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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奶奶?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那店家虽不明就里,但见眼前之人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利剑已半截探出鞘外,也再想不了那许多,双腿一软,磕头如捣蒜。
小小摊位上其余客人见了,纷纷起身闪避,不消半刻已逃得一个不剩,可怜那店家也只得叫苦不迭。
蓝濯彦见濯天呼吸渐平,慢慢安稳下来,却也放了心,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给那店家,当作损失赔偿,余下的便给他压惊,好容易劝他回院后避了,只留自己静伴在濯天身边。
半晌,蓝濯天终于抬了头,拭了拭额上残存的冶汗,起身道:「回去吧。既然见不到四王爷,也难知道师父究竟是如何不动声色捉住那小妖,待在这人来人往纷乱嘈杂之处也是心烦。」
「也好。」蓝濯彦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在濯天身后离了这吃食摊,步入灰蒙蒙的雨中。
雨已下了好一会儿,接天映地,街上少有行人。若说纷乱嘈杂,恐怕也只是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被那无形之手拨乱的心绪……快步走在身畔那人好似被什么迷失了魂魄,不时抬了头眯着眼看向天际,唇边忽而又带了笑,全然不似适才那般莫名的暴躁。
蓝濯彦此时看不清濯天的心,却仍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是他,那个用妖术迷惑了她的『幻象虚影』……
心中一闪念,放眼望去,前方一片模糊迷茫中,好似正有一个邪佞微笑的身影在向他们不断地逼近……无限扩大……直至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噬……
是他?而不是他们……不,不是!既不是他,也不是他们!就算真如那妖怪所说,他是什么『血魂』,他的魂也永远只属于自己,而非一个妖怪!
『血魂』为杀血妖而生,血妖必因『血魂』而死!
蓝濯彦蓦然驻足,立在街心用力甩了甩头。水珠渗入眼中,微微剌痛,他方才惊觉,自己是同濯天一样身在雨中,又怎么可能甩得去这纠缠不休的绵密细丝?
回了神,身旁之人早已茫然未觉地独自走出老远,渐渐融入前方雨雾之中。
宇文刹!
三个字,一个名。
浮上心头时,心尖那处本能一热,接着,便又冷了下去,寒冷如冰。
谁在做法?
好好的大晴天,突然便云生满苍穹,雾锁遍山巅,打落朵朵才准备要绽开的夏花,连那零落在地的片片残红也不放过,硬是将它们碾碎成泥,摧残得魂飞魄也散。
不觉,雨就这么匆匆下了半日,但才半日而已,静月湖上竟涨了潮!乌黑如墨的潮!他也才惊觉,这并非自然天象,而是法术!
或者,该说是妖术。因为那黑潮掺了一股腥气,吸了进去,连他都要忍不住掩了口鼻连咳数声,更别说是个寻常人类。如若真被掀翻在这恶涛汹涌的河中,还被那黑潮灌了个满腹,怕是早已去了大半条命。
他笑,并自认是嘲笑。尽管,他身边那没了空中明月,依旧一身夺目亮银的妖怪对他这番话并不以为然,一挑眉道:「他不是什么寻常人类。他没有这般脆弱,还比其它人都要强悍。而且,我也不会让他这样丢了性命。」
「也许,他并不在这里,是你多虑了。他看来没有这般愚笨,明知水上凶险还要硬闯过湖来。」他撇撇嘴,试图换言劝之。
此番,那银妖就只是沉沉笑了几声权作回应,飞至湖心才定住了身形,立在那看似狠毒阴沉的乌云顶端,敛了眉眼,双掌摆了手印,端于胸前——
「你要使用分水破浪之术?」他见了急叫出声。「就算我刚刚那话你不愿听,但我说这并非自然天象而是妖术却不是玩笑之辞!便是静月君那老龙已垂垂朽矣,能不现身在他地界之内兴风作浪的也绝非等闲之辈!你才受了新伤,又要作法与那无形之敌对抗,只会得不偿失!」
轰的,头顶之上电闪雷鸣,咆哮不止!他也不由得喊得声嘶力竭。怎奈何,那银妖根本不听,冗长繁复的咒文已如水波自他唇畔荡出。一波又一波,从未停止。同时荡出的,还有血。被阴森夜色衬得暗红的血。血在眼中映了,肉跳心惊!
