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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不觉得一直让姐姐那么为江应谋难过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吗?江应谋已经另娶了,姐姐若还念着他,你让她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兴许,我哥哥便是那个能把姐姐拔出痛苦的人,你为何不这样想想?”
“把手拿开,”魏空行抬头看着赫连,稍稍露出了一丝不耐烦,“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没用的事情,你也不用去管这些你根本管不着的事情。我要做事了,去睡吧!”
“魏空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是不是因为你尝到过所娶非爱的那种滋味儿,所以你不愿意让姐姐也遭受一次?你娶我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不得不娶,所以你听说我哥哥要娶二姐了,你显得特别地不痛快,是吗?”赫连颦眉质问道。
魏空行将头扭向一旁,眉眼处透着一股浓浓的不想再多说。可赫连是个直性子,既然问出来了,就想问个明白:“你说吧,是这样吗?你跟我,一直过得这么不冷不热,你也不想二姐这样对吧?”
“我不想回答你这样的问题……”
“那就是等于默认了?呵!”赫连轻耸双肩,缓缓将双手从纸上收了回来,眸孔里塞满了失落,“看来,咱们这几个月过了跟没过是一样的,你还是魏空行,我还是赫连,咱们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同睡一张床,但在你心里,我始终是个陌生人,还不及一个死了炎无畏对吗?”
魏空行刚刚垂下去的脑袋猛地一下又抬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惊愕:“你说什么?”
“炎无畏,你喜欢炎无畏对吗?”赫连面浮嘲笑,像是嘲笑魏空行,也像是在自嘲,“奇怪我怎么会知道是吗?上元节那晚,你背着我偷偷地给那女人浇奠我都看见了,那女人死了那么久了,你却还念念不忘,这是兄弟之情吗?分明是觊觎之意。”
“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炎无畏不是江应谋的女人吗?你不是一直喊着江应谋哥吗?身为弟弟的对自己的嫂子有非分之想,那不是觊觎之意是什么?”
“没有那样的事!”魏空行将手中毛笔往纸上一拍,雪白的纸上顿时被抖出了几个墨点,“别胡说,赫连,根本没有你说的那回事。我对无畏,从来都是兄弟之谊,绝对没有觊觎之心,你不要胡说,更不要去玷污了无畏的名声。”
“江应谋都另娶了,他都已经忘记谁是炎无畏了,你还这么在意炎无畏的名声?你竟比江应谋对炎无畏还情长吗?你对她,真的只有那所谓的兄弟之谊吗?我总算是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明白?”魏空行皱眉道,“从前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别听见一点就捕风捉影,在你那脑袋里想些有的没的……”
“正因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还有个死人活在你心里,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因为眼光太高没有看上哪位姑娘所以才耽搁至今,哪知道,”赫连那双描得格外精致的美眸里沉沉一涌,一丝泪光泛起,“你是一直惦记着那个炎无畏,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你是打算惦记她一辈子吗?那你把我当什么了?”
魏空行深吸了一口气,疲惫地合上了双眼,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睁开道:“赫连,你觉得咱们有必要半夜三更地在这儿说这些吗?你是我什么人还不够清楚吗?没有你想的那么下作,我对无畏真的没有觊觎之心……”
“但也总默默地喜欢过吧?而且直到今时今ri你都没法忘记不是吗?呵,你跟二姐还真是亲姐弟,一个身陷被江应谋抛弃的深渊爬不出来,一个牢牢记挂着江应谋的亡妻不能自拔,你们姐弟俩怎么都跟江应谋杠上了?行,魏空行你就跟你心里的死人过去吧!”
“赫连……”
赫连一脸愠色地跳下榻,头也不回地钻帷幔里头去了。魏空行没追过去,只是望着微微摆动的帷帐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收回目光继续自己手头未完的事情。
最近,魏空行得了个实差,负责扩建东市,这比起顶个缨宁侯的虚名每日去城楼上转悠要实在得多,所以他很用心。为了画出最合理的扩建图纸,他亲自去拜访了好几位从前监管东西两市的退闲官员,求得了真经后再自己动手,因此,他实在没有多余功夫为了这样的琐事与赫连争吵。
画至半夜,他和衣倒在榻上睡着了。天明时分,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惊醒了他,他缓缓坐起来,睡眼半睁地喊道:“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侍婢赶进来问道。
“怎么回事?方才谁出去了?”
