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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婉声道:“容儿知道母亲不喜欢容儿这个儿媳妇,担心母亲听了之后心气不顺,就不敢唐突,望母亲恕罪。”
老夫人盯着我的眸,目光温和而犀利,“你这张嘴倒是比清柔伶俐,听闻胤儿去求你为清柔求情,曜儿这才准许清柔留在府中。”
我谨言道:“二公子事母至孝,令人感动,容儿不忍心二公子失去母亲,就斗胆劝将军。将军与姐姐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义深厚,将军心存不忍,本就有留下姐姐的心思,容儿的劝说只是凑巧,不敢居功。”
“你也认为,清柔谋害那个如珠的孩子?”
“容儿不敢妄断,不过容儿进府的这些日子,姐姐对容儿多有照拂,为人爽朗果决、待人体贴、贤惠大方,容儿不相信姐姐会做出那样的事。再者,姐姐是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为将军生了两个儿子,犯不着与一个侍妾过不去。”
“你倒是想得通透。”老夫人颇为满意我这番话,点点头,“清柔能干、贤惠,怎么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假若曜儿像你这般看得清楚明白,我就无须操这么多心了。”
“将军只是一时意气,被蒙蔽了双眼,或许过阵子将军就会想明白了。”
她站起身,站在我身前两步处,“那些侍妾,个个都是不正经的。自她们进府,整个将军府就妖气冲天,让人不得安生。依你所见,清柔被废,她们之中谁最得意?”
我思忖着这番话的深意,“如珠怀有将军的骨肉,姐姐禁足西苑,想必她……”
我故意打住,老夫人抬起我的下巴,审视我的脸,“只要你说服曜儿,让他恢复清柔的名分,我就欠你一个人情。”
这就是她今日传我来的真正目的。
我不动声色地说道:“母亲的吩咐,容儿自当尽力,为母亲分忧,只是容儿担心将军……”
老夫人道:“你尽力便是,此事若成,我不会亏待你。”
倘若不成呢?
——
倘若不成,老夫人会以为我在暗中使坏、更怨恨我吧。
这夜,我提起老夫人传我去东厢一事,刘曜问:“母亲对你说什么了?”
“问了近来府中发生的事。”我笑了笑。
“清柔被废,母亲是否要你当说客?”他搁下手中的书册,剑眉微扬。
“将军英明。”我捏按着他的胳膊,“大夫人侍奉母亲多年,母亲待她好是人之常情。母亲一直不喜欢我,假若此次我这个说客让大夫人恢复了名分,说不定母亲就对我改观了。”
刘曜拿起我的手,失笑道:“母亲摆明了利用你,你竟看不清?”
我淡淡一笑,“只要母亲开心、安心,被利用一次又有何妨?将军,大夫人也受到了教训,不如就算了吧,恢复她的名分。”
他面色微沉,“才废了两日,又恢复她的名分,会助长她的心气。”
“那什么时候才合适?”
“以后再说罢。”
“我觉得,恢复大夫人的名分与否,倒在其次,关键是母亲的心,将军不能不顾及母亲的感受。”我委婉地劝道。
“母亲疼爱清柔,我知道,可是,顾及了母亲的感受,就会助长歪风邪气,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就不会怕了。”刘曜目色沉沉。
我明白了,他担心,那些盯着我腹中孩儿的人,眼见卜清柔被废、又复位,没有得到应有的重惩,便会助长此风,谋害他的子嗣。他想以此告诫其他人,再兴风作浪,他绝不会姑息!
原本我就不会尽力说服他,如此,就不再多费唇舌了。
老夫人会怎么想,只能暂时不管、不理,我怀着她的孙儿,谅她也不会对我怎样。
——
由于我的劝说,刘曜偶尔去陪陪如珠,大多数夜晚在我这里。
这日早间,王大夫为我把脉,他在一旁看着,“胎儿可好?”
王大夫把完脉,回道:“夫人胎儿康健,将军无须担心,再服十日汤药,就无须再服了。”
刘曜开心地笑,碧浅笑道:“那就好了,姐姐说喝那些汤药,喝得都要吐了。”
王大夫自去开方子,刘曜握着我的手,眉宇间溢满了幸福与满足。
突然,安管家进来,见礼后道:“将军,小夫人出大事了,据侍女来报,说小夫人……见红了……”
“见红?”我惊诧不已,“见红非同小可,将军快去瞧瞧如珠妹妹。王大夫恰好也在,让他给如珠妹妹瞧瞧。”
“王大夫,跟我来。”刘曜匆匆离去,王大夫也跟着去了。
“碧浅,我们也去瞧瞧。”
我起身,让她给我穿丝履,然后赶往如珠的寝房。
来到如珠的寝房外,就听见她惊怕的声音,“王大夫,为什么会见红?胎儿有没有事?”
