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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_+番外_by_满座衣冠胜雪-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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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宏傲然地说:“我是南楚国君,说出的话便是金口玉言,只要你们不轻举妄动,我便不会动他们两人。”
“好。”宁觉非又看向大檀明、荆无双和李舒,郑重地道,“这里由你们看着,我去去就来。”
“是。”三位将军一齐点头。
宁觉非又看了横卧在雪地里的云深一眼,这才毅然转身离去。
澹台子庭的随从带着他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院里,宁觉非便看到里里外外层层叠叠的都是御前骁骑卫,心里立刻明白,肯定是澹台牧御驾亲临了。
走进房中,果然看见澹台牧神情凝重地站在窗前,澹台经纬满脸焦急,跟在他身旁,澹台子庭双眉紧皱,默不做声,宁觉非走上前去,便要跪下见礼。
“觉非,不必多礼。”澹台牧回头摆了摆手,“情形如何?可有救援之策?”
宁觉非微微摇头,“那淳于宏防范极严,急切之间实在没有把握不伤云深而救出他来。”
如果在前世,只要放几个狙击手在远处,一枪一个,就可以把他们干掉,可这是冷兵器时代,唯一能进行远程刺杀的只有弓弩,可总有两个人的刀搁在云深的脖子上,就算一箭正中他们的要害,可人死了,刀一落下,云深也必死无疑。
澹台牧知道他与云深的感情,自然信得过他,沉思片刻,长出了口气,“看来,这个特赦诏书是必得颁给那个老匹夫了。”
宁觉非沉静地道:“就算朝廷赦了他,天下间总会有盗贼犯案,或有什么天灾人祸也未可知,要取他们的性命,那也是等闲之事。”
“不错,正是如此。”澹台牧微笑,“这次就算他胜了一局,大大削了朕的脸面。不过,有句话他说得很对,云深的命比他淳于氏九族的命加起来都要贵重一万倍,这个老家伙也算有点见识。”
澹台子庭却已不再恼怒,豪气万千地道:“他们那是鬼蜮伎俩,登不得大雅之堂,便算是一时得逞,可他们在皇城内外的力量几乎全部暴露,我们救出云深后,便可以将他们一举铲除,从此便可还帝都安宁。至于淳于氏这帮跳梁小丑,要灭掉他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是啊。”澹台牧点头,“当初在蓟都发兵南下,朕便想着要灭了淳于氏,为朕的皇后、朕的兄弟、朕的将士、朕的百姓报仇。为觉非吃的那些苦讨回公道,但他们既开城投降,朕便信守承诺,将这血海深仇都搁置一边,还封他们为王,一切供奉如旧,够宽宏大量的了。谁知这帮人却是狡狐之性,竟然做出这等事来,朕绝不会轻饶他们。”
“对。”澹台子庭握紧了拳,“皇上,等此事一了,臣弟定会暗中出手,要他们淳于氏的好看。”
他们说着话,宁觉非却微微低头,没有吭声。澹台经纬走过去,关切地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心滚烫,并且在微微颤抖,不由得吃了一惊,“宁叔叔,你是不是病了?”
澹台牧一怔,立刻跨前一步,一手抓住宁觉非的手,一手抚上他的额头,只觉得触手火热。澹台子庭已经反应过来,立刻说:“元帅受伤了,却一直硬撑着,不愿让消息泄露出来,怕长了对方威风,更加危及云大人的安全。”
“多谢陛下。”宁觉非刚才只觉得一阵晕眩,现在稳住心神,又清醒过来,便坚持道,“我要看着云深无恙,才能安下心来。”
“好。”澹台牧自然知道他与云深情意深重,此时定不肯先去歇息,便立刻吩咐,“经纬,你去宣马大人进来,立刻草拟圣旨。”
澹台经纬二话不说,飞奔出去。
此刻,发生在理王府中这惊天动地的大事早已传开,朝中大臣纷纷赶来,现在都在外面候着,随时听宣,中书侍郎马大人一听到太子出来传旨宣召,立即进房。
宁觉非对澹台牧说:“陛下,我先去前面看着,防着那淳于宏又出什么诡计。”
“好,你去吧。”澹台牧知他心意,并不劝阻。
宁觉非抱拳行礼,便退出房去,快步回到现场。

71

天寒地冻,大檀明等三位将军都将保暖的裘衣抛过去给了云深,均冷得微微颤栗、脸色发白,却都挺立不动,给了淳于宏如山般的压力。
宁觉非回到那里后,云扬才把淡凛然、淡怡然、江从鸾和淳于翰带过来。
淡凛然一看这场面便勃然变色,怒道:“就算是王爷也要讲道理,舍弟犯着你什么了,你竟然如此待他?”
