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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_+番外_by_满座衣冠胜雪-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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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凛然不惧,手中或握利刀或执长剑,显然都是从围攻的南楚士兵手上夺来。 
宁觉非左手紧紧箍住淳于翰,右手从腰间拔出了短刀,镇定自若地看着围在门外的南楚禁军,清晰地问道:“云深,你怎么样?” 
云深的声音有些弱,却从容不迫:“我没事,还活着。” 
宁觉非的眼光也已找到了指挥官。 
游玄之骑在马上,身着官服,手握长剑,正怒视着他。 
宁觉非笑了起来。 
淳于翰看着这阵势,感到惊惧不安,在他怀中使劲扭动着,叫道:“放我下来。” 
宁觉非暗中将刀锋顶在他的腰际,轻道:“景王殿下,安份一点。” 
淳于翰吓得身子一僵,顿时不敢再动。 
接着,又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一小队人马从街口疾驰而来。 
围住他们的南楚禁军微微骚动了一下,有人往那边看去。 
当先一人便是身穿太子服饰的淳于乾,后面是穿着朝服的淳于朝,还有几个年轻的武将,再后面是几辆马车,从车上跳下来了几个不会骑马的文臣和宦官。这些人无不脸色铁青,目中喷火,显然义愤填膺。 
淳于乾在外围勒住了马,凝视着宁觉非,沉声道:“宁先生,北蓟国师云深借出使之机,竟然与埋伏在我朝中已久的奸细联系,窃取我重要机密。那云深奸狡似狐,此事我料你并不知情,因而与你无关。请你退过一旁,不要干涉我朝中事务。” 
宁觉非却淡淡地笑道:“云深是我朋友,此事乃我私事,我管定了。” 
淳于乾冷笑:“你前日才说不当棋子,今日却主动跳上棋盘。如此愚不可及,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宁觉非仍是淡然一笑:“今日在场众人,有谁不是棋子?大家都身在局中,只不过有人清醒有人懵懂而已。” 
淳于乾神色一凛,随即正色道:“请问宁先生清醒吗?” 
宁觉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是否清醒,只怕太子殿下最为清楚。” 
淳于乾诚恳地劝道:“先生犹如天外飞龙,何不继续做局外人?” 
宁觉非却开朗地笑道:“我本欲逍遥于红尘之外,是太子殿下不肯罢休,几次三番相逼,终将我拉入局中。” 
淳于乾略微一顿,便连声冷笑:“先生本是南楚人,我求贤若渴,此中诚意,天人共鉴,所作所为,并不为过。但那云深为北蓟重臣,却百般设计引诱于你,你已身入觳中而不自知,实让人可笑可叹。” 
宁觉非微笑:“我愿意,你却如之奈何?” 
他此话一出,那几个年轻的文臣已是指着他怒骂:“你这无耻逆贼,不为国尽忠也就罢了,竟尔相助敌国,实是大逆不道。” 
一时间,大骂他“奸贼”、“小人”、“无耻”、“卑鄙”之声大作。 
宁觉非却只是冷笑不答。 
淳于乾一挥手,几名形貌勇悍的御前卫便自车中拖出来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宦官,直拽入圈中,扔到北蓟人的脚前。那人全身皆是酷刑所伤,已不成人形,却还活着。 
宁觉非只瞄了那人一眼,眼神一冷,不由想起了当日自己所受的惨酷折磨,杀机顿生。 
淳于乾看着云深,阴沉沉地笑道:“云深,你往日龟缩于蓟都这中,自诩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果然好计谋,竟然派人净身入宫,十年间便成为宫中大太临,潜入我中枢要地,令本王十分佩服。可笑你的人急不可耐,竟然来了没两天便与他私会,是欺我南楚无人么?” 
云深面不改色,也是冷笑两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淳于乾冷哼一声:“云深,凭你心智如海,舌灿莲花,今日倒要看你如何逃脱。” 
北蓟使团的那些文职官员有些受了轻伤,有些虽未受伤,也是累得筋疲力尽,此时都勉力站着。淳于乾此言一出,抱着云深的护卫身旁站着的那个文士忽然手脚奇快,一把将云深夺过,扔了出去。 
变起肘腋,只听数声闷哼和惊呼响起,然后便见御前骁骑卫抓住了云深,而那名护卫则擒住了那个文士,横剑架在了他的颈上。那文士十分年轻,挺立在剑下,却是凛然不惧。 
秦欣却是大惊,问道:“乔义,你……这是何故?你自幼孤苦,是云将军当年收留了你,教你读书写字,你才有今日,你怎么忘恩负义?” 
