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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已经默默地离开了林家大院。
张枫缓步走下台，和他上台时一样，众人很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路。微笑着向众人拱手致谢，正待举步，一道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他身旁。抬眼一看，却是柴周还，眼中流露出关切之色，柴周还皱眉道：“杨兄看起来受伤不轻啊！”
微微一愣，张枫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善解人意的少年显然从自己和罗通的对话中知道自己并没有用真正身份与罗通结交，是以也以“杨帆”这个名字称呼自己。
不用回头，张枫也知道罗通正密切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如果自己说出实话，以罗通重情重义的性格，很有可能就这么下了擂台，那自己这个伤可就完全没有价值了。淡淡道：“多谢柴兄关心，其实罗大哥刚才的一拳已经收回了大部分的力道，小弟也是一时大意了。只要静养两天就可以了。”
柴周还却不肯让他走，一把拉住张枫胳膊，笑道：“如此甚好，小弟正好有很多事情想向杨兄请教呐，不如我们一起走走吧。”
看着柴周还一脸认真的表情，张枫心中有些疑惑。严格算来，自己和柴周还应该算得上是今天才真正认识的吧！虽然雷九指说过柴周还这个外甥很是受到李世民器重，不过在张枫的眼中，柴周还就像是一个开朗洒脱的大男孩——能够对一个刚刚认识的人面前承认喜欢自己的表妹，虽然表兄妹之间的爱情在这个时代应该算得上是美事一桩，不过要让张枫在柴周还面前承认自己对妃儿的爱，虽然都是老夫老妻的了，张枫也仍然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以自己对柴周还的了解，张枫可以完全肯定，柴周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是跟柴周还走？还是在这里等罗通？张枫沉默片刻，抬头对擂台上的罗通抱拳道：“罗兄，小弟有事先行一步，只能预祝罗兄再下一城了。等小弟养好了伤，定要上门找罗兄开怀畅饮一番。”
见张枫行动间已然无碍，罗通也放下心来。拍了一下胸脯，笑道：“到时杨兄弟你一定要在罗某的胸前狠狠地来一拳。”
张枫哑然失笑，看来对于重创了自己一事，罗通始终难以释怀，摆了摆手，张枫道：“恭敬不如从命，到时小弟一定要狠狠地宰你一刀。”
罗通一愣，随即明白了张枫的意思，二人同时大笑起来。丝毫不在意旁人怪异的目光。
* * * * * * * *
与柴周还离开林家大院，来到一处静僻少人的角落，张枫淡淡道：“柴兄可是有什么事要与小弟细说？”
微微皱起英挺的剑眉，柴周还有些不悦道：“张兄难道不觉得你我之间的称呼甚是生分？”
经他这么一提醒，张枫也觉得这样“张兄”、“柴兄”地称呼确实让人感觉很是生分，本来二人之间只应有五分的距离，可是用上了这样的称呼，五分的距离立刻变成了十分。摸了摸长出些微胡茬的下巴，张枫点头道：“柴兄言之有理，敢问你今年贵庚？”
“说来惭愧，小弟虚度二十有二了，张兄呢？”
“二十二？”张枫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柴周还，然后打了个哈哈道：“如此说来，小弟一直称呼你柴兄可就真是不亏了。自我介绍一下，小弟张枫，今年才二十一岁。”
柴周还也是一脸惊讶，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摇头道：“真没想到，张兄……弟的年龄竟然在小……周还之下。”
张枫摇头叹道：“唉！我原以为只是张枫自己觉得柴兄比我小，没想到柴兄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难道我张枫的外表真的就那么成熟？”
既然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年龄，当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称呼了，不但显得生分，而且听起来也很是别扭。经过一番研究，最后敲定：柴周还称张枫为枫少，而张枫则称他周还。
“周还这回可以说出带小弟来这里的目的了吧？”笑闹一番，张枫总算想起了来此的目的。
柴周还虽然有些孩子气，但他毕竟是李世民最为看重的侄儿，办起正事来却是绝对不含糊的。面色一正，对张枫道：“今日我观枫少与罗通之间的交手，你们以前似乎有过一面之缘？”
张枫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和罗兄上个月曾经在岳阳城有过一面之缘。”
“那你可知道他的师门来历？”柴周还追问道。
对于柴周还的反应，张枫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罗兄的师门名为天涯海阁，是南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他实在吃不准柴周还为什么对罗通的来历如此感兴趣，不过对于柴周还这个有着官家背景的人来说，张枫可不想仅仅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给罗通的师门带来什么麻烦。是以在说话间，很是刻意地突出了这个“小”字。
柴周还显然并不在意张枫的语气，再次开口道：“枫少可知道天涯海阁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如果说刚才张枫觉得奇怪，那么现在就是完全的震惊了——正如张枫刚才所说的，天涯海阁，绝对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可他柴周还是什么人？他可是大唐帝国平阳公主唯一的爱子，李世民最最宠爱的外甥啊！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贵族少年和一个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的小门派之间会有交集吗？这实在让张枫百思不得其解。
怀着这样的疑问，张枫颔首道：“就小弟所知，天涯海阁前些日子似乎曾经出现叛徒。不过那也是上个月的事了，看罗兄出现在洛阳，难道那个叛徒已经被他们铲除了？”
柴周还的话再一次让张枫震惊不已。“枫少不清楚，我却清楚得很。天涯海阁的这个叛徒，正是其掌门人的师兄，也就是罗通的大师伯。此人借着掌门闭关的机会叛变，除了罗通和他的师妹若梦之外，另外五个弟子，一人背叛，三人被杀，仅剩她的二弟子带着李水柔掌门的书信逃了出来。”
张枫静静地听着，柴周还的话显然还有下文。
不过柴周还却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转头对着张枫道：“枫少可知小弟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吗？”
张枫摇了摇头，心道少爷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因为李掌门在书信中的遗命就是：要罗通二人带着他们的师妹若梦来洛阳找她的父亲，而她的父亲，很不巧，正是柴某的姑丈。”柴周还说得很慢，也很清楚。
