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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出书版) 作者:端木摇-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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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洛阳郊野的溪谷,他捧着我的双足,拭去水渍,温柔深情……那一幕,镌刻在心底,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而今,我的双足为他受伤,他心痛吗?
  他抬眸看我,痛色分明,我明白了,笑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大夫来了,察看我脚底的伤,说所幸没有割伤经络要害,否则这双足就废了。
  包扎后,大夫开了药方就走了,阿宝跟着去取药。
  刘曜看着我,目光沉静,不显喜怒,我心想,他应该会说点儿什么吧。
  “你好好歇着,我还有要事,改日再来看你。”他漠然道。
  “将军就这么绝情吗?”心口闷闷地痛,我凄楚地问。
  他站起身,我奋力撑起身子,想拽住他的手,却没有够着,他迅速地迈步离去。
  我不能放弃,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于是,我叫着他,伸着手臂,从床上滚了下来。
  他立即回身,紧张地抱我起来,将我放在床上,我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轻易地丢下我。
  “你的脚已经伤了,为什么还这么不爱惜自己?”刘曜掰开我的手,却掰不开。
  “既然将军对我不再有丝毫怜惜与情意,我又何必爱惜自己?”我凄凉道,楚楚地看他。
  四目相对,很近很近,他眼中的我,伤心欲绝,怆然涕下。
  他的脸孔就在我上面,鼻息温热,黑眸沉沉,“纵然没有人珍惜你,你也要珍惜自己。”
  我决然道:“倘若如此,我宁愿,此生永相绝,永不相见。”
  刘曜的目光变了,缠绕着丝丝的痛;须臾,他调整了坐姿,搂抱着我,就像以往那样,温柔热烈,缠绵深沉。
  将计就计,以身上的伤痛,换取他的怜惜,值得。
  我就知道,他只是惩罚我曾经对他的伤害,并非对我无情。
  “疼不疼?”他的掌心贴在我的腮上。
  “不疼,真正疼的是,这里。”我捂着心口。
  他没说什么,只是将我抱得更紧。我抬头,轻吻他的脸颊,他轻笑,低头一啄,吻住我的唇。
  慢慢地,这轻柔的吻,变得激烈起来。
  有人推门进来,刘曜松开我,我仍然依在他怀中,阿宝端着汤药站在门前,颇为尴尬,“奴婢不知……将军恕罪……”
  “汤药搁着吧,退下。”我吩咐道。
  “是。”阿宝偷偷地觑了一眼,躬身退出去。
  “我记得,当年我晕倒在雪地,将军救了我,喂我喝药。”我缓缓道。
  “还想我喂你喝药?”刘曜眨眸一笑。
  “将军不愿意么?”
  他端来汤药,递在我唇边,我莞尔笑了,伸手接过汤碗,他却道:“不是要我服侍吗?”
  我心中如蜜,由他伺候着喝了苦涩的药。
  尔后,他抱着我,静静的,仿佛光阴静止,仿若天地不再,仿似万物消失,只有他和我,以及我们的情。这一刻,心中满满的,甜蜜的幸福漫溢开来,我才明白,刘曜已经深入我的心。
  自从司马颖过世,那段刻骨的初情尘埃落定,封存在生命的最深处,而刘曜,站在最明亮、最温暖的地方,望着我,我不由自主地向那处温暖走去,靠近他,汲取那令人留恋的暖意。
  或许,更早以前,早在我是单千锦的时候,早在刘曜与刘聪对我发动柔情攻势的时候,刘曜就悄悄地占据了我心中的一角,只是我没有察觉。
  我喜欢他吗?爱他吗?
  是的,我喜欢他,爱他,正如曾经爱司马颖的那样。
  “今晚陪我,好不好?”
  “好。”刘曜凝视我,眸光深深,情意沉沉。
  这夜,他和我相拥而眠,宛如情深意重的多年夫妻。我睡得很踏实,以为今夜之后,一切风雨、霜雪都过去了,将会迎来灿烂的日子;却没想到,天亮之后,仍然是阴霾重重。
  ——
  由于伤在脚板,我只能卧床养伤,连续两日,刘曜没有来看我,我以为他忙于公务,也就没多想。第三日,我随口问阿宝,这两日将军是否忙于公务。她说,将军和平时一样,不算忙。
  心口仿佛被人捶了一拳,我不明白,如若他不忙,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让阿宝去禀报刘曜,就说我有事见他,可是,不知道是阿宝没去找他,还是他不愿意来,他没有现身。我等了五日,他都没有踏足西苑。
  为什么一夕之间就变了?他究竟在想什么?我应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汤药中加了那种让人瞌睡的药,我越来越贪睡,常常日上三竿才醒来,午后总觉得倦怠,一躺下来就睡沉了。仔细算来,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六个时辰在睡梦中。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春困和汤药的缘故吗?