乔义却是凄厉地笑道:“我自幼孤苦,却全拜云家所赐。云深,十七年前,你父亲夜袭燕行关,一度曾攻入城中,滥杀无辜,后来燕行关军民同仇敌忾,其余六郡也星夜来援,你父才被击退。你父亲的兵在城中杀了我父全家二十余口,包括我瘫痪在床的祖母和尚在襁褓的堂弟。当时恰遇我外公病重,我母亲携我到燕屏关探望,才侥幸逃得性命。几日后回到燕行关,只见家中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云深,我与你仇深似海,恨不能将你云家全都碎尸万段。是我向扫北将军荆大人苦求,要求从军杀敌,荆将军见我年龄太小,执意不允,后来我便悄悄出关,伪装乞丐,混入你父亲身边,得你父亲收留。待得在北蓟混入朝中,我便送信给太子殿下,愿为国效力。云深,你今日命丧于此,我终于得报大仇,死而无憾。”说完,他放声大笑,显然开心至极。 
宁觉非听他一说,看了看他满怀仇恨的脸容,不由得心里轻叹。 
云深却不答他,朗声道:“北蓟众人听着,不许管我,立即跟随宁大人突围。若突不出去,便只管杀敌,至死方休。” 
二百余名北蓟战士齐声应道:“是。”
坚定的声音响彻云霄。 
淳于乾面沉如水,将眼光投向宁觉非:“宁先生,你现在弃暗投明,本王便不究既往,仍待你如上宾。你便继续做局外人,观棋不语。” 
宁觉非微笑着道:“多谢太子殿下,奈何宁某已身在局中,落子无悔。” 
淳于乾的脸色更加阴沉:“宁觉非,你不要逼我。” 
宁觉非淡淡一笑:“淳于乾,是你在逼我。” 
“放肆。”游玄之大怒。“你不过一介布衣,太子殿下以礼相待,天下皆知。庶料你却恩将仇报,不知好歹,如此卑鄙小人,令人齿冷。” 
宁觉非斜倪他一眼,冷笑道:“放肆?我放肆的事情,岂止这一件?”
说着,又转眼看向淳于乾,脸上似笑非笑。 
淳于乾不待他多说,立即威严地一扬手 
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年轻宦官动作迅速,马上展开了黄绫圣旨。 
“皇上有旨。”他中气十足,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觉非本乃我南楚子民,今却通敌卖国,与北蓟狼狈为奸,竟尔相助北蓟国师云深,至临淄盗取我重大机密,意欲亡我南楚,令我大好河山沦于夷人之手,使我万千百姓丧于铁蹄之下,实是罪不容诛。本当满门抄斩,诛其九族,但念其剑门关退敌在前,燕屏关救人在后,有大功于国,特赦其家人亲友,只罪一人,不及其余。旨到之时,即刻将宁觉非拿下,以正国法。钦此。” 
宁觉非放声大笑:“说得好,请回去转告你的皇上,不必如此宽宏大量。我就是九族,你来诛吧。” 
“微臣领旨。”游玄之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立即躬身接旨,随后指向他,大声喝道:“将此逆贼拿下。” 
一层层的弓箭立刻指向了他。 
宁觉非一直紧紧箍着淳于翰,此时将刀锋优雅地顶在了他的咽喉,轻声笑道:“景王爷,当日我曾救你一命,今日便借你的命来一用,你不必谢我,我也不来谢你,咱们从今以后便恩怨两清。” 
淳于翰僵在那里,似乎仍是不能相信,颤声道:“觉非,你……” 
宁觉非冷冷地看向游玄之,口中却道:“太子殿下,你立刻下令,放开云深,并让我们离开,否则我便杀了景王,随后血溅临淄,大家便拼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42

宁觉非盯视着游玄之,坚定的眼光传达着自己的决心。他的手上,正攥着游氏一门富贵的护身符。 
自他出现在大门处,游玄之便一直看着他手中的淳于翰,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却都没有办法平安夺回自己的外孙。一开始也抱了一线希望,盼宁觉非在围攻的压力下退开,但也自知不太可能。现在,他实在不希望牺牲淳于翰,这对他们游家来说,确实是付不起的代价。但他却不敢擅自作主,而是等着淳于乾出声。 
淳于乾看着宁觉非,眼神十分复杂。直到刚才,他都存了最后一丝希望,不想杀了面前的这个人。但是,此人却已明确表态,站在了与他敌对那一方,那便是为敌人插上双翼,他要杀了那只虎,更要先剪掉它的翅膀。 
或者放走云深和宁觉非,或者让淳于翰“为国捐躯”,这二者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但是,父皇还未传位于他,游家的势力绝不可轻忽,前太子的势力虽然已被扑灭,但难保没有暂时潜伏的,如果他不顾淳于翰的性命,下令进攻,那么事后只怕很可能被人诬陷说他想借机铲除异己,害怕游家保景王与他争位,所以才乘机借刀杀人。父皇到时若强硬起来,借游家之力,也有力量废了他的太子,传位于淳于朝。醇王是皇后所生,比他更名正言顺。 
