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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去山里猎狐河沟打鱼,十分地逍遥自在。”
“岐山族其他人也不反抗魏氏吗?”
“反抗不了,魏氏带进来的人不少,岐山族人本就不多,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人,根本对抗不了魏氏。”
“也是,”他略带伤感的口吻说道,“让这些山民去对抗杀人如麻的魏氏,真是难为他们了,倒不如做个顺民先保住性命。梨锦,这几日辛苦你了,你去歇着吧,我这儿不用人伺候了,有事儿我会叫你的。”
梨锦温顺道:“是!”
屋子里安静下来时,他的思绪也渐渐沉了下去——魏氏玩的这把戏不过就是鸠占鹊巢,抢夺原本属于岐山族人的险要地形和丰富物产作为了自己强大的后盾,与此同时,还奴役岐山族人为自己卖命,这算盘打得的确是很好。即便现下让晋寒领兵来攻,恐怕也是攻不下来的。不过,魏氏是怎么找到岐山这片地方的?又是怎样将这儿占为己有的呢?
夜幕缓缓降下来时,魏竹馨派人送来了一身簇新的衣裳,衣裳是枯萎了的荷叶熬汁儿染的,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和柔柔的青黄色。更衣后,在梨锦的带领下,江应谋前往了魏竹馨为他准备的接风宴。
与他所见过的其他隐居式族落一样,有宴会都是设在露天敞坝里,篝火是照亮一切的源头。当他缓步走向那群载歌载舞的岐山族人时,几张熟悉的面孔渐渐清晰在眼前。
坐于主位上的自然就是岐山族的新寨主魏空明了,有几位原本属于稽氏却一直效忠于魏氏的旧部将也在,甚至,身已半残的稽昌也在。
再见稽昌,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华刚愎自用的一国之君,坐在一众人当中,他显得极为不起眼,像个从来不问世事的颓废失落的中年男人。
入坐后,魏空明向江应谋举起手中的大杯,笑容得意道:“来,咱们一块儿欢迎远道而来的江公子,咱们的老熟人了,他来一趟不容易,咱们一定得招呼周到了!应谋啊,好久不见了,今晚你一定要喝个痛快!”
江应谋拿起跟前木桌上的大杯道:“谢了,但我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仅能浅酌一口聊表心意,魏寨主你随意吧!”
“怎么?身体还没恢复?这是伺候你的那个梨锦照顾得不周吗?”
魏空明斜眼往江应谋身后的梨锦那儿一瞥,梨锦吓得连忙伏地求饶:“大寨主明见!奴婢已经尽心竭力地侍奉江公子了,并无不周到的地方!”
“没有不周到的地方,为何江公子的身体仍旧病怏怏的?我看是你这贱婢不知所谓吧?来人……”
“魏寨主又何必为难她一个小侍婢?”江应谋打断了魏空明的吆喝,“魏寨主你与我相交多年,应该知道我自小体弱多病,一旦身体受损,恢复起来是很难的。这是我自己的毛病,你就不用怪责到其他人的身上了。”
“呵呵呵呵……”魏空明怒容瞬褪,仰头呵呵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看来应谋你怜香惜玉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就是见不得美人儿受委屈,到哪儿都得护着呢!梨锦,还不快谢过公子?”
梨锦正要谢,旁边一个部将忽然开口了:“还用得着谢吗?大公子,我看不如这样,既然江公子这么护着这小美人儿,倒不如将这小美人儿送给江公子,权作您给他接风了,您看如何?”
“这倒是美事儿一桩啊!应谋你看……”
“你们俩够了吧?”坐在魏空明左手边的魏竹馨冷冷地瞥了这两个男人一眼,“一见到好看的姑娘就这么来劲儿吗?”
那部将立刻没敢再说话了,连笑都没敢再笑了,忙扭过脸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魏空明脸色也略显尴尬了,转头对魏竹馨笑了笑道:“别生气,我们只是跟应谋开个玩笑罢了。不是好久没见到应谋了吗?大家想开心开心而已。来,不说这个了,咱们喝酒!喝酒!”
