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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推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教室最后面窗台上的少年。
那少年看起来十分瘦削,短发剪得太碎,发根不安分地翘了起来。他坐在窗台上,单腿放直,单腿屈起,两只手随意地靠着膝盖抬起,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片翠绿欲滴的叶子,凑在嘴边,轻轻吹奏乐曲。
外面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到他身上时已经十分温柔。
在那一瞬间,他美好得像是透明的。
☆、不是笨,而是傻
李夏浙默然听着梁小瑜讲述自己妹妹和未能存活的侄女的事情。李怀堂闭上眼睛,沉声道:“这都是她自作孽。”
“爸——”
“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谁也不用再提!”李怀堂猛地睁开眼睛,双目濯濯,似是原野中猛然发现了猎物的秃鹰之眼一般,即便是李夏浙也在一瞬间讪讪冷汗,只能连声应着。
李怀堂没有再看梁、周和小小瑜三个人任何一眼,他转身,杵着拐棍慢慢朝楼上走去。
“……真是十分抱歉。”见事情已经完结,李夏浙淡漠地下逐客令,“耽误你们时间了,家父的话还请两位记在心上,并且做到,我感激不尽。现在将送你们回去。如果需要赔偿精神损失的话,也请一并提出——”
“不用了,无功不受禄。不过也请李先生记住我的话,那才是最重要的。”周焕傲全权代梁小瑜交涉,冷冷看一眼李夏浙,转身拥着梁小瑜和小小瑜离开。
一路沉默着开车,梁小瑜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小小瑜对一切都不明白,可是天性聪明会看人脸色,此时明白应该闭嘴,乖乖躺在妈妈的怀里。
直到周焕傲将车子停下,在路上等待红绿灯的时候,他听到耳边轻轻的声音:“谢谢。”
“够了,我再也不需要你的道谢!”周焕傲命令自己绝对不能转头去看她,绝对不可以!因为十分明白自己……一旦转头看到她澄净而无辜的眼神,就再也生气不起来了。而他现在非常生气,极度生气,所以绝对不能看她!
梁小瑜抿抿嘴,怯怯地缩回座椅角落里,抱着小小瑜讪讪低头,十足十受气的小媳妇模样。
……对了!就是这个样子!反而让人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周焕傲气恼地想着。他依旧不想去看她,可是视力太好,没办法!绝对不是他故意斜眼去偷看她!
沉默许久,看着前面红绿灯变化,他重新驱动车子过十字路口。
她定定看着他,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而坚定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该请李怀堂来?”问完这句话之后,她看到他在一瞬间微微眯了起来的眼睛。
周焕傲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继续开车,而梁小瑜也不追问,只是斜靠着椅背,淡淡地注视着他,与之前所有澄净而无辜的眼神都不相同,此时她的眼光里有着难以形容的怅然和明了。
他就知道,她并不是那么蠢,只是之前都太懒得动脑筋。所以她知道了——
“猜的。”他努力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我直觉很准。”
我要是信你才有鬼!梁小瑜稍稍低头,轻轻笑了一声:“喂,别骗我。你调查了我吧?”
“最关键的地方完全查不出来。”他望着车窗前面
的路面状况,一边调着方向盘,一边说,“梁小瑜,你总是把脑筋用在不该用的地方。放心吧,当年那些资料和数据都做得完美,完全没有蛛丝马迹可以让人调查,一切看上去理所当然的就只是……”顿了顿,他继续说,“小小瑜和你是顺理成章的关系,一切都让人查不出任何不对劲。”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开始全然的相信,梁小瑜这个女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异数。总是一脸呆呆傻傻的样子,仿佛把她扔在路边半个小时,就能被人给拐跑,还被肖月那种女人骗了一次又一次还要傻乎乎地继续相信,可是做起这种掩埋真相的事情,却熟练彻底得让人几乎不能相信那是她所为。
还是秦钦说得好:“周焕傲啊,你难道第一天认识那个家伙啊?她最擅长的就是让人以为她是兔子的时候突然冒出狐狸耳朵。”停顿了很久之后,他的声音轻了下去,似乎带了一点叹息,说,“或者说……她不是笨,而是傻。”
不懂得将自己的聪明用在正确的地方,比如说提防身边的某些有心人。她总是用昂扬的热情和真诚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接近自己的人,无论她最终与那人的关系是亲密还是疏远,她依旧会不设丝毫心防,用全然自然坦诚的天真态度去对待每一个人,不愿意质疑,也从来都不试图怀疑。
将车子停在路边,他依旧沉默。
梁小瑜不解地看着他,又在下一秒知道了。因为自己头侧的车窗被周焕傲摇下来,露出秦钦笑得眉眼弯弯漂亮得很的一张脸,顺带白色棉袄帽子上的一圈轻飘飘绒毛在微风中被吹动。
“呀呀,这位先生要买包零食还是来份报纸?”秦钦依旧没个正经,笑着望梁小瑜和小小瑜,“哇还有个小美女咧!王子来拯救你于巫婆手中!”
