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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屏开,恍谪兰香琼室;鲛绡帐揭,宛临萧史瑶台。欢娱时,效鸳鸯于枕上;欣幸处,翻云雨于衾下。撩乱云鬟,难禁兴逸;纵横罗袜,端为情浓。巧舌含羞,轻轻缓送,端拟他娇似秋棠;新妆带怯,款款先舒,更教人香疑芍药。从今信洛浦之妍,自是识天台之艳。
那陶、湛两家成亲之事,已说过一番。再说当时湛翌王,在不染庵中,被诸尼恋住不放,便日与了空等轮流取乐。此时,了空年已三旬左右,体态幽闲,与翌王十分相得。又最小一个尼姑,名唤本白,原是好人家子女,那时亦被翌王所污。云雨时,居然处子,着实怜惜。二尼俱曾有终身之约,故主事全汝玉,救了湛翌王出离欲阱,并不难为众尼,俱是湛生替他们讨了情。及至翌王随陶公赴任之后,全主事反出一道禁约告示,发贴庵内,使地方恶少流棍,俱不得在庵骚扰。遂吩咐众尼道:“湛相公发迹了,自然来照顾你们。须体贴湛相公美意,莫要负他。”自此诸尼亦各安分。这是前话。不意翌王每每谈及庵中之事,梅杏娘无一点妒意,反对翌王道:“若君果有约于前,君亦不可食言,快取来共侍箕帚,谅无不可。若破彼净戒,复遗弃其终身,于阴德大的折损。”翌王谢道:“此固卑人之愿,今夫人言及,益觉爽然负愧。如此真个难得,可不羞杀了人间妒妇。”便先送兄弟辅廷赴任山东,修书致谢全公。再烦他收拾不染庵中诸尼,来任所共享快乐。
且说陶、湛两家成亲,将已满月。陶公便请翌王,谕以速宜到任。翌王深以为是。适南安接官的二批已到,湛翌王打发批回,便收拾赴任。先在寓所置酒,请陶公乔梓,并范云侣、卜道人等。陶公来回复翌王说道:“范、卜二人,今早已飘然去了,只带得随身行李。即我两人送他的东西,亦一毫不取。开明细目,检点封好。又留诗一首在壁间,老夫抄录在此。”翌王接来念道:
泡虚电幻梦俱赊,逐礼追名总叹差。
只有五湖烟月好,一竿清梦白鸥逐。
翌王看了,便嗟叹不已道:“卜道者与小婿,交浅义疏,其去留尚难为情。况范云侣有救命之恩,方将图报,今遽舍我而去,此刻令人刀剜肺肠。”言罢,泪如雨下。陶公道:“两公达者,前既不愿为官,今又封金而去,其于名利二字,两无挂碍。故其诗中之意如此,亦且隐讽你我二人,我等各宜猛省。”翌王点头。须臾入席演戏。湛公出来与陶公相见道:“一樽聊唱渭城,明日即同小儿赴任。”陶公道:“小弟尚未与乔梓春饯,反叨扰不当。”景节、仲襄一齐道:“小婿等,到任之期尚缓,岳父、姊丈荣行,当执鞭奉送才是。”湛公、翌王未及致谢,倒是陶公道:“这个倒也不必,以身许国,王命岂可久稽。大儿早晚即该赴亻王,二儿地方接者已来过一批,亦宜作速起行。”湛公父子道:“多承二位美意,陶亲台所言甚是,老夫心领盛意多矣。”正谈饮间,辕门官飞来报道:“陕西接二爷上任的二批已到,今收得批文在此。”仲襄看过,即打发来官,亦定了明日起行。翌王把盏过来,即为奉饯。仲襄谢了。湛公父子,陶公等一齐起身告别。晚间陶公便替湛公父子饯行。席散,湛公等回寓,又忙了一夜。次早,陶公又送礼物到湛家寓所,差人致意道:“因二爷亦是今日起身,家老爷等都不能来亲送老爷大爷,特叫小人们叩头致意。”湛公受了,随备礼奉答。那时湛太夫人同了媳妇杏娘,忙到陶公衙内,别了两个女儿。慧姑地方还近不十分难会面。淑姑年纪又小,又要到陕西去,当下娘女姊妹姑嫂五人,说一番,哭一番,乱做一堆。两处俱要紧起身,催促而别,不再细述。
