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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开工后头一个冬天,一九三一与一九三二年之交,就死掉了十万人——等于运河工地上经常保持的人数。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倒不如说这是个缩小的数字:在类似的情况下,在战时的劳改营里,每天百分之一的死亡率是平平常常、众所周知的事。按这个比率,运河工地上的十万人在三个月内就可以死完。此外还有整整一个夏天呢,还有另外一个冬天呢。可以估计,少说也死了三十万。
一九三三年初,各劳改营同时关押的犯人总数可能还不超过一百万。一九三三年五月八日斯大林和莫洛托夫签署的秘密《指令》提供的数字是八十万。为了对这些数字不感到奇怪,必须考虑到这种因大批死亡而造成的人员更新,这种以新的活犯人替换死掉的犯人。
索洛维茨的老犯人员维特科夫斯基在白波运河工地上当施工员。他曾靠弄虚作假也就是用谎报完成数字的办法救了好多人的命,下面是他描绘(维持科夫斯基《半生》)的一幅黄昏时的景象:
“每天收工后,工地上留下许多尸体。薄雪盖在他们脸上。有的蜷缩在翻倒的手车下面,手插在袖筒里,就这样冻僵了。有的是把头俯在膝盖之间冻坏的。那边有两个人是背靠着背冻在一起的。这都是一些农家子弟,是最理想的干活的好手。他们几万人一批地被遣送来运河工地,当局还千方百计地把他们一家拆散,不让他们和自己的爹同进一个劳改点。一上来就要他们在布满砾石和大圆石的地段上完成连夏天也完成不了的定额。没有人能指点他们,警告他们;他们还是按照在农村干活的样子使出全身的力气,很快就把身体累垮了。结果你看,两人搂在一起冻死了。夜间派雪橇来收尸,车夫把尸体扔上雪撬时,发出木头似的梆梆的声音。
“夏天,没有及时收敛的尸体只剩下骨头,它们和石碴一道进入混凝土搅拌机。它们就这样化为别洛莫尔斯克市附近的最后一道闸门的混凝土,永远保存在那里了。”
还有一点是,建设领导人的残忍超出了“东家”本人。尽管斯大林说过“不给一分钱外汇”,然而却批了四亿苏联卢布。而他们为了向上面买好,只花了不到四分之———九千五百三十万卢布。
白波运河工程的报纸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们:许多运河军战士在宏伟任务的“美的感染”之下,纯粹为了美观,利用休息时间(自然没有粮食补贴)用石头铺砌运河的岸壁。
他们应当在岸壁上砌出六个姓氏,斯大林和雅戈达的六个主要帮手,白波运河的六个总监工,六个雇佣的刽子手:菲林一别尔曼…弗连克尔一科甘一拉波波尔特…茹克。
看来还要加上白波劳改营警卫队长布罗德斯基。还有代表全俄中执委的运河监护人索尔茨。
还有运河上的全体三十七名契卡人员。还有颂扬过白波运河的三十六名作家。也别忘了剧作家波戈廷。
这是为了使乘轮船过往的游客们读一读并且——想一想。
可是糟糕——根本就没有游客啊!
怎么会这样?
就是没有嘛!连轮船也没有。那里没有任何接班次航行的船只。
一九六六年,当我快写完这部书的时候,想在伟大的白波运河上做一次旅行,亲眼观光一番,和那一百二十位比比高低。但事与愿违……无船可乘。万不得已可以申请搭乘货轮。但那上面要检查证件。我的名字被他们搞得很臭,人家马上会怀疑我这是去干什么。所以,为了保证这本书的安全起见,还是不去的好。
然而我终于朝它靠近了一步。首先到了表德维日戈尔斯克。直到现在还有许多当时留下来的工棚。有一座宏伟的宾馆,上面有五层楼高的玻璃塔。要知道,这里是运河的大门口啊!要知道,这里应是内外宾客云集,车马盈门的地方啊!……但结果却是门前冷落,只好把它变成一座寄宿学校了。
去波维涅茨路上,林木萧疏,乱石遍野。全是巨大的圆石。
从波维涅茨出发,不远就是运河。我沿河走了很长一段路,尽可能靠近船闸,以便仔细地观察。禁区。打瞌睡的警卫。但有的地方看得很清楚。闸壁是原来的,仍是那种木笼。我根据见过的画片能认出来。马斯洛夫发明的菱形闸门已经换成了金属的,也不再是用人力开启了。
但是为什么一切这样安静?四周渺无人迹。河道和船闸里都没有一艘来往的船只。看不见管理人员的走动,听不到轮船的鸣笛。闸门也总是关着。这是一个晴和的六月的白昼。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就这样走完了波维涅茨“台阶”的五座闸门。过了第五号以后,我在岸边坐下。印在我们的“白波运河”牌纸烟的所有烟盒上的、我们的国家如此紧迫需要的、伟大的运河啊,你为什么悄然无声?
