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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却显然对画上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仍然淡淡的道:“画是好画,可惜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阁下的用意。”
“别急呀。”青年的目光在男子与画卷之间来回打量,颔首道:“七、八年的时间再加上刻意的掩饰,的确面目全非,可惜了天赋的容貌。不过,有一点却是怎么掩饰也改变不了的,那就是一个人的眼睛和神情。”
他把画卷举到男子身侧,画外人与画中人的容貌虽截然不同,然而神态间却是惊人的相似!
青年笑看男子,目光中的意味很明显:你还怎么狡辩?
男子依然神色不变,慢慢地接过画卷,看了半晌,摇头叹息:“若是这位萧什么的大画师知道自己的大作竟然成了通缉像,不知会作何感想。”
抬眼看向青年:“话说到这份上,看来我想不承认也不行了。说吧,你想怎样?”他原本是一副懒洋洋无精打采的模样,此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尤其一双眼睛,光彩夺目,熠熠有神,天下再也找不到这样一双明亮的眼睛。
楚行云目光中掠过一丝异色:“只是希望兄台跟我走一趟。”
“哪里?”
“昊天堡。”
冷于秋上下打量青年一眼,忽道:“听闻昊天堡这几年在江湖上名头甚响,已隐隐有号令群雄之势,看阁下的举止气度,莫非是昊天堡的少堡主楚行云?”
青年微微一笑:“不敢,正是楚某。”
冷于秋点点头:“果然英雄出少年,但不知楚少堡主一心与我过不去,为名乎?为怨乎?”
楚行云肃然道:“为了江湖公义!”
“好一个江湖公义!”冷于秋冷笑一声,“这样的话我也听得多了。想让我跟你走,容易,打赢了我去哪儿都行,即便是要我这条命也由得你!”
楚行云环视四周:“就在这里?”
“出去,料理了你,我还要继续开我的店。”
没有人敢轻视魔教护法的武功,正如没有人敢小瞧昊天堡少堡主的实力。两个一流高手全力相搏的结果是天地足以为之动容变色。
小木屋的后面是一片竹林,竹林之中有一片空地,无疑是个交手的好场地。
楚行云和冷于秋已经拆了上百招,依然谁也奈何不了谁。两人都对自身的武功有着绝对的自信,自然也忍不住佩服起对方来。
一次对掌过后,两人各退据一方,调整气息,以准备下一回合的交手。楚行云由衷赞道:“听闻魔教护法的武功之高,仅次于教主,今日楚某可算见识了。”
冷于秋道:“有这样一位少堡主,看来昊天堡的名声也绝非浪得呀。”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中找到了赞叹之意。
楚行云叹道:“可惜,若不是你的所作所为,造成今日敌对之势,我想你我应该可以成为朋友的。”
冷于秋脸色一变,正想说话,忽听一个怯怯的童音叫道:“爹!”却是自己的儿子正躲在竹林之中,大概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刀光剑影,一张小脸已骇得煞白。
“寒儿,你乖乖的站在那里,不要乱动。”冷于秋一见儿子,心头不由一软,暗想自己一生任意而行,如今有了这孩子,却再不能什么都不顾了。
想到此处,长叹一声,向楚行云道:“如果我说我并没有杀人,你信不信?”
楚行云道:“若人不是你杀的,你更应该随我回去,在天下英雄面前澄清误会,我想到时武林群雄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冷于秋摇头苦笑:“若真跟你回去,莫说是我,连我儿子的这条命之怕也难以保全。看来这一架还是要打下去了。”
楚行云还想再说些什么,冷于秋的剑早已招呼过来,只能挥剑招架。
这一番恶斗又不同于刚才,冷于秋知道无路可退,出手时更是不遗余力,每一剑都不离楚行云的要害,招招致命。四周的竹叶不堪承受两人的剑气,纷纷坠落!
落叶纷飞中,冷于秋飞身而起,人在竹林之中穿行,身法之快有若闪电。楚行云不知他是何用意,跟在后面紧随不舍。
忽然,冷于秋空出的左手握住一根竹竿,整个人竟生生煞住飞奔之势,回旋过来,而在他身体转过来的同时,右手的剑也已挥出,尖间的指向正是楚行云的胸膛!
