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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面容好多了,想必再过一两日就能拔营回宫了。”江应谋在榻前的方凳上坐下道。
“其实孤还不想走了,”稽昌接过毓姬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道,“难道应谋不觉得这儿挺好的,正适合养伤吗?回想小时候,每年最盼的就是父王领我们来这儿,没有宫规约束,放箭就能射兔子,真是快活极了!”
“臣小时候身子太弱,每回哥哥们来围场伴驾时,臣都只能躺在臣的书房里望窗羡慕。”
“是啊!你小时候的身子真的是太弱了,孤想找你下下棋都得挑你身子好的时候,唉,”稽昌摇头苦笑道,“忽然这么念及旧时,莫不是心真的已经开始老了?”
“王上正当年,怎么会老?”
“倒是应谋你,似乎越发地神采飞扬了,”稽昌抬眉打量了江应谋一眼,口中含着浅浅的笑道,“孤还一直担心你会长久地沉溺于无畏公主的过世,看眼下情形,你已经是挺过来的,孤心里也甚感安慰。”
“劳王上忧心了。”江应谋客套道。
“其实孤能明白,无论从前你是以何目的前往炎王宫的,但毕竟与那炎无畏夫妻共室多年,怎会没有半点感情?草木尚且有灵性,人岂可无情?所以,当有人跟孤说你痴迷于无畏公主时,孤仅是一笑了之,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那是再平常不过的儿女情长了,你说是不是?”
“王上能这样体恤臣下,乃是稽国臣民之福。”
“唉,孤也是人啊,也是一个昂长七尺胸有热血的男人,又怎会不明白你与无畏公主那些心事呢?孤虽为一国之君,但也想像普通人一样寻得一位佳丽,两情缱绻,白头偕老。”稽昌又叹息了一声。
“王上迟早是会达成所愿的,又何须这么早叹息呢?王上,您让臣过来,是不是想知道刺杀一案的进展?臣今日……”
“不是,”稽昌打断了他的话,“孤找你过来并非是想过问刺杀一案,孤知道,这案子不简单,不是一日两日能破的。孤找你来,其实是为了一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他脸上浮着的浅笑慢慢褪去,“王上对臣会有什么不情之请呢?请王上直说无妨。”
“那孤就直说了。不知道应谋你可愿割爱,将你身边的那位女医师林蒲心送进宫来?”
“蒲心?”他双眸瞬间收拢,“王上想要蒲心?”
稽昌微笑点头,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道:“孤觉得,与她相遇是种缘分,而且还是一段不多得的良缘。自那日在竹林间被她救治之后,孤就一直惦念着她,她对孤温柔照顾的身影,孤怎么也忘不了。”
“哦,是吗?”他紧了紧牙龈,回了一丝隐忍的浅笑。
“孤知道你身子能好起来全靠她,你或许还需要她留在你身边,但孤也知道你对无畏公主情深似海,此生不可能再有别的女人了,留下她也只会白白耽搁她一生,倒不如送到孤身边,成全她此生的富贵荣华,其实这也算是你对她曾救过你最好的报答了。你以为如何?”稽昌满面笑容,狭长的黑眸里却闪烁着点点阴光。
这仿佛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个肯定句,更何况,稽昌的要求听着也不算过分,只是问他要一个服侍在侧的婢女,他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从听出稽昌的用意开始,他心里就翻腾出了无数的厌恶,脑海里也不自主地浮现出了倘若蒲心已不在身边的情形,一股打心底升起的凉意渐渐溢满了他整颗心,令他阵阵发寒——
哦,原来自己竟是这么地舍不得蒲心离开……
“应谋,怎么不回答?是不舍吗?”稽昌又再问了一遍。
他回过神来,缓缓起身,拱手肃色道:“王上的这个不情之请其实算不得什么,身为臣下,理应将最好的献给王上,但蒲心,请恕臣无法割舍。”
“为何?”稽昌眸子里的那些暗光全都飞了出来。
“蒲心她并非臣的婢女,在臣看来,她更像臣的妹妹。因为臣的缘故,她无法返回安家村,所以臣曾答应过她,会保她周全,并随她自己的心意想留便留,想走便走。王上能看中她,自然是她的福气,但她野性难驯,只怕并不适合留在宫中。”
“哦?看来应谋你还是不舍啊……”稽昌垂下双眸,脸色发冷了起来。
“请王上恕罪!”江应谋没再多说,因为多说也无用,稽昌不高兴是必然的,除非真的把蒲心送进宫去。但要蒲心进宫,除非蒲心自己愿意,否则,休想!