且说湛辅廷,当日拜别了父母哥嫂,到山东上任。便道芜湖,代哥哥料理不染庵中勾当。一到时,共是五个名单,报入全公署中。全公见了,认为陶、湛父子们都到,便以为奇。及至出迎,只有湛辅廷一人。相见过,全公先问了寒暄,又道:“陶亲台同令兄,共建不世之功,朝廷荣加锡命,老夫闻之,不胜加额。今承贤侄光顾,老夫愿悉其详。”辅廷先将陶公等立功之事,述了一遍。就将乃兄所托尼庵之事说及。全公便笑道:“令兄真志诚人也。这桩事,老夫自当为令兄终始用情。”即发五顶轿子,到不染庵来。家人仆妇等进去,对众尼说知缘故。又将翌王的手扎,与了空等看了,便欢喜不尽。一面收收拾拾,将庵内事务,尽交付一个新寄单的老尼掌管,同全公家人仆妇等上轿,先到全公内衙。全夫人接见,叙礼过了,全公亦来看见了空,谕以翌王之意,便叫即刻上船。将几封问候书函,并辅廷回复父兄的书札,俱付家人湛桂收讫。两只浪船,各分男女坐了。下长江逆流而上,急望江西进发。湛辅廷别过全公,赴任山东,不题。
且说翌王,到任之后,一应事务,俱理得井井有条。且武职衙门,不比文官,事件冗杂。地方又太平,在任甚觉清闲。一心举行善事,同僚上司,无不敬仰。他一日在衙内,与杏娘谈及错换诗笺、并庵中得梦金甲神相告之语,今已历历有验,大家嗟叹称奇。见佛奴笑立于旁,翌王伫视良久道:“此乃祸之首、功之魁也。”杏娘会意,笑对翌王道:“亦思所以报答功臣否?”翌王亦笑道:“夫人不知所报,下官何敢独任受德,此事全候夫人台旨。”杏娘笑道:“既如此,我要宣旨了。念佛奴功大罪小,速令择日成婚。湛国瑛恃贵纳宠,理应究处。念系知恩报恩,恕卿无罪可也。”翌王笑谢道:“夫人宣旨,固自严明。但卑人何以当此。然夫人言出如山,自当遵命。”即唤侍婢排宴在佛奴房中,同了杏娘,传杯弄盏,叫侍婢们歌的歌,舞的舞,直饮到初更时分,杏娘起身道:“斗转月斜,酒阑歌罢,襄王之梦,不可久耽。巫女之云,那堪自误。”遂满斟一杯,送与翌王。又斟一杯,向佛奴道:“你二人对饮此酒,各宜速赴阳台,奴家理应避席。”翌王乘着酒兴,带笑牵住杏娘道:“三人同心,其利断金。今夜三人同衾,未为不可。”杏娘正色道:“婚姻之礼,宜于正始,何得出些亵狎之谈。”翌王诺诺连声,遂命佛奴拜谢夫人。杏娘道:“报君不薄矣。幸善侍箕帚,母二尔心。”翌王亦来作揖致谢,杏娘笑道:“大臣体统何在,不必作此风魔,我回内房去也。”佛奴便随后相送,杏娘带笑止住道:“请新人纳步,勿劳远送,恐新郎焦躁也。”是夜,翌王在佛奴处宿了,临御之时,娇声婉转,居然处子。翌王戏对佛奴道:“昔日小星之言验矣。”当时有诗云:
曾向花阴约小星,今朝喜得践前盟。
含娇自觉云情薄,微喘难禁雨意轻。
菡萏乍开香冉冉,芙蓉初放露盈盈。
此时一种魂消处,几度佯羞怯吐声。
不一日,翌王正与杏娘、佛奴相对闲谈,忽传报,家人湛桂护送不染庵众尼姑已到。翌王忙叫接入内衙。未知杏娘相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悟天缘樽前成八咏 迷富贵醒后却三公
却说当日了空等进了内衙,湛翌王随请湛公与太夫人出来,叫他们拜见了。然后来拜见梅杏娘,独令本白重拜杏娘四拜。杏娘道:“此是何意?”翌王笑道:“前日在庵内相知,只有本白实系处子。今日夫人当以另眼看待,未知肯垂青否?”杏娘亦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僧来看佛面,那有不青目的理。”遂令送至后边小楼中住下。各各蓄发改妆,同了空等四人,俱纳为侍姬。那夜,翌王领了杏娘主意,便与了空、本白等把旧日风流重整。正是:
不二真姬,好却十方衣钵。无为仙媛,堪抛万叶梵文。杳听鼓沉,凡心转盛。停看灯闪,欲火偏殷。入纸帐而梅花缠杨柳之腰,牵轻稠而桂子袭樱桃之口。韩掾香,贻非贾女;宓妃枕,赠错曹王。毒龙归旧穴而垂涎,潭底泉流滚滚;顽象返上宫而摄饵,坡边草长葺葺。色即是空,此刻青丝虽乱;电犹如幻,今宵红浪无踪。且看他昏迷态,恰如禅定;番疑他相对处,正凑机锋。
