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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明宫十六朝-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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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呢?不幸元璋这逆贼死了,这仇恨的报复不是成了画饼?”瑜妃微笑道:“痴儿子,他死了难道没有子孙吗?就我的
意思讲来,须设法把他的亲子一个个地剪除了,那个高高的位置自然是你的了。到了那时,朱氏一门九族的生死都在我
们掌握中了,这才好算得报仇呢!”潭王也笑道:“这样地说来,我们宜先从继统上着手了。”瑜妃笑道:“不是的吗?
那就叫擒贼要擒王。”潭王皱眉道:“这个谋划似乎很不容易成功,你想他们东宫的名分已经册定,我又排在第八个上,
倘要把他们一一地收拾干净,那非有极大的势力怕未必办得到呢!”瑜妃向潭王啐了一口道:“傻子!谁叫你真的用实
力去做。”说着便附了潭王的耳朵道只消如此如此,保管他们没有噍类。
    潭王听了大喜,当下别了瑜妃,出了万春宫,回到潭王邸中,只推说冒了风寒卧病在床,连夜上疏,要求暂缓遣赴
封地。太祖为了舐犊之情,自然也含糊照准了。南京明孝陵

第十四章太祖痛失贤后

    再讲那皇太子标,为人温文有礼,纯厚处很肖马皇后。自册立做了东宫,平日惟读书修德,又和宋濂、叶琛等几个
文学前辈研究些经典。闲余的光阴也不过是饮酒赋诗罢了。但诗词歌赋中,他最嗜的唐人七律。一天,他题一幅山水画
轴道:路险峰孤荒径遥,寒风萧瑟马蹄骄。
    青山不改留今古,世事浮沉自暮嘲。
    地瘠藏芜剩鸟兽,村居贫士放渔樵。
    可怜裙履成陈迹,独有空丘姓氏标。
    这首诗儿,一时宫内传讲遍了,有几个宫人没事的当儿,就把它当作歌曲儿唱。那时传到太祖的耳朵里,听得那诗
是皇太子作的,不觉叹道:“诗义薄而不纯,恐标儿终非鹤算之人。宋濂等是当代的宿儒,不教东宫治国经纶,却去学
些妇女幽怨之词,这岂是圣贤之道?”于是把宋濂等宣至谨身殿上,很严厉地训斥一番。太子闻知宋濂、叶琛等见责,
便抛去了韵文,从此不敢再谈诗赋了。其时,也会当有事,太子一天从文华楼经过,见潭王梓正伏在案上作诗。太子读
了他的诗句觉香艳绮丽,爱不忍释,因触起所好,不免提笔和了一首。以后太子知道潭王也工吟咏,就将他引为知己,
两人一天亲密一天,诗酒留连,竟无虚夕。太子还不时往潭王的府邸,高歌联句,视为常事。有一次,太子从潭王府邸
中归宫,忽然连呼着腹痛,竟倒在地上乱颠乱滚起来。等到太医院太医赶至,太子已是血流满口,肤肉崩裂了。可怜一
个温文尔雅的太子,弄得眼珠突出,遍身青紫,死状十分凄惨。
    朱太祖见皇太子死得可惨,便传集了东宫侍候太子的宫女内侍,追问太子中毒的缘故。宫人们回说,太子从潭王府
回来,就喊着腹痛,不到一会儿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时马皇后和六宫嫔妃们也都齐集在那里,除了瑜妃之外,齐声说
是太子中了毒药。太祖大怒道:“那分明是潭王下的毒手了。”正要传旨出去,命锦衣尉系潭王回话。忽见那宫监,呈
上一张笺纸来,屈着一膝禀道:“太子在病中说是留达皇上的。”太祖展开瞧时,虽是太子亲笔,却写得字迹潦草,大
约在临绝的时候所书。上写着寥寥几个字道:“臣儿命该绝,不该八弟之事,父皇勿冤枉好人。标留……”后面还有歪
歪斜斜的一行字,都是看不清楚,太子写到这里,想是写不动了。太祖读罢,不觉放声大哭,马皇后更哭得伤心,六宫
妃也无不纷纷落泪。一时间宫中满罩着愁云,一片的痛哭声,直达宫外,大家真哭得天昏地暗,马皇后几次昏过去,太
祖也只有顿足叹息。把传询潭王的事,因太子留有遗言,太祖知道他死后不忍有伤手足之情,所以也暂时搁起。但拿宫
