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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神智渐渐清明了起来,捧过一碗汤药,赵飞英强迫自己喝下苦涩的药汁。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姓赵,名叫飞英。我八岁了。”
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在,从今以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过没关系,他一定熬得过去的。
因为,他一定得留著这条命,做一件事。
假借著防堵瘟疫之名,上百名武林人士围著赵家村。不准人员进出,同时也不给食水。
抱著自己,爹娘跟几个食客曾经也想杀出个生路,却总是功败垂成。好多人,黑压压的人群守著路口,尽管双眼被娘紧紧蒙著,耳边传来的、临死的惨叫声,却也一般的凄厉。
逃不出去,药材跟食物也渐渐短缺了,外头的人似乎想活活饿死他们。
众人只取最少的食物果腹,饿得只剩一把骨头,却还是让赵飞英吃得饱饱的。好几次,赵飞英哭著,想跟著大家一起饿肚子,却被父亲严厉地责骂了一顿。
“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飞英!最少最少,你要活著!”
香香,一个洗衣妇的小女儿,总是喜欢偷偷带著自己做的花环给他。
几天没有见到她的踪影,问起父亲,父亲也默不作声。
几天的捱饿,让香香的身体变差了,一染上瘟疫,隔天就死了。
没人救她吗?赵飞英曾经哭著。
庄里有治瘟疫的药材,却所剩不多了。
看著众人瞬间沉默下来的脸,于是赵飞英知道了。剩下的药材,他们是准备留给自己的,所以,必须牺牲香香。
但是,最后,自己也终于染上了病,病倒了。只能待在房里,众人怕他闷,常常坐在他房里陪他说话。但是,陪著自己的人渐渐少了起来,而那些消失的人从此却也不再出现。到了最后,爹娘也苍白了、憔悴了、病倒了。直到……再也没人来。
难忍的饥饿以及剧渴,几乎熬不过的高烧以及寂寞。
一日接著一日,只能望著窗外的日升以及日落。直到自己再也睁不开眼。
昏昏沉沉的睡去。
如果……如果能够不再醒来……是否就能不必面对这些?
为什么,就只有自己留了下来?
为什么!
好,既然如此,没关系,就这样吧。
这个仇,总是有人得去报的。
天理昭彰,叫他赵飞英活了下来,于是,就是他们的死期!
在绝望中等死的滋味,挚爱的人一个个死去的滋味,他们都得要尝尝!
“你没有其他家人了?”
“没有。”赵飞英低下了头。
一夕之间,风云变色。如今,就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既然你没其他家人了,以后就跟著我们好不好?”
“谢谢……”泪水一滴滴地,滴落在碗里。
“别哭,别哭,大哥哥哪里痛呢?”娇酣而可爱的童声,一个小女孩摸著赵飞英的头发。天真无邪的脸上,满露著关心以及担忧。
抬起头,看著那张略略带著脏污的小小脸蛋,赵飞英心里虽然依旧难受,嘴角却也微微漾开了。不想让她担心,赵飞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地笑了。
“不哭了,大哥哥以后都不哭了……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蝶衣,很好听的名字吧?我娘取的,可是爹娘他们都……呜啊……”小女孩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
原来,她也跟我是同病相怜。
其实,在场的人,也都是乱世中的孤儿。战争、瘟疫,让他们失去了家人,流离失所。要不是,要不是三名少女沿途陆陆续续地收留以及救治,这些苦命的孩子想必也随著他们的父母去了吧。
悲伤似乎是会传染的,更何况是在场的人几乎都有自己的伤心往事。
于是,一个接著一个,原本强自忍住的泪水,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孩子们大哭著,为著永永远远再也回不来的人。
“干嘛,还没哭够喔!”一个男孩不耐烦地喊著,他的脸上没有泪水,甚至连一点感伤的表情都没有。
“冷雁智!”其中,年纪最小的少女,为免灾情扩大,连忙大声喝止著。
然而,一旦勾起了伤心的回忆,破庙里便充满了哀泣之声。想起了心里的痛楚,赵飞英的眼眶也又红了。转开了头,瞧著庙外的天空,乌云慢慢飘开了,夕阳正要落下。
指著庙外,赵飞英重新转过了头,暗自收起了泪水,带著微笑。
“我爹娘说,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眨呀眨的,看著我们喔。”
“可是,没有星星……”
“那是因为月亮还没有出来啊。爹娘说,月亮会保护著星星,所以月亮出来了以后,星星才会出来看我们的。”
“那,爹爹、娘亲也在看蝶衣吗?”