一举起酒杯,刚才那事儿就烟消云散了。闲喝了一会儿后,乐舞撤下,上来一群小孩,当中一个四岁左右的,单穿一件虎皮袍子,露出小小右胳膊,显得格外扎眼。江应谋打量了这群小孩一眼,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魏空明含笑不语,抬了抬手,那些小孩就活动开了。只见他们分散开来,排成了四列,先是空拳比划,跟着又从腰间抽出短棍挥舞,一声声稚嫩的喝杀声听得江应谋有种莫名的毛骨悚然。
舞罢,其余几个小孩都撤下了,唯有那个穿虎皮袍子的小孩没走。这时,旁边有人丢进来了一只灰毛兔子。江应谋正不解其意时,那小孩忽然灵敏跳起,一下扑住了那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然后拔出腰间匕首,狠狠地朝兔子身上扎了一刀,鲜血喷出,兔子当场毙命!
江应谋眼珠子瞬间瞪直了一大圈,胸口处忽然有股恶心之气涌出,扭头往后,小小地作呕了一下。梨锦忙替他抚背道:“公子,您没事儿吧?没事儿吧?”
“哈哈哈哈……”魏空明等人笑得十分肆意张狂。
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江应谋又转回了身,但脸色十分地不好。他不是害怕看见这样血腥的场景,只是当这样的场景是发生在一个小孩子手里时,他真的有种发自心底的厌恶。但,有人却正在对这种行为大肆赞赏。
“干得好!”魏空明从那个小孩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不已,“干得漂亮!手法干净利落,比那些哥哥们还厉害呢!放开那只兔子吧,去旁边捧上一杯,敬给那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直摁着那只死兔子的小男孩很听话地松开了手,跑到旁边侍婢那儿接过了一杯酒,然后又跑回了江应谋跟前,用他血淋淋的两只手将酒杯递了过去。看着他满是鲜血的肉,江应谋的心紧缩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荣儿,这人说来与你还有亲戚关系,他从前的妻子是你母亲的表妹,所以,你应该称他一声表姨夫,叫表姨夫知道了吗?快叫!”魏空明这样怂恿着。
“表姨夫!”这孩子大声地叫了出来。
表姨夫?听到这声唤,江应谋脸色瞬变,刚才已经揪起的心又再次被拧紧——不会吧?在这个地方能叫自己表姨夫的人只有齐玉眉的儿子啊!难道这个满手鲜血的孩子是齐玉眉当初生的那个?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用茫然且心疼的眼神把这个面庞稚嫩的孩子看着,问:“你母亲……是齐玉眉吗?”
小孩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是!”
一股冷气从脚底板一下子窜到了江应谋心口,让他整颗心瞬间寒凉无比!这真是齐玉眉的儿子,被自己弄丢了的那个……怎么会变成这样?
“表姨夫请喝酒!”小孩在魏空明的提醒下又再说了一遍。
“好……”他强忍着心中的难过,缓缓伸手接过了那只带血的杯子,手微微有点颤。
小孩飞快地跑回了魏空明身边,由侍婢给他洗净了双手,又披上了保暖的斗篷,然后被魏空明抱在了怀里。魏空明搂着他低头笑问道:“杀兔子好玩吗?”
“好玩!”小孩答得一脸天真。
“好玩的话,明天你也教教你表姨夫好不好?”
“好!”
“可是啊,爹担心表姨夫不敢杀兔子呢!”
“不敢杀兔子的男人就不是男人!”小孩子说着这话,用手指指向了江应谋,眼里有着与魏空明极为神似的那种轻蔑与狂妄。
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不像齐玉眉,性子也不像齐玉眉,加之一直被魏空明这样教化着,俨然像个即将横空出世的小魔王,魏空明的翻版。
心里一阵叹息后,江应谋仰头喝光了那只血杯里的酒,抛下杯子,起身匆匆离开了。走出不远后,梨锦追了上来,问道:“公子您是要回去了吗?”
“我不回去干什么?我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他反问道。
“二小姐说您不必再被关在那院子里了,您若觉得心情烦闷,奴婢可以带您去那边阁楼上坐坐。”
“阁楼?”他停下步子想了想,“好吧!”
寨子的西边有一处修得有三层楼那么高的阁楼,当然不会是什么很精致的阁楼,只是竹子和木料搭建起的简易阁楼,四面通风,站在上面,还有点冷飕飕的。
江应谋俯看着脚下这片山谷,点点火光分散在各处,不远处是挡住了视线的高山和浓雾,这真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啊!魏氏挺会选地方的。
“公子,您是因为荣小公子才生气的吗?”梨锦忽然问了一句。
“你们都叫他荣小公子?”他问道。
“对,他是大寨子的儿子,也是将来的寨主。”
“一个寨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他的父亲?”他轻蔑地笑了笑,“他的父亲是想让他成为国主,一国之主。对了,为何今晚没有看见他的母亲眉夫人?”
