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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门阀政治-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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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噬暇哂小氨苤钼住焙颓谰萁蛞啬康摹J潞蟪鱿值鸟屹鐾馊危牒纬渲滦灾氏嗤P熘菥┛诮蛞热灰咽艉纬洌屹鲆栽フ绿刂识媒荩褪撬忱沓烧碌氖隆H暌院螅驮辏345年),褚裒改授徐、兖,又以征北大将军筹划北伐。总之,咸康八年何充、褚裒相继外任,是东晋门阀政治中居位家族既能避免门户矛盾激化,又能积累实力以观形势的一种惯用手法。 
  ② 四郡,《通鉴》建元元年胡注认为就是宣城郡及扬州江西之历阳、庐江、安丰等郡。如果是这样,那末应当说“扬州之四郡”。从庾冰职衔上看来,建康以上直到荆、益、交、广,全入庾氏之手。不过《通鉴》胡注所列四郡之名是否准确,还难判定。如果庾冰所得只是豫州四郡,而扬州四郡仍在何充之手,那末何充还保有建康以上相当大的地盘。 
  ① 《世说新语·轻诋》“庾公权重”条。 


  四  襄阳的经略

  庾亮兄弟辈的重要活动之一,是经营北伐。庾氏经营北伐的直接目的,不在于进行境外的军事活动,而在于取得并牢固掌握襄阳。襄阳是梁州州治所在,有流民武装可用,是荆州的屏藩。庾亮、庾翼相继以北伐为名,终于把襄阳区域的桓宣势力排除,控制了江州以上全部地境,并一度遣军入蜀。庾氏在上游所据领域之大,声势之显,是前此王敦、陶侃诸人所不能及的。庾氏在上游的经营历时十余年,时间可谓不短,但是庾氏势力的衰败,却发生在瞬息之间。庾氏上游经营的成果,没有使庾氏门第延绵久长,却使龙亢桓氏的桓温得此以为基业,骤然在上游兴起,代替庾氏。强藩兴代,亦有驱除,庾氏为桓氏驱除,使东晋门阀政治的演化,逐步进入又一高潮。
  现在,我依据上述历史脉络,加以诠释,以见襄阳在东晋门阀政治中的作用和桓、庾替代的背景。
  在东晋历史上,北伐本来是正义的口号,是时代的要求。但是大张北伐旗号的人物角色,却各不相同。祖逖处两晋之际,独立经营北伐,基本上是流民帅的活动,在江左没有多少家族利益的牵连,对建康政局也没有多少影响。祖逖北伐不计成败利钝,死生以之,以攻为守,起了保障东晋偏安的作用。祖逖以其节烈丰富了民族精神,是东晋北伐的最高典型。祖逖死后所遗留的流民实力,由其弟祖约继领,而祖约却预于流民帅苏峻之乱,卒以败灭。
  祖逖以后,倡言北伐者都是东晋权臣,在江左有很大的家族利益。他们倡言北伐,动机虽不尽相同,但都有以北伐影响江左政治形势,增益个人威望和门户权势的目的。
  王敦叛乱起兵,据《晋书》卷三七《谯王承传》,曾经“诈称北伐”;而王敦败灭,据王夫之的意见,原因之一是敦“无边徼之功。”①后来荆州为陶侃所据。《晋书》卷九五《艺术·戴洋传》:“〔陶〕侃志在中原”。《晋书》卷六六《陶侃传》侃于咸和七年六月疾笃上表,说他久谋西征和北伐,“是以遣毌丘奥于巴东,授桓宣于襄阳。”但是直到陶侃之死,北伐迄无行动。
  王、陶以来迄于庾、桓,都是居上游而倡言北伐,其直接目的,一般都是巩固上游分陕势力,徐图朝廷。而巩固上游分陕势力的关键,又在于把襄阳牢固控制起来。上引陶侃授桓宣以襄阳是这样,稍后庾氏居荆州而逐步兼并襄阳,排斥桓宣,也是这样。
  咸康五年(339年)庾亮倡言北伐,开复中原,请求由武昌移镇襄阳之石城,以为诸军声援。庾亮又乘成汉李寿之衰,遣偏师袭击巴郡(今四川重庆)、江阳(今四川沪州)而归。但他所遣毛宝之师覆败于江北之邾城(今湖北黄冈),他部署的军事行动,至此全部终止。