小女孩带著泪汪汪的大眼睛,正天真地问著赵飞英。
“对啊,我们等一下就能跟爹爹他们说话了。我们可以告诉他们,小蝶衣现在很好,请他们不要担心。”
赵飞英摸著小女孩的头发,轻声安慰著。
“可是,把眼睛哭肿了,就看不到星星了喔。”赵飞英笑著,虽然带著微微的哽咽。
一个时辰之后,夜空布满了繁星。一伙孩子指著星星,又哭又笑的,赵飞英也抬起了头,凝视著那正微微闪著的星群。
爹……娘……是你们在那儿吗?你们有看见孩儿吗?孩儿现在很好,你们别担心……
可是,你们呢……你们现在过得好吗……
鼻头一酸,赵飞英连忙用力眨著眼,不让自己再哭了。
“别以为我得要感谢你。”又是那个男孩,一个叫做冷雁智的男孩,他的表情是冰冷的、高傲的,眼中只有不耐烦以及厌恶的色彩。
究竟,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为什么,他跟自己,总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没想到你倒真会编故事。”叉著手,冷雁智冷冷地说著,听来有些轻蔑。
这不只是故事而已!爹娘是真的在天上守著我!
突如其来的愤怒让赵飞英捏紧了拳头。
不行,此刻的我不再像从前了。
不能使性子,不能让三个师父生气,要跟大家和睦共处,要讨她们的欢心!赵飞英!
紧紧握著的拳头缓缓松开了,暗自平复了情绪,赵飞英转头过去瞧著冷雁智,设法让自己的脸保持平静。
“这是真的,有这么回事。”
说完了一句,赵飞英没有理会冷雁智的反应,眼光再度回到他的星空。
即使赵飞英尽力地想跟众人相处愉快,惟独只有冷雁智始终没给过他好脸色。病后虚弱的他,面对冷雁智的怨毒眼神以及冷嘲热讽,都咬著牙硬生生忍了下去。
好几次,差点被气哭了,赵飞英只是狠狠咬著唇,直到鲜血淋漓。低著头,死命瞪著地上,直到冷雁智瘪著嘴离开,才沉默地、任凭泪水滴落尘土。
“飞英哥哥,你别难过,他就是这样,最讨厌了。我跟三师父说去,叫三师父打他屁股。”有一日,程蝶衣带著哭声,扯著赵飞英的手,赵飞英微微抬起了头,
却正好看见准备痛哭的程蝶衣。
“所以……所以……飞英哥哥……你……别难过嘛……”
程蝶衣看见赵飞英的眼眶微微红了,瘪著嘴,就是一阵的大哭。
现在是怎么回事?赵飞英当场慌了手脚。
程蝶衣哭得凄惨,抓著赵飞英的衣服,小小的脸蹭著,把眼泪鼻涕都抹在赵飞英一身上好锦缎裁成的衣衫上。
“别哭了,没事的。”瞧著众人惊讶的眼神,赵飞英连忙哄著,直到小小年纪的程蝶衣哭累了,打起哈欠。
程蝶衣就连睡觉时,都喜欢搂著他睡。
但是,几次恶梦醒来,赵飞英一身冷汗,连带地也惊醒了程蝶衣,而且,总是跟著放声大哭的程蝶衣,往往也顺便吵醒了大家。
无可奈何,强制驱离了程蝶衣,但是,不忍心的赵飞英,也总是陪著程蝶衣,直到她安然入睡之后,才走到远远的角落睡了下来。
入睡前,看著带有一丝甜笑、熟睡中的程蝶衣,赵飞英也不自觉地微微笑了。
自己没有兄弟姊妹,就连年纪相仿的孩童,也都比自己的身分低下许多。不仅不能跟自己玩耍,远远见到了,他们还得嘟著嘴、必恭必敬地低下了身去。
只要跟他们说了一句不得体的话,对方就会被他们自己的父母打得全身是伤,更严重的,全家都会被驱出村去……