“眉夫人向来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宴会上,她总是一个人住在她的小院里,连门都很少出。偶尔看见她时,她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很安静地坐在大寨主身边而已。”
“身边有这样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把她唯一的儿子教化成了一只野兽,她能不心寒吗?她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梨锦,我能去见见她吗?”
“这个啊,得问过二小姐才行。”
“我问你,”他转头看向梨锦,“你们寨子里的事情是不是大多都归二小姐管?”
☆、第六华章 第二百二十章 再见齐玉眉
梨锦道:“算是吧!二小姐很聪明很能干,这里的人都很信服她。老实说,倘或没有二小姐,大寨主要收服这个寨子的话恐怕很难。自二小姐来了寨子之后,教这里的人修起了水车,引水灌溉,还教他们种水稻辨别药草,另外寨子的一角也有授业堂,专门用来教小孩子念书的。”
江应谋颔首道:“她的确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她念过的书不比我少,懂得的事情也不比我少,倘或她肯用在正途上,必定也是一位大家。”
“公子……”
“怎么了?”
“奴婢想问问,”梨锦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二小姐和大寨主他们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奴婢虽住在这里,每日与二小姐碰面,但却不知道他们来到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起初奴婢也不想去追问,可自从奴婢父亲死后,奴婢心中日益惶恐,总觉得住在这儿很不踏实却又不能离开,所以……”
“你想离开这里?”
“嗯……”梨锦忧伤地垂下了头。
“离开这儿,你还能去哪儿呢?你家中还有亲人吗?”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家中已经没有人了……”
“你问魏氏为何会占据这个山寨,我告诉你吧,”江应谋将深邃的目光抛向了远处的黛色山峦,“为了一个贪字,一个痴心妄想贪心不足的贪字。他们不屑于屈居人下,一直都在努力地往最高的顶点爬。正因为他们在稽国失败了,所以才会逃到这深山老林子里休养生息,以备再搏。”
“原来如此……假使他们搏输了呢?”梨锦抬起面庞,忧伤之色溢满眼眶,“搏输了的话,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也得陪葬?”
“再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不好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我想外面的人大概还不知道魏氏藏在这儿吧,即便知道,此处易守难攻,颇有巴蜀国剑门关之险,外面的人想攻进来也是难事。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你们暂时是安全的。”江应谋如此安慰着她道。
可梨锦脸上的忧伤只浓不淡,双目凄清地望着浓雾沉沉的远处道:“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哪日就有人攻进来了……到时候我们这些曾经跟过魏氏的还不知道有什么下场呢!”
“你放心吧,倘或我能出去,我一定带你出去。”
“真的?”梨锦抬起满带惊愕之色的双眼,跟着就双腿跪了下去,“若得公子再生之恩,奴婢必做牛做马地报答您!”
“起来吧!”江应谋抬手将她扶了起来。
“公子,日后梨锦就是您的人了,您有什么吩咐请只管说,梨锦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好,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这上面风太大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一面闲聊一面下了阁楼,往回走时,正好遇上了回去的稽昌。稽昌被两个族人抬着,目光淡淡地看了江应谋一眼,然后就转头向另一边了。江应谋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问梨锦道:“他也总是这样闷闷地不说话吗?”
梨锦道:“是呢,他和眉夫人一样都不爱说话,偶尔会叫人把他抬到那边的大水车旁坐坐,一坐往往就是一下午,也是奇怪得很。”
“或许,他心里有太多事情要理顺了吧!”
“太多事情要理顺?”
“走吧,雾越来越重了,咱们回去吧!”
这一夜,江应谋睡得出奇地好,没有再像之前那几晚似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醒来时,一股幽幽的茉莉花香飘来,他起身下床,绕过竹屏障,看见梨锦正跪坐在茶桌前配着花草茶,怪不得满屋子都是一股香气呢。
“公子起来了?”梨锦忙起了身。
“配什么茶呢?”江应谋盘腿坐在了茶桌前,捻起一小搓干黄菊放在鼻边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