一个身穿便服的人向我走过来,用眼睛盘查着我。我装得傻乎乎地说:这儿有卖鱼的吗?这条河上有船坐吗?原来他是船闸警卫队长。我问他:为什么这里没有客轮?他吃惊地说:那怎么行?我们怎么能开客轮?美国人马上就会闯到这里来看。战前倒是开过客轮,战后就没有了。“让他们来看看有什么关系?”“难道能让他们看吗?!”“可是为什么这里根本没有人来?”“有人来,但是不多。你瞧,河床很浅,才五米。原来想扩建,但是很可能在旁边另修一条新的,一劳永逸。”
哎,你别说了,我的队长!这一套我们早就知道了。一九三四年刚刚发完了勋章,就已经搞好了一个扩建计划。第一条就是:加深河床。第二条:与现有船闸平行地修建一连串供海轮通过的船闸。匆忙出废品。由于那个竣工的期限,由干那些要命的定额,他们不仅谎报了河床的深度,同时也降低了通过的能力;为了给苦力们一口饭吃,不得不在土石方上弄点虚假。(不久以后他们把这种弄虚作假推到工程师头上,发给了他们新的“十元券”。)为了给运河让路,把摩尔曼斯克铁路八十公里长的一段改了道。在这项工程里没有耗费手车的轮子,至少还算一件好事。可是要他们在运河上运什么呢?运到哪里去呢?附近的森林都砍光了,现在该从哪里运?把阿尔汉格尔斯克的木材运到列宁格勒?阿尔汉格尔斯克本身就是销售木材的港口,外国人老早就在那里购运木材。况且运河有半年的封冻期,也可能更长。那么它究竟有什么用?噢,是的,有军事的用途:为了调动舰队。
“它太浅了,”警卫队长抱怨说,“连潜艇都不能靠自身的动力通过;得装在驳船上才能拉过去。”
那么巡洋舰怎么办?……噢,深居简出的暴君!精神错乱的夜猫子!这一切你是在哪一场恶梦里想出来的?!
该死的,你忙什么?是烧着了还是刺着了?为什么非规定二十个月不可?要知道,这一百万人中的四分之一本来是可以活下去的。好吧,就算世界语学者是卡在你喉咙里的刺,可是那些农村娃娃们本来还可以为你干多少活啊!你本来还可以叫他们去打多少次冲锋啊——一为祖国,为斯大林!
“代价可不小哇。”我对那个警卫说。
“可是建成的速度很快!”他满怀自信地说。
应当建在你的骨头上!
