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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一个最不该在此刻出现的人,正背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把屋里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晗雪,你怎么又逃出来了?!”
仿佛商量好的,老少三人发出了相同的问句。
“护士发现我在病房里养猫,所以把我赶出来了。”单晗雪若无其事地将行李放进屋里,只有微扬的嘴角泄露了她对这样的结果有多得意。
“你不会是为了话剧排练的事情从医院里逃出来的吧?”安承凯太了解晗雪的本性,忍不住多问一句,直到晗雪拿出出院手续单在众人面前证实清白。
“平平安安就好。”外婆很激动,“我要上炷香告诉你妈妈,让她放心,幸亏她保佑你啊!”外婆急匆匆地走进里屋,老人总是格外相信神灵。
“你怎么不打个电话让大家去接你呢,毕竟才出院,身体要注意哦。”小米像小丫环似的唠唠叨叨,一边帮晗雪拿行李,一边帮她端茶送饭。
安承凯只是双手抱胸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两个家伙的交情似乎比他以为的好得多。
晗雪的房间就在这栋老宅的楼上,小米自告奋勇拿着她的衣服送上楼去,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使这个原本热闹的夜晚更显嘈杂。
…
新一任女主角的诞生(7)
…
“你是奉命来把她带回去的?”晗雪坐上饭桌,却不急着吃饭。
“不!”安承凯耸耸肩,“她爸还没资格命令我。”
“哦。”晗雪吐了一个长音,没有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我记得你不喜欢她。”安承凯眯着眼看着她,审视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没有忘记,当初因为让小米进话剧社,晗雪是何等反对,直到他以出演男主角为交换条件,她才点的头。
“嗯哼。”晗雪坦然地朝他笑笑,“事情不会一成不变。”
出于很多原因,晗雪在得知小米的身份后始终对她很冷淡,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怎么能够体会像她这种从小失去父母、看尽世情冷暖的感受。那种感觉说讨厌也许不够恰当,说嫉妒却肯定是有的。但令她意外的是,这朵本该生活在温室里的小花并没有得到足够的温暖滋养,小米是如此缺乏爱,缺乏自信。那个雨夜,担心外婆的她偷偷从医院溜出来,恰巧在巷口看见淋得浑身湿透的小米,看见她追着小猫,小心翼翼把它从淌满泥水的阴沟中捡起抱在怀里。看着她宁可自己被雨打湿也要保护好小猫的样子,她就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
“你不会又在酝酿什么诡计吧?”安承凯承认自己搞不清晗雪的想法。
晗雪突然饶有兴味地看着安承凯:“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
安承凯不甚感兴趣地回瞪着她。
“像保护小母鸡的老母鸡,或者换个恰当的比喻,像在努力保护自己所有物的守财奴。”
一阵怒咳,安承凯被晗雪的话噎得呛了口水。
“我看那只老母鸡是你才合适。”好半天,安承凯才回了晗雪一句,得到的却是晗雪嘲弄的鬼脸。
“莫名其妙!”安承凯冷哼了一声,心却总觉得别扭,他也不知道别扭什么。
“怎么啦?”小米匆匆从楼上跑下,诧异地发问,顺便递给安承凯一杯凉水。
“没什么,安学长担心你住惯豪宅,不习惯我家的破烂小楼呢。”晗雪神情优雅地朝安承凯微笑着,趁小米不注意的时候朝他做了个鬼脸。
“不会的。”小米摇着头有些窘迫地说道,“我喜欢这里,真的!”
