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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滞住,刀一下子滑到一旁的青花瓷坛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皇上面向我,笑的无奈:“无病无痛的,还能开什么方子!”
葳湛原本就有些微红的脸上突然红晕更甚,我登时明白过来。
气氛有些怪异,皇上随便找了一处位置坐下,缓缓问道:“先生在此地住得可习惯?”
葳湛腰弯得极低:“草民习惯!”
“你知道朕今日为何来此?”
“草民不知!”
“朕乃受人之托!”他说这人的时候朝我投来一眼,似有意又似无意。
我心中一动,连忙对葳湛说:“先生,还不谢过皇上!”
葳湛依言行跪谢礼,谦虚谨慎。皇上略带满意地点头:“你私藏宫中物品,此罪可大可小!因牵涉中宫,少不得有人借机大做文章!濮阳说你向来关心朝政,此中利害,想必你一定知晓!”
葳湛略带惶恐,眼中也有惊疑,看来他并不知皇上与濮阳的过往。但瞬间便压了下去,已有主意:“草民愿赴西南边疆,为抗敌略尽绵薄之力!”
皇上的笑意泛开:“如此甚好!你师从濮阳,他的医术,我是见识过的。而且你在西南逗留数月,见识颇丰,当是不二人选!对于南蛮蛊毒,朕并没有底,今日是向你讨教来的。”
葳湛此时备显自信:“不敢当!草民认为,治病寻根,岂有无根之病?这蛊毒未必就如南蛮们所说的那般恐怖。”
此言一出,不单是我,连皇上都有些吃惊:“你不怕?”
“信则有,不信则无!”葳湛慢条斯理,宛若挥洒千言的博士,“皇上是草民的典范!”
我会心一笑,葳湛不是狂妄之人,必定是有了把握才敢如此说。又看向皇上,他也是含笑模样,显是对于葳湛的话极为认同。于是峨眉轻蹙,难道这便是今日他要找的时机?
出门的时候,他突然顿住脚步对送行的葳湛说:“阴侠既然讨方子,就多给他加点补脑的!”
说罢,不待葳湛回答,便大步迈向梅林。
我犹疑了一下,急急地对葳湛说了一句:“一路顺风!”
他有片刻失神,白皙的手掌微微张开:“金步摇确实是我疏忽,不过谁会知是宫中之物?你的名节……”说到这里,猛地神色一正,低低地说道,“小心阴侠此人,我总觉得,他来我这并非为了药方,而是有别的目的!”
我心惊却未显于面上,只是匆匆地应了,转身追入梅林之中。
皇上毅然站于梅花树下,偶有花瓣飘落,流连云袖之中。他皎如朗月的脸上,星眸生辉,在我脸上定住片刻,而后飞快掠开。再回神,已是一切如常。
我有些郁闷,在宫里的我,没有耳朵。什么事情,只有皇上告诉我,才能知道。
只是,他告诉我的,只是他愿意告诉我的而已。
我与他,当真能够袒裎相待吗?
就如方才葳湛所告戒的,皇上未必不知,但却不曾听他透露分毫。
*
昭和宫内,暖香暗涌,月圆移阁。我一口气喝下海棠送来的药,却未让她退下。
她有一丝紧张,虽然被遮掩起来,但没有逃过我的眼神。
“你怕我么?”
“没有!”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奴婢不敢!”
“你……知道我是谁?”
她的头迅速抬起,秀气的五官有片刻的迷茫,而后又垂了下去:“是,夫人!”
我放松的笑了:“我总觉得你并非普通行宫婢女,果然如此!”
“奴婢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她支支吾吾的就跪了下去。
我挥一挥手,面色如常:“只是聊天,不必如此拘谨。在这,除了皇上我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夫人要问什么?”
果然聪慧!我点头:“太卜令阴侠,你对他了解多少?”
此时,她再无半分迟疑:“他与贤妃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不过外人并不知情!”
