸手打里面掏出了一样小小的东西,雷玉竹凑近一看,竟是一颗半缺的牙齿,仿佛是人牙。她立刻皱起眉头,身子往后一仰,嫌弃道:“这是什么东西?”
无畏微微一笑:“这是人的牙齿。”
“你疯了吗?拿这东西出来做什么?这能证明我爹说谎了吗?”
“它能不能证明雷掌司说了谎,眼下还不能下定论,但它至少能证明那日火化的人不是魏空行。”
“你说什么?”
“这荷包里的牙齿,”无畏轻晃了晃手里的荷包,“是我从供医局交给赫连公主的魏空行的骨灰罐里找出来的。”
“什么?”雷玉竹脸色瞬青,忍不住作呕了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连别人的骨灰你都敢拔?你不觉得那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吗?”
无畏摇了摇头:“我不觉得,相反,若是骨灰盒里所装的与灵位牌上所写的并非同一个人,那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找出事情的真相,只是想知道魏空行到底去了哪儿!”
雷玉竹盯着她手里那颗残缺的牙齿,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敌意:“就凭这颗牙齿,你想证明什么?”
“雷小姐出自杏林世家,应该很清楚牙齿是一个人的特征,有时候仵作无法通过面部来分辨死者是谁时,也会通过牙齿来分辨。在供医局交给赫连公主的骨灰罐中,我一共找到了三颗像这样残缺不全的牙齿,而事实上,魏空行除了面容俊朗之外,还有一个最吸引博阳名媛少女的地方,那就是他那两排雪白整齐,堪称鬼斧神工之作的牙齿。试问,若当晚雷掌司所火化的果真是魏空行的话,那魏空行的骨灰中怎么会剩下这样残缺不全的牙齿?”无畏面带质问之色,轻晃了晃手里的牙齿。
雷玉竹凝着那半颗牙齿沉默了片刻,分辨道:“兴许是别人的,只是在扫骨灰时误放进了魏空行的骨灰盒里,这也不奇怪吧?”
“但据我所知,那晚仅仅火化过魏空行而已,又何来别人的牙齿呢?”
“这……”雷玉竹眼珠子飞快地转悠了一圈,又辩道,“或许是你后来放进去的也未可知呢?倘若你真想栽赃我爹,趁赫连公主不备,放几颗半残的牙齿进去充作魏空行的牙齿,这不是什么难事儿吧?好了,你的三个疑点我都听完了,我觉得都是你自己胡乱想出来的,根本不足以说明我爹在撒谎,我也没必要再跟你废话了,请吧!”
“那就算我打扰了,”无畏将牙齿收回了荷包中,缓缓起身道,“但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结束了。我这人很较真,有疑点我便会追查到底,不管对方是谁,就算是我家江公子的师傅。”
“你这人还没完了?”雷玉竹不耐烦道。
“不好意思,”无畏将荷包往袖子里一揣,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微笑道,“我家江公子就喜欢我这点,认真,执着,遇事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我还是要真心劝一劝那些总幻想得到我家江公子青睐的惷梦人,早点梦醒,有我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山精妖怪都别想靠近!”
“你……”
“好了,就不打扰雷小姐了,告辞!”
“不送!”
无畏一个优雅的转身,昂首缓步地走了。雷玉竹气得脸都红了,冲走过来的鲍氏喊道:“以后不要再放那个女人进来了!真是有病!”
“小姐,人家还没走远呢!”鲍氏忙道。
“没走远又怎么样?听见更好!”
“小姐,她说什么了?怎么把您气成这样了?”
“她说什么都是疯话,都是脑子有病!”雷玉竹气哼哼道,“也不知道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非逮着我爹不放,应谋哥都不计较了,她还来管东管西的,真是多事!”
“难道她知道小姐您对江公子念念不忘,所以才找大人麻烦的?”鲍氏有些紧张了,“要不小姐您还是听大人的吧?跟大人一块儿回您师叔那儿去,何苦招惹江家的人呢?咱们是惹不起江家的!”
“走?我为何要走?”雷玉竹满腔埋怨道,“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雷玉竹吗?当初我年纪小,听我爹训斥了几句便收了心,白白地将应谋哥让给了那个魏竹馨。可到头来呢?那个魏竹馨也没捞着半点好处,反而便宜了郑国那个林蒲心,凭什么?我是不会走的,我说过我这趟回来就是为了应谋哥,无论我爹怎么说,无论江家怎么想,我都不会再放弃!”
“那可使不得啊!”
“你也别啰嗦了,我出去了!”
“您上哪儿去?”
“买铺子!”
东宫门前,江应谋和父亲江彻正缓缓地从里面走出来,一面讨论着什么一面往马车旁走去。正要上马车时,雷玉竹从马车后绕了出来,向江彻行了个礼,问候道:“江伯父,许久不见了,您一向身子可好?”
江彻略略愣了片刻,点头道:“原来是玉竹啊!很好,我很好,你回博阳了?”
雷玉竹含笑道:“是,我最近才回博阳的。我有些事情向跟应谋哥请教请教,不知道应谋哥能不能腾出点功夫?”
江应谋点了点头,扶着江彻上了马车,先将江彻送走了,然后才问她:“你想问我什么?”