真没见过你这种兼职卖零食和报纸的王子。梁小瑜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带小美女私奔。”秦钦自顾自从车窗伸进手来打开车门,从梁小瑜怀里抱过小小瑜。
梁小瑜一愣,赶紧伸手想抱回小小瑜:“不,我——”
“亲亲叔叔你越来越帅了!”小小瑜对秦钦竖起了大拇指。
“小小瑜你也越来越漂亮了!”秦钦对她同样竖起大拇指。
“……”望着这一大一小的互动,梁小瑜哭笑不得,无奈地望着秦钦,“你到底想干嘛?”
“你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就行了。”秦钦对她眨了眨眼睛,拍拍小小瑜的头,说,“我和小小瑜度蜜月去,事情解决完之后再来我这里接人吧,保准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你的。”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空间不对,梁小瑜几乎想要匍匐在地,对秦钦顶礼膜拜。无论是小时候跟随着母亲的信仰,还是长大后出于习惯使然,她进过很
多庙,拜过很多神,可是从来也没有这样诚心过。因为神佛似乎很少佑她,那么多的善男信女都跪倒在佛像前诚心朝拜,漫天的神佛高高在上,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想来也是懒得管了。所以梁小瑜从小到大都挺倒霉。
可是秦钦对她这样好,在需要的时候,比任何神明的庇佑都要来得及时,并且还不需要梁小瑜定时定点烧香上供。
仅仅是迟疑了三秒钟,梁小瑜便松开手,默认了秦钦的做法。对于他,她是全然没有怀疑的理由。
秦钦抱着小小瑜,趁她低头瞬间,嘴角一贯漫不经心的笑容有一点点收敛,尾梢稍稍上挑的桃花眼眯了眯,对周焕傲使了个眼色,在她抬眼一瞬间立刻恢复平常,眯眼笑道:“那么我走啦!”
梁小瑜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突然一瞬间又意识到另外一个严肃问题:喂小小瑜这个最后的挡箭牌都没了,要她怎么独自面对周焕傲?!
……又能够,如何去面对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开始深深地惧怕着周焕傲。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小学的时候明明是她一直与他顶嘴争吵,那时候胆子大得很,经常和他拍桌子叫板,还往往嘲笑他自封天才的幼稚行为。可是不明原因的,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她开始很害怕见到周焕傲。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在他一次次的质问和莫名的愤怒面前,她只能心虚地保持着静默。
“你——”
周焕傲开口的下一秒,她已经低着头,迅速地打断他:“你先听我说可不可以?”
他一怔:“……你说。”
“我很怕你。”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周焕傲,我非常怕你,所以,别骂我了!”
“……”
☆、自己选择的路
车厢里沉默了很久很久,车外马路似乎是与此相隔了一万光年的距离,所以任何喧嚣声都到达不了这里。
她许久没听到他的回答,强自给自己鼓了几次劲之后才敢抬眼去怯怯看他,却发现他目光费解而纠结地望着自己,眉间微微蹙起,好像看到多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你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梁小瑜下意识往后面缩了缩。
她下意识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沉思中的周焕傲的眼睛,他倒吸一口气,微微扬眉:“你……怕我骂你?”
