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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是该带领在甘泉宫里避暑的嫔妃们一道回宫的,可御医说,皇后受了寒气,不适合在甘泉宫养病。于是,我便随着皇帝的车辇回到了椒房殿。
若和甘泉宫温室中的花朵相比,我充其量只能算是移入温室的野韭,不过是小病小灾,还能抗过去的。但我是皇后,于是御医每日几遍的请脉,掩帘卷起又放下,如此反反覆覆。更折磨人的是那一天卯、午、酉三时的汤药,苦不堪言。皇上像是已窥探到我的内心,每日待我喝完了药才上朝,午时、酉时亦是一顿不落。
我在心里哀叹,是药三分毒,难怪宫中妃子多病多灾,大半是被折腾的。不过望着他从不曾展现过的细腻,我像是上了瘾似的在想,那另一半或许是为了帝王的柔情吧?
他的话语像极了哄自己的小女儿:“乖,颜儿来把药喝了!”
一直到嫔妃们俱已回宫,他仍夜夜宿在椒房殿,甚至每日的奏折宦官都不再送往清凉阁,而是直接送到了椒房殿。
他批折子的时候,我则看自己的书,女儿经已抛在了一旁,倒是兵书看得有滋有味。他瞅着直摇头:“辰华就这般放任你?”我笑而无语,我小的时候与大哥并没有多少来往,放任我的是二哥,那个有着夏日阳光般灿烂的男子。
“你看得如此入迷,那朕来考校你一番!双方对垒,须经哪五事而校计?”他信手拈来,仿佛早已在脑海中落地生根。
“回皇上,所谓五事,乃道、天、地、将、法,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我不过是将记忆当中的句子重复出来而已,远没他那般运用自如。如果在前线,我只能是照着命令行事的卒,而他,才是宽衣长袖指点江山的王!
他的手拢过我的发丝,无限感慨:“教朕如何相信,朕的皇后不知女红,却将这兵书看了个通透?”
我苦笑,若是可能,我宁愿像父兄一样,坐在战马上跨过沙场,在无边广阔的天地下找寻自己的方向。
“你总是在朕的意料之外,让朕会迷惑,也让朕心疼。”他将我自案边抱回了床上,如同我是初生之婴儿,又替我掖好了被子,柔柔的声音传来:“早点睡吧,朕会陪你!”
“皇上——”我的眼中有困惑,从湖边回来,他一直将我当成瓷娃娃般对待,甚至让我以为那日的动情不过是我的错觉罢了。可是他的手指在我身上燃起的火苗仍不时烧噬着我的心,怎么会是错觉呢?
他俯身吻我,而后移到我耳边轻语:“颜儿不一样,所以朕想等,等着我们都确定心意才好!”
于是每晚,我躺在床上,看着幔子边上透过来的烛光,安心的入睡。
夜半,会有温暖拥我入怀,早起的时候身旁仍有余温,这样的日子渐渐已成习惯。有的夜晚我想等他来,可终是没有等到。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嗜睡还是他少眠?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在他身旁,最初的不安已由依赖取而代之。
妃子们晋见的时候,我从惠妃明目张胆的嫉恨当中嗅到了不平常的气息,向来与我多有亲近的贵嫔此时亦不多话,她抚着已出怀的肚子作壁上观。
九九重阳,大清早皇上便率着文武百官祈仙台登高望远,与百官同欢,以诗言志,因示群官。
各宫照例赏了重阳花糕碌,嫔妃们留在后宫,为晚上的夜宴忙碌。原本得见君颜的机会就不多,何况还要横里分成几份,现在恐怕是更少了。今天,巴不得将脂粉盒里的粉全部抹到脸上才甘心。
我这个年纪本来是不施脂粉自清纯的年龄,但药喝多了,脸色有一丝清减。于是让知秋将平日不用的姻脂取了出来,细细的涂描。一旁的焰行也挤了上来,拿着红纸就往脸上抹。
只涂了几笔,就气馁了。我本不是此道高手,人家是锦上添花,我是画蛇添足。
知秋笑说:“小姐,还是让奴婢来吧!”
