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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心乱王姬归来-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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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别愣着了,把铁链砍了!”

这人一声号令,两拨男人都拔刀出来砍铁链了。可用在这牢房里的铁链是那么容易砍断的吗?为防劫狱或者犯人出逃,这牢房用的铁链那都是国库里的精铁打造的,一条条又粗有壮,轻易是砍不断的。

两拨男人忙得满头热汗,她倒是挺清闲的,盘腿坐下,右手紧紧抓着那串钥匙,抄手看他们瞎忙活了。砍了半天,粗壮的铁索依旧没有断,这些人甚至动起了砍门的念头了。

就在此时,晋寒领人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因为放了晋寒进来后,她和桑榆也收拾了东西回府去了,不知道后来晋寒和那几个近侍怎么样了。

回府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宫内传出消息,说陈冯被赦。与这个好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却不是有关陈冯的,而是魏空见。据说,国君以魏空见夸大事实造谣生事为由撤了魏空见的职,命其在家禁足反省,未有赦命,不得复职。

宫内的那场辩驳很明显是江应谋赢了,而且应该是大获全胜,不但让陈冯脱罪了,还让魏空见恶有恶报。

☆、第一卷 八十七章 喻明伊的相告

她真的很好奇,到底江应谋是如何说服国君改变心意的,但同时,她也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江应谋的确是一个能撼动他想撼动的一切的人,与这样一个人谋皮,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打从宫中回来后,江应谋便闭门谢客了。埋头一睡,竟从当日下午睡到了翌日上午,直到陈冯过来拜谢时,他都还没有起来。

阡陌传话让她送饭过去时,江应谋还一副睡意犹浓的样子半倚在垒得高高的金丝蚕枕上,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地打着,眼中血丝满满,分明操劳过度。

阡陌手执檀香小扇跪坐在他侧后方轻轻摇着:“公子,多少吃点,没什么胃口米粥也喝两口,瞌睡要紧,那肚子也不落下啊!”

“随便吧……”江应谋又一个哈欠,一双又细又黑的长睫毛往下一搭,仿佛又开始酝酿起了瞌睡。阡陌忙轻轻推了他一把,忍不住笑了起来:“才说完三个字呢,您又接着睡上了,快醒醒,喝了米粥再睡!”

江应谋勉强睁开了倦色浓浓的双眸,抬手接过了她递上的清粥,略略抿了两口,忽然好像想起什么来了,吩咐道:“阡陌,去我藏书间里把我昨夜写的那个药方子拿出来。”

阡陌进藏书间取了那张药方子出来,江应谋递了给她道:“你瞧瞧,这方能给小孩子用吗?”

小孩子?她猛然想起了那日在马车上偷阅到的那封信。

“不知道公子是要给多大的孩子用,”她双手接过,故意探道,“给小孩子用药,也得看年纪的。”

“呃……大约四岁左右。”江应谋回道。

“四岁?”她目光浏览着方子道,“此方是治肺燥肺火旺的,对大人无碍,对小孩子就有些下药过重了。”

“我果然是半吊子,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罢了,”江应谋笑了笑,扯过那张药方随手揉了扔在一旁,“我有一朋友的孩子,今年四岁,容易上火口臭,还偶带咳嗽,也问了医,但总治不了根,听说我身边有位好医师,特写信问我求个方子,我不好推辞,你就帮他写个吧。”

“恐怕不太好写,”她道,“咱们这行讲究望闻问切,然后再对症下药,公子方才所说的不够详细,奴婢恐怕难以作为下药的依据。倘若方便的话,请公子那位朋友带了他家小公子来博阳,我亲自看看会更好;若不方便的话,也得问个清楚仔细才行。”

“她家离博阳甚远,往来十分不方便,这样,蒲心你想问什么一一写下来,尽量仔细些,等她回复了你再做决定。”

“好。”

说话间,陈冯来了,她和阡陌一齐退了出去。转头时,喻明伊正站在廊下微微含笑,见了她们二人,喻明伊屈膝行了深深的一个大礼。阡陌忙双手扶起:“你这是做什么?要谢也该进去谢公子才对,对我们俩行这么大个礼,我们可受不起。”

喻明伊道:“两位受得起的,我家先生身在狱中时,两位和这杜鹃阁上下没少为我家先生出力,正因为诸位的同心协力,我家先生才能清白出狱。”

“都是一家人,何须说这两家话?谁也不想眼睁睁地瞧着陈冯哥被那歼人给害了,”阡陌携了喻明伊的手步至院中藤萝架下坐下,“要照我说,对那魏空见的惩戒也太轻了,不过就是去了他歃血营旗官的职,罚他反省己过,再没别的了,分明就是偏心。那样心肠歹毒见色忘义之人就也该下入死牢好好遭罪一番,他才知道什么叫日子难熬!”

