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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在等着你亲口将它说出来。”她封口,申屠梦也不愿透露,他再千思万虑,也找不出答案来。
她谈谈的语调,听在耳里,却异常沉重,“每个自我身上拿走们于我的东西的主人,他们全都向我下了个同样的咒。”
“什么咒?”难道碧落并没有全部告诉他?
“永不能杀他们。”她一字一句地掀起藏在她身上最大的致命伤。“我若对他们起了杀意,我将会生不如死。”
不是五脏俱裂,即是筋断形毁,这种下场,教她怎么杀他们?别说动手,她只是见着了他们都会忍不住想要逃避,更何况是在起了杀意后,那一再让她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后果?那种苦头在她获得自由后,她已经尝过太多次了。
浮光掠影急速在雷颐的眼前划过,那日在嗔婆那里时她的异样,她在得回了爱恨后无端端的受伤……
“我虽厌倦杀生,但倘若我能,我定会亲手杀了他们。”芳容上神情平淡如故的弯月,自顾自地说着,“我恨不得杀了他们拿回我所失去的,好让我不再如此残缺,但我不能,我真的不能,我不愿因此而赔上我的性命。”
她并非真的无欲无求,她有杀意的,可说是本能,也可说是仇恨。
在经历了各界的主人、吸取各界的术法与杀技后,再次获得自由的她,灵力远远胜于存在刀中之时,也因此,这让那些欲得到她的众生更为她疯狂了,众生使出浑身解数就只为了能得到她,为此,她四处闪躲,游走于人间的边缘,好几次,看不过去的燕吹笛说愿替她出手解决他们,甚至是代她去打发那些又找上她的主人,但她都推说不要、她会自己解决,实际上,她是见不得他们死。
她见不得,他们死在她以外的人手中,可她,却又永不能动手。
在无尽的生命中,曾经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众生,大都是偷儿,他们自私地窃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剥夺了她的自尊,有时,她情愿他们干脆抹去她所有的记忆,或是夺去她的所有,不要像这般,东偷一点、西抢一些,令她保留了些什么,又令她失去了些什么,四分五裂之余,还要她用这一身仅剩的残骨,好好地活着供他们利用。
世上最残忍的事,不是你忘记了什么,而是你牢牢记住了什么,却又无力改变。
她多么渴望,她能将忘川水酿成珍藏在地底的佳酿,取坛开封后,痛饮一场只求酩酊大醉,在酒醒之后,即忘记想要遗忘的一切,忘记仇恨、忘记杀意,忘记……如此丑陋的自己。
聆听着她的不能,看着她的不得不向命运屈服,雷颐不知该如何排遣此时胸臆间这份剧烈震荡的心情,在心房的极度刺痛间,他哑着声问。
“倘若有天我不在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为何要问这个?”弯月多心地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
“回答我。”
她垂下眼睛,“我不会流泪。”
“倘若有天,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会为我心痛吗?”
她答不出来,也不愿想像有那么一日的来临。
不多作解释的雷颐,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替她盖好薄被后,起身大步离开内室。
流连在天际的雨云,层叠漫盖了天际,丝丝细雨,在疾风劲吹下斜打在他的身上,他仰起头,外头的世界在他眼中看来一片灰暗,万物失形失状,沦陷在渐浓的暗色里。
在脚下的步子遭绊了一下而踉跄时,他勉力踏稳步子,而后大步迈出步伐,不去理会雨中隐隐躲藏着的呜咽。
还没有,时候还未到。
他还不能瞎。
第七章
主动踏进魔界寻魔的燕吹笛,板着一张脸孔站在浓密的魔林中,无视身旁轩辕岳那双写满迷思的眼眸,不时投映至他的脸上,他只是两手环着胸,老大不痛快地瞪看着在他约定的时间来到此地与他见面的另两只魔。
生平头一回踏入魔界,也是头一回见着燕吹笛家人的轩辕岳,在燕吹笛迟迟不愿出声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怀疑地看着眼前年纪不像父子站侄,却像三兄妹的三只魔。
在气氛冷猜到一个极点时,站在对面那一方,身为陪客的申屠梦先是对燕吹笛睐了睐眼,“不叫人?”
燕吹笛才不赏脸,“我可没承认那老家伙是我爹。”他都不认那老头了,干嘛要认她?