她是很认真、很真诚地说的。有温暖的地方才配称为一个家,仅仅靠华丽的装饰和昂贵的家具打造出来的只是钻石牢笼,没有欢笑、没有关爱,没有每天临睡前带着温暖笑容的“晚安”,那种地方不配称之为家。
在晗雪家住了短短的四天时间,虽然她家的木楼梯又陡又窄,每次走的时候总要小心翼翼地迈步惟恐一不小心掉下去;她家的灯光总是不够亮堂,古旧似乎总在阴暗的角落从剥落的墙纸、斑驳的旧家具中蔓延出来。但这非但不会让小米觉得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让她倍感亲切。因为每一处的陈旧都是这个家庭的历史,处处透出温馨。
为了替晗雪照顾年迈的外婆,为了替外婆探望生病的外孙女,小米每天在医院和晗雪家之间往返。她深深感受到这一对相依为命的祖孙之间浓浓的亲情,也深深感受到这一对外人对她的关心。从小尝尽亲情冷暖,她早就学会从一举一动的细节中去体会别人真正的心意。晗雪对她的态度虽然始终淡淡的,但是她明白在那种淡淡的背后是真诚的关心。
虽然这里不是她的家,但是她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对这里的一切已经产生了依赖感。
“你——不会把我住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你姐姐吧。”犹豫了半天,小米还是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她才不想这么快被抓回家,虽然,也许,她的家人并不急于找到她。
“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安承凯板着他千年不变的扑克脸回答她,在听到身旁的晗雪扑哧一笑时,他涨红了脸,赌气地站起身走到房间的阴暗处,顺手从书包里掏出一叠报纸扔在了桌上。
“什么呀?”小米好奇地接过。
“我只是顺手塞在包里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安承凯冷冷地说着。
都是这几天的报纸,那上面除了有雷同的新闻,更有着一模一样的寻人广告,整版都在寻找同一个人——此刻看着寻人启事,张着大嘴,一脸茫然的莫小米。
“想回家吗?”晗雪看着她,“也许你爸爸不像你以为的那样讨厌你。”
“他会真的在乎我吗?”小米自嘲地一笑,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晚父亲说的话。“那只是表示他有钱的一种方式罢了,毕竟那天我走的时候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总得做做样子。”
小米重新忙碌着,擦桌子,掸灰,仿佛这样可以掩饰某种感情。
有些事,她毕竟还是在乎的,只是不敢去在乎。
“那样的父亲,”晗雪冷笑一声,“难道不该给他些教训吗?”
…
新一任女主角的诞生(8)
…
那样的人,真的适合做姐姐的丈夫吗?安承凯再一次想起了家里面临的这场重要的婚事。
三人各想各的心事,原本欢声笑语的夜晚,突然变得沉闷。
尽管安承凯一再表示自己不会浪费时间去管小米的事情,但是当小米决心返回学校上课的第一天,自然就被守株待兔的安以然逮个正着。值得庆幸的是,安以然非但没把小米押回家,反倒是豪情万丈地要给小米撑腰,要她安心地住在晗雪家,直到她爸爸接受这次教训。
强硬的爸爸会接受所谓的教训?小米不敢想像,更不敢期望。不过安以然的态度着实让她有些意外,她竟然会站在爸爸的对立面来帮她。要知道,以前那些围绕在爸爸身边的男男女女们,哪个不是对他言听计从,惟恐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以后就捞不到好处。而安以然,这个爸爸未来的妻子竟然愿意帮着她,小米嘴上不说,心里那种有人撑腰的感觉却真的很爽,对安以然的排拒心理似乎越来越淡,就算想努力去讨厌,似乎也很难做到。
唉,她喜欢这个女人!小米不得不承认。
就这样,小米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除了回家线路的改变,除了孤独不再是她的伙伴。当然,这种改变不是单方面的,它既发生在小米身上,也发生在晗雪身上,更发生在晗雪外婆家的那栋老宅上。
几天内,晗雪外婆那遥遥欲坠的木质老门不断被送货公司的工人敲打着,狭小的斗室内一下子多了许多和环境很不相称的时尚家具和电器:等离子电视,双门冰箱,进口床,头层小牛皮的沙发,高级按摩椅,两台笔记本电脑,大餐桌,空调……
当然,多了这些东西并不是因为晗雪突然中了彩票,也不是送货的工人搞错了地址。当然,一开始小米和晗雪确实这样以为,直到小米看到送货单上爸爸公司秘书的签名,她立刻明白了这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哎,小心这里!”
“那里,别撞坏了!”