楚行云正在全力追赶他,万万料到对方居然还有这一手,此刻他的身子就象离弦之箭一般,哪里收得住势?他等于是自己送到剑锋上去的。楚行云大惊之下,回剑护身,可是已经晚了,他甚至能看到冷于秋的剑锋从自己剑背上擦过!
也许随着一声轻嗤,楚行云这个人也将从此在这世上烟消云散。所有属于他的荣耀也将随着他的灵魂飘走,剩下的只是一幅冰冷的躯壳。
然而,冷于秋的剑却突然变了方向,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划,随即轻飘飘落在地上。
“为什么不杀我?”楚行云握紧出血的手腕,手上的剑早已拿捏不稳落在地上。他虎口受伤,暂时是没法用剑了。
“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杀的。”冷于秋打量他一眼,带着一丝嘲弄:“何况你现在还有办法抓我么?”
他笑了笑,转身想离开,然而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前方的景象,却怎么也笑不出了。
“冷于秋,想要你儿子命的话,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竹林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七、八个手持刀剑的人,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具都不俗,看来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冷于秋和楚行云专心于比斗,竟不知他们是何时来的。其中一个手上抱着个红衣小孩,正是冷于秋的儿子冷寒。冷寒的小脸此时涨得通红——一双大手正卡在他的项间,使他呼吸困难。
冷于秋面无表情,转身向楚行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江湖公义?”
楚行云也呆了。他明明记得自己是一个人上的山,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向那抓住冷寒的男子道:“向兄,这是怎么回事?”
这男子名叫向铁龙,是和风堂的堂主,在江湖上也是大大有名。由于他处世圆滑,向来不得罪人,又有个绰号叫“八面灵龙”。
向铁龙似笑非笑,道:“我还想问问楚少堡主是怎么回事?知道了姓冷的下落,也不告知兄弟,自己一个人就来了。还好我们及时赶来,不然岂不又让这厮跑了?”
楚行云听他指责自己,皱眉道:“楚某此来纯粹是为了结江湖上一段公案,并无他意。但向兄以对方不谙武功的幼子相胁,这种做法只怕有欠光明。”
向铁龙还未答话,他身旁一人已抢着道:“楚少堡主此言差矣,对付这等武林败类还讲什么光明磊落?我们的法子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又有一人冷冷的道:“楚少堡主莫不是自己未能抓住姓冷的,见别人即将得手,心里头不服气吧?”
楚行云认得这人是昆仑派弟子郑天宏,为人向来刻薄孤僻,听他对自己冷嘲热讽,不禁面色一沉,向铁龙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为了武林的安定而奔走,自然不会计较这些。楚少堡主的武功气量在下向来是佩服的。”
他话音一顿:“冷于秋,你到底从是不从?”
“我还有选择吗?”冷于秋冲楚行云笑笑,“我说过,若是跟你走,莫说是我,只怕我儿子的小命也难以保全。”
“当啷”一声,长剑抛在地上:
“想怎样就来吧。”
'墨'
各位期待东风番外的大人:流水目前已经全心投入到这个新故事中来,所以暂时是不会写了。抱歉,抱歉。
三
楚行云坐在马上,不时回头看一眼后面的冷于秋。
冷于秋的状况不是很好,甚至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他身上的大穴已经全部被封住,虽然还能走能动,但却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比普通人还要不如。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沉重的镣铐,手铐之间横着一条链子,现在正牵在向铁龙的手中。别人骑马,他却只能被牵在地上走,就象牵一只羊、一条狗一样。
“他好歹也是一个成名人物,怎可如此羞辱于他?”
没有人听楚行云的“仗义执言”,楚行云自己也很清楚,这些人对他的态度表面尊敬,其实是又忌又妒,生怕他会来跟他们抢功——抓住了冷于秋,足以使任何一个人扬名江湖。
他在心里冷笑:这些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昊天堡的声名是靠这样的手段得来,他宁可不要!