“罢了,孤也只是随口说说,你不必这么紧张。好了,孤也累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
转身时,他故意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以示不满,也在提醒稽昌,不要再妄想了。出了帐,走了没多远,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唤他,他转身一看,原来毓姬。
“是王上还有何吩咐吗?”他问。
“不是,是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这儿没别人,你还是叫我子今好了。”毓姬原名毓子今,与江应谋同岁,是毓家曾孙辈之一,入宫多年。如果正要论江应谋真正的青梅竹马,那就得是毓姬了。
“你说。”
“崔姬夫人下个月初六会出宫去你家赴宴,届时我会随她一块儿去,王上已经恩准了,到时候,你能不能……”
“你想见弩儿?会不会太冒险了?”
☆、第二卷 第九十六章 引蛇出洞
“可你想想,我一年到头能出宫几回,我已经有两年没见过他了,这回机会正好,而且你又回了江府,是天赐的好时机,你得帮我啊,应谋!”毓姬心急道。
江应谋颔首沉思了片刻:“行,我来安排。”
“再有,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把林蒲心给王上?”
“怎么这么问?”
“昨晚半夜,王上给噩梦惊醒了,他说,他梦见自己孤身一人在陌生的林子里逃命,身后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刺客,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尖刀,都想置他于死地。”
“然后呢?”
“然后他就看见了林蒲心,也在那片林子里站着,仿佛是来救他的,跟着他便惊醒了。”
“他这是受惊过度吧?”江应谋脸上浮起淡淡的蔑笑。
“无论怎样,这回他说想要林蒲心的事儿似乎并不是说说便罢了,他好像对林蒲心另有一份挂心。我是想,倘若你是打定主意不会把林蒲心送进宫,那就得尽早打算,省得日后多出不必要的麻烦。”
“嗯,”江应谋点头道,“多谢你提醒,我知道怎么做,你回去吧!”
毓姬转身走了,江应谋抬起双眸,目光幽远且冰冷地朝稽昌的紫纱大帐处望去,蔑笑更浓了——连自己的性命都快保不住了却还想打蒲心的主意,稽昌啊稽昌,你以为你从先王手里接过的是太平盛世吗?其实不然,这场惊魂的刺杀不过是场序曲,日后,还会有更多你意想不到的,收收心吧!
深夜,她卧于江应谋榻旁,久久没能入睡。今日她本可以回府的,阡陌那点伤风也不至于不能留下伺候,但那场刺杀勾起了她心中的好奇。
江应谋的怀疑完全是可能的,魏氏表面忠心不二,对稽王室感恩戴德,但劫掠乃是他们的本性,能从驼山县一个小家族变成今时今日风光无限的魏氏,他们的野心可见一斑。
倘若,真让魏氏篡谋了稽氏江山,对稽国百姓来说会是一场劫难,对她来说,复仇之路就更加漫长了,所以她决定留下来,寻找一切可以指证魏氏的证据,让魏氏阴谋破败。
她久久不睡,是在脑海里拼凑整个刺杀的过程,希望能从中找出些破绽,但苦思良久,还是一无所获,难道魏氏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睁那么大两只眼睛做什么?还不睡?”江应谋那懒懒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翻身一看,原来这男人也没睡,盘腿坐着,左手肘撑在膝盖上,右手随意地甩着一条挂了镂空玉球的流苏,正微微含笑地俯看着塌边的她。
她也盘腿坐了起来,问:“公子也没睡?公子是不是还在想王上被刺的事情?”
江应谋垂头捏了捏眉心,嗯了一声道:“想到某些地方又想不过去了,根本睡不着。你呢?是不是哪儿又疼了?”
“不是。”
“那你在想什么?”
“奴婢说出来,公子不会认为奴婢多事吧?”
“你说。”
“奴婢从前还在安家村的时候,村里发生过一件很令人气愤的事儿。村里有位长得挺漂亮的嫂子,她男人在离村不远的安于城给人做工,不常回来,有一晚,那嫂子给人强行玷污了,把我们那一村都给轰动了。”
“后来呢?找到凶手了吗?”
