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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氏搀扶着张氏走出来,眉心紧蹙,似有忧色,“娘,她是不是有孕了?”
张氏的眼中闪过一抹慌色,问秋月:“她是不是有孕在身?”
秋月回道:“奴婢不知道,奴婢恳求老夫人,让夫人回房吧。”
张氏恢复了先前的盛气凌人,“抬回去吧。”
春梅和秋月扶我起身,我无力支撑,虚软地靠着她们,看向毫无痛惜之情的张氏,费力地开口,“夫人是否满意了?”
“你不知道自己有孕吗?”她似乎不知道应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有点难堪。
“夫人怨怪我霸占将军,不喜欢我,但夫人有没有想过,我腹中孩儿也是你的孙儿?”我声音低弱,却句句如刀,“夫人今日来,是特意来要我和孩儿的命吧。”
“你——”张氏面色一变,反驳道,“我怎么知道你有孕在身?这怎么能怪我?”
“也是,夫人不知情,情有可原,可我的孩儿更无辜……”我控诉道,泪流满面,“他还没出世,就被奶奶扼杀在腹中!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不能杀死孙儿啊……”
“你不能这么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张氏的话很苍白无力。
“此事与娘无关,你不能怪娘,你要怪就怪我吧。”呼延氏插口道,“将军把你藏在这里,是我告诉娘的。”
“你好好歇着。”张氏吩咐秋月,“去找大夫给她瞧瞧。”
我看见,刘聪站在一旁,看着我,表情复杂,悲痛,惊怒,眼中交织着懊悔、痛恨。
泪水轰然而下,我哑声道:“将军……”
张氏和呼延氏震惊地转头,想解释,却被他阴鸷的目光逼得把话咽回去了。
刘聪抱起我,径直回寝房,撂下一句冷肃的话,“恕孩儿不送。”
——
我就是要等他回来,让他亲眼目睹,是他的亲娘害死了他和我的孩子。
原本,我要让他亲眼目睹,他的亲娘和妻子如何折辱我,没料到,我怀了他的孩子,更没料到,当孩子已经离去的时候,我才知道孩子曾经在我的腹中待了一些时日,与我血脉相连。
这个孩子的来去匆匆,刘聪比我更难过、更悲痛。
大夫诊脉过后,他坐在床沿,握着我的手,低哑道:“容儿,孩子没了……”
语声哀痛,黑眸含着晶亮的泪光,他的丧子之痛,令人动容。
我闭上眼,冷冷道:“是你害死孩儿的。”
“是我……我不该出去……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和孩子……”他将我的手心贴在他的脸颊,“你骂我打我,好不好?你想怎么惩罚我,我任凭你处置。”
“我想睡了。”我幽幽道。
“容儿,不要不理我。”他移过我的脸,轻抚我的娥眉,“我陪着你,好不好?”
“秋月,我不想看见任何人,我想静一静,把闲杂人等赶出去。”我冰冷无情地吩咐。
“将军,夫人刚刚丧子,身子虚弱,还是让夫人先歇着吧。”秋月劝道。
“是啊,等夫人身子好了,心情平复了,就不会这样了。”春梅道。
刘聪掖了掖被角,嗓音低沉而温柔,“明日一早我再来看你。”
春梅和秋月也退下,守在房门外,寝房恢复了平静,我睁开眼,心中百般滋味。
接连五六日,我都以冰冷的态度拒绝他的关怀与呵护,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身子渐渐康复,大夫说再过两日就可以下床,外出走走。
这日,春梅和秋月服侍我下床,为我穿了厚厚的衣袍,虽然冬寒还没到,但也给我披上轻裘,担心我小产后身子虚而受寒。
花苑中种植了几株桂花,浓郁的芳香随风飘来,浓得让人头晕。
秋月笑道:“夫人,那芙蓉开得真好,奴婢让人摘一朵给夫人欣赏,好不好?”
我摇头,静默不语。
站了片刻,我发觉春梅和秋月不见了,站在我身后的是刘聪。
“容儿。”他从身后搂着我,温热的胸膛暖和了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
“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他扳过我的身子,我不语,他有点慌了,“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
“容儿,告诉我,你想怎么样?”他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要害死孩儿的人,血债血偿!”我双眸冷眯,咬牙道。
刘聪骇然,我森冷地瞪他,“如果你做不到,不想为孩儿复仇,就不要祈求我的原谅,我自己为孩儿复仇!”