贤妃?这已经是很久远的一段了,难道,又是峰回路转?而外人并不知情,但皇上一定知道,为何还要加以重用?
我一直沉思,连皇上进来也不曾在意,直到一抹明黄占尽眼前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他托着我的下巴,“皇甫先生的话?”
我挣脱了他的手,自己的手却因为用劲而撞在了案缘,血玉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皇上猛然将我的手拉了过去,脸上微有怒容:“小心些!”
我没说话,只是一味笑着护住了血玉镯,玉质冰心,在寒夜里起到了凝神的作用。自己转身走开,好让葳湛告诉我他想知道的事情,轩辕帝的心机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
他也笑着坐下:“权术,自我懂事起,便耳渲目染,你可别指望我单纯厚道!”
“是啊,只怕比洗墨池还黑!”我拍了拍他胸口,故意夸张,心中却有些心疼。他如此,轩儿也要如此。
他捉住我的手不放,我轻轻靠在他旁边,若有所思:“阴侠为谁做事?”
“嗯!”他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别看他年轻,论心机在朝内实属少见。这样的人,若真是卷入储位之争,甚是可惜……”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取的,你替他可惜,可说不定他自己并不这样认为!”
“看来你倒是不怕他为别人做事?”
“我怕,难道他就不会为别人做事?”我轻轻一笑,有若云淡风轻。透过阴侠,我回想起贤妃,那个最初给我印像极好的女子,她的心机,也不少几分。
瑞雪丰年事若何
千山犹绿怜霜叶,一夜忽白染碧葭。
南方的雪,终于在午夜姗姗来迟。
清晨推窗出去,鹅毛般的雪花仍纷飞于天际,近水远山,漫天白皑皑的一片,给南方的臣民带来一时的欢喜,因为他们已有多年未见过如此傲雪凌霜。对于我们这些见惯北国风光的人来说,都已是难得一见的,更何况冰雪罕有的南方呢?
海棠重新往暖炉内添了炭饼,又长长叹了口气:“这雪,还要下好一阵子呢!”
我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外面都在唱,这雪要没了竹子才得停。”
“你也信这个?”
她莞尔一笑,眼睛眨眨:“皇上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也笑了,但笑容很快便消失不见,若真像童谣所唱的那样,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果然,好景不长。雪一直下,不见停势,人们眼中的欣喜渐化作担忧。第二日,各地因雪带来的灾害频频传入泰仪殿,房屋、禽舍倒塌不计其数。
大街上听到的那首童谣越传越凶:“九两金,到天庭,龙王怒,雪没竹……”
有人进谏,称这九两金所指就是祭天的酎金,于是皇上下令少府严加审核,果然有大部分的酎金都未足质。
而天朝有律,若酎金交纳不足量或成色不好,皆属大不敬之罪,那些被查出有问题的王候自然免不了牢狱之灾。
一时间,民心惶惶,仿佛一切都应念了,今年的雪灾就是因为这些王候们贪财失义,触怒了上天,所以天降异兆,责罚世人。
与人斗,可用智用计用力;然与天斗,能奈其何?
贤妃的父亲亦即现任右相纪大人上书谏言,称此事关系社稷安定,不宜将事态扩大,以免扰乱民心。但被皇上驳回:“欺君之罪当斩,欺天之罪当诛!”
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大做文章的!
泰仪殿中,上疏下诏,人人自危。
我窝在昭和殿中,听海棠对我报告外面的一切。
半晌才坐直了身子,低声问道:“王候纷纷自动请罪?那么广川候可有消息?”
海棠摇头,神情似有不解:“不过皇上今日却下诏褒奖了广川候!”
握着酎金的手陡然一紧,神色未变,淡淡问道:“哦,是吗?这么说来,广川候敬献的酎金必是成分与数量都足了的!”
