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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炮的手温热绵软,像块柔柔的面团。娟子先是心头一颤,待要把手从那面团下抽出时,马大炮已卷起面团,把她的手紧紧团在自己手中。
娟子暗中使使劲,连抽了几次,都没将手抽出来,且每次抽的结果都是手更紧地被马大炮攒着,又不好意思太用劲,怕动静太大被张轶发觉,疼痛难忍中只好轻轻叫马大炮一声,“大哥──”
不想这声颤颤的“大哥”更激起马大炮一直压抑着的情欲,他右手猛地往里一拉,娟子便斜躺在了他的怀里。几乎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已抚在娟子的胸上。
“嗯,嗯──”娟子奋力挣了几下,都被马大炮死死地按在怀中,同时马大炮那喷着浓烈酒气的嘴,也臭哄哄地粘在了她的唇上。
“啊啃,啃啃。”张轶适时咳了几声,好似查觉了身后的动静。
“天冷就多穿件衣服,别一天到晚啃啃啃。”马大炮故作正经地教训内侄两句,趁娟子吓得静伏不动时,将右手插入她的衣襟。
情急中,娟子猛地咬了马大炮硬塞入自己口中的舌尖一下,疼得马大炮“哎哟”一声坐直了身子,急抽了手去捂嘴。娟子这才慌忙坐起来,重新挪回到一边。
二人再无言语,一路只听马大炮口中忽吹忽吸,娟子心里明白,他这是在为自己疗伤。想想他为弟弟做的那些好事,又觉自己刚才有些过份,便忍了先头的不快,悄声问一句:“疼吗?该没有那么厉害吧?”
“不疼,就是心碎了。”马大炮也低声回了一句。
听马大炮说得这样酸溜溜的,娟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不想她这一笑,又把马大炮本已熄灭的心中邪火重新点燃起来,右手又不安份地伸过来攥住了娟子的左手。
这次娟子再没硬抽,任由他攥着一直到车进家门。
★:十六
“老大说,从这月起,老三的生活费涨到六百。”马老太爷把几张百元纸钞递给娟子说。
“不要这么多。我有工资,够吃就行,按老规距,多余的我不要。”娟子抽出三张递回给公公。
“你那几个工资……”老太爷说了一半,正欲把娟子递过来的钱再推给她,马大仓几步冲过来,抢过钱就跑。
“我们家的钱,不给你。”
“你们家的,啥是你们家?”娟子骂一句,把已装入袋中的钱重新掏出来递给公公,然后赶着马大仓去讨那三百。
“唉,孽障,孽障。也不知那辈子造的孽……”老爷子望着娟子追赶老三的背影,摇摇头走了。
第二天下午,马大炮气冲冲来了,“你咋回事?嫌少?嫌少说话,我再加。”
“不是不是。原来说好多少就是多少,这是规距,我不想让别人说闲话。”
娟子忙解释说。
“说闲话?谁敢放个屁,我立马断了他的顿。”马大炮愤愤地骂道,“什么叫规距?让她们来和老三过过看,过一天我给六百,过一月我给六千,过一年
我给六万。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好歹的东西!”