“不怕我把你的梦说给姓轩辕的听?”她坏心眼地来到他身旁,在他的耳边响声轻问。
脸色登时变青的燕吹笛,在她威胁的美眸下,不情不愿地开口。
“姑……姑姑。”他会讨厌这些姓申屠的不是没原因的。
“乖。”她拍拍他的脸颊,心情愉悦地踱回脸色也很臭的老弟身边。
沉默再次降临午后的林间,双方再无交谈,在一旁等了很久的轩辕岳,忍不住催促着看似心情恶劣至顶点的燕吹笛。
“大师兄?”他忘了他们辛苦地赶来这是有正事要办吗?
申屠梦也以肘蹭蹭申屠令,“说话啊。”
“有什么好说的?”申屠令没好气地撇着嘴角,正眼也不看对面的小冤家一眼。
她只好改问向另一人,“燕小子,你大老远的跑来魔界,不会就只是来同我们对看的吧?”
压根就不想开口求申屠令的燕吹笛,僵着一张脸,也是一声不吭。
眼见令她头痛的噩梦又再重新上演,气得牙痒痒的申屠梦直站在原地猛跺脚。
“拜托你们就认了对方行不行?都几年了?这把戏你们还玩不腻呀?”这对父子真的有病!
“哼!”一人一魔各自把头往旁边一甩。
不明内情的轩辕岳,在满怀挫败的申屠梦走至他身旁时,错愕地以指指向那对似乎不太对盘的父子,“他们不认彼此?”
燕吹笛大刺刺地把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承认过他是我爹!”
“我也没认过那种儿子!不落人后的申屠令也有样学样。
“哈,你都听到了,事情就是这样。”忍住翻白眼冲动的申屠梦,在轩辕岳呆怔在一旁时,无奈地朝他摊摊两掌。
“你给我离他远一点……”猛然惊觉申屠梦就近站在轩辕岳的身畔,深存危机之感的燕吹笛,忙不迭地挤站至他们中间将她给推远些。
美人的柳眉微微往上轻耸,“怎么,碰不得?”都还没摸到一根寒毛呢,他在紧张什么?
“就是碰不得。”对她扮了个鬼脸的燕吹笛,一把握住她的肩头将她转向申屠令,“告诉那老头,那些魔不是雷颐杀的!”
“他说——”被充当成传话人的申屠梦,方启芳唇,声音即马上被另一阵响雷益过。
“告诉那小子,老子没空管别人的闲事!”
“他说——”申屠梦只好回过头,准备聆听下一阵惊雷响起。
握着拳头的燕吹笛,气跳跳地朝他开吼。
“喂!老头,你讲不讲道理啊?”为父不尊,怪不得他当不了人家的老爹!
没跟他客气的申屠令,说着说着也挽起了衣袖。
“冲着你这副臭不拉叽样,本魔就是不讲!目无尊长,怪不得皇甫迟要把他给踢出师门!
“好了,都别吵了。”饱受五雷轰顶的申屠梦投降地举高两手,“我知道你们来这是想问什么,也知道那些魔是谁杀的。”为什么他们每次见面,就一定要这样残杀无辜?
“你怎知道?”被视为无物,始终被晾在一旁的轩辕岳,终于逮着了机会发言。
赫然察觉轩辕岳外貌斯文秀美的申屠梦,当下漾着甜笑,刻意以勾人心魂的媚眼朝他眨了眨。“我见过凶手啊。”目前仍在魔界中幸存的弯月主人可能就只剩她这么一只魔了.那日要不是她跑的快,知怕下场也会跟其他魔差不多。
额间青筋直跳的燕吹笛,直接以一巴掌推开她的脸,“凶手是谁?”“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被坏了好事的申屠梦,边揉着脸蛋边问。
燕吹笛两手环着胸.“你想怎么样? 她不会是要他去替她找来一箩筐的男人供她当点心吃吧?
