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们的笑声涌了起来。
我转身向前走去,果然不到五十米,又是一个校门,是高中部。我突然感到有些紧张,大概陌生都会让人感到紧张吧,但我并没有失去分寸。我沉着地走到教学大楼前,仔细察看了一下,发现高一(一)班的教室在三楼。
我松了一口气,站到一棵榕树下,静等铃声。为了掩人耳目,我假装修理书包,其实那个书包是崭新的,什么毛病也没有。
有一些路过的学生奇怪地向我张望,他们也许还不习惯一名学生大清早在树下逗留。但是我能现在就跑进教室吗?老师没来,谁为我安排座位?
铃声终于响了,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拎着被我修理得莫名其妙的书包,向三楼爬去。可是,等走进教室,我才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老师还没来,我真不该这么着急上来,为什么不在树下多呆五分钟呢?
班里虽然乱哄哄的,但还是有人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进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我。我站在教室前面手足无措,真恨不得再退出去……
就在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位高高大大的男子,头发染成了黄色,半长不长,刚要遮住耳朵,耳朵上吊着两个很夸张的银质耳环,是真正穿了耳孔的,碎花上衣,破洞牛仔裤。
我猜他是老师,但更像个混混。在我们内地,这种人是决不允许进校门的,他在这里却能为人师。
与此同时,他也在上下打量着我,还围着我走了半圈,才开始发问:“你是新来的?”
我点点头,差点被他怪里怪气的样子逗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滑稽的老师。
“同学们,大家都已经看见了,啊——我们来个欢迎仪式,怎么样?”他拖腔拖调,就像校长训话。
同学们都起哄:“好呀——好!”
他更得意了,转头对我说:“新来的,立正!”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将两脚并拢,算是立正了。
他又面向大家,说:“鼓掌!”
他带头鼓掌,同学们也都跟着鼓掌,掌声和哄笑声混作一团。我不知这是哪门子欢迎仪式,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脸红到脖颈,时而盯自己的脚下尖,时而又看天花板。
“庞亮,你又在闹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我侧头一看,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一看也像个老师。天啦,到底谁是老师?我的问题还没提完,答案就出来了。那个叫庞亮的家伙冲我做了个鬼脸,迈着大步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坐下了。
我所有的惊讶和气愤都聚集到两个眼球上,我相信此刻的目光一碰上火药,肯定会爆炸。庞亮显然也感受到了,他连忙抓起一本书遮住了自己的脸。
《手心里的阳光》 让奔跑超过心跳新来的,立正(3)
女老师走到我面前,微笑着伸出手,说:“我叫苏艳,欢迎!”
我连忙把视线从庞亮身上收回来,很不习惯地伸手和她握了一下,小声说:“我叫……”
“雨桐,对吧?你爸爸已经和我详细说过了。”她不等我说完,就抢过话头,一副见面熟的架势。
我还以为是妈妈帮我联系的学校,原来是爸爸。我压住心里的惊讶,微微欠了一下身子,说:“请多关照!”
“彼此关照!”她转过头,对大家说,“安静——从今天起,我们又有一名新成员,她叫雨桐。”
“请多关照!”我向大家欠了一下身子。
“彼此关照,啊——”苏老师替大家回答了。
然后,她又指着一名女生,说:“邹文亚,把旁边桌子收拾一下,你们俩同桌。”
邹文亚长相一般,但看得出她描过眉,打过口红。她手脚麻利地将旁边桌上的书摞在一起,搬到自己桌上。
我走到空桌上,轻声说:“不好意思!”
她摆摆手,说:“非常荣幸!”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在落座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兰逸。她现在在想什么呢?她旁边的座位一定也空着吧?
那天放学的时候,苏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给了我一套崭新的校服,说:“明天就换这套吧。”
我接过校服,犹豫了一下,问:“我能不能还穿我这套旧的?”
“为什么?”
“这是我以前学校的校服,我……”
“噢,没关系,反正校服都差不多,你想穿哪一套,都可以。”
“谢谢老师!”说完,我就向办公室外走去。
她突然在身后叫了我一声:“雨桐!”
我一愣,停住脚步,转过身,问:“老师,还有事吗?”
“刚从内地来,有许多方面都会不适应,慢慢来,有困难就找我,啊!”
我突然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来,差点把泪水赶出眼眶。我连忙说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去,生怕再晚一步,眼泪就会涌出来。
这是我到兰亭市后,听到的最贴心的话,可惜不是出自妈妈的口。
《手心里的阳光》 让奔跑超过心跳让奔跑超过心跳(1)
跑、跑、跑、跑不到一百米长,就开始晕头转向,我对你说的话你都不想,看看你今天会怎么样
我发现兰亭市最多的是榕树,街道边校园里,随处可见,就像我们内地的法国梧桐一样普遍。大大的叶子又浓又密,长长的根须从脚下一直挂到树梢,怎么看都像个老态龙钟的长者。
我们校园里就长满了这种树,走进去有一种公园的感觉。在成排的榕树背后,有一个漂亮的塑胶运动场,红褐的底色,白亮的起跑线,看了都让人脚底发痒。要知道我在以前的学校,是百米冠军,可我从小到大跑过的只有那条煤灰铺垫的跑道。
邹文亚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下了课就拉着我到跑道上来,要我和她比赛。我很高的兴致,准备和她比个高低,可刚踏上起跑线,就没了劲头。因为我突然抬头,看见我们班的男女生都站在楼上的走廊里,注视着我们,当然有那个该死的庞亮,他耳朵里塞着MP3,口里嚼着泡泡糖,不时吹出一个大泡,等泡炸掉,又漫不经心地用舌头卷进嘴里。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我哪还有心思比赛。
邹文亚并不在乎这些,她也看到了楼上的观众,但她好像要故意表演给他们看,一个劲地拉着我,说:“准备好了吗?预备——跑!”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我觉得有点不知所措:跑吧,不想让那些人看;不跑吧,又太扫邹文亚的兴了。但最终我还是迈步向前跑去,那哪是跑步,简直就是穿越地雷阵,我的心跳远远超过了奔跑的速度。百米一向在我只是眨眼之间,可今天却是那么漫长,我好像怎么也跑不到头了。最后,我只好装肚子疼,一手捂着腹部,踉踉跄跄地往前蹿。
她看我这样,连忙迎上来,扶住我,问:“怎么了?”