“是公主,公主说要回宫里去了。”
“什么?又回宫里去了?真是的,”他又一头倒了回去,揉眼打哈欠道,“她一个月到底要回去几趟啊?行,让她回吧,我也好清清静静地把这图纸画完,备水,我要沐浴。”
“是!”
收拾完自己,吃过早饭,魏空行携带着那卷昨夜赶出来的图纸往东市去了。图纸虽得了,但他也想实地再对比一下,看看是否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步入东市,他一手拿着图纸一手四顾左右,认真地勘察着每一个可能需要改动的角落。某回不经意抬头时,一个红褐色的背影忽然闪入他眼帘,他稍作一愣后,快步地跟了上去。
魏空行跟了一截路后,她才发现自己被跟上了。等到这时想甩开魏空行,却不那么容易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往曲折复杂的后巷子里钻,但哪儿知道人家魏空行最近把东市里里外外都研究了个透,闭着眼睛也能从那些弯弯拐拐的后巷子里绕出去,所以赶了个捷径将她拦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被拦下来后,她略略吃了一惊,正想转身撤时,魏空行却叫住了她:“你先别走!”
她转过身来,透过半透明的围帽纱看去,心里十分奇怪,不知道这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跟踪自己,难道已经认出自己是林蒲心了?
“应该是你吧?”
呃?她偏了偏脑袋,没太听明白。
“上回在魏府救我的那个人应该是你吧?姑娘,你又来博阳了?”
原来魏空行是觉察出了自己就是上回在魏府救了他的那个人啊,怎么办?应该将他打晕开溜吗?怎么会这么巧在这儿遇上他?
“我认得你的背影,还有你走路的姿势,我以为我并没有认错人,对吧?姑娘,你不必有戒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顺便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魏空行说得很诚恳。
☆、第四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是无畏吗
她没作声,只是抬起双手耸了耸肩,以示并不需要帮助,然后转身准备走了。兴许就是这点粗心大意,以为对面的是魏空行,无需多作提防,所以当魏空行出手时,她瞬间有点没反应过来,罩在头顶上的那顶灰蓝色围纱帽就那么被掀翻了——
“林蒲心?”她真面目呈现时,魏空行被惊到了,目含愕然地将她看着,久久没回过神来。
“魏三公子,你这算帮助朋友吗?”她从地上捡起了那顶纱帽,重新戴在了头上,只是撩开了前面一截跟他说话。
“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可能是我?”
“在阿连城府里救下我的人是你?”魏空行眼中仍旧是满满的惊诧。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对,是我,当时我正好路过,见一群无赖正在欺负一个挺有正义感的公子,便出手救下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那晚我去是为了蕊珠,难道你也是为了蕊珠?”一丝狐疑闪过魏空行的双眼。
“不好意思,”她再次耸耸肩道,“那晚我去干什么去了我没法跟你说,因为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好了,我该走了,身为使臣夫人的我实在不应该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待久了,告辞!哦,对了,魏三公子无需再说什么感激我的话,上回的事情咱们就一笔勾销,当没发生过吧!”
也不去管魏空行是个什么表情,她转身飞快地走了。直到出了那片后巷子,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直奔三月那儿了。
三月如今不在天禧斋里帮手了,靠着舅舅的帮助,自个在东市上开了间小酒馆,当户买酒了。三月没想到她会亲自上门,连忙把酒馆的门户都关了,拉上她到后院说话去了。
后院厢房里,三月一面给她奉茶一面含笑道:“去了也没多久,回来便是戈国使臣夫人了,你果真非池中之物呢!江公子待你还好吧?我可都听说了!”
她接过茶问道:“你听说什么?”
“外面都在传,说江公子待你可好了,远胜从前那个魏二小姐,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法术竟将江公子迷得那般神魂颠倒,生生是把人家魏二小姐给比了下去!”三月掩嘴笑了笑,又问道,“你们会在博阳待多久,过一阵子是不是也要回去的?”
