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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在都会贫民区所扮角色的看法,带有一种近乎救世福音的特质:受苦的小孩会有较高的自尊,意外怀孕事件会较少,企图心会较高这全都是因为耐克〃将他们视为运动员〃。对耐克而言,150美元的乔丹气垫鞋不是一双鞋,而是护身符,让贫穷的小孩能穿在身上跑离贫民窟,让自己过更好的生活。耐克的魔法鞋能帮他们飞翔如同让迈克尔?乔丹飞翔一样。
这是很了不起、很具颠覆性的成就吧?也许。不过你还是不禁想到,都市黑人小孩只能靠饶舌歌或灌篮脱离贫民窟,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耐克和其他跨国企业不断强化黑人小孩的刻板印象,同时又剥夺了他们的工作机会。美国国会议员桑德斯(Bernie Sanders)和卡普图尔(Marcy Kaptur)在给耐克的信上表示,耐克在工业从都市中心出走的过程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耐克带领潮流,遗弃美国的制造业工人以及其家庭……显然耐克相信美国的工人只配买他们的鞋子,却不配制造鞋子。〃
第69节:飞扬符号:为良好的工作而战(4)
将这家公司的都会品牌化策略与雇用纪录合起来考虑,耐克看起来就不像是都市贫民区的救星了,反而变成偷走你工作还卖你超贵鞋子的家伙,嘴里还喊着〃拼命跑吧!〃嘿,这可是你唯一能逃离贫民窟的办法哟,孩子,就去做吧。
总之那就是吉特尔森(Mike Gitelson)的想法。他是布朗区伊登沃尔德岗山丘社区中心的社工人员,对耐克在广告中自诩为自助助人的大师,感到非常不以为然,他也很〃厌恶看到孩子穿着自己买不起,父母也买不起的运动鞋〃。校园和劳工运动中针对耐克的批评者可能大多是被道德愤怒所驱动,不过吉特尔森和其同事只是觉得被骗了。所以,他们不对孩子灌输节俭的道理,而只是告诉他们,这些他们求之若渴的鞋子是如何制造出来的。吉特尔森告诉他们,印度尼西亚的工厂工人一天只赚两块美金,耐克制造一双鞋的成本只要五块美金,而他们要用100到180美元的价格购买;此外,耐克的鞋根本没有一双是在美国制造的这就是他们的父母很难找到工作的部分原因。〃我们真的很生气,〃吉特尔森说,〃他们从我们身上拿走那么多的钱,然后再去别的国家更恶劣地剥削别人……我们要孩子知道耐克对这儿造成的影响,也要让他们知道这儿的事如何影响到东南亚人的生活。〃他在中心的同事,青少年工作者利奥?约翰逊(Leo Johnson)使用年轻孩子的流行话谈这个问题:〃嗨,小子,〃他对少年听众说,〃如果你花100块买一双成本5块钱的球鞋,那就是上当了。如果街上有人敢对你这么做,下场如何大家都知道。〃
中心的孩子得知血汗工厂的事都很沮丧,不过他们最生气的还是被奈特和乔丹当成傻子耍。他们寄了100封信给奈特,谈到过去几年来花了多少钱买耐克的产品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耐克亏欠他们可多了。〃我刚刚才买了一双100块的耐克球鞋,〃一个小孩写道,〃你做的事是不对的。比较合理的价格应该是30块,你可以把70块钱退还给我吗?〃公司的回复是标准格式的信函。〃那才使我们真正感到愤怒,于是开始着手准备抗议,〃吉特尔森说。
他们决定在第五大道和五十七街的耐克城发动抗议。由于中心大部分的孩子都是耐克的死忠信徒,柜子里塞满了他们不会再穿的旧的飞人乔丹气垫鞋和Carnivores气垫鞋。他们想让这些废弃的鞋子派上用场,便决定全部收集起来,放在垃圾袋里,再堆积在耐克城的门口。
当耐克高层得知布朗区有一群黑人小孩和拉丁美洲小孩正计划公开指责该公司后,就立即停发标准格式的回函。在此之前,耐克都将大部分的批评者说成〃边缘团体〃的成员,不过这一次却不同了:如果贫民区的反弹将落地生根,那么耐克在购物中心的名声可能会朝不保夕。吉特尔森说道:〃我们的孩子正是耐克销售潮流的支柱,全国的小孩都是看到这些人才会买耐克的运动鞋。中产阶级的白种成年人要起来抗争,那大概没有关系;不过有色人种的小孩一旦公开反对耐克,它就开始害怕了。〃
