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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过去了。可偏偏是在这道谢之时，让他窥见了董淑妮的花容月貌。张怀恩身边的美女虽也不少，可几时见过似董淑妮这般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当即惊为天人。所谓一见钟情，大概便是如此。
拜别之后，张怀恩便似怅然若失，一直闷闷不乐。这一切都落在他的手下——一个名叫卢勇的人眼里。此人生得獐头鼠目，十分猥琐，张怀恩本不喜欢他，只因他偶尔会有常人难以想及的鬼点子，这才留他在身边。这卢勇倒也有些本事，不出几天功夫，便为张怀恩想出这么个“认义子以近佳人”的妙计来。
哪个母亲会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儿子认一个黑道巨擘为父？更何况还是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好色之徒？可张怀恩身为青蛇帮主，在洛阳城绝对是个可呼风唤雨的人物，在其软硬兼施之下，像董淑妮这样没有背景的妇道人家，就算身边有韦怜花这样的高手，可终究也只能屈服在其淫威之下——让李子羽认贼作父，可她自己非但不给张怀恩半分机会，就是连个好脸色也欠奉。卢勇又献一计，分派一些简单且没有危险的任务给李子羽，提升他在帮中的职位。可如今李子羽已是堂堂的青蛇帮副帮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其跟班也在青蛇帮身居高位，可张怀恩还是未能一亲芳泽。
六年来，张怀恩在这对母子身上，可谓是用尽了心思。明知李子羽年龄已不适习武，他仍愿将自己一身所学倾囊相授；知道李子羽喜欢结交青年才俊，他便为其引见关洛名士。以张枫等人与徐子陵的关系，适才脱险后，本当迎至青蛇帮总堂一叙，但为了讨义子欢心，张怀恩仍是做出了不当的选择。可他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却只有人家的一杯毒酒，和一个自己永远都不愿听到的真相。
董淑妮当年虽常被王世充禁于深闺，但其与荣姣姣并称洛阳双艳，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张怀恩当年为寇仲、徐子陵等人驾车，隐约之间，不但听到那段发生在寇仲和董淑妮之间的风流韵事，更听知董淑妮和杨虚彦等人的关系。
若是如今的张怀恩，这种和他切身不相关的事，听过也就算了。可在当年的“小张”看来，这却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是他曾经和寇仲、徐子陵同行的证明；更是他日后和兄弟们吹侃时的一大谈资。他至今也无法忘记，当他说到自己杜撰的那段“郑国公王世充与他的外甥女董淑妮私通”之时，一众兄弟目瞪口呆的表情和自己的那份得意。
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用了六年时间去爱慕、追求的女子，竟然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哪种天与地的分别，即便以张怀恩的城府，一时也难以适应。只听得“哇”地一声，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张枫猜得他吐血的原因，心道这一代黑道巨擘居然情深若此，暗自感叹间转看董淑妮，却见她一脸事不关己之态，甚至连眉毛也未曾稍动。心感不平，道：“原来是杨夫人。不错，杨虚彦虽是罪有应得，但终归是死于家师之手，你要我们师兄妹抵命，原也不错。”微微一顿，又道：“冤有头，债有主。张枫甘愿就死，但还请杨夫人先放了张教主和柴公子四人。”
明空眨了眨不解的眼睛——张枫身上的毒明明已解，又诈出了董淑妮的真正身份。按理说，现在便应该暴起发难，制住董淑妮，又有李子羽在手，离开李府绝非难事。现在却与董淑妮聊起天来，真不知道他玩什么把戏。
董淑妮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却听得在她身后响起一把阴柔的声音：“放了他们四个倒也不难，但张公子是否也应该拿出诚意呢？”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身影出现在董淑妮身边，赫然正是韦伯。只是他现在已不再佝偻身子，竟比董淑妮高出一头之多。