喻明伊轻叹道:“他有魏家护着,国君也偏帮魏家,又能奈他如何呢?如今这结局对我而言已是最好的了。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答谢公子与诸位,二则也是来与你们作别的。”

她坐下道:“你要走了?”

喻明伊点点头:“这是先生的意思,要送我去别的地方了。魏空见此时必是恼羞成怒,恨意满满,先生恐他狗急跳墙对我下手,便想把我送走。我当然是不愿意离开先生的,可先生那话说得也对,我在他身边他还要忧心我,我若妥当了反省了他许多担心,我想想也是。”

阡陌道:“陈冯哥的思虑不假,以魏空见那不沉稳的性子,家里若管束不住,不知道还得惹出什么祸事来,你去别的地方避避也好,陈冯哥也会少了许多担忧。你既要走,我倒是有两件好东西送你,你先坐坐,我取了来。”

“你别太客气了……”

“咱们姐妹哪儿来的客气,你坐着,我去取了便来。”

阡陌匆匆离去,她正思量着是不是也该送一两件东西给喻明伊做留念时,喻明伊忽然伸手过来,轻握住了她的手,眼含感激道:“真得谢谢你,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报答你。”

她听着微微一愣,含笑道:“你这也太客气了,方才不是刚谢过吗?我也没干什么……”

“若非你,先生早被那帮心狠手辣的内廷侍卫带走灭了口,纵使公子说服了国君,也未必能救得了先生。还有……”喻明伊眼中更添了几分笑意,“你如此地喜欢乐于助人,日后必定会有好报的。”

“哪里,你太客气了,我那时也慌呢,一慌脑子就轴了,自己干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了,如今想想还是挺后怕的。”她敷衍笑道。

“蒲心姑娘,你心地善良又肯乐于助人,往后一定可以找到一位心疼你一辈子的夫君。你说咱们女人,无论是做什么的,闺阁中的千金也好,贫贱卑微的小妇人也罢,最终也都得找个归属不是吗?”

她听得不是太明白,只能含糊地点了点头。喻明伊又道:“你如此善良且又如此能干,所以老天是十分眷顾你的,在这博阳你有江公子作为庇护,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你可得好好珍惜。临别前,我也没什么东西好赠予你留作纪念的,就跟你说说我这几年留在博阳的一些所见所闻吧!”

“愿闻其详。”

“蒲心姑娘认为我家先生那事儿算完了吗?”

她略想了想,轻轻摇头:“或许没完?”

“当然没完,”喻明伊面浮鄙色,目光笃定道,“棋面上的确已经分出胜负了,但棋盘之下暗涌不断,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蒲心姑娘在博阳这么久,可听人说起过魏氏的发迹史?”

“听人说起过一些,说魏空见的爷爷原是驼山县一名小县吏,当年因驼山县匪乱不断,魏空见爷爷收治贼匪有空,得朝堂封赏,这才渐渐发迹了起来。”

“匪乱那事却也不假,后被魏空见爷爷收治这也不假,但当年魏空见爷爷是如何收治山匪的坊间却另有说法。”

“什么说法?”

“他们说,当初魏空见爷爷并非是平定了匪乱,而是招安。”

“招安?”

“所以,一直有人说魏氏是山匪起家,说那时魏空见爷爷与山匪头目勾结,为壮大自己势力,招安了那些山匪,背地里胡乱弄了些尸体以及山寨残墟来糊弄朝廷,其实那帮子山匪一直都没有剿灭过。”

“原来魏氏竟是这样发家的?”她渐渐明白了过来。

“魏空见爷爷得势后,离开驼山投奔当时盛极一时的东都侯,后东都侯势败,他又转而向先王靠拢,助先王击败东都侯残党,得先王浩封,这才洗脱从前的黑历史,蜕变成如今风光无限尊贵无比的魏家。可不管怎么变,山匪始终是山匪,魏氏一族的行事做派始终都有山匪的影子,又特别是睚眦必报这一点,他们可是当成了祖训在传承。”

“你的意思是,依着魏家那山匪脾性,报复我家公子是必然的?”