人内监们严鞫一番,也毫无头绪,只得罢了。一方面把太子盛殓了,命宫内外及文武大臣挂孝一天。
    马皇后痛太子死得不明不白,又目睹他临死时的惨状,心里越想越悲伤,竟郁出一场病来。太祖再三地安慰她,又
去召了天应寺的僧徒百人,追荐太子。凡丧葬的礼仪也格外从丰,太祖又亲题谥号,叫作懿文太子。时太子的德配元妃,
已生有两子,长的夭殇,次的唤允炆,已是十几岁了。太子既死,太祖想册立燕王棣为东宫。当下对诸臣说道:“燕王
英武毅断,举止酷肖朕青年之时,朕意欲立为太子,众卿以为怎样?”学士刘三吾奏道:“国家虽赖长君,但燕王行在
第四,如果册立,将置秦(二皇子樉)、晋(三皇子)两王于何地?那不是蹈了废长立幼的覆辙?”太祖叹道:“这个
朕岂不知,奈秦王与晋王,一个柔而无刚,一个刚而无断,都不足付以大事,只有燕王智勇兼备,故朕想立为东宫,以
便继统有人。”左都御史王桢争道:“燕王虽能,名分上似不当,现皇太子已有子,自应册立皇孙,转觉名正言顺。”
太祖听了忍不住垂泪道:“朕也不忍有负东宫,准卿等所奏吧!”群臣领了圣谕,便往迎允炆,册立为皇太孙。这时马
皇后却见孙思子,愈觉伤感,那病便日重一日,到了临终的当儿,握着太祖的左手,只说得望陛下亲贤纳谏,臣妾要去
了,说毕就气绝逝世。太祖又大哭了一场,下谕为皇后发丧。又传旨自亲王以下文武大臣,一概挂孝六月,一切庶民人
等,也举哀三天,三天之内,禁止肉食,一年中停止喜庆婚嫁。是年的九月,葬马皇后于孝陵。
    朱元璋圣谕图解举殡的时候,太祖亲自执绋恭送。
    再说那太祖丧了太子又丧贤后,心上愈觉得郁郁不乐。因马皇后在日,贤淑知礼,讽谏太祖保全大臣的地方很多。
又马皇后居宫,很是俭朴,非大事不着新衣,太祖的罗袜都是皇后亲手所制。又尝绣女诫七章,赐给六宫和一班邻妇。
逢大兵出征的当儿,马皇后终把戒妄杀的绣额,颁赐与统兵的将士。其他如规太祖修道,训皇子学礼,优视六宫嫔妃,
恩遇宫女内侍种种的美德,一时也记不尽许多。太祖忆念着皇后,从此不忍册立正宫,只令宁妃权摄六宫罢了。有时嫔
妃们谈起马皇后的好处来,太祖听了,不由地暗暗垂泪。一瞧见皇后的遗物,就是楚楚不欢。那时忽报蓝玉征蜀班师回
朝,太祖心里很得着一个安慰,他思想马皇后的念头才渐渐地抛下。
    蓝玉大军将至应天,太祖派御史江秀出城远接。蓝玉亲自押着西蜀王明升的囚车及宫眷三千余人,金银珠宝三十余
辆,驼马牛羊十万头,器械盔甲七万幅,竟进京来见太祖,太祖读了蓝玉纪录的册籍,很为喜悦,最令他心慰的,是蓝
玉献上那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于是慰劳了蓝玉一番,着把明升推上殿来,明升挺立不跪,侍卫用枪刺折他的脚骨,明升
坐在地上大骂。太祖喝令推去砍了,首级号令示众。所得的宫眷一例入宫,男充功臣家奴仆,女配给出征的将士做妾。
金银和器械存库,马驼牛羊统赐与兵士们作为犒赏。蓝玉谢恩出来,第二天谕旨颁下,封蓝玉为凉国公,王贵为靖南侯。
余下将士也封赏有差。又命蓝玉代奠阵亡将士,抚恤殉国者的家属。又封王贵为四川将军,王晋为四川按察使,马聚仁
为陕西布政使,刘愎为陕西将军,即日出京赴任。又谕川陕等郡,着设巡道各职,直隶于六部政务尚书,委撤悉听谕旨,
以除滥任的弊窦。太祖颁谕已毕,便往玉清宫来看那美人。
    这玉清宫是洪武二十一年添建的,蓝玉进献那美人,太祖就令她居住。但那美人便是西蜀王明升的爱妃香娘娘,这
位香娘娘本姓黄,芳名唤作香菱,是四川的巴州人。蓝玉平西蜀,香菱也掳在里面,蓝玉几次要犯她,香菱只怀刃自卫。
蓝玉见她不从,便进献与太祖,太祖也几次去临幸她,都给香菱涕泣拒绝。太祖虽近不得她的身子,那颗爱她的心,却
一点也不曾更易。其时那东宫的皇太孙允炆倒是个少年风流的皇孙。他听得那香菱不但艳丽,简直是遍体皆香,得她一
滴唾沫,那香气可以三天不散。允炆不免动了好奇之心,便时时到玉清宫来,他对于香菱也很下一些功夫。香菱见皇孙
一往情深,又兼他温柔真挚,真是体贴到十二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香菱因而也渐渐堕入情网中去了。
