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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也可想而知了。如今那宝带泉的遗迹,还在北京笔架山的平壤中,俗名唤作汤泉,泉水含有硫质;所以热度很高,清
朝时亦为禁地。泉的四周围着白石雕栏,旁有浴室,建筑很是精致。至民国温泉开放任人洗浴,那泉水的确能治皮肤症。
因硫磺质有杀虫的功效,疥疮等溃烂都是微生虫巢在人体的毛孔上才弄成腐溃起来。倘把虫杀灭也自然痊愈了。这是闲
话不提。
再说那紫云亭既这般精美,琼妃竟为澡堂一样,亭的左侧置有一个白玉的宝座,琼妃从温泉里洗罢起身,由宫女扶
上紫云亭的宝座上,琼妃便伸手躺腿地睡着。宫女们拿轻软白绫,替她周身揩拭,又把高丽进贡来的海绒上下擦遍了,
打开一匹碧罗,给她轻轻地披在身上,那海绒的佳处,能收干水气,可以使肌肉温柔。加上琼妃的雪也似的一身玉肤,
经那海绒摩擦,愈觉得细白腻滑了。景帝到了高兴时,就来坐在温泉的石墩上,叫宫女张着华盖,看那琼妃洗澡。待她
洗好,宫女们扶持她上紫云亭,景帝也跟着她到了亭中,四周的水晶光回映出来,变成了五六个琼妃的倩影。她那玉肤
给晶光一耀,益显出她肌肤洁白柔嫩了。景帝瞧到了情不自禁起来,便挥去侍候的宫女,和琼妃在亭上玩一会儿。至天
时寒冷,温泉上可以张起暖篷,一点风也不透的。紫云亭里四周有百叶螺旋门装着,预备冬天遮蔽风雪。亭底本是掏空
的,可通亭外的暖房。暖房里面,烧着几十盆燃炭,把一杆铜管去置在紫云亭的四壁,那一缕温热从铜管中送到亭内,
坐在亭中的人,好似二三月里的天气,虽大雪纷飞也不觉得寒冷了。琼妃坐的那个白玉宝座,又是天生的温暖,冬暖夏
冷,盛暑的时候坐上去,汗下如雨的人立刻两腋风生,凉爽无匹。严寒的时候,坐在玉座上面,薄衣能够御寒,有这几
种好处,琼妃爱得什么似的。紫云亭上,琼妃一个人之外,只有景帝能去游玩,其余的无论是什么人,休想上得亭去,
简直连正眼也不敢觑一觑。
纪妃见景帝宠任琼妃,乘势也来凑趣,把个琼妃奉承得万分的喜欢。琼妃见纪妃对于自己总是低头顺气,当她是个
好人,常常在景帝面前替纪妃说些好话,景帝听了琼妃的枕上言语,把纪妃也就另眼相看,一个月里总召幸她一两次。
纪妃愈要讨琼妃的好,遇到景帝临幸时假意推让着,景帝很赞她贤淑,琼妃闻知,自然越真信纪妃是真情对己了。独有
那桓妃却瞧不出风头,为了一句话触怒了琼妃,不到三天,景帝的谕旨下来,贬桓妃入了景寒宫。这景寒宫是宣宗时的
莲房,因多年没有修葺,弄得荒草满径,走进去很是凄凉。桓妃虽是不愿意,但圣旨岂可违忤,只得硬着头皮去居住。
你想偌大一座景寒宫,前前后后两个管门的内监,桓妃的两个老宫女之外,再找不出第五个伺候的人来。黄昏人静,飞
萤入帐,阶下虫声卿卿,风吹落叶萧萧,一种寂寞孤凄的景象,真令人悲从中来。何况桓妃又是个失宠的贵妃,昔日繁
华,转眼犹如尘梦。悲咽抑郁,渐渐地集成了一病,竟死在景寒宫中了。景帝听得桓妃死了,回忆前情,命依贵妃礼安
葬。那两个侍奉的老宫女晦气,做了桓妃的殉葬品,一丘荒冢旁,替她多了两个女伴,想桓妃死的孤魂倒不至于寂寞的
了。
自桓妃贬死,六宫的嫔妃谁不心惊胆战,人人有朝不保暮的概况。琼妃也恃着宠幸,愈发施弄威权,宫女等稍有违
逆,即令下杖,可怜一般红粉娇娃,枉死的也正不知多少。那琼妃毫不在意,而且逐渐霸到汪皇后的头上去。汪皇后的
为人也是个狡谲诈伪的能手,只准她去制服别人,岂肯她被人制呢?起初琼妃进宫,尚按着礼节到朔望去朝皇后,后来
圣宠日隆,琼妃便夜郎自大,竟不把汪后放在眼里了。汪后是何等乖觉,她觑知琼妃获宠,势焰方张,自己不便去持虎
须。所以琼妃胆也越肆,不但朔望不朝,并佳节元旦也不去向汪后行礼了。汪后却打定主意,只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做前提,自己顾自己,她做她的贵妃,我为我的皇后,倒也相安无事。谁知那不守本分的纪妃,是愁太平巴有事的一类
人物。她心里和汪后不睦,自知势力薄弱,就暗下来撺掇琼妃,设法弄倒汪后。琼妃其时欲心渐炽,满心想坐那中宫的
位置,恨那汪后没甚坏处捉着,不好在景帝面前进言。现见纪妃和自己一路,当她是唯一的帮手。于是两人日夜密议,