刘曜安慰道:“你别急,先让王大夫好好把脉。”
我踏入卧寝,他见我也来了,连忙让我坐下来,陪在我身边。如珠见着了,眉心紧蹙,生气地撅着嘴。
我淡笑宽慰,“妹妹且放宽心,胎儿不会有事,王大夫医术高明,一定会为妹妹安胎的。”
王大夫凝神细听,面色宁和,把脉后,后退三步,对将军道:“将军,小夫人……”
闻言,如珠忧心、急切地问:“我腹中的孩儿怎么了?你快说呀……”
“王大夫有话直说。”刘曜眉宇间的忧色只是少许罢了。
“恕在下直言,小夫人没有怀孕,今日见红,是月信来了。”王大夫言辞郑重。
对如珠来说,此言便是晴天霹雳!
她无法相信他的说辞,惊急、惶恐地反驳:“你胡说!我怎么会没有怀孕?张大夫明明说我有了身孕,你是不看错了?”
王大夫直言道:“小夫人,在下行医数十年,女子是否有孕,一搭脉便知,怎么会断错?”
刘曜那少许的忧色顿时消失,脸孔冷了三分,“你真的没有断错?她真的没有怀孕?”
王大夫断然道:“在下以项上人头与行医数十年的清誉担保,小夫人没有身孕。”
“将军,他胡说!”如珠着急了,怨恨的眼风横扫而来,剜我一眼,便看向刘曜,“他一向为夫人诊病、安胎,一定是夫人收买了他,让他说如珠没有怀孕,以此陷害如珠……将军不要信他的话,张大夫呢?去找张大夫来……”
“将军,我没有。有没有怀孕,每个大夫一把脉便知真假,我怎么这么做?”我惊惶地解释,“如珠妹妹的胎儿一向是张大夫照料的,就去请张大夫来吧。”
“你别慌,我自有决断。”刘曜安抚地拍我的手,示意我不要激动,然后吩咐安管家,“去请张大夫,再多请一个大夫来。”
“是,小人这就去。”安管家立即去了。
如珠看见刘曜待我这么好,丝毫不疑心我,气得咬唇,向他哭诉道:“将军,张大夫诊断出如珠有孕,如珠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再者,近来如珠总是犯困,早间总是恶心、想呕,还喜欢吃酸的,这些不都是有孕、害喜的症状吗?”
刘曜冷冷道:“你先好好歇着,情绪波动太大对胎儿不好。”他对我温柔道,“不如我先送你回去歇着。”
我笑了笑,“我不累,如珠妹妹出了这事,还疑心我,我自然要在这里,看别的大夫怎么说。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做出那种不堪的事,但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我必须在这里。”
他拗不过我,只好让我留下来。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两个大夫匆匆赶来。张大夫眼见刘曜和王大夫也在,便心虚地低下头,目光闪烁。
刘曜发话,张大夫先把脉,接着是刘大夫把脉。
如珠眨着美眸,忧色重重,想必心提到了嗓子眼吧。
二人把脉后,刘曜郑重其事地问:“张大夫,你先说,如珠的胎儿如何?可安好?”
张大夫正要回答,他开口强调:“你最好小心说话,否则,你这行医的名誉便毁了。”
“小夫人……”张大夫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忽然跪地,哭丧着脸,“将军,在下的诊断与王大夫、刘大夫一样……”
“张大夫,你说什么?”如珠惊得睁大眼,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是吗?”刘曜冷哼,“刘大夫,小夫人是否有孕?”
“禀将军,小夫人并无身孕。”刘大夫正直地回道。
如珠震惊地呆住,目光涣散,须臾才回过神,大声嚷道:“你们胡说……你们医术低劣,诊断不出我有孕,竟然说我没怀孕……将军,如珠真的怀孕了,是张大夫说如珠有孕了……”
刘曜看向张大夫,喝道:“你说,小夫人究竟有没有怀孕?”