张枫本想借机羞辱董淑妮一番，却被韦伯打乱了计划。闷哼一声，道：“韦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了李夫人就是董淑妮，想不知道韦伯的真实身份都难。
被张枫称为公公，韦伯却不以为意。一阵尖刻的笑声过后，只听他道：“想不到如今天下还有人知道我韦怜花！而且还是徐子陵的传人！有趣，果真有趣得很呐！哈哈……”
张枫等人可一点不觉得有趣。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仅从他笑声显出的实力，便可知其实力比起白清儿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出乎所有人意料，张枫忽然微微一笑，道：“敢问公公，这诚意二字，究竟何指？”
冷哼一声，韦伯道：“习长生诀者百毒不侵，这个秘密，你们真以为能瞒得过天下人吗？”转向脸色剧变的董淑妮，低声道：“虽然夫人的混合奇毒也算得是天下一绝，但长生诀却有神鬼莫测之能，这个张枫更是诡计多端，我们不可不防。”
张枫脸上的笑意更盛，道：“原来公公是怕我骤起发难。莫不是要张枫引颈就戮，你才肯救我这几位朋友？”
韦公公似乎也笑得很开心，只见他缓缓摇头，道：“非也，非也。张公子的厉害老夫可是清楚得很，除非你提头来见，否则老夫绝对不会走近你身前三尺之内。”
“原来是这样！”张枫点了点头，在董淑妮骇然的目光中施施然站起身来，一把提起旁边的李子羽，淡淡道：“公公慧眼如炬，小子再装下去，无疑是自取其辱。”以眼光示意已清除了毒素的妃儿和敬轩救治柴周还三人，又道：“我也不妨开门见山直说好了。相信为了对付我们，府上肯定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就算李夫人心疼宝贝儿子，同意我们离开，想必躲在暗处的魔门朋友也是不会同意的。我说的没错吧？”最后这句话，却是转向右边方向问的。
“小弟已经尽量屏住呼吸了，却也瞒不住张兄，实在是惭愧惭愧。”一人应声现身，赫然是别后不久的陆啸天。
对陆啸天颔首致意，张枫又转向董淑妮和韦公公道：“所以呢，小子斗胆，以子羽兄的姓名向李夫人换两样东西。”
“哪两样东西？”董淑妮冷冷道。
与董淑妮的冷若冰霜恰恰相反，张枫嬉皮笑脸道：“第一，便是小子的那杆破枪。刚才着急赏花，一不小心落在花厅，还请杨夫人赐还。”
董淑妮被他一会儿李夫人、一会儿杨夫人弄得头昏脑涨，不假思索道：“可以，还有一样是什么东西？”
“天啊！”张枫一拍额头，甚是夸张地喊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解药了。”
董淑妮奇道：“你们的长生诀不是可解百毒吗？”
张枫一本正经道：“长生诀能解百毒不假，但小子对夫人这种以酒为根，以花粉为引的奇毒却觉得有趣。所以想向夫人讨几粒解药，以便日后研究研究。”其实张枫刚刚在为明空驱毒之时，曾发觉有一小抹难以察觉的毒素，沿着她先前受伤的经脉蔓延开去。任他施展浑身解数，却终是难以尽除。这种情况，或许只有专门的解药才管用。
董淑妮知他鬼话连篇，却偏又发作不得，只能乖乖地去取重光和解药。这短短的功夫中，妃儿和敬轩也把柴周还、张怀恩、程乾钢身上的毒除尽，而张枫则是悠哉悠哉与陆啸天等人扯皮。待董淑妮回来时，却见张枫不但把项令先、白清儿等人从暗处抠了出来，在亭子的另一边，正立着两个一脸尴尬的魔门元老——闻采婷和旦梅。
见董淑妮取了重光和解药回来，张枫拍了拍手，笑道：“夫人不愧是贵妃出身，手脚果然利落。还要麻烦韦公公将这两样东西抛过来。”
自知道了自己身份起，张枫就“李夫人”、“杨夫人”地乱叫，因李子羽在他手上，董淑妮虽心头有火，也只能作罢。可此刻听到这“贵妃”二字，董淑妮顷刻间柳眉倒竖，便要发作。韦伯却上前取过重光和解药，抛到张枫面前，道：“两样东西已经送到，公子也应该依约放回少爷了吧？”
给明空服下一粒解药，张枫笑道：“公公莫急，只要小子证明这解药是真的，子羽兄立刻双手奉上。”
解药果然灵验，片刻之后，明空睁开双眼，对张枫点了点头，表示余毒已尽去。张枫哈哈一笑，对李子羽道：“子羽兄，情非得以，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丢了一颗解药在他口中，过了片刻，李子羽站起身来，先是回过头来，对张枫等人一抱拳，道：“多谢张兄不杀之恩。”然后又两步来到张怀恩身前，跪地“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道：“义父几年来对子羽关怀备至，子羽终生不敢有忘。今天发生了这等事情，却是不敢再见义父……孩儿就此拜别，义父请多多保重。”又是三个响头，凝噎掩面而去。