听马大炮话中有话,娟子急了,“这不关别人的事,嫁是我自愿,按规距要生活费也是我个人的意思,与别人无关。大哥千万不要往别处想。”
“真是你个人的意思就罢,要是谁敢说个三长两短,哼!”马大炮不再往下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的牛皮纸信封,“这是一万块钱,你收起来。以后万一有事,也好应个急。”说着把信封甩在茶几上。
“不,不不。大哥,这不行。这钱我不能要。”娟子慌忙从茶几上抓起信封就往马大炮怀里塞,“以后有事,需要钱,我再向大哥张口。”
“给你你就拿着,推推挡挡的干啥?”马大炮把怀里的钱又塞到娟子手中。
二人你推我挡,牛皮纸信封在二人手中快速地传递着。
“我不能把自己再卖第二次!”推挡间,娟子的眼泪就下来了。
十年前,为了两千三百元的住院费,在母亲住院的床头,她与马家签定了自愿嫁给马大仓的协议。马家也没瞒她,把老三的情况明明白白告诉给了她和她
父母。有两千三百块钱做手术费,母亲就有可能得救;没钱,那只有死路一条。为救母亲一命,她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果决地割断了与高中同学、当时的工
友严家正结了近六年的情丝,自愿嫁给了因患脑炎智力发育不良的马大仓。没人逼她,完全是自愿。马家替母亲交手术费的第三天,也即母亲动手术的第二天,她从医院出来直接进了马家大院,与马大仓订了亲,半年后又嫁入马家。
“娟子,娟子。”马大炮先是一愣,而后两眼直盯着泪眼迷离的娟子,心中立时升腾起一般英雄救美的情怀。充满爱怜地呼唤两声,不见回应后,他便心一狠,一把将娟子揽于怀中,紧紧地抱了,嘴里喃喃道:“娟子,娟子,想死大哥了。要了大哥吧,啊,大哥想要你都快想疯了……”
“啪”一击响亮的耳光,抽得马大炮脑中“嗡──”好一阵响。睁眼看去,对面的娟子正手指着自己,瞪圆了双目,嘴唇快速翻飞着。但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一句也听不清楚。半天,“嗡”声才渐渐消失,娟子的声音也由远及近,慢慢听得真切了:“……说出去,丢你们马家八辈子人,大哥欺辱弟媳妇,也只有你们马家人才能做得出来……”
“嗵”一下,娟子的骂声还没住,马大炮又被人一棍子打翻在地,倒地昏迷前,他隐约听到老三骂了句:“不准你骂我媳妇。”
第一次到娟子家,刘悠然是与严家正一起去的。找的借口是慰问下岗职工。
在刘悠然的关照下,严家正刚刚调到政府办当秘书。
娟子从马家搬出来后,借住的是民房。一间屋,中间隔道墙,前面当客厅,后面做卧室。小是小点,可收拾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却也舒心。
刘悠然把顺路买的一包水果放在铺了白纸的旧茶几上,说,“一点小意思,不要嫌弃。”
严家正赶紧接上一句,“这是刘县长自己掏钱买的,没用公款。”
“怪不得都说刘县长是刘青天,看起来是真的。”娟子顺手抹一把靠近刘悠然的沙发,说,“刘县长,坐。”
“我呢?只给县长大人让坐,不让我坐?明目张胆地溜须拍马,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严家正乘机调侃几句。
“让,咋不让,不过,你最好和它坐一处去。”娟子说着往门外一指。
顺着她的指向,刘悠然和严家正看到,直对门的南墙根,有条黑色的小狗正卧在地上晒太阳。
“哈哈哈哈……”刘悠然难以自制地大笑起来。
“你可不能这样公报私仇,我可是陪刘县长来慰问你的,要公事公办。”严家正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嘻皮笑脸地说。
“刘县长因公我领情,你算哪个庙里的和尚,有什么资格来念这个经?”娟子边给二人倒水,边反驳严家正。
“我…我……”严家正“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知道不管怎样辩驳,在娟子这里都讨不到便宜,干脆住口不说了。
“言归正传。”刘悠然适时扭过话头,问:“下岗快三个月了吧?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嗯──”搬个小木墩坐在房门旁的娟子抬起头,看刘悠然一眼,复把脸转向门外,说,“说没困难是假,吃饭暂时倒没问题。不是有那百十块的下岗工人生活保障金吗。怕只怕万一有个病痛,就只有等死了。”说到病痛,娟子的眼圈红了。她想起了母亲,想起了自己的婚姻。
“厂里目前正在搞重组,你知道吗?”刘悠然问。
“不知道。”从内心深处,娟子不愿厂子被兼并,尤其是被马大炮兼并。但既然事情已到现在这种地步,她也不想多说什么,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目前,我们正在和环宇集团公司商谈这事,准备让他们兼并水泥厂。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刘悠然盯着娟子的侧影问。