我摇摇手,太不习惯了,从小到大也就大婚那日给人摆弄了一回,已算是容忍到极限了。
宦官唱着“太后驾到”的时候,我怔了一会,才想起出迎,算是慢了一步,未出殿门,太后已到了门口,脸上愠云密布,身旁两侧各随了一位腰粗力壮的女子,手中各执一物。
太后来意不善,椒房殿中每一个人都有所觉察,焰行一个劲地往我怀里靠,我只得吩咐乳母将他带回东宫。
“皇上连日来皆宿在椒室,后宫罕得进御。须知皇上雨露均沾,我天朝才能枝叶兴盛。皇后身为后宫之首,不能以身作则,反成其乱。哀家已有训戒,却未见改之。故于重阳之日处以宫规,以正后宫。皇后,你可有异议?”她的话怕是来之前便已想好了的,滴水不漏。气势有如泰山压顶,无处躲闪。
我拢拢裙裾,伏身拜下:“臣妾听凭太后处置,绝不敢有异议!”
宫规有尺有鞭,尺掌面,鞭策背,我选了鞭。执鞭的女官步上前的时候,我看到太后脸上有一丝轻蔑的笑。于是有些了然,看来她是算好了我必定会选鞭,女子,莫不爱自己容颜的。
鞭子触到背上的时候,实心实意,不带一点水分,我吃痛的咬住嘴唇,却没有吭出声来。敢对皇后动刑,也只有太后身边的女官了。只是鞭长莫及,长乐宫的鞭再长伸不到椒房殿来,除非,是有人借了鞭,或者是太后有心为了某人而挥鞭。
“一,二,三——”当心里默数到三的时候,鞭风静止住了。女官平静地报告说已见皮肉,这刑罚便算是结束了。太后稍带满意的点头,一双凤目深沉。
一干正义之师自椒房殿鱼贯而出之后,我扑在知秋的怀里。她梨花带雨的清丽容颜,一脸焦急。
趴在床沿,有股浓烈的伤药香气扑鼻而来。撑起身子,止住了她:“去尚药房要那没有味的!”
她错愕地说道:“这药的功效——”
“我知道!”到底是女子,又隔着衣服,三鞭下来,大概还没到皮开肉绽的地步,一般的伤药顶多好的慢一些,“你只管去就好了!”
她迟疑了一会,还是应了。
我复又趴回床上,等着她的伤药。
很久一会儿,背后有异样的响动,我想大概是知秋回来了。
很快,就有手指在我鞭伤处轻轻的涂抹,伤药果然没有味道,只感觉一丝丝凉意。
“知秋,尚药房的人没问什么吧?”背后没有吱声,仍是抹着药。想也是,她是中宫的人,怎么会有人过问呢?
“今天的事,不要让皇上知道!”我不断在猜想着种种可能性,担心他知道后,会在后宫里掀起一波风浪,但内心更深处,我是害怕他知道后会无动于衷。我曾经问过自己,我对于他来说,是什么?皇后对于他来说,是什么?他所要确定的心意又是什么?我自己的心意确定了吗?如果他只是他,不是皇上,不是我命定之人,我的心意又会是怎么样的?
“所以你就去拿了这个药来搽?”身后的声音清冷,略带了一丝痛心,居然不是知秋!
我急急地回转过去,才发现室内只有皇上一人,哪里有知秋的影子!
“你——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面一边在埋怨自己的不够慎重,看他那样子,分明是已经知情了。他眼里的痛,看在我的眼里,带来的是一丝欣喜,不敢表露出来的欣喜。
“趴好!”他的声音失了一贯的温柔,独留下不容反驳的霸道。
我噤了声。
背后的手力道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一声脆响,药瓶已经被摔成粉碎,而皇上转身便往外走,挟带着冲冲的怒气。
顾不得上身未着寸缕,我亦从床上跳了下来,“咕咚”一声冲向前去,正好赶上还来得及拽住他的衣角,我顺势跪了下去。
“你做什么!”皇上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含着隐隐的怒气。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知道不能让他去,至少不能让他就这么去。太后因何地位稳固?轩辕帝一向让她三分面子,只因甘家在天朝的地位比之君家差不了多少。唯一有区别的是,我所了解的是父亲因被皇上重用所以对皇上忠心耿耿,大哥因着幼年之情对皇上更是绝无二心。而甘家则不同,先帝在位时,他们就习惯了翻手云覆手雨,在他们看来,若不是当今太后无所出,皇上又怎么能够坐上天朝的皇位?人,往往只能看到也只够看到自己的好处。皇上在位十一载,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富国强兵之上,对于甘家仍隐藏的威胁尚无力顾及。
头顶一声无奈的叹息,随后一双大手将我扶起:“颜儿,朕不愿意你委屈!”