*
当晚,皇上宿在昭和宫。
翌日,伏昊期奉诏入宫叩谢圣恩,皇上在泰仪偏殿设便宴。
我换了一身月白的常服,脂粉未施,显得异常素静。头发也是简单的绾起,以一白纱简单遮盖。若仔细看,便能见到满头银丝。
泰仪偏殿之中,只有错金铜炉香烟渺渺,内官宫女全然不见。
海棠引我入内,伏昊期起身行礼,却在听到我的声音时抬起了头。
皇上端坐屏榻:“朕已说过是便宴,不必多礼!况且,你们曾有数面之缘不是吗?”
巨幅的九龙屏风在他身后亦发烘托出王者之尊。
相形之下,伏昊期的俊美更多了几分邪气。
他闻听此言,神色才稍见平静,拱手道:“不敢,以前多有冒犯,还望夫人恕罪!”
我见他拱拳关节隐隐发白,想必心有怨恨,于是轻笑:“少候不必如此,那个时候,我不过一普通村妇。”
皇上朗声笑道:“夫人所言甚是,不知者不罪!再说,朕还要拜托伏卿,替朕找到白凤!”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向我站立的地方。
伏昊期愣怔不过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凤目暗中翻了我一眼,语气慎重:“小臣知道了,谢皇上厚爱!”
*
雪夜,大地亮白近如白昼。一辆卸了铃铛的马车寂静无声的出了圣山行宫,行驶在蜿蜒的官道上,渐渐融入夜幕之中。
我——皇上口中的白凤,此际就坐在马车之内,马车去往的方向是广川候在蜀川的别庄。陪在我身边的还有海棠,自出了行宫,她的手一直按在腰上,而目光则炯炯注视着车帘。
车帘挡住了风雪,也隔住了我和伏昊期。一路上,他大改常性,不发一语,不了解的还当是他怕了我的身份。
这时,一阵策马声疾驰而来。
海棠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很快又将窗帘放下。
马踏飞雪声很快消失在我们来的方向。
而伏昊期的马车依旧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直到黎明时分,才终于停在了伏庄门口。
“到了!”伏昊期未掀帘,就在外面低声说道,而且明显带着火气。
我想像不出一贯雍荣优雅的他,此刻的神情会有多狼狈?
海棠先下车,神情倨傲:“少候爷请借过一下,好让奴婢扶我家夫人下车!”
伏昊期冷冷一哼,语带不屑:“她那么有本事,让她自己下来呀!”
我露出浅笑,对他的挑衅置之不理。
因我身份特殊,而且又不能让外人知道,伏昊期安排我住进了庄园中最偏僻的一幢二层小楼。这里除了海棠,还有另外两个从宫中带来的侍卫。
伏昊期看了看四周还未来得及布上纱幔的墙:“事出突然,你得将就一下了!”
“无妨!我住得惯的。”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也对,麻雀变凤凰,得一步一步来。”
我止住欲要斥他的海棠,弯起了唇角:“还得仰仗伏公子帮忙!”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冷峻:“看来我不单是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说罢,便拂袖而去。
海棠怔怔的:“夫人,此人无礼至极,你不该拦着奴婢的!”
“随他好了!不过是耍公子哥的脾气!”
海棠转过身去,声音低低地传来:“夫人就是好脾气,其实有些人,根本不用和他念什么旧交的!”
我轻轻一笑,没再说话。
*
广川候的这处别庄,与陵阳城的私宅相去无几,外表看似不显山露水,内中却别有洞天。此刻,银妆素裹,在暮色中又是另一种风情。
我凭栏而望,湖水已结冰,又到处是一片白,眼前的景像开阔许多。
近处,有几个身穿斗篷的人,在雪中嬉戏玩耍,不时地向这边张望。
海棠挑帘进来,在我身旁站立了片刻,待我问起才说:“夫人,昨晚西南来人了。”
她的脸色有些白,不知是不是因为风雪的关系。我关了窗,示意她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