「刹!停止吧!」
他吼道,却在同时看到一抹笑意在他被血浸得暗红的唇边绽开——
「开了!」
排山倒海,巨浪自湖中一分为二,向两侧高高耸起数丈,直达天际,眼前的景象,才当真是「巨浪滔天」!
巨浪滔天,银妖却入水而去,踏了那排排浪涛直达湖底,自那老龙颤巍巍的手中接过那道一动不动却仍悍然倔强的红,将他拥在胸口——
「静月君,多谢!我宇文刹不会忘记你此次恩情。」
「小妖老矣,虽有龙血亦难称仙,能做的也只是在你来前,保他一息尚存而已。若你要谢,下次再带一坛风都中的好酒来给我便是。唉……琼浆玉液虽好,却比不上红尘人世的俗物浓郁醇厚、畅快淋漓啊!」老龙目送那对被孽缘牵绊的眷侣离去,哈哈大笑着重又在湖底伏卧下来,享用最后一壶桂花酒。
「紫翊,走吧。」
「刹!你要带他回去?」
见银妖抱了那人回返,紫翊只觉被那道烈红刺痛了双眼,不由得猛然拔高了声音,全身一颤。不是因为雨冷,而是因为吃惊和不解。
「紫翊,他是来找我的。」宇文刹拥紧那人,拨开覆在他脸上的湿发,俯对他的唇,将妖珠度入。
「他是来杀你的,刹。」紫翊急道,急得又一次发笑:「你没看到吗,他到现在还死死握住那把剑不放!那是杀妖的剑!」
「但还没杀死我。」宇文刹答道,已迎风在雨中起了身。「我们也杀过妖,杀过同类。这本来就是一个『杀世』,不管是人是妖,天地万物都要靠『杀』而活。你放心就是,我只是暂时用妖珠保他性命,过后自然会取回来。」
「刹,你究竟是疯了还是痴了?我们继续逍遥自在地活下去究竟有什么不好?」紫翊一抖濡湿黏身的衣袍,飞身追赶上去。
「好,但活只是活,活而无味。或疯或痴,都由你去说吧,反正我仍是我。不论如何,我只随心而活。我的心向着他,所以即便他是前来杀我,我仍不能让他死。」宇文刹答道。那低沉之声融入雨中,有些听不真切。
「宇文刹!如此这般,倘若你哪日死了,休怪我不替你收尸!因为千般万般都是你自找来的!」紫翊怒了,大怒。
「收尸?」宇文刹听了不但不怒,反而哑然失笑。「紫翊,你口上骂我,自己还不是被这人世诱去了?我们是妖,一旦原神散了,谁也不会再想那臭皮囊。皮囊腐了臭了,融入泥中,便也是从何处来,回何处去了。只有人才会死了仍对肉身执迷不悟。」
「你还知你是妖?看来总算还未全然变成痴子!」紫翊冷哼一声,反唇相讥。
一路上,便就这么你来我往,与这千年以来一般无二……
一般无二……一般无二……
一般无二的只有梦境之中的宇文刹。至于眼前,妖生凡心,距离死期就不远了。或许,不论『血魂』或是『血煞』都不能杀死血妖,他们只是给了血妖本不该有的一颗凡心而已。也正是这颗凡心,将他们硬生生地推进了阿鼻地狱!
蓝濯彦醒了。
他醒时天还未亮,雨也仍在下,不停不断地下。他穿的不是自己的红衣,而是一袭白袍,柔软上好的布料裹了身,温存细致地熨贴了男人天生缺少了些许滑腻却多出了几分坚韧的肌理,竟有些难以适应。
「这是什么地方?」
他皱了眉,稍一移动,便头痛欲裂!好在,头痛并不等于呆傻,他仍记得一清二楚,濯天被妖怪施法迷失了心神,回到国师府便发起烧来,倒在榻上不醒人事。他此来,就是为了要寻那妖怪算账的!