俄勒冈的行政主管无疑也知道,伊登沃尔德岗事件只是冰山一角,过去几年来,关于嘻哈流行乐的批评愈演愈烈,论者以为饶舌歌者是在〃担任耐克和汤米商标的皮条客〃,却不支持黑人自制的服饰品牌如:FUBU(For Us By Us,为自己靠自己)。而饶舌歌手KRS…One声明要发动嘻哈殿堂之计划,将非裔美国人的青少年从白人的唱片和服饰品牌那儿抢救回来,归还给培育他们的社区。在这个背景下,1997年9月10日(丢鞋抗议即将进行的两个礼拜前),耐克的公关主任曼尼杰破天荒跟一位同事从俄勒冈飞来,试图说服中心,其实耐克是抗议活动的盟友。〃他花很多时间蛊惑我们。〃吉特尔森说,但是没有用。中心在会谈时提出三项极具体的要求:
1。 耐克海外工厂的劳工应该获得足够过活的薪资,而且要成立独立的监督团体以确保之。
2。 耐克运动鞋在美国应该降低售价,而且不能牺牲美国劳工的权益(例如不能裁员或减少福利)。
第70节:飞扬符号:为良好的工作而战(5)
3。 耐克应该认真地在都会贫民区重新展开投资,特别是纽约市,因为我们一直是他们众多广告的焦点。
也许吉特尔森认为耐克害怕了但是可没有怕到那么厉害。一旦双方发现自己显然陷于僵局,会谈就转变成了谩骂会;他们强迫两位耐克主管听取伊登沃尔德岗中心主任杰西?柯林斯比较亚洲血汗工厂和她自己年轻时在南方佃农区捡棉花的经验。她告诉曼尼杰,当时她一天赚两块钱,就跟那些印度尼西亚人一样。〃或许很多美国人不能体会这些工人的处境,但是我完全可以。〃
曼尼杰灰头土脸地回到俄勒冈,抗议活动照计划进行。纽约近郊11个社区中心共有200人参加。这些小孩(大部分年纪在11岁到13岁左右)高声欢叫着把好几袋有臭味的旧耐克球鞋丢在安全警卫的脚下;这些人是特别受召前来保护耐克神圣的门面的。曼尼杰再次飞到纽约负责灭火,不过他也发挥不了作用。不但当地的电视台报道这个事件,就连ABC新闻和《纽约时报》也前来采访。
雪上加霜的是,《时代》杂志用一整页的篇幅报道耐克另外一个故事。皇冠高地的一个14岁男孩被另一个15岁的男孩谋杀,后者在痛打他之后,将他留在列车正急驶而来的地下轨道上;配合的图片也生动点明了这次抗议的十万火急。新闻标题是:〃警方说青少年是因为运动鞋和传呼机而死的〃。是什么牌子的运动鞋呢?飞人乔丹鞋。该报道引用凶手母亲的话,她说儿子加入帮派,是因为他想〃拥有好东西〃。死者的一名朋友解释,穿名牌服饰以及带传呼机,是让穷苦小孩〃感觉自己很重要〃的方式。
第五大道耐克城外非裔和拉丁裔小孩被摄影机和旁观的好奇群众团团包围,他们也觉得自己很重要。与耐克〃脚对脚〃,他们说,结果比穿耐克鞋子还过瘾。一位年轻的抗议者,来自布朗区的13岁男孩,对着眼前福克斯新闻的摄影机,直视镜头,对奈特说了一段话:〃耐克,我们造就了你,我们也可以毁掉你。〃
对耐克的反弹,也许最惊人的就是持久性吧。虽然出现在大众面前已四年,耐克的故事仍然到处流传(当然,耐克的品牌也是)。大多数企业丑闻通常可成功了结,只要发出公开的〃忏悔〃声明,之后再推出几个让小孩子在可恶商标底下快乐奔跑的广告就成了。然而耐克的情况并非如此。根据新闻报道,劳工研究以及学术研究采证记录飞扬符号商标背后的剥削行径,并未慢下脚步;耐克的批评者也一直不厌其烦地剖析耐克公关机器所稳定输出的数据。奈特出席白宫的血汗工厂任务小组,还拍下那张玫瑰园新闻厅里站在克林顿总统旁边的珍贵合照,但他们对此无动于衷。他们剪碎了耐克雇用的公民权领袖安德鲁?扬(Andrew Young)的报告,指出安德鲁?扬完全避开耐克工厂的薪水是否已达不人道的剥削程度这个问题,并指责他到印度尼西亚和越南工厂时使用耐克请来的翻译员。至于其他受耐克所托的研究这回是一群达特茅斯(Dartmouth)的商学院学生,他们的结论是,越南劳工一天赚两块钱,生活就可以过得不错了嗯,这份报告大家差不多完全忽略了。
