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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岛提尼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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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上正夫 '日本'  
'出自《“玉碎”岛提尼安》' 1970 
 
 
 
  作者石上正夫生于一九二四年,战前曾是浜松陆军航空队员。一九五○年毕业于日本大学。现任“东京空袭记录会”理事,“日本文学教育联盟”常任委员,小学教师。曾发表过《怎样教育孩子认识战争》、《文学的读书指导》、《太平洋战争末期的市民生活》、《小学生的漫画指导》和合著《“万岁”海角的彩虹》、《战争儿童文学350选》等作品。  
  由于作者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有较深刻的认识,因此一直热情地活跃于对新的一代的反战和平教育事业上,并做出了很大的成绩,受到了社会各界的重视。  
  《“玉碎”岛提尼安》以生动的典型事例,揭示了日本军国主义者发动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不仅给爱好和平的各国人民带来无穷的灾难,也把本国无辜的人民推向了苦难的深渊,制造了一出出人间惨剧。一张征召令就可以把幸福的家庭活生生地拆散,把青壮年拉去为军国主义卖命。一纸“战死通报”,就可以掩盖罪责,使牺牲者白白送命。由于多年来在国民中间进行军国主义教育,普通平民所受毒害也较深,以致在战争领导者为了遮饰败绩下达“玉碎”命令后,有多少无辜以自杀尽忠天皇。侵略战争造成了多少孤儿、寡妇,甚至在四十年之后,仍不能平复她们心灵上的创伤。居然有数以百万计的平民、士兵为天皇卖过命,可战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这位曾下达过开战命令的天皇,却在接见外国记者时,当外国记者问到“在昭和的五十年间陛下认为哪个问题最大,哪个问题最小”时,却恬不知耻地说:“最重要的事件,不用说,就是在几年之前我和皇后的访欧之行,以及即将到来的访美。……最小的事件,不用说,就是上次的大战。”一场连绵多年的战争,杀害了多少无辜,竟这样轻飘飘地一带而过。当作者写到这里时,充满了愤懑之情。  
  近年来,作者不但致力于年轻一代的和平教育,还对日中两国人民的友好事业和文化交流有所关注。当谈到中国时,作者曾忏悔上次大战中,日本带给中国的苦难,并坚信这样的悲剧一定不会重演,“日中两国和两国人民之间真正的春天,已经不远了”。  



序章 提尼安之碑 
石上正夫 '日本'  
'出自《“玉碎”岛提尼安》' 1970 
 
 
 
 
  卡利那斯海角的揭幕式 一九七八年三月十九日晨,我们站在赤道附近的海岛提尼安岛的最南端的卡罗利那斯悬崖上,参加“镇魂不战之碑”的揭幕式。这个悬崖,是在太平洋战争中,在空袭和舰炮射击掩护下,登陆美军的压倒火力和坦克追逼下,被火焰喷射器所威胁走投无路的官兵和留岛日本人,用手榴弹自杀或者母亲抱着孩子跳崖的所在。  
  在这座海岛上,一九四四年八月,在大量美军的进攻之下,一万多留岛日本人中,包括妇女在内,有三千五百人丧失了生命,九千多守岛官兵被全部歼灭。在这里长眠的,当然不只是日本人。还有与日军交战的美国兵,被战斗卷进来的朝鲜人和当地居民查摩罗族人。与塞班岛、关岛一起落入美军手中的提尼安岛,成为空袭日本本土、把日本大城市炸为焦土的B-29 ' 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美国的一种较先进的重型轰炸机。 ' 的起飞基地。而且,装载投向广岛的原子弹的“埃诺拉·盖伊” ' cdhyy注:原译“埃诺拉·哥依”或“埃诺拉·格” ' 号飞机,也是起飞于此。  
  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以我们“东京空袭记录会”的成员(松浦总三、早乙女胜元,铃木均氏等)访问提尼安岛为契机,次年,七七年由“时事通讯社”出版了《“万岁”海角的彩虹》 ' 注:本书所写“万岁”海角、“万岁”冲锋之“万岁”,都带有拼命、自杀性质。 ' 。在那次出版纪念会上,我提议在提尼安岛上建碑。经过了急促但却是切实的募捐和其它运动阶段,终于在今天举行了揭幕式。  
  在南国树木的浓烈的香气中,夹杂着从日本带来的线香味儿。轻轻的念经声,消失在悬崖下的海潮的喧嚣里。参加仪式的除五十名日本人之外,还有当地的明德奥拉市长,以及从塞班岛赶来的分所长、议员等,共约十人。  
  按“人”字形造型两米高的碑身,正面雕着用毛笔书写的鎏银文字“镇魂不战之碑”六个大字,以遥望远方的玛尔坡海角碧蓝的大海和万里无云的苍穹为背景,肃然挺立。碑上悬挂着我受深川小学学生们之托,带来的他们亲手制作的红、蓝、黄、绿色的“千只鹤 ' 注:用线串起来的一种用甄纸折叠的手工玩具,可以串起来。有时用以表达一种心愿。 ' ”。恐帕有数以万计吧,它们在海风中微微摆动。  
   