    一天香菱和允炆正在玉清宫的假山旁边情话缠绵,两心相印的当儿,恰巧被太祖瞧见,吓得允炆拔步便逃,香菱也
泪汪汪地进宫。太祖这时一言不发,只叹口气走了。第二天上,圣谕下来,把香菱用白绫赐死。死后草草地盛殓了,去
葬在钟山的山麓里。

第十五章元妃赐缢

    却说那皇太孙允炆闻得香菱赐死,便放声大哭道:“这是俺害了她。”于是打听得香菱葬在钟山,悄悄地带了两名
内监,溜出了宫门,往钟山祭奠香菱。他到了城外,雇起三匹快马,加上两鞭,飞奔地望钟山前进。但允炆和内监都是
久处深宫的人,大家不知钟山在什么地方。允炆十分心急,令内监敲门打户地去问讯。有一家说钟山是在镇江,这样东
撞西碰地恰巧去问在御史王其渊的家里。外面家人和皇孙说着话,王御史还不曾睡觉,听得声音,心上有些疑惑,忙出
来一瞧,见果真是皇孙允炆,不觉大惊道:“殿下深夜出宫,到这里来做什么?”允炆见说,一时回答不来,只好支吾
着道:“你且莫管它,俺此刻要往钟山去,因不识路径才到了这里,你快令认得路的仆人领俺前去。”王御史谏道:
“钟山地近荒野,又在夜里,殿下不宜冒险轻往。今天不如在臣家屈尊一宵,明日臣当亲自奉陪殿下。”允炆听了顿足
道:“谁耐烦到明天呢?俺现在就要去了。”说罢,出门飞身上马。慌得王御史忙阻拦道,“殿下既然一定要去,待臣
派几个得力家人护送。”当下由王御史唤起四个健仆,又备了四匹快马,叮咛他们护着三人到了钟山,仍须护送回来。
家人们领命,一路护着皇孙,七骑马疾驰而去。
    朱元璋《总兵帖》待到钟山,约莫有三更天气,但见四野无人,老树似魔,空山啼猿,犹若鬼啸。那鳞鳞青萤,从
荒冢丛莽中飞出,马皆喷沫人也毛戴,两个内监已伏在鞍上,一味缩缩地发抖。皇孙允炆,自幼儿不曾到过这般荒僻所
在,这时也有些胆寒起来。亏了四个健仆护卫着,又渐渐地胆壮了,只是不知香菱瘗在哪里,允炆恐怕招摇,出宫既不
曾带灯,王御史家又被他回绝,这天晚上又没有月光,大家惟在暗中乱寻。还是允炆敏慧,叫人们只须找那没树的新冢,
认为新冢的碑石定是白的,在黑暗中容易辨别。不上一刻工夫,居然找到一座新冢。允炆下马用手摸着碑文的字迹,上
面整整地凿着“黄香菱之墓”五个大字。允炆不待摸毕,早已噗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了。两个内监听得皇孙的哭声才从
马背上抬起头来,慌忙下马来相劝。允炆正哭得伤心,两个内监哪里劝得住。劝了一会,也只得陪着他垂泪了。还有那
四个仆人却不知皇孙是什么缘故要如此伤感,又不晓得冢中是什么样人,深夜到荒山野地来哭她。弄得四个健仆丈二和
尚摸不着头脑,只呆呆地坐在马上发怔。因为王御史不给仆人们说明,四个仆人还不知啼哭的就是当今皇太孙呢。允炆
越哭越觉悲伤,直哭得力竭声嘶,连喉音也哑了,这才收泪起身,又向冢前拜了几拜道:“卿如香魂有灵,俺和你十五
年后再见。”允炆说罢,满眼含着泪,还留恋不忍离去。内监着急道:“殿下如挨到了天明,皇上知道了,奴辈的罪名
可担不起呢!”允炆没法,便懒洋洋地上了马,兀是一步三回头地直等那碑的白石在黑暗中望不见了,方控马快快地回
去。
    到了王御史的府第中,王御史却眼巴巴地等待着,见皇孙回来,便请他在府中暂住,允炆不听,竟辞了王御史匆匆
地奔回宫来。三个人到了城门前,还了马匹,要想进城,那城门已关上了。经内监叫起城门官,验了进出的腰牌,便开
城放三人进去。允炆和两个内监偷进了皇城,潜归宫中。幸喜得人不知鬼不觉,允炆方把心放下。
    哪知第二天的早朝王御史突然地上本,说皇太孙夤夜微服出宫,私往钟山祭坟。皇太孙身为储君,似欠保重,万一
遇着危险,这罪谁人敢当?王御史又奏,皇孙曾经过臣家,所以不敢不言。太祖阅奏,勃然大怒道:“允炆这般轻狂,
如何托得大事。”便提笔来欲拟废立的草诏。这时大学士吴汉方出班奏道:“皇太孙自册立以来,并无失德,不应为些
微小事,遽尔废立,令天下人惴惴不安,这可要请皇上圣裁。”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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