淡怡然也很激动,立刻想要往上冲。云扬一把抓住了他。
江从鸾站在那里,努力控制着自己,扬声问道:“悠然,你还好吗?”
“好。”淡悠然温柔的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缕安慰的微笑。
淳于宏看了看淡凛然,冷冷地说:“我又没把他怎么样,谁让他要跟姓云的走在一起?”
淡凛然大怒,“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什么王爷就了不起了,我们淡家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淳于宏冷笑一声,不再与他斗口。
稍顷,马大人便过来传旨,诏书中没有太多婉转的词藻,言简意赅地说明,南北一统不久,皇帝只想与民同休,不欲杀戮,因而特赦淳于氏九族之罪,不诛一人,并允许淳于氏所有人自由来往,任凭自己的意愿选择定居之地。
淳于宏仔细听完,便道:“请大人将此圣旨张于外城的南门,我便立刻释放云大人和淡老板。”说着,他向身边的人偏了一下头。
那人立刻向前几步,跟在马大人身后。
澹台子庭已有关照,马上便有禁军校尉上前,护着马大人出城,将圣旨张贴在来往百姓最多的南城。这时依然封城,这里聚集了非常多的人,一看有人张贴出了圣旨,便纷纷涌过去看。如此一来,这旨意便会很快传遍天下,淳于氏的人若有任何意外发生,只怕那些百姓都会怀疑是朝廷出尔反尔,不守信用。
淳于宏的人回来向他做了禀报,宁觉非冷冷的问:“怎样?现在该放人了吧?”
淳于宏看向淳于翰,皱着眉说:“翰儿,过来。”
淳于翰身子一缩,反而躲到了宁觉非身后,坚决地道:“不,我要跟觉非在一起。”
淳于宏大怒,“你这个逆子……”
大檀明截断了他的话,“你要教训儿子,自己回房去关起门来骂,现在先放人。”
淳于宏恨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便吩咐手下的人,“放了他们。”
云深和淡悠然身边的人都将刀挪开,往后退了两步。立刻,禁军官兵一拥而上,将他们重重推开。大檀明扑过去,把云深抱起来就往前面的院子走。那里已经有御医等着了。
有人割断了淡悠然身上的绳子,江从鸾最先奔过去,将他紧紧抱住。
淡悠然没有丝毫犹豫,也回抱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没事,别担心。”
江从鸾眼中含泪,拼命忍着才没有落下来。他使劲点头,喉头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淡凛然和淡怡然走上前来,目光复杂地着着他。良久,淡凛然才长叹一声,“你就是这么固执。”
淡悠然央求地叫道:“大哥……”
淡怡然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说:“大哥已经想通了,全都依你。”
淡悠然面露喜色,将江从鸾紧紧拥住,再不放开。
宁觉非目光锐利,一直盯着淳于宏。那些官兵都围住了他,只等宁觉非一声令下,就要将他剁成肉泥。淳于宏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从容不迫的看着宁觉非,唇边是欣慰的笑意。
他自己死不足惜,却为两个儿子赢得了时间。至于小儿子……他心痛地看向淳于翰,缓缓的道:“翰儿,你过去任性胡为,父王都没有认真怪过你,可这次你真不该这么做。父王为了你,不得不铤而走险,只盼你能幡然醒悟,不要与姓宁的为伍。你是淳于氏的子孙,这国恨家仇,父王希望你能记在心上,万不可认贼作父。”
淳于翰垂下头,嗫嚅道:“父王,儿子……只是喜欢觉非……儿子也不想报什么仇,就想跟他在一起……”
淳于宏难过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云汀挤了进来,在宁觉非耳边低声说:“我们抓住那个箭手了。”
宁觉非倏地转头看向他,轻声问:“在哪里抓到的?”
“我们把他围到了一个山崖上,他的箭矢射尽,就跳了崖。”云汀一脸佩服,“他真是箭无虚发,伤了我们不少兄弟。幸而山谷里积雪很深,他只是震晕了,没受什么伤。我们将他绑了,秘密带回城了。”
“好。”宁觉非满意地点头,“你把他关到你的府中,好好款待,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完以后就过去。”
“是。”云汀领命而去。
从头到尾,他们两人的举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怎么处置淳于宏手下的那些人都是负责皇城安全的澹台子庭的事,宁觉非不再插手。他惦记着云深的安危,见现场忙而不乱,井井有条,便转身向安置云深的偏院走去。
宫中的御医都被召来了,擅治外伤的正迅速处理云深的伤势,善长伤寒之症的已经替他把过脉,正在开方子。
澹台牧站在旁边,关切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云深,眼中满是怒火。
澹台经纬跟在大夫身旁,帮着递药裹伤,忙个不停。
宁觉非慢慢走到澹台牧面前,对他拱手见礼,这才问道:“云深有生命危险吗?”