他为难道:“她毕竟是我娘,我不能为了……而害死亲娘,这是不孝啊。”
我怒道:“是!她是你亲娘,可我是孩儿的亲娘!谁害死我孩儿,我就和谁拼命!”
他痛惜地搂着我,“容儿,不要这样,我们还会有孩子……我们还年轻,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我骤然推开他,大声叫道:“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忘记过去,忘记洛阳的一切,安安分分当你的女人……因为你说过,你会保全我,给我一世安稳,此生不负……”泪水滑落,如雨滂沱,我崩溃道,“可是,你娘不喜欢我,亲手杀死我的孩儿;你的原配夫人来这里耀武扬威,让我知道,我只是你堂堂汉国将军的卑贱侍妾,没有资格霸占你。”
“容儿……”
“言犹在耳,我还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可是你做到了吗?你非但让我受辱,还害死了孩儿,你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是我的错。”刘聪心痛不已,“容儿,冷静点……”
“你教我怎么冷静?”我怒吼,“孩子没了……”
“我们很快还会有孩子的。”
“你府中那么多侍妾,随便哪一个都可以为你生儿育女,可是我呢?”我泪流满面,不让他靠近,“我还能再有孩子吗?”
“可以,一定可以,你相信我,容儿。”刘聪硬是搂住我,不让我乱动,“我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为你调理身子,一定可以!”
“可是,我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仰脸饮泣,“每次做梦,我都会看见一个小男孩,浑身都是血,向我伸着手,哭叫着娘……我没有保护好他,我的心很痛,你知道吗?你能体会那种心痛的感觉吗?”
他为我拭泪,怜悯道:“我都知道,失去了孩儿,我也伤心、悲痛。”
我奋力地推开他,“不!你不知道!你无法感同身受!你根本无法保全我,就连自己的孩儿,你也保护不了,我恨你,我不想再看见你!”
刘聪伸手想抓住我,“容儿,别这样……容儿……”
我奔回寝房,将自己锁在房中,不让他进来,即使他使劲地敲门、敲了好久,我也不开门。
这次怀孕,的确太意外。这些年,每次他用强与我欢爱,事后我都会用麝香避免有孕,这次被他带回离石,没顾得上弄来麝香,也没有想到其他避孕的法子,竟然就怀上了。
片刻间得到,片刻间失去,太快了,快得我几乎无法接受,心情瞬间转变。
这也是一个绝好的契机。
胭脂染帝业【二】
为了让我好好调养,为了让我平复心情,刘聪没有进房,歇在别处。
就这样,平淡地过了三四日,我仍然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
这日午时,我刚用完午膳,他忽然回来,形色匆匆。临走前,他走过来,默默地看我半晌,道:“容儿,我有要事在身,也许今夜不回来,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你安心等我回来。”
我木然地点头,心中狂喜,却装作面不改色。
刘聪情不自禁地靠近我,轻轻抬我的脸,吻我的唇,尔后,匆忙离去。
我望着那抹高挺、健壮的背影慢慢消失,没想到,这次见面,这次谈话,这轻轻的一吻,竟然别具深意。
这夜,他果真没有回来。秋月打听过,说最近国中政务繁忙,出了一些事。他是汉王刘渊第四子,自然有很多政务等着他处理。
天蒙蒙亮,我女扮男装,拎着包袱,从马厩牵了一匹马从别苑的偏门离开,没有人发现。
我骑马离开离石,奔向原野,奔向洛阳,风驰电掣。
也许是刘聪下令,别苑的守卫不再严密看着我;没有追兵追来,也许是刘聪忙于政务,没有回别苑,这才没有追我;也许是别的原因,反正我逃出了他的魔爪。
能够顺利逃出来,是我筹谋的结果。
张氏和呼延氏的到来,正中我下怀。我故意激怒张氏,让她惩罚我,以此作为声讨、控诉刘聪、与他吵架的理由;上天竟然给我一个绝妙的机会,让我有了身孕,更让我在张氏的惩罚中滑胎,我抓住了这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刻意拖延时辰,让他亲眼目睹我所受的折辱与悲痛。