  那大夫来复诊,我说了这事,他说的确如此,春困加上汤药,人会困倦一些,停了药就好。
  可是,又过了三日,情况越来越严重,午睡刚起来一会儿,我就哈欠连天,又想睡了。
  这太不寻常了。
  我心生一计,将吃剩的饭菜放了两日,酸腐时吃入腹中。半个时辰后,我腹痛不止,又呕又泻,让阿宝去叫大夫来。她见我病情严重,就叫人去请大夫来。
  一个时辰后,我拉了五六次,瘫在床上,虚软得没了力气。
  卜清柔带着大夫来了,我有气无力道:“夫人,我就是吃了这大夫的药才变成这样的……我不吃他的药……”
  “妹妹稍安勿躁,是不是大夫的药出了岔子,还需把脉才知道。”卜清柔淡定地笑,示意那大夫给我把脉。
  “走开!”我拼了仅存的力气,怒声呵斥,接着坐起身,端起以往上位者的架子,凝眸瞪着她,“假若我有何不测,你担待得起吗?我死不足惜,可是你和将军多年的夫妻恩情是否不受影响?”
  她似乎被我发怒的模样吓住了,静默须臾才道:“妹妹怎么会有事呢?既然妹妹说这大夫医术低劣,那我就为妹妹另请一位大夫。”
  半个时辰后,另一个大夫来了,把脉,诊视,然后对我道:“夫人应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引致呕吐、腹泻,在下开张药方,连服三日便可痊愈。”
  卜清柔别有用意地说道:“原来如此,妹妹自己进食不慎,可别冤枉了人。”
  话毕,她扫了我一眼,走了。
  我让阿宝拿着药方去抓药,留下大夫,对他道:“医者素有仁心,行医济世,理应救人,而不是害人。大夫,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夫人所言极是。”这个王大夫沉着应答,似乎没听出我的话外之音。
  “既是如此,那大夫为什么只断出我呕吐、腹泻的病症?”
  “夫人呕吐、腹泻之外,双足的伤势尚未痊愈。”他并没有看见我的脚伤,听脉就诊断出我有脚伤,有两下子。
  “别无其他?”我讥讽地笑,“倘若只有如此,那王大夫只不过是一介庸医。”
  “在下医术低劣,夫人抬举了。”王大夫沉稳道,并不因为我的故意挑衅而发怒。
  “我不管你是不是大夫人的人,她出得起什么价,我双倍给你,只要你为我断症。”
  这个白须苍苍的大夫面无表情,“夫人,在下只知医病救人,谁付得起诊金,在下就救治病人。”
  我道:“只要你找出我所患病症的根源,我就相信你高风亮节,没有被大夫人收买,草菅人命。”
  王大夫淡然道:“夫人若有隐疾,在下可以一试。”
  我将这些日子喝药、嗜睡的情况告诉他,把收藏着的药渣给他看,他检查了药渣,道:“这药方的确是医治脚伤的良方,不过……”
  我紧张地问:“有何不妥?”
  他的面色凝重了三分,“其中一味药,我向来不用,而是用另一味药,因为这味药较为特殊,假若与一种西域传入中原的奇花混在一起,便会出岔子。”
  “什么花?”
  “西域有一种黄昏时分开的花,叫做‘惜花’。这种‘惜花’并无毒性,却有一种独特的功效,将花朵晒干,无论是磨成粉,还是制成熏香,都可让人宁神安睡。”
  “假若‘惜花’和你说的这味药混在一起,会怎样?”我抓着被子,双手微抖。
  “混在一起,便会像夫人这般,精神不济,时感倦怠,越来越嗜睡。假若长期如此,便会神智失常,如小儿一般呆傻;严重者,全身行动不便,又聋又哑,形如废人。”
  我震惊地呆住,这招杀人的法子够高明、够阴毒,让人防不胜防,又让人无从查起。
  王大夫略略皱眉,“奇怪的是,这药渣里并没有‘惜花’。”
  我回神,寻思道:“难道惜花被磨成粉,放在我的茶水中?或者是做成熏香让我吸入体内?可是,我不用熏香……”
  他举眸四望,到外间察看,半晌又回到寝房,目光扫过房中的每一样家具器皿。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床上,落在盖在我身上的被子上。我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妥?”
