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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那个人……是不喜欢他杀人的……
他……不能再杀人了……
所以……不能握……绝不能握住这把剑……绝不能……
一阵剧烈的疼痛顷刻间袭击了他的头脑,遥夜大叫一声,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荒野之中,方然虚境,竟同南柯一梦。然而,他却清楚地知道那一刻的凶险,一念之差,他便成魔。
仅仅一步之遥,他与那人的距离便是天地之差了。
抹去额前冒出的冷汗,遥夜此刻才真正感受到师傅当年那番话的含义。冰魂,一柄魔剑,使它之人注定陷入血腥江湖……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确是身不由己呵。
而……遥夜眸内闪过一丝涩然,有此剑,自己尚能与寒子烈一搏;无此剑,自己怕是连寒子烈的二十招都挺不过,无论此剑为魔为妖,此时自己皆无法丢开。
罢……妖也好、魔也罢,无妨了。
他说过,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逃避了。
这一次,他绝对要当面向萧怜雪问个明白。
若他当真不再需要自己,那么这次,自己会彻底地离开他的身边,以一种永远留下却也永远离开的方式!
唇边扬起一丝凄绝的笑。
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了。
27
再次拜访‘云居小榭’,遥夜却得到了一个无比震惊的事实。───萧怜雪居然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愕然地暗中注视。竟发现,那人,无论坐立行走,皆与寻常人等无异。
那──他的武功呢?
他那一身惊世绝俗、出神入化的武功呢!?
连百年奇才寒子烈都会退让,连师傅都言称高深莫测的武功呢!?
────为何会是如此!??
*** *** ***
夜,微雨。
雨水零星泛入屋内,氤氲着初冬特有的寒冷。
一曲奏罢,萧怜雪起身至窗前,准备放下支撑,然,手指却在目光接触到窗外视线后挺挺定在半空里。
心中猛然一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蔓延,然而萧怜雪却瞬间冷下脸孔,“你来做什么?”
写了那样的一封信,那样地离开,他也知道那样一定会伤透了这孩子的心,但是,做都做了,再反悔又有何用?既然事已至此,便无论如何不能再让遥夜知道他为他渡毒疗伤、武功尽失之事;哪怕赶也要赶他走,不管怎样,如果前功尽弃,萧怜雪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当日我说得清楚──恩断义绝。你还来干什么?”
“……”千般语万般话却说不出,遥夜只是痴痴站着,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身,透进他的衣服,贴着他的身子向下流淌。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心中,始终不忍。这么在雨里站下去,即使练武人的身体,也依然经受不住的。可,这理由,说不出口,一旦说了,过往一切便付诸流水。若绕了一大圈后依旧回到原地,那他当初又何苦?这一切又是何苦?自己如同傻子般隐瞒,最后却恢复起点的话,他实在无法接受这种结局。
他的错,别无转圜,唯一方法,便只有一错再错────
举起掌,萧怜雪微怒道:“你再不走,我便不客气了!”
痴痴地望着记忆中愈发清俊出尘的人,一阵阵心酸泛上心头。
明明已是武功尽失,为何还要继续欺骗自己?……难道说,这其中的原因,与他为何离开自己有关联么?
夜色中,萧怜雪的手掌是那么的清晰,黑瞳中透出微微的恼怒绝然,然而那一掌,却怎么也劈不出,就那样地僵在空气里。
“为何不发掌?”
遥夜淡淡的声音扬起,在不断垂落的雨丝中飞快地化作一线虚无缥缈。
雨势,转大了。
雨水顺着遥夜的发丝滴落,将一缕缕黑发贴在额际颊边。
黑亮的星眸透过烟雾般的雨丝望着窗边之人,感觉到那人的脸开始模糊……究竟是雨滴使人模糊,还是自己的眼前已经模糊了?
明明丧失了武功不是么?何苦还要骗他,何苦瞒他,何苦在这里演这种一眼便会被看穿的戏目,何苦呢……
雨,是冰冷的。
然而脸上却有一点点的微热。
“你的掌根本发不出吧……”越来越多的雨水顺着脸庞流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泪。“你何必骗我,你的武功已经失去了不是么?”
!!!!
他果然还是发现了!
眼底掠过无助的苍白。萧怜雪收掌,跌跌撞撞后退几步。
自己是干了什么?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这段时日究竟有何意义?他终究知道了,那么自己这算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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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直地望着他,自从见到寒子烈与萧怜雪的那幕,遥夜已经不打算再隐瞒了。无论他接受也好,拒绝也罢,他都不想再压抑自己这些年的情绪了。
手指无意地触碰着腰间冰魂,遥夜的内心此刻竟是平静。
今日,他只要萧怜雪一句话,之后,或是他为这剑的终结,或是这剑为他的终结。
抉择,仅于一言中。
“我爱你。”
静静地望进萧怜雪的墨瞳,遥夜并不大的声音却穿透雨雾一字不漏地传入萧怜雪的耳内。
“我爱你,从很久以前。也许最初是从那个夜晚开始,没有一天间断停止过。我并不当你是主人,也不当你是亲人,我爱你,一个男人爱着另一个男人。”
“我爱你。”
*** *** ***
萧怜雪定在原处。
爱……几年来这孩子一直在他身边,他竟没有发现这孩子对他抱持的是这般情绪。
该说他迟钝么,还是这孩子隐藏的太好?七年,他竟不知道这孩子在身边默默爱了他七年!七年……为何七年来,却未曾听这孩子提及一次,为何不说,为何不早说……?