要把汪后推翻,琼妃便掌正印,纪妃做嫔之长。她们自己支配好了,便贿通了总监廖恒、司衣监项吉,叫他们觑见皇后
的间隙,得着了消息即来报知琼妃。琼妃便召纪妃商议,四个人在那里暗算着汪后,汪后连做梦也想不到的。
一天事有凑巧,正值汪后的幼弟云生随着彤史内监何富,进宫遨游各处。依明宫的规例,外戚不奉宣召是不准进宫
的。从前太祖的时候,国舅吴祯曾杀过一回宫眷,太祖恨极了,在祖训里面载着:“凡是外戚,须皇帝有谕旨方许进宫,
如系皇后的懿旨,也须有皇帝御宝为证,不然作引奸入宫论。”云生因认识何富,欲进宫去探望他的姊姊,却又碍着规
例。经何富替他设法,好在云生是个未冠的童子,就命他装成宫女的模样跟随何富进宫。
汪后接着云生,姊弟相见,自然十分亲热,讲了些闲话,云生要求往各宫游览,汪后仍令何富导引,太监和宫女同
行原是常有的事,但云生究属改扮的,形色上到底有些两样,恰恰被司衣监项吉遇见,瞧出了云生的形迹,便问何富:
“这宫人是哪一宫的?”何富心虚,被他一口就问住,呐呐地答不出话来,项吉越是疑心,忙去报知总监廖恒,廖恒立
即派了内监两名,把何富和云生扣留起来,一面差内监会飞报琼妃,琼妃借此奏陈景帝,谓汪后私引男子进宫,加上些
不好听的话,说得景帝果然大怒,命提云生、何富亲自勘鞫,云生供是汪后的幼弟,改装宫女是实。何富也承认引导是
奉汪后的懿旨,把一场祸事却推在汪后一个人的身上。景帝见云生是外戚,有心要宽宥他,偏是琼妃在旁怂恿,景帝又
复怒气勃勃,随即下谕,云生遣戍,何富腰折,琼妃竟代景帝在云生的名下判了一个斩字,可怜云生一条小性命,就此
保不住了。
第二天早朝,大约又是琼妃的鬼戏,景帝突然提出废黜汪后的事来,廷臣如于谦、王直、杨善、李实等,纷纷交章
谏阻,景帝格于众议,也只得暂时搁起。及至到了明年的春二月里,正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的时候,琼妃居然生下一个
太子来了。景帝这一喜非同小可,朝中连日大张庆筵,景帝亲祀宗庙,赐名见济。琼妃自生太子后,威权愈大,圣眷也
益隆,景帝便下旨废去汪后,立琼妃杭氏为皇后,虽有群臣苦谏,景帝只是不听。兵部尚书于谦侍景帝夜宴,突然垂泪,
景帝诧异道:“卿有什么心事吗?”于谦顿首奏道:“汪皇后未有失德之处,今陛下无故废立,愚臣蒙圣恩位列六卿,
将来支笔直书,必署愚臣等不能规君于正,转导君于恶,后世恐被唾骂,以是很觉自愧,不禁垂泪,幸陛下恕。”景帝
听了于谦的讽谏,沉吟半晌,毅然决然地道:“朕意早决了,卿且勿多言。”于是实行把汪后废去,正式册立杭氏(琼
妃)。
第二十八章英宗还都
再说上皇英宗在伯颜的营中,那也先常派人行刺,终不曾得手,也是上皇命不该绝,一半是伯颜保护得周密,令奸
人计不得逞。上皇以哈铭是蒙人,命他致意伯颜的夫人哈喇,劝伯颜早送上皇还国。哈喇就拿话激伯颜道:“也先虽与
你和好,但他却对左右说:”伯颜敢送上皇回都,俺必不使他成功。‘“伯颜听了大怒道:”也先料我不敢,咱偏要这
样做,自明天起,咱便亲送上皇回国去。“是年八月,伯颜即大张筵宴给上皇饯别,哈铭、袁彬、吴童官、王真等都欢
欣鼓舞。伯颜又亲与上皇把盏,令那六名番女出来,歌舞侑酒。上皇见回国有日,也开怀畅饮。酒阑席散,伯颜就点起
五千名健卒,着邓靓、布勒为先锋,小伯颜居中锋,伯颜自己督队,上皇的车驾列在中间,一路上旌旗招展,戈戟森严,
直向居庸关进发。有一天,经过苏武庙,将至黑松林地方,天色已晚了下来,伯颜传令,人马暂时扎营。这天的晚上,
伯颜又和上皇痛饮,并拔剑起舞,亲唱骊歌一曲,伯颜歌来,声韵凄怆,上皇也不由地下泪,酒罢安寝。
一宿无话。明日破晓,伯颜令军士造饭已毕,拔队齐起,正行之间,忽听得弓弦响处,飓的一箭飞来,恰巧中伯颜
的咽喉。伯颜翻身落马,兵士就此鸟乱起来。上皇大惊,待要跳下车来逃命,只见哈铭骤马至驾前,喘息着道:“贼兵
来追,咱们快往野狐岭躲避吧!”说毕挽了上皇的车驾飞奔上岭。
哈铭和小校拖着上皇的车驾避入野狐岭。不到一会,袁彬、王真、吴童官等也陆续上来,大家登岭遥望,但见旗帜
蔽天、人马汹涌,正是也先的军马。上皇惊得面如土色,回顾哈铭道:“现在伯颜已死,也先又来,这却如何抵御?”