张怀恩喟然无语。自己收这个义子，本意甚是龌龊，不料原本目的没达成，却真的收了个有请有意的好儿子。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他本想出言挽留，可右臂举起半晌，却最终长叹一声，未有开口。
李子羽既去，双方再无缓冲余地，陆啸天苦笑道：“天意如此。张兄，看来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啊！”
张枫紧握重光，源源不绝的凉意从枪身流入体内，说不尽的舒服。豪气顿生，冷喝道：“你死我活？我看未必。谁自认能拦得住我张枫，尽管上前一试。”说罢转头便向闻采婷和旦梅一方走去。
闻采婷和旦梅脸色大变，她们可是在感业寺见识过张枫的厉害，此刻张枫杀气逼人，二人更是不敢正撄其锋。可当着众多后辈之面，却也不敢后退一步，当真是骑虎难下。柴周还等人亦步亦趋跟在张枫身后，众人自然结成一个圆阵，将明空一人围在中间。
就在此剑拔弩张之时，伴随着一声长叹，一把清冷的声音仿似带着九天之外的寒意传入所有人耳中：“我的乖女儿，难道你今日真的要背叛圣门吗？”
卷九 第五章 情是何物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就在他们刚刚撤离的牡丹亭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位身形婀娜修长、衣饰素淡雅丽的女子。虽然只是背对着张枫等人，但仍能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便是她站立的姿态，也给人一种观赏不尽的感觉，让人产生亟欲一睹芳容的冲动。
然而此刻，张枫却是欲哭无泪。因为他已认出，这个背影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明空的授业恩师，如今的魔门第一人——婠婠。
能劳动婠婠出手，足可见魔门对明空的重视，却令张枫很是不解。因为就他所知，明空对魔门的利用价值，不外乎李治对她的痴心。然而明空当日离开感业寺，从理论上来说，基本上断绝了她重返皇宫的可能。除非，魔门另有方法使李治再次接受她。
多想无益。张枫明白，要带走明空是不可能了。当务之急，还是稳住婠婠，保证活命才是正经。想到这，张枫硬着头皮，上前道：“晚辈张枫，见过婠婠前辈。”
虽自婠婠现身便隐隐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是此刻在张枫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无论张怀恩，还是柴周还，都暗自心惊。在他们的眼中，如今的婠婠便是当年的祝玉妍，其在江湖上的影响力，绝对有资格让人闻之色变。
听到张枫的说话，婠婠转过身来。绝美的容颜上，却因微蹙的蛾眉平添了几分忧郁。目光在张枫等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明空身上，伴着一声长叹，婠婠幽幽道：“空儿，为什么不说话？”
明空抬起头来，首先看到的便是婠婠的目光。旋又低下头去，低声道：“娘，女儿……对不起。”
“对不起？”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婠婠竟然笑了，而且还饶有兴致地问明空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若说对婠婠的了解，天下间无人可与明空相比。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她是在询问明空叛离师门的理由，可是明空却知道，婠婠是在告诉她，她不会接受自己的任何说辞。
而按照婠婠一直以来的作风，她马上会提出一个条件。若是自己答允了，什么都有的商量；否则，此刻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将没有一人能活着离开李府。
想到这里，明空索性双眼一闭，只待婠婠说出她的条件。她已经拿定了主意，无论她要自己上刀山还是下油锅，自己一概应允了便是。只待张枫等人脱了身，自己大不了一死了之。
不想婠婠却没了下文。过了好一会儿，却听她微噫一声，道：“好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