此时的我,一定多了些妩媚,脸色虽有些苍白,但到底是青春飞扬:“皇上对臣妾的这份心,臣妾铭记在心!”
他拥我入怀,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口。我裸露的肌肤贴着他明黄的龙袍上,瞬间感到极大的安心。或许,我只要他的一句话就够了。女儿家,往往只要自己看得见摸得着听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晚宴设在了御花园,席上已架起了烤具,宫女川流不息,很快便将各色烤肉摆满了各个桌子。
我身着五彩华服,头顶凤冠突显我与众妃的不同。皇上执了我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我就感到有许多束目光同时射来。皇上的手在同一时间紧紧的握住又放开,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然落座,言笑晏晏。我也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赏菊花、插茱萸、吃花糕,当然也少不了喝菊花酒。只是,今晚的轩辕帝似乎有些陌生,他一杯接一杯的将手中的酒喝尽,目光看向众妃的时候,都是柔情脉脉,比菊花酒更醉人。
他最终将目光停在了惠妃身上,她今日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薄纱衣,里面是一袭白色的绸纱菊花衣,在秋风下显得有些单薄,更衬出了一分柔弱美。反观自己,早已经将中衣裹了个密不透风。
惠妃亦端起酒杯迎向皇上的目光,巧笑倩兮。
“皇后年少,未娴宫中礼节,听闻惠妃不生妒心,反处处维护,朕得此贤妃;心甚欣慰!”他的话十足的帝王味道,温情仅止于眼中。
淑妃和贵嫔都有一丝错愕,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我。连带惠妃也闪过一丝丝的不自在,但不过是转瞬即逝,随即又露出得意之色。我也不知道这是何意,但皇上说的,就是对的。
歌女略带挑逗的乐词轻唱出来:“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歌未罢,酒未干,皇上侧身对我说:“皇后身子未大好,平素又喜早睡,且先回椒室安寝吧!”
那一晚,皇上没有到椒房殿来,向来容易入睡的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命知秋将外面的蜡烛点起。我在床上看着幔子外面的烛光,不知何时,终于沉沉睡去。夜里,在睡梦中,到处去循那一丝温暖,直到天明,才发现自己居然窝在了床角。偌大个床上,空空荡荡。
翌日,女官呈上御寝记录。我平静地手持皇后印缓落在印泥中,而后移到了御寝的记录上面。红红的“皇后之玺”下面记载着:“天朝轩辕帝十一年九月初九日戌时,惠妃甘氏御前侍寝,亥时归昭阳宫。”
戌时亥时间,我突然明白了帝王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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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暮这几日很迷惘,甚至翻阅了一些资料,古往今来,帝王情动的开始往往是灾难的开始。注:本来觉得皇后和妃子的际遇不一样,可是有网友提出不同意见了,后来我自己也觉得这么说稍嫌武断了一点,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史书评皇后多是突出贤德,而宠妃则是她的美貌。当然也是有贤良的,比如班婕妤,但是晚景凄凉。
无奈生于帝王家
菊花凋零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秋天我都未曾想起过它。直到失了花影,望着空空的枝头,才一阵惆怅。御寝的记录仍旧每日呈上,虽说“皇后之玺”下依然是亥时归,但上面时时出现的嫔妃名号仍如利刃一般,带给我不可思议的伤痛。每晚总不超过亥时,清凉阁那边会传来宦官的唱声,我知道,是送侍寝的妃子回各自寝宫或者掖庭了。于是赤着脚下地熄了烛火,再回到床上,伸手一拽被子,然后沉沉睡去。秋凉更甚的夜里,我渐渐习惯了冰冷空洞的被褥。
满怀心事的不单有我,还有淑妃,那个一贯自视甚高的女子,此刻却因为她的儿子坐立难安。
皇上要赐大皇子宫殿,又准备赏侍妾,大皇子不愿意,说要行了冠礼之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终身到老。我知道时下有很多的文士都有这种愿望,心里也觉得是天朝女子幸事。但他是皇子,若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