澹台牧神情凝重,“现在还不好说,得看大夫用了药后是否有起色,便可知道大概了。”
宁觉非点了点头,渐渐觉得支撑不住,便向后靠到墙上。
澹台牧立刻有所察觉,立刻反应过来,宁觉非也有伤病在身。他是皇上,他若不坐,别人就都只能站着。他伸手过去扶住宁觉非,温和地说:“我们过去坐吧。”
宁觉非也不再逞强,与他一起走到外间。澹台牧命御前骁骑卫出去抬了个软塌过来,坚持让宁觉非躺上去,然后叫御医出来为他诊脉。
宁觉非却道:“先治云深,我不要紧。”
澹台牧微微一笑,“只叫一人出来,不会妨碍到救治云深的。”
宁觉非这才没再反对。
那御医替宁觉非把了脉后大吃一惊,赶紧开了方子让人去宫里配药,里面有许多珍贵的药材,民间很难找到的。
宁觉非心里有数,微笑着说:“我这是老病根了,不妨事的。”
澹台牧便也大致明白,心里虽然着急,但知道是能治的,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才没有太过担心。
等御医离开后,宁觉非压低了声音,向澹台牧禀报:“陛下,西极的狼主铁勒来了,说是有事要与臣商量。臣已将他带回兵部衙门,陛下要不要见见他?”
澹台牧沉吟了一会儿,便道:“我听子庭说过了,还是你们跟他谈吧,看他有什么意图,然后我们再商量。”
“是。”宁觉非点头,“我一会儿就去。”
“也不用急。”澹台牧温和地笑道,“你有伤在身,又病着,还是先歇歇吧。你是朕的大元帅,可千万别趴下起不来了。”
宁觉非也笑了,“不会,这点小伤小病算不得什么。那铁勒敢于只身到我们都城来,必有所图,我很想听听他想要什么。”
“那也得先歇着。”澹台牧微带责备,“咱们拿下南楚不久,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你也不必自责,更不必太过着急。身体要紧,要是没了健康,那就什么也不用干了。至于铁勒那边,既然他是光明正大地来找你,倒也是条汉子。根据你们这些日子了解到的西极的情形,还有大檀琛的人打探到的一些消息,我判断,那铁勒很可能已失其国,本来想占了雪域,进而占据我南方的广袤国土,谁知被我蓟国大军迎头痛击,一败涂地。他便改弦更张,很可能是想请我们出兵,助他复国。”
宁觉非沉思了一会儿,微微点头,“陛下所言极是,很可能便是如此。”
“那就更不用急了。”澹台牧微笑,“是他有求于我,急的应该是他。”
宁觉非思忖着说:“可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知道些什么重要消息。”
“哦?”澹台牧想了一下,便道,“那就这样,我先让子庭安排他去皇家驿馆歇着,你今天好好将养一下,明日再与他详谈。”
宁觉非笑着点头,“遵旨。”
过了一会儿,澹台子庭和大檀明进来,将外面的情况向澹台牧详细禀报。澹台牧便用商量的口吻问宁觉非,“目前看来,似乎不必再封城了。”
“对。”宁觉非看向大檀明,“解除禁令吧,皇城、外城都不再封锁了。”
“是。”大檀明立刻出去传令。
宁觉非这时才对澹台牧请求道:“我想进去看看云深。若是可以移动到话,希望能把云深送回我府里去。我那里都是使惯的家人,也好照顾他。”
澹台牧立刻应允,“去吧。”
此后,宁觉非便一直守在云深身边。午时过后,云深的脉象趋于平稳,伤势也没有恶化的迹象,御医们会商之后,同意将云深送回元帅府。
宁觉非的伤势也让御医们重新上药、包扎,又喝下了浓浓的一碗汤药,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只是非常疲倦。
淡淡的阳光下,云深被抬出理王府,送上了宽敞的皇家马车。宁觉非的伤势实在不宜骑马,他也不再硬撑,跟着上了车,倚靠着云深身旁的软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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