为自己猛然逸出的心思漾起愕然。为何知道后,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怪他不早说?……若早说了,自己当如何?难道……会试着去回应不成?一颗石子投入心湖,平静无波的心竟在那一刻颤抖了。他原是不懂这情的,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爱上某人,面对寒子烈不断倾吐的如火炙热,他只觉无奈和不忍。不忍伤害拒绝,却也未曾想过自己该如何回应,仿佛天生这份情感便不属于他……但,这次不同。想接受,想回应,想为这孩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知为何,听到这孩子述说爱他那一刻,竟从内心最深处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细细分辨,发觉那是一股淡淡的安心。
为何?为何听到这孩子说爱他,自己没有无奈,没有茫然,没有不知所措,却感到安心呢?
究竟,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为何不说你武功已失去了?为何还要赶我走?……如果不是为了留在你身边,我学武又有何用?”
静静听着,萧怜雪无言以对。
“我想听你说,是谁害你武功尽失,与你离开有何关联?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要你告诉我,什么才是你真正的愿望。”很早,他便已不再是个孩子。决心守护萧怜雪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不是众人眼里那个孩子了。他不要他总认为他仍是那个孩子,他不要他隐瞒着众所周知却只有自己不知的事实。
“若……你的愿望便是让我离开,这次,我会永生不再出现于你面前。”尽量让自己平静,然而遥夜的声音还是些许的颤抖。这算是赌注么,赌上全部孤注一掷,赢,便说什么也不再离开萧怜雪,哪怕是与全世界为敌;输,便赔进所有,遗留的这条命,他今日一并奉还。
“别说了……如若,你仍念及当年之恩,就永不再提此事。”叹口气,萧怜雪感到深深的无奈。若早知结果仍是面对遥夜的询问,那当日何苦要写那样一封信?若让自己辛苦隐瞒皆化为泡影,他宁愿就这样永远隐瞒下去。
“我不要!”遥夜同样下定决心追究到底,执拗得出乎意料,“只有这件事,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一个答案,你不给,我便站在这等,不管等多久,我也要那个答案!”
“……”
“既然他这般不懂事,你告诉他又何妨?”
寒子烈忽然出现雨中。自他来到时,便远远望见雨中的遥夜,于是敛藏气息,想听听他说什么,却,愈听愈恼。为何不干脆将一切告诉他,既然这小子都不在乎,不妨告诉他一切,何必苦苦隐瞒,难道这小子当真对他如此重要,重要到连一丝的打击都不忍么!?
夜雨蒙蒙,三人相视而立。
“寒、子、烈!”萧怜雪动怒了,白玉般的优雅脸庞闪过一丝红潮。这段相处的时光中,寒子烈尚数初次见到他如此明显地表露自身的情绪。这一刻,这清心寡欲的神仙才还成了人,具有了七情六欲。
不禁苦笑。终于承认,萧怜雪也有情;也终于承认,萧怜雪对这小子的重视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其实自己早就明白了这些,只是深陷情网,不甘承认罢了。
然,承认又如何?承认了,却感到心中刹那间燃起一股浓烈的火焰,企图烧毁一切,吞没一切的激烈炽热的火焰。
那是妒火。
比上次遥夜中毒时还要强烈许多的感情淹没胸口。他发现,他是如此强烈地想扼杀一个人,如此强烈地憎恨一个人,如此强烈地希望看到那人的痛苦。
但,他却不能。
因为他同样是第一次,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想为那人做些什么,想获得那人的心甘情愿。他明白,如果他不顾此刻萧怜雪的意志,那么或许他能用强迫手段留他在身边,却永别想留下他的心了。
“你走,现在就走,以后再不准出现于此。”寒子烈让步了。背过身,他对遥夜冷冷地道。
“如果今日我不知道事情真相,即使我死,也不会走。”
“即使真相对你而言是痛苦?”
三人,继续僵持。
遥夜,缓缓地点了点头。
*** *** ***
“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寒子烈终于转身,声音冷得像冰。
清楚自己已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萧怜雪闭上双眼。
于是,寒子烈说了。从他中毒时说起,说萧怜雪为救他丧失全身功力,说萧怜雪不愿让他自责而留书出走,一直说到萧怜雪被人胁迫意图自尽,继而昏迷十余日,险些无力回天……他说了这些时日来的所有情况,他说,遥夜不配跟着萧怜雪。
遥夜静静听着,无语。
“你不配在他身边,像你这种什么也不懂的小子根本不能给他幸福,就算这样,你还能说出你爱他?”
寒子烈的话语如同一根尖锐长刺,狠狠刺进遥夜心里。他震惊,但更多的却是心痛。他爱他,唯一的誓言是为他而宣,唯一的心愿是由他而生。他爱他,因而他情愿为他承受全部,保护他不受外界一切琐事凡尘……原以为,注定付出的人只有自己,却不想受到保护的,其实一直也是自己。
他该离开的。但他也知道,如果今日离开,他与他,便注定是两条平行之线。
他爱他,为他一死纵所不惜。无论如何,他会偿他,花尽此生岁月也无妨;他爱他,从那个冰冷的月夜一声‘神仙’开始,他便注定走上爱他的路,一条无法回头、没有终点的路。
爱他,是不争的事实。
他不能就这么走,他无法如此离开。
“我爱他。”
看着寒子烈的眼,遥夜的眼中有的是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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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他?”盯着他,寒子烈忽然呵呵笑了,“好,很好,你说得出。是我小瞧你了。”笑嘻嘻地看着他,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