  提尼安和我 揭幕式完了,然而人们却不想离开这座碑。我也用手拾起散乱在草丛中的子弹和弹夹,拿在手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是三八式步枪和美军的自动步枪子弹。中间还有不足一寸长的手枪子弹。这些散乱的子弹告诉我们,在这个卡罗利耶斯台地上,曾展开过惨绝人寰的白刃战!我手里紧紧握着这冰冷的子弹,不由地自问道:“究竟是什么,把我和这个提尼安联系到一起了呢?”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从塞班、提尼安等马里亚纳基地起飞的八十架B-29,轰炸了东京都下武藏野町的中岛飞机工厂。这是从马里亚纳基地起飞的第一次轰炸东京。这一天,我这个曾经是所泽陆军少年航空学校的学员,与其他学员一起正在这座工厂作装配内燃机的实习。  
  那是一个阴云低垂郁闷的日子,没看见B-29的影子,却听到“吱吱”的炸弹投掷声。我急忙跳进了仙河上游的水里。炸弹把我跳进水去的相反方向的民家炸得如同齑粉一般。从河里爬上来时,听到炸飞了的人家院子的地底下传来了呻吟声。这一定是被活埋了。我们这些少年兵赤着手,指头滴着血,开始挖土。整整用了两个钟头,挖出了十二个人,只救活了一个手脚骨折了的重伤员,其余十一个人已经断了气。从松树圆木支撑起来的防空壕的最里面,挖掘出来的是一个小学一、二年级左右的女孩。她戴着防空头巾,背着背囊,弄得浑身是泥。挖出来的少女的两只小手,正紧紧地贴在胸前合十祷告呢。我那一面拂去少女脸颊上的泥土,一面几次用军服袖子擦去我洒在少女面颊上的热泪的情景,令人终生难忘。杀害这个无辜少女的B-29飞机,就是从提尼安岛飞来的呀!这是提尼安象楔子一般打入我心中的第一次体验。  
  我毕业于少年飞行学校后,被分配到浜松陆军飞行队。我们部队配有两个发动机的重轰炸机“飞龙-67”型六架。完成约一个星期的夜间离着陆飞行训练之后,就到硫黄岛去袭击美军基地。这类袭击从来不曾有过全部飞机都归还的事。那时出击丢失飞机之后,尚能给部队补充一点新机。然后又进行一周的训练,训练结束的当晚便去出击。往往都是一去不返。  
  我们五百名少年飞行兵,不得不每天都静候着轮到自己的那一天,悄悄地等着自己去死的那一天的到来。正在这样煎熬着的时候,在少年兵中间传说着下一次攻击目标是塞班岛和提尼安岛。人们每天都问着自己:“难道我将死在塞班岛和提尼安岛上吗?”提尼安这个名字,就是死的象征,它燃烧着我的心。这是我对提尼安的第二个体验。  
  战后我当了小学教师。经过几次调动工作,来到东京都江东区立深川小学任教。这座学校是一九四五年三月十日大空袭时的轰炸中心。这一天,约有三百架B-29型飞机用超低空在东京的下町一带,实行“绒毯”式的狂轰滥炸,燃烧弹如雨掷下,一夜之间就有十万市民惨遭烧杀。  
  一九七○年,我担任三年级社会课“我们的江东区”教学时,曾调查了到底有多少学生知道“广岛原子弹轰炸”和“东京空袭”。其结果,知道前者的占百分之五十八,而知道后者的仅仅只有百分之十五。我当时感到十分惊愕。对二十五年前我们本地区发生的悲剧,孩子们几乎是一无所知。接着我又就其原因作了一番调查。第一,战后二十五年间,宣传工具就东京大空袭,几乎没作任何评论和报道。在占领期间量占领军实行了严格的报道管制。让人们知道广岛、长崎的原子弹受害者的实况,成为一种禁忌,对东京大空袭也是如此。其惨状,处于只能用嘴说的状态。即使结束占领之后,也没能成为宣传的话题。而且那些谈到广岛、长崎,对学生进行和平教育的教师,长时间被保守势力扣上了“有倾向教师”的帽子。  
  第二,体验过大空袭的父母们,因那种体验过于残酷,也有不愿向孩子们说的。其心情是极其痛苦的。  
  我们江东区的教师,在取得孩子们父母的支持之后,开始发掘东京空袭的战灾体验,并且在一年后的一九七一年三月十日,在报纸上登载了《火焰的城市·三月十日东京空袭》。同一天,还发表了早乙女胜元的《东京大空袭》。经过二十六年之后的这一年,才大规模地报道了东京大空袭。  
   “你们的街道,在二十六年前,被从塞班、提尼安为起飞基地的B-29轰炸,一个晚上就死了十万人,街道变成了灰烬。那时才只六岁的土田千惠子,在三月十日的空袭中,失掉了自己的父母。家宅烧毁的土田君兄妹,分别被寄放在亲戚家中,入学典礼也好,‘七五三’ ' 注:日本男孩三岁、五岁,女孩三岁、七岁时十一月十五日举行的祝贺式。 ' 也好,他们总是孤孤单单的,非常寂寞。每当傍晚在晚霞中走回来的时候,总是想起东京大空袭时那悲惨的情景。他们在体验记事中写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非常讨厌这晚霞了。’”听我这样讲着《火焰的城市》时,平常老是充满笑声和喊叫声的教室,一下子就寂静下来,孩子们的眼中含满了热泪。  
  这一来,孩子们开始打听:“老师,空袭东京的B-29起飞的塞班、提尼安是什么样的地方?”我一面念着这本书,向孩子们作着说明,一面想什么时候能到那个岛子上去看看。这种想法深深地在我心中扎下了根。这是我想亲临提尼安的第三个愿望。  
   