湛翌王自此,内有杏娘、佛奴,又令本白改名巧姑,了空改名翠娥,本空改名芳姿,本亮改名春媚,本悟改名蟾怜,共是七个娇娃,真正朝朝寒食,夜夜元宵。不觉在任两年。
一日恰值暮春时候,川中气暖,庭前牡丹盛开,翌王请湛公与夫人赏过,复设内宴,同杏娘、巧姑辈花前把盏,论旧谈心。忽见一双紫燕,环绕飞鸣。翌王笑对杏娘道:“昔年吟《紫燕》诗,分明如此光景。今复来此娇啼,多应替我二人作贺。细想起来,若非紫燕,怎得走到园中。就走到园中,若不吟诗,怎得小姐听见。此双紫燕,真你我之月下老人也。今我与夫人,同谐鱼水,须斟杯酒儿,谢他一谢。”杏娘道:“此言正合我意。”遂筛了酒,向空拜谢。那双紫燕,却也奇怪,便是有知觉的一般,竟停翅不飞,立在檐角之上,呢呢喃喃,不知叫些什么。拜谢才完,巧姑辈俱各惊异。忽然又有六只小紫燕,趁风翻至,随了那两只紫燕,仍复绕户飞鸣。翌王大加骇异。杏娘道:“相公不必惊疑,我看后来六只小燕,分明与佛奴、巧姑、翠娥、芳姿、蟾怜、春媚诸姬一般,连相公与奴家,共是八个。今紫燕恰好四双,这段奇事,皆天赐祯祥,我等各宜敬酒一杯,奉酬紫燕,拜谢天地作合之恩。”翌王、巧姑辈,各俱应允。八只紫燕,又复成对儿立住不飞,直待浇酒拜毕,然后连绕三匝,飞入云端去了。翌王道:“如此异兆,千古罕有。敢请地夫人及诸姬各赋一律,以记紫燕降祥之意,乃见我八人夙世姻缘非同小可。待我先为首唱,遂吟道:
夕霭朝恽满画堂,差池片影拂春光。
翅凌贝阙玄衣淡,衔入琼筵绛雪香。
对对云中呼比翼,翩翩花外舞成行。
分明一段三生意,喜获双飞簏日长。
那时杏娘亦步韵吟道:
斜剪春风到玉堂,双双常幸沐恩光。
同栖金屋花梢影,共渡银河月底香。
巢护紫封泥一点,羽翻红浪锦千行。
樽前未识呢喃语,伫看翩跹降瑞长。
那时巧姑亦步韵吟道:
怯怯新雏隐法堂,痴情偏喜恋韶光。
不皈鹦鹉征心印,肯逐蜂媒窃寿香。
齐掠锦窠花作雨,漫啼金粉玉为行。
只缘轻薄东风好,引入帘前细语长。
那时翠蛾亦步韵吟道:
飘摇弱羽寄云堂,偶学鸳鸯窃宠光。
入幕解传幽阁语,穿帘分得赐衣香。
轻身翻出三千界,倦翮空随十二行。
今日春归双舞处,啼痕益觉为情长。
那时芳姿亦步韵吟道:
联翩飞入郁金堂,绣箔同窥玉镜光。
拂羽并回鸾影动,剪波双点水痕香。
当年踪迹依龙树,今日翱翔列雁行。
相对啼花三月暮,小红零乱昼初长。
那时春媚亦步韵吟道:
两两翻风认锦堂,巡檐难识旧风光。
斜惊钗上双飞巧,日落枝头万解香。
怨入空梁悲失侣,栖栈深院喜成行。
年来啄尽愁滋味,舞得游丝几许长。
那时蟾怜亦步韵吟道:
于飞燕燕绕兰堂,双尾横拖黑绿光。
掷过落花风有态,趁来飘絮翅无香。
舌欺紫陌黄鹂啭,色暗青天白鹭行。
王谢风流都占尽,乌衣声价为君长。
翌王与杏娘等七人,俱已吟完,这番轮到佛奴,佛奴道:“贱妾生平未曾读书识字,以致前日错取诗笺,招灾惹祸,今日步韵,望夫人代妾一挥,以成八咏。”翌王道:“言之有理,乞夫人为彼赋之。”杏娘遂又复吟一律道:
衔出新愁翡翠堂,误传密语漏春光。
轻盈贴地身偏稳,绰约呼人口亦香。
常带春泥四五点,曾沾花泪两三行。
眼前瞥见双飞翼,撩拨吟魂一线长。
杏娘代佛奴吟完了,翌王便遍阅诸作,赞道:“篇篇都借紫燕为题,实实写出自己一生遭际。片言只字,多从性情中得来。有比,有兴,深合赋体,虽李易安、朱淑真诸美复生,亦未易有此。下官回视首唱,不觉珠玉在前,对之形秽。”杏娘道:“奴辈蛙鸣蛩噪,安比得相公掷地金声。”翌王道:“休要太谦,夫人乘此余兴,再与诸姬咏牡丹一绝何如?”
才欲举笔,忽传进邸报:“兵部一本,为举荐贤能等事。本内例举各处才智武员,理宜大加宠着,以固封疆。中间陶杞、湛国瑛、黑定国俱列名在内,已奉旨准奏。陶杞进爵靖湖侯。湛国瑛进爵南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