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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枫谈兴不高，顾陵雪却似并无察觉，“张兄居然能从婠婠宗主手下全身而退，这才是最让陵雪佩服的。”
几个时辰前的事，顾陵雪居然就已知晓，着实让张枫心惊。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魔门出了内鬼。不过他可犯不着为魔门担心，转头看着顾陵雪，张枫显得颇有兴致道：“小姐对洛阳城里的风吹草动，可是清楚得很呐！”
他的说话很有些讽刺的味道，顾陵雪却不以为忤道：“张兄过奖了。陵雪只是听说魔门众高手齐集关洛，猜想其必有所图，这才想提前来知会一声。不过现在看来，终归还是晚来一步。”
“不晚不晚。”张枫笑道：“小姐肯来相告，这就等于告诉我们静念禅院和慈航静斋愿意做我们的坚实后盾。有这两大圣地做靠山，就算婠婠宗主想动我，也要三思而后行哩！”
顾陵雪秀眉微蹙。张枫刚才的说话，明明就是讽刺慈航静斋和静念禅院只懂在别人背后指手画脚。以她的冰雪聪明，又如何听不出来？但她也很清楚，张枫和徐子陵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徐子陵是个君子，能够仔细听从别人的任何建议；张枫则不同，按照徐子陵的说法，早在他踏足江湖前，心中便已有了一个衡量一切的准绳。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他是绝不会让外界事物左右自己的决定。
对张枫这样的人，顾陵雪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深吸一口气，她道：“其实陵雪这次前来，还有一事要转告张兄。”
“小姐但讲无妨。”
“三日前，宋家就已经有人下山了。”
“下山？”张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顾陵雪解释道：“按照家师信上的说法，似乎是寇仲前辈听说了张兄在洛阳现身的消息，因而决定让他的几个弟子也到江湖上闯荡一番。如无意外，不出十日，他们就会到洛阳与张兄会合。”
这对张枫来说，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想到就要和寇天朗、跋野刚等人异地重逢，心中顿觉一热，也顾不得保持形象了，急忙追问道：“敢问小姐，师前辈还有什么话说？”
刚刚还在指桑骂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过一转眼功夫，为了几个微不足道的消息，竟然就自告奋勇愿效犬马之劳。强大的反差，即便是顾陵雪也有些难以适应。从怀中抽出一张纸卷交到张枫手上，顾陵雪淡淡道：“家师的一切吩咐，全在这上面了。张兄若有兴趣，即管拿去便是。”
卷九 第七章 敌友难分
接？还是不接？
看着这张纸卷，张枫陷入左右为难中。
接，就表示自己在这场关洛风云中将与慈航静斋站在同一阵线。无可否认，以慈航静斋和静念禅院在江湖上的地位，自己做起事来倒是会方便很多。
但张枫同样清楚的是——与他们联合，自己的真正实力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增加，除了顾陵雪。不过凭当年师妃暄的出手纪录，估计想要顾陵雪出手，跟让公鸡下蛋的难度不遑多让。
不接，除了该死的好奇心，他张枫不会有任何损失，甚至有可能成为对魔门示好的一种表示。对魔门示好，张枫不屑为之，但最起码能稳住婠婠。
现在的洛阳，能与婠婠有一拼之力的，只有三人——汪洪涛、路笑野和他张枫。但有一拼之力不代表他们能与婠婠抗衡，充其量只是能被婠婠看得上眼。至于其他人，顾陵雪的实力倒是不差，但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否则婠婠是绝不会对师妃暄的传人出手的。
权衡利弊，张枫微微一笑，负手道：“张枫对这纸卷里的内容感兴趣是不假。很可惜得很，我现在并非光棍儿一个，师父肯让敬轩和妃儿离开幽谷千里迢迢赶来洛阳，是出于对我的信任。张枫要对他们负责，所以只好选择放弃。”
顾陵雪俏脸上没有流露半分表情，似乎早就料到张枫会这么说。将纸卷放回怀里，顾陵雪道：“听妃儿说，张兄准备迁离此处？”
张枫道：“不错。”如今洛阳危机重重，且敌暗我明，住客栈实在很不安全。
