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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展鹏和舜娟并没有告诉她绿萍所在的医院,因为他们完全不想让未康复的绿萍和紫菱见面,即使紫菱求了他们很多次。可这次他们的心肠是彻底硬下来了,只是冷眼看着紫菱的苦苦哀求。这个时候来忏悔有什么用呢?也不过徒增烦扰。
昨天她听到父母的谈话,知道他们第二天都会去公司。于是她趁楚濂去上班的时候,从家里溜了出来,造就了今天这“姐妹相见甚欢”的一幕。
“姐姐,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跑掉,可我是真的好害怕……我……”紫菱这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冲到了绿萍的病床前,想要和绿萍好好地解释。
“那么……我不害怕吗?”绿萍轻轻地问,“你知道我不会游泳的。而且,有生命危险的人,是你,还是我呢?”
面对绿萍清冷的目光,紫菱再次退缩了。她的眼神左右闪躲,然后看到了一边“虎视眈眈”的丹尼。丹尼板着的脸让她瑟缩了一下。
她咬了咬唇,心一横,跪在了病床前:“……姐、姐姐。这次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不该有那种念头。那只是我一时被鬼迷了心窍。你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你消失的念头啊!我只是因为怀孕太不安了。姐姐,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可是,姐姐,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怎么对我都行,姐姐,只要你能原谅我。……如果,如果你要我放弃楚濂,我也可以!我真的可以!姐姐!只要你能原谅我!”
绿萍挑眉,而丹尼早在紫菱“噗通”一声跪下来的时候就带上了奇异的表情。两人怔楞地看着紫菱负荆请罪的独角大戏,心中不知翻滚着什么念头。
“姐姐,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马上打电话给楚濂!”说着,紫菱就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手机。
“丹尼,阻止她!”绿萍回过神来,赶紧让丹尼把紫菱的手机夺了过来。然后她看着再次泪汪汪的紫菱,严词拒绝:“我说过了,我对楚濂没兴趣!你这是想再次让我不得安宁吗?还有,你怀着孕把他推出来是什么意思?你还真够有诚意的。想卷入不相干的人好混淆视听博取同情?不过就算你真的能舍得‘牺牲’楚濂来为你的过错埋单,我也没那个兴趣。你也太看得起楚濂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紫菱愣愣地盯着绿萍,她俯视下来的目光更让跪着的自己觉得一阵难堪。
“觉得很难过吗?可是你不早就知道我是这么想的吗?要不然那天我怎么会‘不小心’跌下水?紫菱,我真是不明白你。从前不明白,现在仍旧不明白。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善良美好’到原谅你所有的过错?你不承认当初是背叛,我认了。谁叫我识人不清遇人不淑?可这次呢?你要用什么理由来诉说你的不得已?哦,是我逼的吗?是因为我这个汪家的得意又站起来了让你这个失意没地儿了?哈!我们那天都‘坦诚以待’到那个程度了,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还要跑过来自取其辱。”
紫菱眼神迷茫,呐呐道:“可绿萍,你不是没事吗?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没事?哈哈……”绿萍一阵大笑,连眼泪都流出来了。被不明所以的丹尼扶住,她停下笑声,从鼻子里哼出了鄙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事?哦,两只眼睛吗?那你的眼神还真好呢。是不是你觉得我没死,你就松了口气,不用担上杀人犯的罪名了?”紫菱眼里的诧异让绿萍明白自己猜对了。