“最开始没找着,因为那凶手溜得贼快,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不过后来,等那嫂子平静下来仔细问过才知道,原来那晚事发之前,她家后院就有人闯入,意图对她非礼,她一叫,招来了路过的同村汉子,那汉子就帮她把那歹人赶跑了。她以为没事儿了,哪儿知道回房睡下不久就出事儿了。”
“真正玷污她的就是救了她的同村汉子吧?”江应谋嘴角勾着一丝阴阴的笑容道。
“对,就是那汉子,”她点点头道,“打安于城来的那个差爷听说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插曲,立马就起疑心了,几番追查拷问,那汉子终于说了实话。原来帮那嫂子赶走贼人后,那汉子又折返了回来,躲在她家后窗下,等她睡下了再翻窗进来行凶。”
“那汉子以为大家必定会怀疑是之前那个贼人贼心不死,又折返回来作案了,是吗?”
“嗯。”
“这叫障眼法,以为有别人给自己当替死鬼便可任意胡来,但若是遇见诸如安于城那个差使那般聪明的,仍旧逃不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八个字。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所以你也认同后面两轮行刺的刺客与第一拨刺客不是一路的?”
“奴婢也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
江应谋微微一笑:“完全正确。”
“公子也这么认为?”
“对。三场刺杀是接连进行的,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同一路人所为,但事实上,第一拨刺客和后两拨刺客并非一路,或者压根儿就毫无关联。我猜,第一拨刺客行刺失败逃逸后,有人便临时起意,策划了后两起刺杀,其意图就是想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第一拨刺客,而他自己则隐藏起来。”
“可这也只是公子的猜测,公子手里其实并没有什么证据的。”
“对,”江应谋又甩了甩手里的流苏球道,“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推测而已,但这些推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只是需要时间证明。”
“怎么证明啊?”江坎忽然裹了条薄毯,从屏风后绕了出来,笑米米地凑过来问道。
“你也没睡着?”江应谋笑问。
“本来睡着了,可外面巡夜的拿火把子从帐子外头一过,我又给弄醒了,跟着就听见公子和蒲心在里面嘀嘀咕咕说话,就溜到屏风那儿听了听。哎,公子,你说说看怎么证明啊?要不要我出把子力气?”
“闹了半天你一直在屏风后面偷听呢……偷听?”江应谋重复念着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拧眉斟酌了片刻,一片淡笑从嘴角浮起,“有了!”
翌日上午,魏空明绕着整个半湖巡逻了一圈后,准备去见稽昌,却被毓姬告之稽昌还在歇息,便先回了自己大帐。
坐下才端起茶盏,魏空见忽然匆匆闯了进来,他抬头瞟了一眼魏空见,微微颦眉道:“又出什么大事儿了?就不能稳重些?”
魏空见屏退左右,盘腿坐到魏空明跟前,神情略显紧张地说道:“哥,江应谋大概是疑心上咱们了!”
“疑心上了?”魏空明又抬起眼皮瞄了魏空见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来问过你了?”
“刚才我从西边巡逻回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那林蒲心在我后面,跟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我手底下的人说那女人一直在盯着我背后瞧。你说,会不会是我从竹林子里撤退的时候给那女人留下了什么印象,她是不是认出我背影了?”
“你就为这事儿慌?赶紧先给我好好喘口气,把你脸上的那些慌色儿都去了再说吧!”魏空明重重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搁,沉色道,“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即便江应谋亲自来问你,你也不要慌更不能露怯,照着咱们原来商量好的说法回复他就是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魏空见纳闷道:“可你说那林蒲心为什么要盯着我后背瞧呢?”
“那女人爱怎么瞧就怎么瞧,你根本不用去管她。即便她真的认出了你的背影,你也没什么好慌的,江应谋也顶多只能怀疑怀疑,难道他还能以一个或许相似的背影将罪名给你定下来?”
“不过哥,我觉着江应谋多半是怀疑上咱们了。你看咱们要不要商量点什么对策?”
魏空明轻轻晃头道:“不用,一动不如一静,就让他怀疑好了。没有证据,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可难保他不会去向王上说些什么。”
“说了又怎么样?手里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你以为王上敢与江应谋联手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