张大夫俯首如捣,惶恐道:“将军,小夫人根本没有身孕……在下断断不敢欺瞒将军,只是小夫人威逼利诱,要在下诊断她有孕……在下一时起了贪念,就收了小夫人二百两,谎报小夫人有了身孕……将军,在下错了,但凭将军处置,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将军不要迁怒于家人……”
“张大夫,我什么时候对你威逼利诱了?我根本没有给你二百两,让你谎称我有孕,你不要血口喷人!”如珠悲愤地骂道,转而对刘曜哭道,“将军,他诬陷如珠,如珠没有让他这么做……如珠真的以为自己怀了将军的孩子……”
“三位大夫,请随我来。”安管家请三人出了寝房。
房中只剩下我、碧浅、刘曜、如珠和她的侍女,刘曜问那侍女,“小夫人上次月信是什么时候?”
胭脂染帝业【三十一】
那侍女回道:“大约是四十五日前,小夫人的信期一向不太准。”
如珠那张妩媚的脸庞尤为苍白,泪水涟涟,“将军,如珠真的没有欺骗您……如珠是冤枉的……那张大夫一定是被人收买了,故意说如珠有了身孕,待如珠来了月信,便说是如珠逼他说的……将军,这分明是有人诬陷如珠……”
我道:“将军,如珠妹妹性情率真,想必不会做出假孕争宠的事,不如再查查吧。”
刘曜扶我起身,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你好生歇着。”
“将军……将军……”如珠哭道,语声嘶哑,凄惨得令人心怜。
——
回到寝房,刘曜沉默不语,我也静静地陪着他,拿了一本书随意翻着,不多说什么。
不由得揣测,如珠假孕争宠,他是否相信?还是他认为有人诬陷如珠?
这个时候,我不能说什么,只能保持缄默。
过了半个时辰,他忽然问我:“容儿,你还记得如珠是哪天诊断出有孕的?”
我歪头想了想,道:“好像是下雷雨的那日,她求见将军,在雨中跪了许久,染了风寒,张大夫诊断出如珠妹妹有孕。”
刘曜的眸色越来越冰寒,静了片刻,道:“你先歇着,我去书房。”
目送他离去,我不由自主地淡淡一笑。
这夜,他定了如珠假孕争宠的罪名,命安管家赶她出府,她死也不走,抓住房门紧紧不放。无奈之下,安管家命人强拉着她到柴房,关在那里。
次日一早,碧浅对我说,刘曜再次审问张大夫,张大夫一口咬定是如珠给他二百两,要他谎称她有孕。他还交出那二百两,以示此事绝非虚假。
如此,刘曜便定了如珠的罪。
碧浅在门槛处望了两眼,关上门,笑眯眯道:“姐姐好计谋,这招假孕争宠让大夫人和如珠狗咬狗,一箭双雕。先让大夫人因谋害子嗣而被废,再揭穿如珠那贱人假怀孕,一计扳倒两人,妙!妙!妙!”
“小声点,怕别人都不知道?”我斜睨她。
“是是是。”她吐吐舌头,“将军没怀疑到姐姐吧。”
“暂时应该没有。”我在想,以刘曜的睿智,会猜到卜清柔和如珠接连获罪是我的计谋吗?
“姐姐还是先想好,假若将军知道了这事,如何应付。”碧浅凝眸道,“对了,如珠只是被关在柴房,姐姐就这么放过她?我担心死灰复燃。”
“虽然将军对如珠没什么情义,但是她实在太能闹了,会闹得整个将军府鸡犬不宁,为了将军的清静,我就勉为其难地手沾血腥吧。”我清冷地笑。
“就是!如珠那贱人,先是让姐姐踩碎片,接着诬陷姐姐撞她、诬陷姐姐和别的男人私通,然后教唆大公子谋害姐姐的孩儿。她一再地害姐姐,怎么能让她再留在世上?”她眸光阴沉。
我压低声音问:“那个张大夫已经离开平阳了?”
碧浅道:“已经离开了,我对他说,越远越好,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杀身之祸。”
我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两句,恰时,安管家在外面道:“夫人,小的有事禀报。”
碧浅一惊,我示意她淡定点,她才去开门,“姐姐正要更衣歇下,安管家有什么事?”
我扬声道:“让安管家进来吧。”
安管家屈身下礼,赔笑道:“小夫人……哦,小的说错话了,如珠姑娘在柴房大喊大叫,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