“你还真这么想啊。紫菱,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你天真。你明明都要生孩子了。”绿萍一点都不想把母亲那个神圣的词套在紫菱身上,撇了撇嘴换了个说法,“你不知道有个罪名叫杀人未遂的吗?是,你不是故意,也没有推我下水,不过你觉得因为你,我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哦,加上前一次,该是两次了吧。你觉得这样的我,要怎么样原谅你?是你,你可以原谅一个让你陷入死地的人吗?”没等紫菱答话,绿萍做出懊恼的样子,“呀,我怎么能问你呢?我怎么能忘记我的小妹…妹是最善良最体贴最隐忍最宽容的呢?你肯定会原谅的吧。”
“可是我不会呢。”绿萍冷冰冰的眼神将紫菱冻在了原地。
紫菱战栗着,啜泣着祭出了最后一张“王牌”:“姐姐,请你不要这样冷漠好不好?我知道是我的错,你不原谅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我们是亲姐妹啊,我们不要让爸爸妈妈伤心好不好?你怎么罚我怎么骂我都没有关系,可是爸爸妈妈是无辜的啊。爸爸妈妈这么疼我们,他们看到我们这样该有多伤心啊。你不是最孝顺的吗?怎么忍心让爸爸妈妈为我们操心难过呢?我一想到爸爸妈妈憔悴的脸,我就觉得好难过好难过。我知道是我不对,随便你怎么对我,只要不要让爸爸妈妈伤心,我什么都不在乎。绿萍,求你了,不管你有多恨我,至少,至少替爸爸妈妈想想吧。”
绿萍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眼睛越瞪越大。然后,她笑了,眼角眉梢无一不在诉说着她对眼前跪着的人的轻蔑:“紫菱,你真的,很…不…要…脸呢。”
紫菱倏地睁圆了双眼,露出了不敢置信的受伤神情。绿萍扫了她一眼,眼神落在了她的后方:“你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爸爸妈妈呢?爸爸妈妈跟在你后面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你知道吗?你说爸爸妈妈憔悴了。可你有注意到妈妈的皱纹多了几根吗?爸爸的头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染的,你又知道吗?不,你都不知道。要不然你就不会这么无耻地把爸爸妈妈扯进来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爸爸妈妈会怎么样吗?我消失了,爸爸妈妈的疼爱就一定都会放在你身上了吧?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围绕着你转吧?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紫菱的目光开始闪烁:“我,我没有!……而且,而且绿萍你不是还活着吗?”
“你说的对,我还活着。所以有没有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请你不要再叫我‘姐姐’了。那会让我觉得羞耻。”
“姐……”紫菱震惊,可刚想叫“姐姐”就被绿萍的眼神逼了回去。她莫名地不敢再叫。
“你没听错,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妹妹。”绿萍的眼神又落在了紫菱身后,“对不起,爸爸妈妈。我累了,麻烦你们把她带回去吧,万一伤到孩子就不好了。”
“爸爸妈妈?”紫菱惊愕,猛地扭过头,看见了门口的父母。逆着光,紫菱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可她莫名地感到了更深的恐慌。
人影慢慢地走近。紫菱也看清楚了父亲母亲的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
“爸爸?妈妈?”
不该啊。如果爸爸妈妈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表情?不要说怒气了,连难过都没有。
“走吧,紫菱。不要打扰绿萍休息了。”汪展鹏小心但动作强硬地将紫菱从地上拉了起来。
“爸爸?”