“这儿不舒服!”我一边大喘气,一边指着肚子。
她就一把将我搀住,说:“走,到教室歇会儿,一定是跑急了。”
我被她的热情搞得有点不好意思,想挣,却挣不脱,只好继续装肚子疼,跟她爬上三楼,向教室走去。在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我坚决不走了,她这才放手。
奇怪的是,我们走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都不看我们。我看得出他们是在有意避开,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谈着各自的话题。我不解地朝他们张望,没有一个人接我的目光。
邹文亚却不介意,故意提高嗓门儿说:“下次咱们再比赛,就得先做热身运动,让浑身的血液都畅通之后,再跑,那才过瘾!”
我轻轻地点着头,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味。
我做梦也没想到,不久后的一天,我真的站到了百米起跑线上。
学校举办一次运动会,打出的标语是“抗击非典,增强体质”。非典的高峰刚刚过去,学校还在给每个人发口罩,但真正坚持戴口罩的人没有几个。这不代表他们都不怕非典,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互相防范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对我的防范就尤其明显,除了邹文亚,几乎没有谁敢与我正面接触。
邹文亚确实是个不一般的人,运动会上,只有她报了女生一百米。预赛的时候,她和所有的运动员一样,穿着短衣短裤,背后别着运动号,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
我帮她抱着外衣外裤,坐在我们班的方阵里,远远地看着她在起跑线附近做热身运动。
但整个班级除了我,似乎没有人愿意往起跑线那边多看一眼。大家三五成群地海聊着,有的嗑瓜子,有的吃画梅。庞亮的耳朵里永远塞着耳塞,嘴里永远嚼着泡泡糖,不时和其它男生动两下手脚,就像比试武艺。
比赛开始了,裁判员高举着发令枪,大声喊:“各就各位——预备——”
跑还没喊出来,邹文亚就抢跑了,一连两次。我真后悔没告诉她,“预备”喊完之后,应该在心里默数到三,再跑就比较合适。
现在后悔显然是太晚了,邹文亚在三次抢跑之后,被取消了比赛资格。
苏老师跑过去和裁判理论,裁判也很激动,不停地用枪指着苏老师。最后还是其它老师跑过来,把苏老师拉走了。
苏老师并没有就此罢休,她跑到主席台上去找校长。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番舌战之后,苏老师兴致勃勃地回到我们的方阵。
苏老师脸红红的,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说:“校长答应了,让我们再选一位直接参加决赛。”
同学们都一脸苦相,老师点了几位大个子女生,她们都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男生就在一边起哄,有的说“飞毛腿——捣蛋”,有的说“乔依斯——完蛋”。
苏老师很生气,但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她把目光落到我身上,问:“雨桐,你怎么样?”
我很紧张,但又不想放弃,就说:“我试试吧。”
苏老师刚想对我说什么,就见邹文亚回来了。她低着头,一副无脸见人的样子。老师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就跑去替我报名。
我把衣服递给邹文亚,她一件件穿上,挨着我坐下。我以为她会很难过,谁知她竟小声对我说:“没事,我刚才都是做给老师看的。我知道我的百米成绩,一旦枪响,我不跑最后一名才怪。我才不会让别人看笑话呢,所以,我就故意抢跑。管它呢,好歹也算风光了一把。”她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在讲一件十分光彩的事。
我无言以对,只能告诉她,说:“老师让我参加决赛。”
她先是一愣,然后又惊喜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呀好呀!你也可以风光一下,让他们看看!”
他们?我不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只能敷衍地笑着。
她又眉头一皱,说:“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学我这一招。”
我当然不会学她那一招,我的脚底正痒着呢,我要一展拳脚。
决赛就要开始了,邹文亚催我脱衣服,我摇头。她又催我做热身,我还是摇头。她问我到底还想不想跑,我没有回答。我站起身来,离开方阵。
庞亮摇头晃脑哼唱着什么“跑、跑、跑、跑不到一百米长,就开始晕头转向,我对你说的话你都不想,看看你今天会怎么样”。他瞎改歌词,故意唱给我听。我没理他。
《手心里的阳光》 让奔跑超过心跳让奔跑超过心跳(2)
来到起跑线上,裁判也劝我把衣服脱掉,我没理会。苏老师担心地问:“你这样能行吗?”
我扶住她的双肩,轻轻将她推到跑道外,笑了笑说:“你放心吧!跑步就是一种娱乐,并不可怕!”
我回到起跑线上,其它几名运动员都怪怪地看着我,因为我是唯一穿着厚重校服的运动员,看起来更像一名裁判。
“各就各位——预备——”
枪响的同时,我冲了出去。场边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叫声,我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觉心跳加速。我对自己说:“别理会,让奔跑超过心跳,超过喊叫,超过所有人的目光!”
百米就在眨眼之间,终点一晃,就闪到了身后。我刹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这时,第二个人才冲过终点。
我用表面的平静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暗叫了一声“耶——”,然后,绕出跑道,向班级方阵走去。
邹文亚早早站了起来,冲上来抱住我,又跳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