“大概要待两个多月吧,对了,我来找你是为了两件事,其一是小叶子的事,小叶子临走前可上你这儿来过?”
三月摇头:“没有,我还是阡陌姑娘到我舅舅那儿去买东西时我才知道的,说那丫头忽然一晚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罢了,她若平安到了家,应该会给我带个信儿的。还有一事,之前我不是拿了把钥匙让你打听吗?那钥匙的事儿你可有什么眉目了?”
“说起这事儿,我还真打听着点眉目。”
“你快说!”
“自打我这酒馆开了铺,有不少当兵的都来我这儿买酒。有一回我闲着无聊,便把你给我那张钥匙图纸寻人再打了一把,做成了七成像,然后趁魏家军营那拨人来打酒的时候,我故意扔在了桌下。”
“那些人发现没有?”
“那些人只顾着喝酒聊天呢,哪儿能注意到脚下?还是我故作收拾碗碟的样子走了过去,弯腰拾起那把钥匙问他们,这是谁的钥匙啊,他们才发现有把钥匙,可他们都说不是自己的。我本以为这场戏白做了,可等那拨人走后,他们当中的一位又折了回来,问我讨要了那把钥匙瞧瞧了,然后跟我说:‘你找个僻静的地儿扔了吧!这东西能给你招祸呢!’。”
“他知道那钥匙是做什么的?”
“我当时就问了:‘你知道这钥匙是谁家的?要知道赶紧给人还回去,省得别人好找呢!’,那军爷连连摇头说:‘要还回去,你小命准不保!你可知道这是谁腰上的钥匙吗?’,我故意跟他逗乐,说:‘难不成是王上腰上的钥匙?怕也不会吧?王上怎么会上我这小馆里喝酒呢?’,那军爷又说:‘是王上还是小事,可这钥匙是我们魏大人腰上的!’。”
她眼前一亮:“是魏乾的?”
三月连连点头道:“他是这么说的。咱们博阳城里还有几个魏大人,可不就是那个官拜一品的魏大人吗?我后又打趣他了,说魏大人腰上的钥匙你也能认得出来?吓唬我的吧?他说得很认真,说平日里魏乾到军营里转悠的时候他会在旁边伺候,端茶递水更衣奉药什么的,所以他是真的见过魏乾腰上那串钥匙,还捧在手里过呢,一定不会看错。”
“那钥匙只有魏乾有吗?”
“这他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既然是魏乾的钥匙,又整日地揣在身上,必然是很要紧的。”
“那钥匙上明明白白地刻着库三二字,定是魏乾哪个库房的钥匙。魏乾又整日带着,看来真是十分要紧的,若是能找着那个库房,用那把钥匙打开库房的话,那么就能知道库房里到底装了些什么魏乾的好宝贝了。三月,多谢你,帮我打听着了这么有用消息!”
“客气,能给您和江公子效力,那是我的荣幸。您要不急着走,我这就去收拾两个小菜,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行!”
午饭后,她回了浣溪馆,见房内静悄悄的,以为江应谋去见他父亲还没回来,便一面推门进去一面抱怨道:“怎么这会儿都还没回来啊?那父子俩有那么多话好聊的吗?”
话刚说完,她就瞄见了窗前江应谋的背影,快步走过去问道:“原来你早回来了啊!怎么了?被你爹骂了?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在这儿伤心呢?”
“回来了?去见了三月了?”江应谋伸手将她拉至身边坐下,口中喷着淡淡酒味儿,凭几上也还搁着两样下酒菜,以及两只酒盏。她瞥了一眼,问:“方才谁来过?晋寒吗?”
“不是,”江应谋浅酌了一口酒,搁下道,“是空行。”
“他?他来找你了?”她忽然想起后巷子的事情,忙说道,“他是不是来问你什么的?今儿我去东市找三月的时候……”
“我都知道了。”
“他告诉你的?”
“嗯。”
“那他还问你什么没有?是不是还问了那晚我去阿连城府里做了什么?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这都不要紧,一个小小的借口就敷衍过去了,最要紧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是什么?”
“我觉得他对你起疑心了。”
“起疑心?”她眉心微微锁起。
“你知道他方才问我什么了吗?”江应谋凝着她双眸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