“他魏府一家报复倒也不算什么,江府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可如今另有一人,也对江公子虎视眈眈了。”

她眉心微收:“你说国君?”

喻明伊面带肃色地点了点头:“正是。昨日之事,看起来是国君被江公子说服了,可事实上呢?咱们的那位国君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明理识体的圣明之君,况且昨日朝堂之上,逼得那位国君更改主意的不仅仅是江公子的据理以争,还有另外一个缘故。”

“什么缘故?”

“宋后。”

“宋后?你是指现稽国王太后?”

“国君生母为黎后,但黎后早故,黎后身故后,国君便过继到了无子的宋后名下抚养。宋后为正王后,所以先王崩逝后,国君名正言顺地继承了王位。但就在国君继承王位刚刚一年的时候,他追封了他生母黎美人为后,这件事成了他和宋后不合的开始。”

“所以,黎后不是先王追封的,是国君自己追封的?”

“没错。”

“你方才说昨日在朝堂之上,迫使国君改变主意的不仅仅是我家公子,还有宋后,也就是说昨日宋后也去了开仁大殿,帮着我家公子为你家先生平反?”

“正是。”

“她为何要这样做?仅仅是因为与国君不合,想跟国君闹闹别扭?”

“她为何那样做我倒没去细细琢磨,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眼前的形势,你与公子十分亲近,难免会遭人嫉妒暗算,所以你千万要小心些。”

“明伊姑娘的话我会记下,多谢,你也要保重。”

“当然!”

那日作别后,她再也没在博阳看见过喻明伊了,谁也不知道陈冯将喻明伊送去了哪儿,可不管是去了哪儿,想必都是清静自在的地方;她挺羡慕的。

转凉也就一个晚上的事情。从头一日下午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像个哭得止不住的怨妇,一直哭到了半夜,那盘亘已久的酷暑之气这才偃旗息鼓,缓缓褪下了。

初秋气候清爽宜人,正是外出狩猎的好时机,正因为如此,此时此刻她才得以如此悠闲地盘腿坐在这顶碧纱大帐内,一面剥着山胡桃一面看帐外人来人往。

今日国君率众来到这半湖围场狩猎,江应谋魏空明等贵族子弟作陪,十几顶颜色各异的大帐在湖畔东侧依次罗列开来,仿佛一朵朵硕大的木棉花从天而降。

湖畔很热闹,唯独她家公子的碧纱帐里稍显冷清了一些。魏竹馨一来便去寻穆阿娇说话了,帐内仅剩下她和阡陌桑榆低声闲话。

正聊着,一宫婢忽然步伐匆匆地走了进来,问道:“哪位是林蒲心?”

她起身答道:“我是。”

宫婢道:“那你速速随我去那边帐里走一趟。”

“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明姬夫人传你。”

“明姬夫人?”阡陌与她对视了一眼,脸色诧异地问那宫婢,“不知明姬夫人传召蒲心去做什么?”

“去了不就知道了,走吧!”

阡陌不放心,跟着一块儿去了,可到了明姬夫人专用的那顶玄青色大帐外,还是给挡了下来。

她随那宫婢进了帐,但见几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谈笑其中,魏竹馨也在,正与一位着紫色裙袍的贵妇人并肩而坐。

宫婢禀报了一声,那紫袍妇人便打住了话,转头打量了她一眼,眉眼处带着些许的傲气,抬起玉腕往旁边一指,道:“叫她过去给明姬夫人瞧瞧吧!”

说话间,早有宫婢跪下,为旁边那位着湖蓝色裙袍的贵妇褪下了绣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铺了丝缎垫子的脚凳上。方才领她进来的那个宫婢碰了碰她的胳膊,吩咐道:“快去给夫人好好揉揉,夫人方才一直说小腿肚子抽痛得很,不过你要小心了,夫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你要拿捏得当。”

她猛生一股发自心底的恶心感!

原来,如此匆忙地将她叫到这儿来,竟就是为了给这位明姬夫人摁揉腿脚?明姬夫人身边难道会少了善于掐肩揉背的宫婢?她忽然有些明白这些无聊的贵妇想干什么了。

“快去呀,还愣着做什么?”穆阿娇也在,此时正笑得像只偷过腥的狐狸,“夫人赏识你,你就该好好伺候着,千万别给我们江家丢了脸了,知道吗?去吧!”

她一步也没往前挪,垂头回应得淡淡:“奴婢不会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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