亲妹妹……如果,自己能有个像她一般的妹妹,那该有多好。
他会好好疼她、宠她,让她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笑著。只要她想要,就算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想尽办法摘下来给她玩的。只要……只要她偶尔陪自己说说话……
“睡不著?哼,当然了,像你这种大少爷,稻草堆怎么可能睡得习惯。”
冷不防,误以为已经睡著了的冷雁智,睁开了眼睛,狠狠瞪著赵飞英。
赵飞英咬著唇,站起了身,走到了远离冷雁智的角落。
冷雁智充满了敌意的眼光依旧,赵飞英转过了身,背对著冷雁智。
第二章
过了几天,虽然身子仍然有些虚弱,赵飞英的病却是完全好了。
一行人前往下一个灾区。
遥远的路途,有些崎岖的山路,几个较为体弱的孩子,已经走不动了。
尤其是赵飞英。
重病初愈,再加上从也没走过这么辛苦的旅程,不仅双足刺痛难耐,那头上的太阳更是晒得他有些发晕。
三名少女以及一些比较年长的孩子,背起了哭哭啼啼的同伴,继续赶著路。因为,荒郊野岭的,而且,这附近听说有狼群出没。
“飞英,你走得动吗?”
一个将近十岁的孩子,背著另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关心地问著。
一路上,赵飞英咬著牙、拖著脚,勉力跟著队伍。虽然连一声都不吭,但是那渐渐苍白的面孔,却实在令人担心。
“我还走得动。”赵飞英勉强自己微笑地说。
没有多余的人手来背他了,况且,他也不希望让三位少女为难。
三名少女对他都很亲切,而且疼爱有加。但是,他晓得,三名少女根本没有义务要抚养自己。于是,赵飞英总是顺从地、小心翼翼地,想讨著三人的欢心。有事抢著做,用膳的时候,总是最后一个去取食物。尤其,他知道少女不喜欢吵,每当冷雁智不怀好意地想找架吵时,咬著牙,硬生生就是忍了下来。
冷雁智……冷雁智……似乎是天生的冤家。冰冷而锐利的眼神,冷嘲热讽的语调,微微扬起、鄙视的嘴角,在在对赵飞英说著主人的心思。
从小是被众人捧在掌心长大的,赵飞英何曾受过这种的对待。然而,在最初几日的难过之后,却也渐渐释怀了。
自然的,要做的事太多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心力来应付。
正想起冷雁智,赵飞英便听见冷雁智的一声咒骂。
“啧。”
似乎是绊到了脚,冷雁智皱了眉,甚至还淌著冷汗。
看样子,似乎是很疼……
虽然是宿敌,好歹也同是天涯沦落人。赵飞英微微迟疑了一会,便走上了前去。
冷雁智的脚踝上,肿了个大包。
“你扭伤脚了吗?”有点小心的,赵飞英低声问著。
“八成吧。”冷雁智似乎嘀咕了一声。
“大师父!”
三名少女中,年纪最长的少女似乎精通医术。于是,赵飞英稍稍跑了几步,拉了拉少女的裙摆。
“好了,接下来别动到伤处。飞英,你背得动雁智吗?”
“可以的。”赵飞英轻轻笑著。
看见赵飞英一口揽下对于他显然已经过重的负担,冷雁智微微扬起了眉。
“拜托,前几天还一副病得要死的样子,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