“去投林府？”
“正是。”
顾陵雪点了点头，道：“林府确是个不错的去处。”顿了顿又道：“敬轩和柴兄等人没有和张兄同行，想必也是赶往林家了？”
张枫“嗯”了一声道：“他们还要参加比武招亲，迟恐不及。”
听到这个答案，顾陵雪的眼中突然闪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神色，不过张枫和妃儿都没有注意到。
“张兄现在意欲何往？”现在天色尚早，虽然天色有些阴沉，但偌大的洛阳城，即使是雨天，可以去的地方也不少。
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张枫叹道：“本来我是打算带妃儿在洛阳城好好逛逛的。无奈天公不做美，也只好作罢了。还是先去林府，再做打算。”
“这倒巧了，陵雪也正要去林府，不如我们一起同行？”
“荣幸之至。”
* * * * * * * *
所谓的行李，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物，张枫将三人的衣服分开打包，最后重光枪杆一挑，就算是收拾完毕。
于是乎，张枫扛着枪在前面走，妃儿和顾陵雪跟在他身后，低声说些没相干的话。不多时，已经到了林府。柴周还早就关照穆生在此等候张枫，见到顾陵雪，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上前见礼。
来到厢房安置妥当，按照规矩，客人应向主人道谢。本来这样的事，张枫一个人去就够了，但看到妃儿和顾陵雪谈得正高兴，张枫促狭心起，笑嘻嘻道：“妃儿、顾小姐，我们一同去见林夫人和两位林小姐如何？”
去见那个唠叨的林夫人？妃儿的小脸儿立刻就绿了，忙不迭摇头。没想到顾陵雪却站起身来，笑道：“陵雪来林家本意就是拜访碧瑶小姐，正好和张兄同行。”
妃儿看了看两人，最终还是摇头道：“妃儿还是不要去了。师兄、雪姐姐，你们早去早回啊。”
从厢房到内堂，着实有段距离。不过三人都不算“局外人”，说话也不用有所顾忌。
张枫本打算问穆生打听一下昨晚汪洪涛和路笑野那里有什么动静，不料最先打破沉默的却是穆生：“我听周还说，你们昨晚和魔门发生冲突了？”
张枫点头承认，“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魔门中人呢，连婠婠都出面了。”
“婠婠都出面了！”穆生这下着实吃惊不小，看着张枫，有些不可思议道：“啊这我就奇怪了，你们是如何脱身的？”对婠婠的可怕，穆生虽然没有张枫那么清楚，但根据江湖传闻，婠婠绝对是徐子陵那个级数的高手。
张枫苦笑道：“若说这其中的缘由，可就说来话长了。”见穆生似乎要追问，连忙摆手道：“反正一时三刻说不清楚，小弟还是日后找个时间再将这来龙去脉都告诉师兄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穆生还能说什么？没想到顾陵雪却突然道：“这其中的关系，陵雪倒是略知一二。不知穆兄可有兴趣？”
被这美女插上一句，张枫和穆生同时一愣——顾陵雪这么说，实在很有挑拨他师兄弟之间关系的嫌疑。
但转念一想，以顾陵雪的智商，绝不可能做出这么明显的挑拨举动，她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想到这里，张枫和穆生同时停步。穆生道：“还请小姐明示。”
顾陵雪淡然自若道：“婠婠宗主之所以放过张兄等人，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双方的实力对比。穆兄可知昨夜在场的都有哪些高手？”
这事穆生只是听柴周还提过一嘴，然后柴周还就因为赶着比武匆匆走掉，同时推荐张枫给自己擦屁股。是以穆生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兵不十分清楚，听顾陵雪这么说，正好可以更详细地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当即道：“还要请教小姐。”
耳中听得顾陵雪答道：“在张兄这边的人中，除了张枫、柴兄等五人，还有一位，正是青蛇帮帮主——张怀恩。”