哈铭未曾回答,早见小伯颜领着布勒、邓靓两将飞马杀出,大叫:“也先还俺的爸爸来!”也先挺刃骂道:“乳臭小子,
你老子一世英雄,尚死在俺手里,似你这般小孩子莫来送死,快回去安守本分,俺念手足情饶你的狗命……”也先话还
未毕,小伯颜的马快,转眼已跑到也先面前,恶狠狠地一刀劈去,也先忙挥刀架住,小伯颜用力过猛,也先的虎口几乎
震开,身体坐在马上乱晃,赛坡在旁也仗刀来迎。这里布勒、邓靓两将并上,五个人五骑马风车般地团团打战。
小伯颜的一口三尖两刃刀更使得神出鬼没,看他一手把刀舞得水泄不透,左手却潜去腰里抽出一枝竹节钢鞭来,扬
鞭只是一下,打得那赛坡大喊一声,弃了刀伏鞍败走。布勒不舍,紧紧地追去,看看赶上,不提防赛坡暗暗抽箭在手,
就鞍上取下雕弓拈手搭箭,觑得亲切,向布勒一箭射来,布勒只当他受伤甚重,不曾提防他放冷箭,待矢到眼前要想闪
躲已是不及,哎呀的一声中箭落马。赛坡见了大喜,便兜转马头,跳下坐骑,拔刀来取布勒的首级。正俯身下去,猛见
布勒从地上直跃起来,随手一刀刺入赛坡的前胸,刀锋直透后心,布勒才翻身栽倒。原来布勒中的是毒药箭,为塞外交
战品中唯一的利器。这箭如着在人身上,立时见血封喉的。不知布勒怎么会死而再起刺中赛坡,赛坡忍痛割下布勒的头
颅,自己也忍不住扑地倒下。
也先前见赛坡中了小伯颜一鞭,也无心恋战,便策马落荒而逃,邓靓加鞭欲赶,小伯颜道:“布勒还不见回来,俺
们就穷寇莫追吧!”邓靓真个不追,只把也先的余众大杀一阵,其它都说愿降。小伯颜和邓靓收了人马,却失了布勒,
慌得小伯颜要亲自去寻,邓靓再三地阻拦。忽听小校来报,布勒与一敌将,并死在草坡下,那首级还在敌将手里。有追
去的马弁,把布勒中箭落骑刺杀敌将的话,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小伯颜顿足大哭道:“布勒是俺父亲部下四杰之一,今
初次领兵就折丧了一个,叫俺有甚面目对得住诸将,俺不如也随布将军去吧!”说毕拔剑自刎,吓得邓靓忙扳住宝剑道
:“为将难免阵上亡,布将军战死是替国宣劳,又不是小爵爷害他的。王爷新丧,小爵王要再有长短,是令王爷成了一
场空,那更觉对不起祖宗了。”小伯颜听说,慨然说道:“俺没邓将军提醒,几乎误了大事。”当下便令小校把敌将的
尸首拖过来,小伯颜亲自动手,先一剑砍下赛坡的头颅,又挖出心肝五脏,设了香案。小伯颜奉着布勒的灵位,叩首致
祭。祭罢放声大哭,将士都为下泪。一面又命备了上等棺木,依汉族的礼节葬殓。诸将见小伯颜待人仁厚,个个心上感
激,此后每逢到了出兵,人人争先冲锋,奋不顾身地去效死。那都是小伯颜善于用人,和老伯颜可算得是父子,所以终
成大事。
那时小伯颜见各事料理妥当,领了邓靓往谒上皇,哭拜在地,将老伯颜被也先暗算,并布勒阵亡,杀败也先的话细
细奏陈,上皇安慰小伯颜道:“你父为朕尽力,尤见忠诚,朕得安然还都,必定重重地酬谢。”小伯颜听了转悲为喜,
忙叩谢了上皇,即传令护驾起行。这时太监喜宁从也先军中逃回,上皇想起他的前恨,假意以好言抚慰,令先赍书入报
景帝和胡太后,书中暗记着喜宁的罪恶。喜宁到了京师,捧书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