张枫耸然动容。
卷七 第四章 若梦身世
一阵沉默过后，张枫终于开口道：“周还兄将此事告知张枫，不知意在何为？”自从上中学开始，张枫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享受了什么样的权力就要承担什么样的义务。如果柴周还将此秘辛告诉他是想借自己的力量达成他的目的，最好还是开门见山地说。
听到张枫一阵沉默之后说出这样的话来，柴周还的脸上露出明显的错愕表情。过了一会，才叹气道：“枫少说得不错……唉！不知道你肯否相信？刚才向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心中并没有利用你的念头哩！”
张枫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柴周还刚才诉说这段往事的时候，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要对自己说明某些事情或看法，而想要自己帮他做某些事情，只是隐隐约约存在于他潜意识中的一个影子；反倒是自己刚才那句怀疑的话，使得柴周还掀去了笼罩在这个念头上那层朦胧的面纱。
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张枫忽然觉得他真是可爱的很，几句话之间就将自己的想法全部摊现在别人面前。也许他的单纯，才是李世民宠爱他的根本原因吧！心中转这这样的念头，不过他可不敢现于表面，摆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张枫道：“小弟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除非周还兄先将需要张枫效劳的事情说出来，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柴周还清澈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张枫，张枫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过了片刻，柴周还又叹道：“既然有事相求枫少，周还自然不能有所隐瞒了。不过在此之前，周还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枫少认为，周还是否是那个罗通的对手？”
没想到柴周还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来。张枫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周还兄和罗大哥的功力倒是在伯仲之间。不过高手相争，除了功力之外，功法也是同样重要的因素。适才观周还兄与人对战，虽然只有三两招，但依小弟看来，周还兄所习武技似乎并非缘自一派，而且显然还未能融汇贯通，而罗大哥自幼研习师门绝技‘七散手’，此一节自然是罗大哥占上风。”
柴周还的脸上波澜不惊，对于张枫所说的这个问题，他显然也早有认知。又是一阵沉默，柴周还才道：“以枫少看来，如若我二人擂台相见，周还是必败无疑的了？”
“必败？倒也未必。”张枫曼声道。
“愿闻其详。”虽然张枫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让柴周还觉得很是不爽，不过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呢！
张枫淡淡道：“张枫曾听雷伯伯说，周还兄文武双全，深得先帝器重。想必对兵法所云‘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当不会陌生吧！”
柴周还自幼熟读兵法，这段话对他来说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点点头，随口道：“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此言出自《孙子兵法》的谋攻第三。”
听得柴周还随口就说出了这段话的出处，张枫心里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论学识，自己可能连给柴周还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可是这个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自己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难道还不明白自己所指的是什么吗？
幸好柴周还并没有真正的不可救药。看到张枫越发显得不善的脸色，他最终还是反过劲儿来了，有些尴尬地笑道：“是周还疏忽了，枫少的意思是说，如果周还想要在擂台上胜出，只能智斗？”
张枫不置可否，看着柴周还道：“如何智斗？”
如何智斗？张枫这个简单的问题可真是难住柴周还了。一直以来，虽然李秀宁为他请来的老师在江湖上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但是这些出身名门正派或者是高大门阀的元老名宿，所灌输给他的，都是正统的武道精神。而关于心战，一方面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必要；另一方面，似乎没有人愿意培养出一个与自己门派并没有多大瓜葛的高手吧？
李秀宁是个好母亲，但她并不是一个聪明的母亲。良好的家世、美丽的容貌、体贴的夫婿，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所梦想的东西她都有了，但这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使得她无法清楚地看清楚大多数人的真正面目。她知道师者就是要传道授业解惑的，但是她并不知道有一种行为叫做“藏私”；她只看到那些所谓武林高手对自己必恭必敬的表情，但她又如何知道别人心中转动的又是何等不堪的念头？
看着柴周还茫然的表情，张枫叹道：“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柴兄自幼聆听先帝教诲，难道仍不知兵法与武道也是相通的吗？”张枫的声音本来很是平静，但说到最后几句，却已是声色俱厉，不知道柴周还是否听得懂，反倒是弄得他自己气血翻涌，差点再次呕血。
柴周还没有注意到张枫的异态，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张枫刚才的话所吸引。其实柴周还并非张枫所想的那样——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贵介公子，两年前李世民御驾亲征高丽，柴周还在一旁出谋划策，他提出的一些见解和战术都颇具可用性，连长孙无忌等人对他也是赞不绝口；不但如此，在战场之上，柴周还的骁勇善战也远非一般的贵族子弟可比。虽然因为傅采林的关系，李世民最终也没能征服高丽，但是柴周还在战场上挡者披靡，也使得他与另一名唐将——薛仁贵成为无数高丽人一生的梦魇。因为他们都喜欢身着白衣，使得大多数高丽人将他们并称为“白衣双刹”。
虽然立下了汗马功劳，但由于李秀宁并不希望他的儿子过早涉足官场，柴周还一直还是挂了个“三品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