这是一张很秀气的脸,左腮上还有个小小的酒窝,讲话时,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还有那双眼,睫毛弯弯地向上翘着,睁眼闭眼间,似有水波在闪。
“那是你们领导的事,我就是有看法也没用的。不管谁来兼并,只要能给我们工人一口饭吃就行。”说话时,娟子仍然面向着门外。
“环宇是你们马氏企业,兼并对你……”
“我姓柳,不姓马。环宇与我没一点关系。”说这话时,娟子将脸正对了刘悠然,表情很是严肃。
“怎么能一点关系都没有呢?你不是马家的三儿媳吗?”严家正拖着长腔酸酸地插上一句,“马氏企业……”
“我说过,”娟子忽一下站起来,“我是我,马家是马家,他家的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要谈马家的事,去他家好了,请不要在这里烦我。”
见娟子如此冲动,刘悠然忙打圆场说,“好好好,咱们不谈马家。家正,记住了,咱们都不准再提马家的事,谁提罚水一杯。”说着话,他把手中的茶杯往上举了举。
三人正尴尬,马老太爷倒背着手走了进来,“哦,有客?你们忙,你们忙,我出去转转再来。”老爷子说着就要转身。
“爹,是刘县长。你认识的。”娟子忙上前招呼公公。
“老人家,是我,刘悠然。咱们见过面的。”刘悠然起身迎上前说。
“刘县长?哦,你好你好。”老爷子双手握住刘悠然的手,有些激动地说,“有些日子不见你了。胖了,胖了。比那次见你也精神了。工作忙吗?家里人都好吧?可要少喝些酒,酒喝多了伤身,千万……”
“爹,人家刘县长公务在身,可没那么多闲时间陪你拉家常。”娟子笑着上前拉住公公的胳膊,“耽误了人家的公务,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没事没事,和老人家聊聊好。我就喜欢和老人聊天,长见识。”
“听,人家刘县长说得多好。”老爷子扭过头对娟子说,“我那几个畜牲,就烦我多说话,嫌我唠叨。刘县长,你啥时候有空,工作不太忙了,到我家来,和我老汉好好聊聊,有些事我还真是想问问你。”
“好啊,好啊。有空我一定去。”刘悠然满口应承。
“刘县长,你可要当心。”娟子告诫刘悠然,“我家老爷子是说了就算。到时候,你不去看他,他可要上门找你的。”
“不怕不怕,上门好啊。只要老爷子喜欢,什么时候上门来我都欢迎。”刘悠然说的是真心话。和初次见面一样,他内心深处真有一股渴望与老爷子亲近的强烈愿望。
几个人正说着闲话,一张男人的大脸笑嘻嘻探进屋来,“咋来了这么多爹?我们家可没地方住。”
“快滚,滚得远远的,少在这里丢人显眼。”刘悠然正诧异,娟子已变了脸,迎上去对着那人就是一顿臭骂。
“这是娟子的傻丈夫。”严家正小声对刘悠然解释说。
那男人倒也知趣,嘻嘻一笑,转过身一颠一颠地跑出大家的视线。
“这是我家老三。”马老太爷见娟子脸涨得通红,忙补充道,“打小脑子就有些毛病。”
“哦──”刘悠然朝老爷子点点头,再转脸看一眼娟子,心里突然一阵酸楚难忍,“我们走吧。”他小声招呼严家正一声,起身向外走去。
“刘县长慢走,以后常来坐。啊?”送客的是马老太爷,回头招手时,刘悠然发现,娟子根本就没出门。
“马家老三和你有点像。”一路边说边走,在办公室二楼分手时,严家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十七
上任不久的行署副秘书长兼地区旱改水办公室主任李宏亮来蓝印搞调查研究。他和刘悠然、吕新是农大的同班同学,毕业时,刘悠然留校,吕新去了地委,毫无背景的他则被发配到一个乡农科站做了技术员。
都说他可能要在基层待一辈子,不想三混两混,他竟也混出些名堂来,由农科站长、副乡长、乡长,最后竟混成个县委副书记。吴专员上任后,以农业专家的身份,为地区争取到一笔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旱改水无息贷款。办手续时,粮农组织要求地区拟定一份用款计划,首要一条就是:专款专用、专人负责。
确定这“专人”时,吕新先内定了李宏亮:科班出身,高级农艺师职称,现任主管农业的县委副书记。哪条都响当当、硬梆梆。但为避嫌,他又推了个农业局年过五十的副局长。这年头虽然上下都说举贤不避亲,但实际操作中你举亲试试,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马上扣在你的头上,亲朋中的才俊推不上去不说,连自己的仕途可能也要受到影响。
按说吕新提出的这二人年龄、才干悬殊,李宏亮上任板上钉钉。谁知,在常委会讨论时,竟弄得剑拔弩张,与李宏亮还算熟悉、管农业的孙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