“接下来你就在家里好好养胎吧。如果你觉得医院比较好,我们可以在医院包个病房。”汪展鹏这是在告诉绿萍他的安排。
舜娟没理会紫菱求助的目光,走到绿萍身边,柔和了表情,露出了满满的慈爱:“你这傻孩子,苦了你了。”
“对不起,妈妈。我忍不下去了。”绿萍把脸埋进了母亲的怀里。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不是你的错。是爸爸妈妈不好,让你承担了这么多。”
“妈妈!”紫菱尖叫出声,马上就被汪展鹏捂住了嘴:“这是医院,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舜娟连眼神都没分给紫菱一下,拍了拍绿萍:“你想怎么做,爸妈都支持你。”
“嗯。谢谢妈妈。”绿萍在母亲怀里蹭了蹭。
“那我们先回去。把紫菱的事情处理好后,我们再来看你。”
舜娟又转头向丹尼说到:“我们处理好事情就过来,暂时又要麻烦你了,丹尼。”
“没问题,琼。”
等汪展鹏和舜娟“押”着紫菱走后,绿萍看向丹尼:“我和她断绝关系了。从今天开始,我没有妹妹了。”
看到绿萍仿佛在哭泣的眼睛,丹尼的眸子黯了黯,终是上前抱住了绿萍:“你还有我这个兄弟。乔乔就是你的妹妹。”
“……你知道吗,丹尼。我好恨。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就不可抑制地想到李萍的离开。她伤害我,我可以看在爸妈的面子上不再理会。可我不能原谅她伤害了李萍!李萍说她回去了,可为了救我,她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她是真的平平安安地回家了吗?我只要一想到这,我就好恨!而她压根就不知悔改。这次我靠着李萍活了下来,那么下次呢?如果下次是我的爸爸妈妈呢?”这样的想法让绿萍克制不住地打起了寒噤。
丹尼拍拍绿萍,脑海里转过很多念头。想起刚刚绿萍话里的某个人名,他知道有一个话题可以让绿萍从这种强烈的不安和低落中解脱出来。
“哩?萍?”丹尼有些困难地学到,“是那个住在你身体里的女孩吗?”
“是李。萍。”
又学了一次,似乎顺了些:“比你的名字好学一些。不过你们的名字真像,就像姐妹一样。嗯,看来她真的对你很重要呢。”丹尼感慨。他听得出绿萍的意思。这次如果不是那个女孩离开了,绿萍说不定还会压抑着忍下去吧。以他对绿萍的了解,就算再难过,她也一定会做做样子给所有人留个面子。
“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绿萍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认真说到。
“跟我说说她吧。你刚刚不是正要告诉她的故事吗?”丹尼替绿萍弄好枕头,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坐在上面。
“好。我跟你说啊,李萍呢,是个很懒可是很精明的人。她……”
随着绿萍的诉说,病房里的气氛又渐渐地变回了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九月五日,八点五十六,好好玩的点击率,99999
☆、回美国
“咔”,身子摇晃了下,随即耳膜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渐渐地耳朵里飞机着陆的轰鸣声变得越来越大。侧头看着窗外单一的景色,绿萍抬手,抚了抚挂在胸前的手机,露出了笑容。
呐,李萍,我可是超前完成任务哟。
“绿,准备下飞机了。”耳边传来丹尼的声音。
“好的。”
等所有乘客都离开了,丹尼在空姐的帮助下替绿萍弄好轮椅,转头看见绿萍的动作,他不禁调侃道:“绿,行了,那手机都被你摸掉漆了。”
绿萍手一顿,嘟了嘟嘴,把手收了回来,在丹尼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那是被水泡的。要是这么容易被摸掉漆,质量也太差了。”
丹尼无奈地笑笑。自从落水后,托了李萍的福,他见识了绿萍更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一面。这让他和绿萍之间的互动从原来的朋友模式渐渐转化成了兄妹模式。这并不是说他们的角色举动有很明显的不同。绿萍还是很成熟很温柔,丹尼也依然又阳光又体贴,只不过丹尼感觉到了绿萍释放出来的更深层次的信赖。这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了绿萍最大的秘密,又成为了绿萍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而相对的,这次台湾之行剥开了绿萍的外壳,让丹尼对待绿萍的时候不自觉地多了两分疼惜三分随意——就像当天在医院说的那样,他开始有了做绿萍兄长的感觉。
除了乔乔,丹尼的父母也来到了机场。
这次考虑到绿萍的身体状况,绿萍在乔乔的强烈要求下终是点头,答应回美国的前几天去他们家住,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再回Edgerton。不得不说,“共患难”的确是感情最好的催化剂。现在绿萍与乔乔还有丹尼的相处更加的融洽和随意。在谁都没有留意的情况下,他们就已经超越朋友而迈入了兄弟姐妹的行列,而绿萍也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和谐友爱的丹尼家。
闲话暂且不提。
数日后,绿萍蹬上“久违”的假肢,在丹尼乔乔的陪伴下回到了Edgert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