  王大夫走过来,用力地撕开被套。我看见,在被子的前端,扎实的棉絮中点缀着紫红色的干花碎片,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他捏起一小片干花,放在鼻端闻了闻,“是‘惜花’。”
  我也捏起一片花瓣,可是并没闻到什么香气。我不解地问:“这‘惜花’无香?”
  “‘惜花’原本有香,制成干花后就失了香气。夫人睡眠之时,干的‘惜花’所散发出来的独特花气就会被夫人吸入体内,与夫人所喝的汤药互为作用,致使夫人时感困倦。”王大夫解释道。
  “这便是关键所在。”我惊叹地点头,“大夫如何发现被中有异?”
  “假若要把‘惜花’的花气、药性无声无息、不知不觉地吸入体内,那么只能是夫人的近身之物。近来夫人卧床养伤,近身之物便是床榻上的物件。”
  “王大夫医术精湛,我深感佩服。方才多有得罪,我向您赔礼……”
  “夫人言重了,此乃医者的本分。”王大夫仍然谦逊有礼,喜怒不形于色。
  “日后还要劳烦您为我诊治,您不会拒绝吧。”我笑道。
  “倘若在下没有要事在身,便为夫人听脉、诊病。”他稳重持礼地说道。
  再说两句,他就回去了。我心想,此人应该是一个正直、耿介的大夫。方才我先试探他的医术,又故意说他被夫人收买,从他的反应与表情看来,他专注于行医救人,对钱财无动于衷,并不容易被人收买。
  只希望,这个王大夫可以信任。
  这被子是卜清柔准备的,难得她看得起我,在我未进府之前就想到用这绝妙的法子置我于死地!这女人的心思,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阴毒、最细腻、最莫测的!
  吃药时,我故意不小心,没接稳,整碗汤药都洒在被子上。当即,我破口大骂,骂阿宝身为卑贱的侍女竟然欺负我,骂她故意不好好服侍,还形如疯妇地打她。她吓得往外跑,我不能下床,只能拿起伸手可及的物件扔她。
  很快的,我突然发疯、打骂侍女的事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卜清柔带着阿宝回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对阿宝又打又骂的,是不是阿宝没有尽本分、服侍得不好。她握着我的手,假惺惺地笑,“妹妹,如果阿宝伺候得不周到,我再派两个下人服侍你,可好?”
  “阿宝服侍得很好呀,怎么会不好呢?夫人为什么这么说?”我迷惑地看着她们,“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我对阿宝又打又骂,没有呀,我什么时候打她、骂她了……阿宝,有吗?”
  “夫人,她……”阿宝被我的话搞糊涂了。
  “妹妹真的觉得阿宝很好?”卜清柔定定地看我,郑重地问,“不久前,你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大夫走了之后,我觉得很困,就睡了。”我装出一副童叟无欺的样子。
  “那你吃药了吗?”卜清柔又问,目光闪闪。
  “吃药?阿宝还没端药来给我服用呢。”我笑问,“阿宝,药呢?”
  阿宝困惑地看看夫人,又看看我,“药……药还在煎……”
  卜清柔的眼梢隐隐含着笑意,“这被子湿了,是怎么回事?”
  我低头一瞧,“咦,被子什么时候湿了?奇怪,这是怎么回事?阿宝,你知道被子怎么湿了吗?”
  阿宝摇摇头,卜清柔眉开眼笑地说道:“阿宝,服侍夫人服药。妹妹,你先歇着,稍后我让人送一床新的被子来。”
  卜清柔派人送来一床新的被子,我照常盖着,却没有喝药。虽然是王大夫开的药,但是难保卜清柔命人在煎药的时候加入那味药。如此一来,脚伤就不容易好了。
  两日后,阿宝端药给我服用,我抿了一口,陡然呵斥道:“你想烫死我啊?”
  话音未落,我将整碗汤药泼在她身上。
  她睁圆眸子瞪我,气得咬牙切齿,“这药根本就不烫,不然早就烫伤我了。”她气不过,怒指着头,“我警告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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