接下来的丧子之痛、悲愤难平、郁气攻心,就顺理成章了。
假若他没有外出办事,我也会寻找良机逃走,只不过可能不会这么顺利。
腹中孩儿滑掉了也好,不然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刘聪的孩子。
虽然悲痛,但也不至于那么痛彻心扉。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离开离石的时候,整个并州正闹饥荒,离石也受到影响,之后,汉王刘渊下令,迁都黎亭。
——
回洛阳的半途,我遇到了孙皓和碧浅。
碧浅喜极而泣,抱着我道:“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孙皓的眼眸也湿了,哭笑交织,“容儿,回来了就好。”
那时,七月,碧浅被打晕,我被刘聪救走,而表哥被立节将军周权邀去府中。周权被碧涵收买,软禁表哥两日两夜才放他出来。表哥赶到金墉城,知道我失踪了以后,立即派人去找,可是,那时候我已经被迫和刘聪离开了洛阳。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是巧合,也是人为。
碧浅见我面色苍白,有些疑惑,“皇后,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没事,回去再说吧。”我苦笑。
“碧浅,先回洛阳吧。”孙皓抱我上马,了然地笑了笑。
“表哥,谢谢你。”
回到洛阳,我才知道,表哥遍寻金墉城和洛阳也找不到我,就进宫向贵人碧涵兴师问罪,向她要人。她听闻我失踪了,猜到有人救了我,恨得咬牙切齿。
碧涵,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会和你算清楚。
而那个被我囚禁在金墉城的陈永,早在我离开洛阳不久就逃跑了。
刘曜应该早就知道我失踪的消息,是否来过洛阳?是否还会再来?
心中惴惴,我期盼他和刘聪都不要来,也担心司马颖,不知道他能否在诸军混战中取胜。
我让表哥留意诸军消息,九月,孙皓说,河间王司马颙为了抵挡东海王司马越大军,表司马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给兵千人,镇邺城。
如此,晋廷内乱,陷入了混战的局面,司马颙、张方大军,司马颖大军,司马越大军,范阳王司马虓大军,诸军混战,以司马衷为帝的晋廷实则已经名存实亡。
司马越与司马颙,谁胜谁负,谁能夺得大权,现在还无法下论断。
相信碧涵知道我回到金墉城了,但是她没有来折磨我,也许是因为我事事小心的缘故,也许是表哥的守护令她不敢轻举妄动。总之,她在洛阳宫城,我在金墉城,井水不犯河水。
十月,司马衷下诏,令成都王为援军,据守河桥保卫洛阳。
十一月,立节将军周权诈称被檄,自称平西将军,复庶人羊氏皇后位。
这是我、孙皓和周权合谋的结果。
我让孙皓密见周权,对他许之以利,假若他有胆量诈称、复我后位,便可以以羊皇后的名义加官自封。虽然早先他和碧涵有勾连,但是碧涵无法给他更高的权位,只有我才有资格给他。
因此,我料定,他会按照我的意思做。
回到洛阳宫城,我恢复了大晋皇后的装束与凤仪,摆出了排场。
云气殿没有动静,好像一潭死水,但我知道,碧涵必定是伺机而动。
三日后,我刚吃过早膳,她就带着一批侍卫风风火火地来到昭阳殿,阵仗很大。
我站在殿门前,她走到门槛前止步,与我隔着一道门槛。
冬寒已至,她内穿藕粉厚袍,外披鹤氅,珠翠钗钿缀满了倾髻,再加上殷红的唇色,更显得雍容华贵,逼人的眼。相形之下,我则是形容粗陋、暗淡无光。
“见过皇后。”碧涵微微屈身,算是下礼。
“贵人免礼。”我知道她步履匆匆的缘由,却没有点破。
她挥退身后的宫人与侍卫,所有人都后退十步,只剩下春雪陪着。她的眼底眉梢盈满了焦急与忧色,“恳请皇后怜悯稚儿无辜,放了翾儿,碧涵感激不尽。”
我疑惑地问:“贵人何出此言?”
碧涵凄楚地看我,一双妙目水盈盈的,“今日一早,宫人发现翾儿不见了,碧涵命人寻找多时,找遍了整个云气殿,甚至整个宫城,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