  庾氏的全部北伐部署和行动,值得注意的是对桓宣的调遣。《晋书》卷八一《桓宣传》:“庾亮为荆州,将谋北伐,以宣为都督沔北前锋征讨军事、平北将军、司州刺史,假节,镇襄阳。”案司州是洛阳故都所在之地,自然是北伐的目标。桓宣既受司州刺史之命,其军号又是都督沔北前锋征讨,这说明如果北伐出军成为事实,则受遣担任主攻的军将一定就是桓宣。而庾亮请移镇石城,接近襄阳,其意也在就近指挥桓宣。桓宣与庾亮在历史上没有关系,庾亮不以北伐前锋重任授与近将而授与本无关系的桓宣,是什么原因呢?依我看来,庾亮调遣桓宣之事不见于《庾亮传》,是一次不事声张的部署,很可能是对桓宣设置的一个圈套,其目的并不是藉重桓宣北伐,而是以北伐的名义排挤桓宣,使庾氏的军队得以占领襄阳。这个目的质亮没有达到,而庾翼达到了。
  在庾亮扬言北伐之后四年,即建元元年(343年),庾翼又表请北伐,同样是意在襄阳的桓宣。他以桓宣为都督司、梁、雍三州以及荆州之南阳、襄阳、新野、南乡四郡军事,梁州刺史,持节,平北将军,并令他率部前趋丹水,与石虎军作战。庾翼自己则“发所统六州奴①及车牛驴马”,不顾“百姓嗟怨”,也不顾朝廷劝阻,一意孤行。他自武昌出发,佯称移镇安陆;迨至夏口,始奏请进止襄阳,权停北伐。庾翼入襄阳,完成了庾亮以来的夙愿,踌躇满志,趾高气扬,于是“大会僚佐,陈旌甲,亲授弧矢,曰:‘我之行也,若此射矣。’遂三起三叠,徒众属目,其气十倍。”显然庾翼以进驻襄阳为其巨大胜利,其初衷固不在北伐胡羯。
  庾亮、庾翼都以北伐之名来遮盖其进据襄阳的直接目的,又是为什么呢?襄阳屏蔽荆州,北接后赵,是南北交争的地方。其地旧户甚少,而颇有流民。咸和五年石勒将郭敬攻陷襄阳,以后反复易手,咸和七年由桓宣、李阳收复而由桓宣驻守。这个地方,是边将防守要冲,但不是元帅驻节的合适处所。东晋于此地置梁州,梁州有实土,所统相当于今之鄂西、鄂北、陕南、川东北,具体地境随北方胡羯势力的强弱而时盈时缩。梁州刺史治所也以军事形势为准,或镇襄阳,或镇酂,或镇安陆,或镇魏兴。
  东晋的雍州也在襄阳,侨置而无实土①。《太平御览》卷一六八鲍至《南雍州记》曰:“永嘉之乱,三辅豪族流于樊沔,侨于汉侧,立雍州,因人所思以安百姓也。”这是说侨置的时间甚早,当在东晋初年。《晋书》卷六三《魏浚传》,谓魏该南来,晋元帝以为雍州刺史,在建武元年(317年),与《南雍州记》所述年代合。《晋书》卷一四《地理志》雍州条:“魏该为雍州刺史,镇酂城,寻省。侨立始平郡,寄居武当城。”大概所谓始平郡,就是省雍州后安置魏该部曲的地方。魏该以后继镇襄阳者如周抚、桓宣、庾方之,刘惔、袁乔、桓冲、桓豁、毛穆之等,其职衔均带监沔北或沔中军事,新野、义成等郡大守,均无雍州刺史名义。《宋书》卷二七《州郡志》:“雍州刺史,晋江左立。胡亡氏乱,雍秦流民多南出樊沔。晋孝武帝始于襄阳侨立雍州,并立侨郡县。”综合这些资料,可知雍州之名江左早有,以羁縻秦雍流民。但孝武帝以前《晋书》著录的雍州刺史只有魏该一人①。看来雍秦流民南来,永嘉乱后至东晋之初为一高潮,胡亡氏乱以至孝武帝时为又一高潮。所以雍州侨置虽始东晋之初,但并不常置,至孝武帝时适应雍秦流民南来的新高潮,始又宣布侨置雍州。
  酒水以北,长期是南北两属之地,雍、豫流民南赴襄阳者均须经由此处。所以东晋梁州刺史都要着力绥抚流亡,笼络流民帅,以图用其武力,加强东晋对襄阳的控制。见于《晋书》的以下诸人事迹,都能说明这一问题。
  卷五八《周访传》,为梁州刺史,“既在襄阳,务农训卒,勤于采纳,守宰有缺辄补,然后言上。……善于抚纳,士卒均为致死。”
  卷七○《甘卓传》,为梁州刺史,“镇襄阳。卓外柔内刚,为政简惠,善于绥抚。估税悉除,市无二价。州境所有鱼池,先恒责税,卓不收其利,皆给贫民,西土称为惠政。”
  卷七一《陈頵传》,陶侃表頵为梁州刺史,“绥怀荒弊,甚有威惠。梁州大姓互根嫉妒,说頵年老耳聋,侃召頵还,以西阳太守蒋巽代之。”②
  卷七三《庾怿传》,为梁州刺史,镇魏兴,“宽厚容众”。庾亮上疏,谓“怿御众简而有惠,州户虽小,赖其宽政。”