最后,在1998年5月,奈特走出幕后,在华盛顿召开记者会,直接对批评者表态。一开始,奈特说他一直被抹黑成〃企业骗子,这个时代最完美的企业恶棍〃。他承认公司的鞋子〃几乎以成为奴工薪水、强迫加班和专制虐待的同义词〃。然后,他针对大众胃口,提出了改善亚洲工作条件的计划。该计划包括针对工厂空气质量、石油化学原料使用的严格新规定,并承诺在印度尼西亚的几个工厂开设课程,保证鞋工厂不再雇用任何未满18岁的劳工。不过,对于让外来的独立监督者视察工厂,以及提高员工薪资这几点,他仍然没有具体的响应。不过,奈特确实承诺耐克的承包商不准向政府提出取消最低薪资限制的要求。
这还不够。同年9月,批判耐克最烈的旧金山人权团体〃全球交流〃(Global Exchange)公开惊人的报告,描述耐克印度尼西亚工人在其国内政经危机下的处境。〃早在印度尼西亚币值于1997年下滑前,制造耐克球鞋的工人薪水就够低了,如今他们工资的美金净值从1997年的一天2。47美元降到1998年的一天0。8美元。〃同时报告还指出,由于物价飞涨,工人〃估算其生活所需费用上涨了100%…300%〃。〃全球交流〃呼吁耐克将印度尼西亚工厂员工的薪资加倍,此举一年将增加2000万美元的支出正好是迈克尔?乔丹每年为产品做广告的酬劳。
第71节:飞扬符号:为良好的工作而战(6)
毫不令人意外,耐克并没有将薪水加倍,但是三个礼拜后该公司宣布为30%的员工调涨25%的薪水。这个做法一样无法平息超级商店外的抗议群众;5个月后,耐克又再度出面,宣布企业责任副总裁艾特尔(Maria Eitel)口中的〃耐克所推出的积极的企业责任行程表〃。于是,在1999年4月1日,员工再加薪6%。耐克并且开放胡志明市附近的越南工厂,让健康安全监督小组前往探视,发现情况已好转许多。加州伯克利大学(University of Berkeley)的欧鲁克(Dara O'Rourke)报道,这家工厂已经〃在过去18个月以来推行重要的改善,看起来,工人接触有毒溶剂、黏着剂及其他化学成分的危险已大幅度减少〃。这份报告如此受人瞩目,原因是欧鲁克的调查是完全独立的:事实上,大约两年以前,他曾因披露由安永主持的调查报告而激怒耐克(该报告指出耐克对同一家工厂内的众多违法情事置之不理)。
欧鲁克的报告并不全是光明的。还是有些老问题,比如空气质量、工厂太过闷热、安全装备等而且他只参观了一家工厂而已。此外,耐克千呼万唤始出来的6%调薪方案仍然有待加强;这项调整使每小时工资提高一分,但是在通货膨胀和货币震荡的情况下,这份薪水只等于经济萧条前耐克薪水的一半。即便如此,这些改变仍旧意义重大,对于一个两年前还扮演无敌的全球购物者角色,声称只有承包商有权决定薪资、订定规则的企业而言。
耐克在面对猛烈公关攻势时的软化,证明了侵略性的营销手法加上罔顾劳工权益的行径,这在各行各业人士的心目中都是不公平,且不值得支持的。此外,有许多抗议人士不愿轻易放过耐克,因为这样做意味着纵容资本主义一贯的作风。反过来说,似乎有一部分的公众心态是想踢一踢这家最大、也最极端的运动用品巨人的屁股我说的是真的很想哟。耐克的批评者已经表明他们不希望这件事被安抚人心的公关伎俩瞒天过海;他们要将之摊在太阳底下,好就近监督。
大体而言,这是因为批评耐克的人知道,这家公司的血汗工厂丑闻不是一连串诡异意外的结果:他们很清楚,针对耐克的批判适用于所有外包给全球工厂制造的名牌鞋企业。不过这非但不能替耐克脱罪,身为市场领袖的耐克已经变成这股广泛憎恶感的最显著目标了。它也成为当今全球化经济极端行径的典型案例:从耐克成功获利的人和被剥削者之间的差距是如此巨大,就连小孩子也看得出这幅画面的错误在哪里,而且事实上正是儿童与青少年对此的反应最敏锐(我们将在下一章中详述)。
因此,对耐克产品的全面抵制会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显然不会太快。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