“咱们许久没见,不好在这儿干站着说吧?去黄雀馆,我已经安排好了。”
“那行,走吧!”
黄雀馆东边回廊下多了几只鸟笼,养了画眉百灵这一类鸟,时不时啾啾啾地叫着,给这幽静的院子增添了几分生气。鸟笼正对的茶间里,前门敞着,一张梨花腿长形茶桌搁在团花地毯上,江应谋和雷玉竹面对而坐。
江应谋仿佛对那几只鸟十分有兴趣,仰头凝着,嘴角微微勾着笑,眼神里透着温润如玉的亲切。他凝着鸟,雷玉竹凝着他,那充满了思念和眷恋的眼神比那斜照进回廊的夕阳还拖得长。
茶童来上茶时,江应谋问:“这鸟哪儿来的?”
茶童道:“馆主朋友送的,江公子喜欢?”
江应谋手指着其中一只雀鸟:“那是画眉吧?不知你家馆主肯割爱不肯,我想要了去。”
茶童拱手道:“小的这就去禀报馆主,江公子请稍等。”
茶童去后,雷玉竹带着浅浅柔笑问道:“应谋哥好上雀鸟了?我记得你从前是不喜欢这类东西的,嫌吵呢!”
江应谋端起茶盏轻啄了一口:“或许是年纪大了,想法和喜好会跟从前不同了。”
雷玉竹掩嘴一笑:“真会卖弄老成,你哪里老了?”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章 叙旧
江应谋道:“三十出头了,到了外面,遇见那些扎角的孩童,都被叫大叔了,你说还不老吗?倒是玉竹你没怎么变,去北境的这几年过得还好吧?”
雷玉竹轻叹了一口气:“马马虎虎吧!”
“这趟回博阳打算待多久呢?”
“为何应谋哥你也这么问?”雷玉竹带点娇嗔的口吻道,“难道你们都很想我立马回北境去吗?博阳才是我的家,我回家不好吗?”
江应谋笑了笑,点头道:“回家好,回家当然好,想我之前在戈国的时候,也总想着回家呢!在外面哪里有家里好,你回来是对的,师傅也能有个人陪了。对了,你说你有事问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雷玉竹略带不满的表情翻了个白眼:“说来说去,也都是因为你那位林夫人。”
“蒲心?她怎么了?”
“应谋哥,你跟我爹认识多久了?没个三十年也有个二十年吧?我爹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做事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沉着踏实的,没有干过什么作歼犯科的事情,对吧?我就弄不明白了,你家那位林夫人怎么就盯上我爹了呢?到底我爹哪里得罪她了?”雷玉竹张嘴就是一腔抱怨。
“哦,你是说蒲心去找你爹问了空行的事情是吧?”江应谋抬手为她斟了一盏茶,含笑道,“蒲心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凡事都比较较真,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只是对空行之死有些疑惑罢了。”
雷玉竹连连摇头:“我看她不是对魏空行之死有疑惑,我觉得她根本就是在针对我爹。魏空行是如何死的,我想大家都很清楚了,她却东挑西挑地挑出了一些所谓可疑的地方,认为我爹对魏空行之死有所隐瞒,你说我爹有那个必要吗?魏空行死与不死,对我爹来说有什么不同?他又不能从中得到半点好处!”
“玉竹,你先别激动,蒲心操心空行这件事,是因为空行是我的好兄弟,她不希望空行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在这件事上,我的确觉得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什么意思?应谋哥你也怀疑我爹?”
“至少牙齿那件事就没法解释得过去。”
“呵!又是牙齿!”雷玉竹略显气愤道,“她就没再有点别的证据?应谋哥,那牙齿能说明什么?或许是扫骨灰的时候误把别人的牙齿扫进去了,又或者一些别有居心的人偷偷放进去的,一颗牙齿根本不足以证明什么。应谋哥你这么聪明,你岂能被一颗牙齿就给骗了?”
“那么负责抬魏空行尸体去焚烧的那两个杂役又怎么说呢?”
雷玉竹一头雾水:“那两个杂役怎么了?”
“我今日进宫时特意去供医局打听过,当日负责焚烧魏空行尸体的那两个杂役已经不在供医局了。听人说,那两人在司刑司解封之后便没回过供医局了。”
“他们去哪儿了?”
“供医局的副掌司说,两人都称在司刑司干活时累病了,请假回家休养了。”
“这并不奇怪,司刑司解封后,很多供医局的人都累病了,连我爹都在家休养呢!”
江应谋浅笑浮起,端起茶盏轻晃了晃脑袋:“不,这两个人与其他供医局的人不一样,他们俩已经不在博阳了。”
雷玉竹眉心微微一紧:“已经不在博阳了?”
“不但是这两个人不在,就连这两人的家人也同样在一夜之间搬离了博阳。据他们的邻居说,他们走得非常匆忙,而事先也没听他们的家人提过要离开博阳。你说,这不可疑吗?”
雷玉竹张了张嘴,有点答不上话来了,垂下眸光,在心里暗暗地琢磨了起来。
“其实我并不是要怀疑师傅有什么坏心眼,师傅这人如何我心里是很清楚的,但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一些自己无法做主的时候,我也曾经被迫去做一些决定,我相信师傅也一定是遇到了一些他自己无法做主的事情,你说呢?”
“难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