她轻咳一声,抬手挠挠自己的脖子,闪烁地躲避着他的目光,就是不敢直视。
……算了吧,怕就怕,也许怕的话以后就不会乱惹麻烦了,只有怕了才肯听话。周焕傲干脆这样自暴自弃地想着。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是,他再一次屈服于梁小瑜面前,无数次争论当中,让步的总是他,以至于后来都成了一种习惯,他都习惯给自己随便找个理由了。
这样想着,周焕傲又说:“对了,今晚带你去见李怀堂,自己想好要说什么。”
梁小瑜一怔,下一秒不假思索伸手死死抓住周焕傲的手臂,急道:“你带我去见他做什么?!”
“你以为我要带你去见他做什么?”周焕傲的语气却很淡然,垂眼望着她抓住自己的手,停顿几秒,以一种略带讽刺的语气反问,“……你以为我要把你和你女儿打包送回去给李怀堂?”话说出口就无法挽回,周焕傲在下一秒就对自己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话感觉悔恨不已。
他就知道,只要一面对梁小瑜,什么理智都会去见鬼!明明不该说的话,她就是有那个本事左右他的心情,让他说出完全不应该说的话!
梁小瑜却也在同时后悔自己的话。
事实上,是周焕傲像天神一样及时出现,所以才将困顿的她拯救出来,而现在的她,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甚至对他也这样警惕,换了是自己,也会感觉十分尴尬且愤怒的。
一时又急又悔,梁小瑜抓住周焕傲手臂的手微微用力,最终只能低下头轻轻哭出声来,发丝遮住了她的脸侧,她过于单薄瘦弱的身子由于哭泣而微微颤抖着,像是摇曳在风中的毫无依托牵挂的一株芦苇。
周焕傲无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梁小瑜,无论是小时候如何被人欺负,也无论是长大后她过得如何穷困潦倒颠沛流离,被他责骂……她总是在笑,并且笑容还无辜到令人发指。除了刚刚在李家的时候,他明白她是情势所迫不得已演戏做出那种姿态,而现在……她却真实地在他面前哭了起来,因为他的再一次指责。
他,似乎骂哭了她。
……不,事情不是这样的,其实自己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莫名其
妙哭了起来。
早就说过,面对梁小瑜的时候,他的行动永远快于思想,眼神定在她紧紧揪着自己衣袖的手上,他在下一秒即侧身过去,将她抱到自己怀里——紧紧的,以一种永远不让她逃离的姿势。
“对不起,别哭了,是我不好。”
他的声音有淡淡沙哑,比之以往略微下沉的声线在这一刻却显得格外魅惑和诱人。
听到他的话之后,怀里梁小瑜却哭得越发大声,抓着他手臂的手松开来——然后死死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默然,浑身近乎僵硬地由着她抱,许久之后,才迟疑着抬手覆盖上她的头,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吞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发现自己喉咙格外干涩:“你……别哭了。”
无论在大学里被封为多少次的“最佳辩手”,也无论在工作场上如何被对手所忌惮那雄辩才能,此时的周焕傲,翻来覆去却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对不起,是我错了……梁小瑜,别哭了。”
她依旧哭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其实,是我在迁怒。”他轻轻近乎无声地叹息,抱着她,“梁小瑜,我刚刚才发现我原来从来都不是天才,我只是个幼稚的小孩子。我……嫉妒穆清,非常嫉妒他。你不必向我解释事情真相,我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小小瑜是穆清在不知情情况下和李钰滢有了的,李钰滢生下孩子之后难产而死,将孩子交给了你,并且让你走得越远越好,请求你将这个秘密永远保存下来。”然后,梁小瑜这个笨蛋就答应了。她永远都是这么笨,从来不会被超越。
周焕傲一直以来都是天才,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基本猜出了所有的事情。梁小瑜闭着眼睛,任由滚烫的眼泪流出自己的眼眶。
“如果对方不是穆清的话,也许,你不会这么做吧?”周焕傲无奈地笑起来,目光停在自己摸着她头发的手上,轻声说,“……我嫉妒的就是,你会为了穆清而离开。”而从来不会为了周焕傲停留,这就是令他妒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