  又一个“万岁”海角 一九七○年八月五日,组成了“东京空袭记录会”。经松浦总三事务周长、早乙女胜元等人的推荐,我也成了《东京太空袭·战灾志》的编辑委员。这个编委会,在五年之间完成了约五千页稿纸的记录工作。编辑委员们在工作过程中,都暗暗地产生了亲自到塞班和提尼安B-29起飞基地去看一看的愿望。这个愿望终于在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实现了。那一天,松浦总三、早乙女胜元、铃木均、桥本代志子、大野昌直、时田功和我共九名“东京空袭记录会”成员,从羽田国际机场出发,向塞班岛飞去。  
  我们站在塞班岛玛皮山的自杀之崖上。从这里,可以望见前日本海军使用,后成为B-29基地的阿斯利特飞机场的全貌。飞机场上听任杂草丛生。次日访问的提尼安岛的诺斯·菲尔德机场,虽然也长满了杂草和“塔刚塔刚” ' 注:一种生长茂密的豆料植物。 ' ,却仍旧有九条至今尚能使用的二千米的跑道。  
  我们实现了亲眼看看B-29的起飞基地。然而却不知为什么,心中仍感到不能满足。毋宁说来到现场,目睹这一切之后,反而都心情沉重,缄口无言了。无论是塞班,也无论是提尼安,三十几年前战祸的遗迹,仍历历在目。没有一座山不是残留着舰炮射击的漆黑弹痕。山肌崩颓,海岸和丛林仍散乱着生了红锈的坦克、炮弹等兵器的残骸。  
  我如今正站在提尼安岛最后的激战地——“万岁”海角。一面惊诧提尼安岛竟也有个“万岁”海角,一面思索为什么没人知道这个人类悲剧的“万岁”海角的存在……而且,无论海角也无论草原,连一点追念这些被驱赶到绝地饮恨而死的人们灵魂的碑文和墓志都没有。伫立在悬崖的尖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被岩礁撞碎了的波涛,发自内心的震动,迅速传遍全身,无法抑制心头的被压抑之感。  
   “那个下达‘玉碎’命令的人,为什么不在这里建一座碑呢!”“作为那场大战中生存者的责任,必须在这个海角上建立一座为悼念在这里战死的英灵的碑。不建是不行的。”除这种自问以外,站在这里就无法使自己心情平静。凝视冉冉上升到中天的白云,想着三十四年前,也是在这同一空中的白云那边,自己不得不冲向敌舰的身姿,建碑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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