不贪心的申屠梦.只是微侧过芳容,不怀一好意地上上下下打量起轩辕岳。“你休想!”浑身泛过一阵冷颤的燕吹笛,赶紧把即将沦为食物的轩辕岳给拉过来怀里藏着。“大、大师兄?”一头雾水的轩辕岳,不解的看着他张牙舞爪的防备样。燕吹笛郑重地向她警告,“不准你打他的主意,也不准偷他的梦!”开什么玩笑,被她沾上后,轩辕岳就会被她啃的只剩一堆骨头了。
她满面遗憾,“可惜了,是头肥羊……”难得有个美男自动送上门来,不吃太浪费了。“把脸转过去,不准看着她知不知道?”深怕轩辕岳的定力不足,燕吹笛紧握着他的肩头向他告诫。“为什么?”从头到尾还是没弄清楚状况的轩辕岳,茫然的对他眨着眼。“因为你会被她拐走。”那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不多加提防着点不行。
耿直的轩辕岳愣愣地点着头.“噢……”拐去?
“臭老头!处理好了轩辕岳后.不想耽搁时间的燕吹笛,一手指向申屠令的鼻尖,“今日我是来告诉你,雷颐这件事,我不希望见到魔界或是妖界插手!”磨牙霍霍的申屠令.一口老气怎么也咽不下。
“明明就是来求我的.居然还给我摆副嚣张样……”瞧瞧他那是什么态度?谁生了他谁就欠他吗?“忍忍忍,忍着。”申屠梦在他激动地想冲上前时,两手环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后拖。
气炸九重天的申屠令大声嚷嚷:“什么忍不忍?不能忍啦!”
“不能忍还需再忍。”她很现实地提醒他,“别忘了你就只他这么一个独子。”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他给吃了,那么他们申屠家的香烟就要断了。
还等着他回答的燕吹笛,拿乔地抬高了鼻孔。
“老头,你到底帮不帮忙?”给他机会他还不领情?
“我……”横竖就是应不下来的申屠令,挣扎了老半天,硬是开不了口。
申屠梦小小声地在他耳边叮咛,“咱们这一族会绝后喔。”
“咱们走!”不吃闭门羹的燕吹笛,随即拉过还站在原地试图弄清楚状况的轩辕岳。
“臭小子!”不得不妥协的中屠令,冲着他的背影大叫,“魔界不会出手,妖界也不会多管闲事,剩下的三界,你们自个儿看着办!”他当年没事生这个儿子干什么呀?
连句谢词也没有的燕吹笛,冷睨他一眼后,直接拉着轩辕岳准备离开这令人一刻也待不下的魔界。
向来当小人当惯了的申屠梦,在他俩转身一走,立即动作飞快地扬起一指,对准了燕吹笛的背后朝他勾了句,勾来一朵梦火后,她将梦火盛在掌心里,走至一旁无风的大树边蹲下,专心地研究起侄儿最新的梦境。
“也让我瞧瞧。”其实也很想知道燕吹笛内心世界的申屠令,忙蹲在她的身旁凑过脸来。
“我认为……”看了梦火后面色如雪的申屠梦,合上掌指将梦火在掌心中握熄。“你不要看比较好。”
他开始挤眉皱脸,“为何?”
“你还是快点去认儿子吧不然……”突然对燕吹笛的前途感到很悲观的申屠梦,幽幽长长地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不然?”
一朵乌云停在她的眉心,“你的宝贝儿子会误人歧途喔。”
这下严重了,该不会真的绝后吧?
在三界待久了,有个好处。
那就是当你想尽了办法,也挖不出想找的人究竟躲在哪里,可到鬼界找上鬼后,利用她那面视若珍宝的前踪镜,或是可到接近神界之地,那座神界俯看各界众生的观形林里,借由那根神界之宝指影针,指出失踪者的去向。
对他这个当三界如自家厨房的神之器来说,此时不利用三界,何时利用?
起风的林中,摇曳的竹叶有如涛声作响,站在观形林里的雷颐,手执指影针,在一棵棵绿竹上寻找着心魔的踪迹,但不知心魔究竟是用了何等术法,竟让指影针指不出个方位来。
淅唆的足音渗入了竹叶的飒吟声中,白跑一趟的雷颐撇了出嘴角,将手中的指影针往后一扔,在足音停顿在他身后时,他意兴阑珊地回过头。
终于找上他了,他还以为,三界众生在人间放话放了那么久,都忘了要将他封回到中这回事。
“怎么,魔界与妖界没来?”环视了在场众生的阵仗一会后,他有些好奇那个说是与他结下血海深仇的魔界,居然没一只魔到场报仇,而听说也要与四界联合的妖界,眼下也不见半只妖前来壮势。
在场的三界众生,经他一问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