但是,要他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放走这些人,尤其是云深和宁觉非,他实在是不甘心。 
正在踌躇之际,国宾馆的后院忽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黑烟。这烟十分奇特,竟是笔直上升,直冲霄汉,风吹不散。 
南楚人中大概只有边关的人才识得这东西。游玄之一见,神色大变,脱口而出:“狼烟。” 
这时,御前骁骑卫已将云深拖到了淳于乾的马前,一路在地上留下了鲜艳的血迹。淳于乾直瞪着他。云深的唇边涌出一缕鲜血,脸上却笑得十分愉快。 
片刻之后,内城和外城同时有黑烟上涌。 
有人惊道:“宫里起火了。” 
“外城也有人放火。” 
“淳于乾,真是好计谋啊。”云深大笑。“趁此良机在宫中起事,乘乱杀了你的父皇,顺便再杀了皇后、德妃,然后推到我们身上,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前登基了吧?” 
此言一出,不少疑惑的眼光暗暗地投向淳于乾。 
在灿烂的阳光下,淳于乾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发冷,立刻道:“游大人,这里交给你了,我马上率御前骁骑卫进宫。卓坚,你去传禁军统领孙庭,令他立刻率人进宫,勤王保驾。” 
他身边那个虎头虎脑的武将大声应道:“是。”立刻拨马,飞奔而去。 
云深笑道:“对啊,动作可要快,千万不要让某人有机会名为保驾,实为逼宫啊。” 
紧紧抓着他的那名骁骑卫大怒,手上一紧,顺手一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腹部。 
云深闷哼一声,本能地蜷起了身子,吐出一口血来,脸上却仍然带着笑意。 
宁觉非一看,猛地将手臂收紧。淳于翰立刻痛得大叫起来。 
游玄之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便怒道:“宁觉非,你住手。” 
淳于乾看到皇宫的方向浓烟滚滚,已是心急如焚,大声道:“游大人,这里由你全权指挥,你可以便宜行事,不必请旨。”说完,纵马便行。 
围在他们周围的南楚士兵有一半跟在淳于乾身后,疾奔而去。 
随着马蹄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这里又恢复了奇特的平静。 
游玄之盯视着痛得满脸是泪的淳于翰,心里矛盾重重。 
这时,北蓟的军中忽然又点起了第二道狼烟。 
浓烈的黑烟刚刚升上天空,临淄城内著名的九层高塔飞花楼便有火焰冲天而起。 
云深淡淡地道:“游玄之,我这里再放一道狼烟,早已埋伏在临淄城内的北蓟勇士便会立刻发动袭击,血洗临淄。” 
不但是游玄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神色大变。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有家人亲友在城内,闻之不免担忧。 
秦欣也道:“我们这里的北蓟战士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以一当百,若死战到底,怎么也能杀你们几千上万人,虽死无憾。” 
那些北蓟骑士一直结成战阵,虽未说话,却是气势如虹。 
宁觉非只是看着游玄之,冷冷地道:“游大人,我知你游家一门忠烈,自是以国事为重。你大可不顾景王爷的生死,下令进攻。不过,若杀不死我,我的仇人可是大部分都在内城,王公贵族,都是我的目标。你好好斟酌吧。我耐心有限,只数五声。五声一过,若你一意孤行,临淄今日便血流成河。”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道:“一。” 
游玄之犹豫着,看着淳于翰。 
这个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王爷已是泪落如雨,哭道:“外公,救救我。” 
宁觉非清脆地道:“二。” 
游玄之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那些文臣都回避了他的眼光,他的部下却心意一致,明显地暗示要他放人,救下景王。 
宁觉非再道:“三。” 
他的声音清冷,仿若利箭,直刺入南楚众人的心里。 
云深已是委顿在地,不断咳血,却是笑意更浓。 
宁觉非的眼中全是杀气,冷冽地道:“四。” 
游玄之一咬牙:“好,我便放了云深,容你们离开。你必须保证,临淄城内的北蓟奸细不得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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