我记起关于白海运河的书里那张自豪的照片:拿来当电线杆用的俄国中世纪的十字架。
应当建在你们的骨头上……
那一天我在运河边上度过了八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一艘自动推进的驳船从波维涅茨驶向索罗卡,另有一艘同样类型的船从索罗卡驶向波维涅茨。它们的编号不同,我只是根据编号才能把它们区别开,确信这一艘不是刚才那一艘返回来的。因为它们戴的货完全相同:同样是放糟了的除了当劈柴没有别的用处的松木。
二者相抵,结果等于零。
而脑子里老想着那个一百万人的四分之一。
白海波罗的海运河之后,接着就是伏尔加莫斯科运河。全体劳力立即开赴该地;劳改营营长菲林,工程局局长科甘也一同前往。(他们为白波运河得到的列宁勋章是到那里以后才领到的。)
但这一条运河至少还是有用的。它光荣地继承和发展了白波运河的全部传统。我们在这里甚至能更好地理解,病灶急剧扩散时期的群岛和停滞稳定的索洛维茨时期的群岛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了。现在回想索洛维茨的无声的残酷,反而感到不胜惋惜。因为现在对犯人的要求不仅仅是干活,不仅仅是用越抡越没劲的丁字镐去敲碎那难啃的岩石。不,他们在夺走你的生命的时候,还要先钻进你的胸膛去搜查你的灵魂。
在运河上最难受的,莫过于要你事事表态。哪怕你只剩下一口气了,还得装出积极参加社会生活的样子。你还要用饿得不听使唤的舌头在会上发言:要求超额完成计划!要求揭发暗害分子!要求严惩敌对宣传,严惩富农分子的流言蜚语(劳改营里的一切流言蜚语都是富农分子散布的)。你还得随时留神,切莫招惹什么嫌疑,给自己带来新的刑期。
现在拿起这几本粉饰和赞美那些在劫难逃的人们的生活的不要脸的书,几乎没法相信,这些东西是有人认真地写出来的,有人认真地读过的。(是的,办事周密的书刊检查总局已经销毁了存书,所以这次我们得到的也是最后剩余的几本。)
下面,我们的维吉尔亲将是维辛斯基的勤奋的学生阿维尔巴赫
连拧一根普通的水螺丝,一开始也要费一番工夫的:轴心要取正,螺丝不能偏。但是吃进去以后,就可以腾开一只手,继续往里拧就行,还可以吹吹口哨。
维辛斯基是这样写的:“我们的劳运改造营之所以与充满赤裸裸的暴力行为的资产阶级监狱根本对立,正是因为它担负着教育的任务。与资产阶级国家截然相反,在我国与犯罪现象进行的斗争中,暴力起着次要的作用。我们的重心转移到组织和物质的、文化教育和政治教育的措施方面来了。”(你脑子里可要多打几个褶子,才不至于脱口说出“代替棍棒的是口粮等级表加宣传”这句话来。)还有这样的话:“……社会主义的节节胜利对于……和犯罪现象的斗争,也在发生着魔术般的!(真会造词儿:魔术般的!)影响。”
阿维尔巴赫紧随老师之后,也做了类似的阐发:苏维埃劳动改造政策的任务是“把最恶劣的人的材料(还记得“原料”吗?还记得“害虫”吗?——作者注)变为完全合格的、有用的、积极的、有觉悟的社会主义建设者。”
只是改造的成功系数太差劲儿……二十五万个恶劣的材料倒毙了,获得提前释放的积极的有觉悟的分子只有一万二千五百人(白波运河工程)……
是的,早在一九一九年党的第八次代表大会上,当内战还打得正凶的时候,当邓尼金眼看要打到奥勒尔的时候,当此后还将发生喀琅施塔得及唐波夫的暴动的时候,不是就宣布过“用教育体制代替惩治体制”(换句话说,这不就是一般地不再惩治任何人了吗?)的决定吗?
现在阿维尔巴赫在“教育”前面加上了“强迫”两个字。他雄辩地提问(并且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一个毁灭性的答案);否则怎么办?如果一个人在狱外已经形成了敌对意识,劳改营的强制被他认为是一种暴力并且只会加深他的敌对情绪,那么怎样才能把他的意识改造成拥护社会主义的呢?
于是我们和读者们都感到一筹莫展——一可不是真的吗?
但话不是到此为止,他接着将说出一些令我们头晕目眩的话:只能通过有着崇高目标的牛产性的富有意义的劳动!任何敌对的或不稳定的意识都将用这个手段来改造。为此我们似乎需要“把我们的工作集中在规模足以使他们震惊的巨大工程上。”(噢,原来如此,白波运河原来是为的这个,我们这些蠢家伙啥都不懂!……)用这种办法,可以收到“立竿见影、高效率和建设激情”的效果。而且必须是“从零开始直到完工”,同时要求“每一个劳改人员(今天还没死的)”“感觉到他本人的劳动所引起的政治反响,以及全国对他的劳动所表现的关心。”
注意到木螺丝现在吃进得多么顺溜吗?也许有点斜;可我们不是渐渐地丧失着抵抗它的能力吗?人民的父亲用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