静月湖——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妖怪的巢穴就在湖的那端。有股无形的力量,一直将他牵引至此。他知道是那妖怪一直施法唤他,他今日便如他所愿,自动前来!
想不到,他乘船渡湖时明明见得雨势虽是连绵不绝,水面倒还算平静,并无太大波澜起伏;怎知到了湖心,恶浪骤起,只三两下工夫便将船掀翻,把他卷入水下。本以为此番必定性命休矣,如今仍活在世间实属万幸!不过此时他虽大难不死,濯天怕是还在一人受苦,他不能再昏下去了!还是速速打起精神,看是谁救了他一命,道过谢后也好离了此处继续去寻那妖。
心下如此念着,蓝濯彦伸了手便欲撑起身来,掌心触到的却是一片毛裘。他脑中一闪神,狐疑之下定睛看去,那哪里是什么毛裘?此刻伏在自己身畔的分明是一头身形硕大、彪悍无比的银色巨兽!
是宇文刹!那妖尚未开口,他却一眼便认得出他!
「妖孽!」咬牙切齿低咒一声,蓝濯彦已矫健异常地自床榻之上一跃而起,一双利目四下环顾,寻找触手可及的武器,耳边听得那妖叹道:「血魂,你的剑暂时被我收了。我知道你今日是为了要取我性命前来,我只是不甘心死得不明不白。」
「好,此前你问我一心杀你是否只因你是妖怪,今日我便告诉你,除了你是妖怪,还因为你用妖术害了濯天!」仇敌相见,分外眼红,蓝濯彦甫一开口,已是怒气冲天!
倘若他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头野兽,恐怕早已扑上前来一口咬断自己的喉咙。宇文刹如此想着,已恢复了人形。只见蓝濯彦狠狠瞪了自己,恶煞凶神,若再分神着衣无异于将颈项送上他的刀口;于是只拉过一旁锦被缠在腰间蔽体。
「我与她无冤无仇,那日又救了她一命,为什么还要反过头来害她?而且就算有人害她,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所为?」
「她中了妖术,而你是个妖怪!」蓝濯彦口中说着,动作却未停,看到一时空档,立刻侧身一滚,翻下床去。
「世上的妖怪何止千万?单你见过的该也过百。你是专门杀妖之人,我却不是一心害人之妖。我明明知道你想杀我,为什么还要送上门去与你为敌?你又凭什么认为遭了你那一记定妖钉后,我仍会纠缠不休、甚至想利用令妹达到目的?」
宇文刹接二连三一番逼问,倒将蓝濯彦问了个无言以对,一阵心头火气,脑中思绪越发乱作一团。只一个闪神,那妖怪已攻破他的防线,到了近前——
「答不出吗?血魂?那倒不如……我来替你回答……你会如此认为都是因为你心中早就明了,我所在乎的是什么……」
湿热之气过处,低沉和缓恍若吟唱,涟漪似的一波波荡开,如同魔咒,震得他一颗心飘摇不定、起伏不止,仿佛窗外暴雨狂飘,硬要折断那强自与之对抗着的铁干刚枝!
「住口!定妖钉根本没能伤你半分,如果你要报复,大可以与我一较高下!我不会允许你再伤害濯天!」蓝濯彦怒火攻心,一时又寻不到武器,便就一掌朝那妖怪砍去,趁他闪避的工夫,一个旋身,欲要以退为进,暂且不与敌人近身,再争取更多时间,伺机反制对方。
不过,计划虽好,却赶不上变化之快!他以为自己逃出了生天,却不知正中宇文刹下怀!他闪得越快,他贴得越紧,几乎如影随形!
「可恶的妖术!」蓝濯彦低咒一声。
此时咒符法器之类东西早一并被那妖怪收了去,他赤手空拳,甚至没有任何喘息之机施展咒术,倘若僵持下去,他必定不是妖怪的对手。毕竟,他只是一个凡人。尽管,他并不甘承认自己此时正居于劣势……又一次居于劣势!他不知自己是否注定无法摆脱被外界之力掌控的命数……
上苍、蓝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凌驾于他头顶之上,将他囚困在一个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