  卷七三《庾翼传》,镇襄阳,“绥来荒远,务尽招纳之宜,立宾馆,置典宾参军。”
  东晋前期经营襄阳最重要的人物,要算原受陶侃委署,后被庾亮、庾翼极力排挤的桓宣。桓宣原受晋元帝派遣,与豫州诸坞主周旋,并助祖巡经略中原,甚有成效。后来苏峻联祖约叛晋,桓宣不从祖约之命,率众投温峤、陶侃,陶侃以之为江夏相。咸和七年(332年)桓宣与竟陵大守李阳从石勒部将郭敬手中收复襄阳以后,至建元元年(343年)为止,戍守襄阳达十余年之久,历尽艰苦。桓宣是沛国铚人,地属豫州,在淮北。但桓宣久在淮南,部曲多淮南人。所以陶侃使桓宣以其淮南部曲于襄阳之西北今谷县、均县境立义成郡,属扬州为寄地①。这与前此侨立始平郡以处魏该雍州部曲是一样的。《桓宣传》谓宣“招怀初附,劝课农桑,简刑罚,略威仪。或载来于轺轩,或亲芸获于陇亩,十余年间,石季龙再遣骑攻之。宣能得众心,每以寡弱距守,论者以为次于祖逖、周访。”又谓“宣久在襄阳,绥抚侨旧,甚有称绩。”桓宣虽不居梁州刺史之职,但治绩与历任刺史有过之而无不及,是襄阳一带最有影响、最有实力的人物。
  庾氏兄弟在荆州扬言北伐,意在桓宣。庾亮以桓宣为司州,庾翼命桓宣北趋丹水,而亮、翼本人均又力图接近或据有襄阳,其驱走桓宣的目的是一目了然的。《晋书》卷七五《范汪传》,汪为庾亮佐吏十余年,甚相钦待,庾翼进屯襄阳时,范汪劝阻,谓翼“既至[襄阳]之后,桓宣当出。宣往实翦豺狼之林,招携贰之众,待之以至宽,御之以无法。田畴垦辟,生产始立,而当移之,必有嗷然,悔吝难测。”这里“桓宣当出”、“而当移之”等语,正透露了庾氏兄弟心迹所在。不过范汪并未能使庾翼改变初衷。此后桓宣以军败被贬,移屯襄阳以东的岘山,“望实俱丧”,建元二年发愤以卒。庾翼以长子庾方之为义成太守,并吞桓宣部曲。庾氏兄弟逼迫桓宣的明争暗夺,以庾氏的完全胜利告终。
  庾氏兄弟为什么处心积虑,必欲消灭抗御胡羯势力的桓宣呢?这一方面是桓宣所处的襄阳,其战略地位使处荆州的庾氏深怀戒惧,一方面是出于士族人物不放心流民帅的根深柢固的偏狭心理。
  襄阳以及全部梁州,仰赖“荆湘之粟”①以为军实,这在东晋南朝大抵如是。但在军事上,它居荆州上游,顺汉水而下,足以威胁夏口、武昌,陆道南出,又可指向江陵,所以对荆州拥有极大的地理优势。庾氏势力重心在荆州,如以亲信居梁州,荆州可得屏障;如由桓宣居之,荆州颇有后顾之忧。据《周访传》,访为梁州刺史,驻襄阳,“闻〔王〕敦有不臣之心,访恒切齿。敦虽怀逆谋,故终访之世未敢为非。”据《甘卓传》,王敦起兵后,梁州刺史甘卓露檄致讨,“武昌大惊,传卓军至,人皆奔散。”只是由于甘卓犹豫经时,始出军猪口(今湖北沔阳境),后又累旬不前,才使王敦得以转危为安。对于这些荆州在军事上受制于梁州的近期历史教训,以荆州为其重心的庾氏是深为敏感的。
  桓宣经历,与士族人物多有不同。他久在疆场,自领部曲,被时人目为边将②。他志在抗胡,不求权势,所以辗转为东晋各种势力所用,无所依傍。他为了取信于人,甚至不得不以亲子桓戎为质任。桓宣欲谏祖约勿应苏峻之叛,乃“遣其子戎白约求入”;祖焕攻桓宣于马头山,宣“使戎求救于〔毛〕宝”;桓宣投温峤,“峤以戎为参军”,实际上是留以为质;桓宣居武昌,又先后以桓戎为郭默、刘胤参军;桓宣背郭默,又“遣戎与随(案即豫州西曹掾王随)俱迎陶侃”①,侃辟戎为掾,以宣为武昌太守。桓宣坎坷的经历,不稳定的地位,使他难得见信于人。祖焕攻桓宣之时,“〔毛〕宝众以宣本是约党”(《毛宝传》);陶侃讨郭默时,侃将“皆疑宣与默同”(《桓宣传》)。凡此种种,都使庾亮视桓宣为异己,必欲驱逐之而后安心。梁州“两晋以来人士勇略”②,庾氏驱逐桓宣,另求勇略之士于梁州以为己用,正是一举两得。庾氏谋划得逞,桓宣发愤而死,士众尽归于庾。庾氏取得襄阳,其在荆、江的地位就更为巩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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