他本该拂袖而去的,但终于隐忍着留了下来,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日头,太毒了。”
向铁龙擦去额头的汗水,回首向众人道:“到山下的路程还远,咱们姑且歇歇吧。”
众人早已走得不耐,一言既出,纷纷附和,就在一片树荫下围作一团。楚行云不愿与这些人一起,坐在稍远处。冷于秋同马匹一起被绑在一棵树下。
向铁龙解下水囊,笑道:“大伙也都渴了,喝口水吧。”
人不少,水囊却只有两支,一个一个地传过去,最后一个是楚行云。他喝了水,走过去想把水囊交给冷于秋,却被郑天宏拦下。
“人喝尚且不够,哪有多余的给畜生喝?”
冷于秋接口道:“你刚刚不就喝了?”
他不等郑天宏说话,摇头叹息:“自己说自己是畜生,这样的人倒也稀奇。”
“你——”郑天宏脸色一变,“找打!”一个巴掌扇将过去。
若在平日,区区一个郑天宏冷于秋又怎会放在眼里?可他现在全身无力,行动又被绳索限制住了,只有挨打的份。
眼看郑天宏的巴掌就要落在冷于秋的脸上,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轻轻架住了他的手臂。只是轻轻一架,郑天宏运足力气,竟没撼动。
楚行云淡淡地道:“郑大侠,对付一个无还手之力的人,用不着如此吧?”
“大侠”两字,他刻意说得极重。
局面已经很僵了,向铁龙连忙置身两人中间,劝道:“郑兄弟、楚少堡主,大家都是自己人,何苦为个阶下囚吵起来?”
顺势拿过水囊:“水已经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的好。”
对方既然已经卖了自己一个面子,楚行云也不好再坚持己见,仍旧退回原地坐下。感觉到有两道愤恨的目光向自己背后刺过来,心知是郑天宏,他对此人不屑以极,依旧泰然稳坐不予理睬。
冷于秋摸摸儿子的头,轻声问:“渴吗?”
冷寒咬住嘴唇,摇了摇头。自从父亲出事以来,他就表现出了超出年龄的坚强懂事,一直没有哭闹,只是默默地跟在冷于秋身后,山路崎岖,这些骑着马的大人都已渴坏了,他一个孩童怎能不渴?但他知道父亲没办法弄水来,也就不开口要。
冷于秋笑笑:“爹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哪个小孩不爱听故事的?看见儿子眼中露出期盼之色,他想了想,开口道:“从前有一只猪,他又脏又懒,每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养的肥肥的,终于有一天到了挨宰的时候了。”
“后来呢?”冷寒张着大大的眼睛,听得很入神。
“后来就被宰了。它死了以后,魂魄飘到了阎王爷那里。阎王爷问它:你来世想当什么呀?这只猪想了想,觉得当猪实在太可怜了,又想龙是万兽之首,最好来世变成一条龙。”
“那阎王爷答应了吗?”
“答应了。那只猪一觉醒来,就听到有人说:快把那只铁笼拿开!他一瞧自己,四四方方,身体是一根根铁条焊成的——原来阎王爷会错了意,把它变成了一只铁笼!”
冷寒拍手笑道:“原来铁笼是猪变的!”
冷于秋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看了向铁龙一眼,笑道:“不错,寒儿真聪明。”
他们父子俩个旁若无人地讲故事,向铁龙等人都听在耳里,起初也不觉什么,约听越不对劲。向铁龙的脸已经沉下来了,但却没什么表示,他身旁一人却已沉不住气跳了起来:“混帐,敢骂我家堂主!”
他是和风堂的副堂主雷战,武功尚可,只是为人鲁莽,脾气暴躁,但对向铁龙倒是忠心耿耿。
冷于秋淡淡地道:“我骂他什么了?”
“你说他是猪——”一句话没说完,已经知道上了当,连忙住口,回头看向自家堂主,见他脸都绿了。
冷于秋看着向铁龙:“向堂主,我给孩子讲个笑话难道也不成么?这个笑话好笑吧?”
向铁龙这人到真是好涵养,居然还是没有发作,甚至还笑了笑,只不过笑容里却象是有根针似的:“自然可以,这笑话倒也好笑,想不到冷护法到了这时候居然还如此风趣,只希望你以后也能笑得出来。”
说罢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天色:“赶路要紧,咱们走吧。”
歇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