晗雪在房间里东窜西窜,充当着临时调度,惟恐家里保持了五十年不变的风貌被破坏了。看着小小的斗室快被这些闪亮豪华的新家具家电撑得放不下了,小米不得不怀疑,如果她那豪气的爸爸在现场,会不会就转身吩咐秘书再去买一幢房子,用来装这些家具和人。
“真是阔气的爸爸啊!”晗雪走到小米身边,对家里这翻天覆地的改造发出了无奈的叹息。仿佛为了呼应她,门口又被抬进了两个大箱子,里面全部是崭新的衣服,每种款式均有两件,分别是小米和晗雪的尺寸,连吊牌都没拆,就像从服装店里打劫运回的赃物。
“这算是道歉?”晗雪从箱子里拎起一件带着蓬蓬纱的公主裙露出不敢恭维的表情,“不过你爸的品位还真是……”
“我不知道。”小米沮丧地蹲坐在地上,尽管父亲很有钱,但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他这么像暴发户似的花钱,如果这时候他送个金马桶过来,小米都不会太奇怪。
晗雪深思地看着满屋子的奢华,皱起了眉:“他以为钱能够补偿一切吗?”
“我不知道。”小米喃喃重复着嘴里的对白。有那么严重吗?虽然这一次离家出走是她目前的人生中最大的反叛,但她并不觉得需要这么多物质的东西来表示什么,一个微笑,一个拥抱,一句关心的话都比这些更能打动她。有必要用金钱把别人的家都淹了吗?
“晗雪啊?是不是送错地方啦?”
只有晗雪的外婆充满好奇地坐在按摩椅上研究着它的功能,享受着突如其来颤抖的快乐,老人家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只是半眯着眼,听着高级音响里音质逼真的昆曲《牡丹亭》。
如果说,这就是爸爸道歉的方式,小米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很失败。虽然她明白自己不该期待什么,但她还是期待了,最终的结果却让她深深失望。
不管怎样,通过安以然的拍胸脯保证和父亲大撒钱的暴发户行为,小米暂住晗雪家的事情似乎已经被默许,而学校方面也因为莫文涛的关系撤销了小米的旷课记录,小米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当然,也不可避免地因为那些寻人启事她再度成为校园的风云人物,好在这次有晗雪替她出头,总算没碰到太多麻烦。
眼下,最紧要的莫过于戏剧社的排练了。由于晗雪被医生勒令静养的禁令并未解除,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从当初的报名者里勉强挑选人选,不求演技,惟求能把戏顺利演下去。
可惜,她显然高估了其他人的实力。
“错!这段台词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不觉得这样的对白根本就没有逻辑可言吗?就算你背不出台词,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应该说什么吧?”晗雪第一千次在剧场里扔本子,为什么有些人竟笨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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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任女主角的诞生(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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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女主角委屈地满眼含泪,好歹她也是被班里男生票选的梦中情人第一名,本还以为演出是件很简单又风光的事情,可谁能想到要忍受这样的屈辱,三天让她把一出戏的台词都背出来,开什么玩笑?她要能有那本事,语文怎么会不及格?
“我,我不演了。”含恨甩下剧本,新任女主角愤然离场,尽管决绝的脚步在出门的那一刻故意停顿了一下,可惜满屋子没人看懂她的暗示,任由一颗芳心带着愤恨和屈辱支离破碎。
“很好,大导演。”安承凯悠然地走下舞台站在单晗雪面前,顺便解下身上的佩刀,“你终于成功地赶走了第六个女主角,戏还有一周就要公演了,请问你到哪里找第七个受气包?”
谁都知道,每当安承凯称晗雪“大导演”就表示他生气了,全体剧团的成员都开始头皮发麻。天哪,刚跑了一个女主角,不会连撑台面的男主角也罢演吧?
“俞晓贞!”晗雪瞪视着安承凯眼光,一声怒喝。
“在。”躲在幕布后的小女生颤颤悠悠地走了出来,不会吧,她不会那么倒霉被钦点成女主角吧?这种炮灰的工作难道不能找个胆子比她大、脸皮比她厚的人担当吗?呜呜呜,她很不想啊!
“换上罗珊娜的戏服,你参与排练这么久了,至少比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花瓶要强很多。”单晗雪毫不留情地让她噩梦成真。
“可,可,可是,我还要负责音响,没人管不行吧?”就算是小蝼蚁也要争取存活的权利。
“没关系!我们会帮助你!”众多幸存下来的女生立马表现出一百二十万分的热忱。
所谓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可,可,可是我背不出台词。”俞晓贞还想做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