穆生“啊”了一声。张怀恩这个人他当然不陌生。魔教此次出动这么多高手，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夺取洛阳。从表面看来，洛阳是独孤家的势力范围，但其地下势力，青蛇帮却是无可置疑的龙头。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魔教早就将青蛇帮几个主要人物的来历调查清楚。这个张怀恩，是当年青蛇帮帮主任恩的得力助手，当年寇仲等人在洛阳时，他作为青蛇帮的代表，曾追随寇仲数日，获得不少好处。其后青蛇帮灭，任恩亡，张怀恩失踪，直到五年之后，张怀恩重返洛阳，再一次树起青蛇帮大旗，凭其过人的手段，青蛇帮很快再度崛起，并在四年前一跃而成为洛阳第一大帮。
有关张怀恩的经历就是这样，而对此人武功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深不可测。
对这份资料，最让穆生觉得高深莫测的并不是张怀恩的武功，而是他曾经失踪的五年。究竟张怀恩在这失踪的五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是穆生心中的一个谜团。为此，他曾经动用一切他所权限之中的能量，甚至还主动请求于天夫借助其暗部的力量，但结果都是徒劳。
对穆生来说，张怀恩是一个看不透的人，他宁可相信这都是张怀恩和魔门联手设下的圈套——对张怀恩这样的黑道巨擘来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绝对是以利为先。如果说他出手襄助张枫只是顾念昔日与寇仲徐子陵等人的旧情，穆生死都不肯相信。
穆生想将他所知的有关张怀恩的一切告诉张枫，但不是现在——身为魔教这样一个黑白通吃组织的高层，并且和汪洪涛这个新一代邪帝朝夕相处了六年之久，穆生对慈航静斋虽然还说不上抵触，但有关这些机密之事，他还是会下意识地避开顾陵雪。
以穆生城府之深，心里想些什么，表面上当然不会现出半点。于是很快就问道：“既然有主要原因，自然还有次要的原因。穆某愿闻其详。”
顾陵雪道：“这次要的原因嘛，则是和二位的师承有关了。”
穆生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沉声道：“小姐这话什么意思？”与路笑野不同，穆生绝对是个尊师重道的人，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对徐子陵有半点不敬。
顾陵雪笑道：“穆兄误会了。陵雪怎敢对许前辈不敬？我的意思是，婠婠宗主会收手，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徐前辈的忌讳。”
“原来是这样。”穆生歉然道：“穆生失礼，还请小姐莫要见怪。”
张枫在一旁没有说话，他还在考虑刚刚穆生变脸的原因——他原本以为，徐子陵和婠婠的情感纠葛，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但看这情形，不但顾陵雪知道，甚至连穆生也极有可能知道。
顾陵雪知道，在张枫看来很正常。记得在《覆雨翻云》一书中，言静庵从来不讳言自己与庞斑之间的感情，由此可见在慈航静斋中，不但不会刻意避讳爱情话题，那些长辈甚至还会将一些江湖名人的情史拿来当案例或是留给弟子做习题。但穆生知道可就有些出乎张枫意料了，难道还会是徐子陵亲自告诉他的？开玩笑！
只听穆生又道：“小姐还有第三个原因吗？”
顾陵雪点点头，“有。但却是和穆兄有关。”
“和我有关？”穆生摸不着头脑了。
顾陵雪淡淡道：“家师在传书中说到，阴癸派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得知魔教教主东方涵就是新一代邪帝。婠婠宗主这次亲临洛阳，就是要和东方涵商议合作之事。”
卷九 第八章 鬼谷密屋
顾陵雪的这个消息绝对超乎张枫和穆生的想象。张枫原本以为魔门高手大批汇聚洛阳是因为明空之事，如今才知道那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魔门中人显然现在还不看好这位未来的一代女皇。
穆生沉吟道：“有关魔门得知这个消息，令师又是从何而知呢？”
顾陵雪淡淡道：“若是不能做到知己知彼，静斋如何能与魔门为敌千载？”
这点张枫倒不奇怪，当初在感业寺，他就在闻采婷口中听过同样的话。他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向魔门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