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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卞银花非常满意他的无理由无原则的屈从,这些也是她最在乎和希望的,能叫比她大八岁的男人服她管,那是比管住
弟妹们更加得意满足的。每次和周大有约罢会,她的心情都是十分愉快的,这愉快来自周大有对她的百依百顺。约会是
间断性的,而她希望那种愉快心情连续起来,便在心里盼望她和周大有早点结婚了;她过早担当大人们执行的义务使她
在心理上早就成熟了,她急切地想成为真正的“大人”,梦想挥舞起她大人的手臂,统领一块完全属于她的天地,洒脱
而自如的。有了对象周大有,大人的家就要有了,想起来,她就十分的激动、兴奋。十八岁刚过,卞银花就迫不及待地
提出了结婚。这合了周大有父母的心,他们为儿子操心的接力棒,交给了能干的卞银花,放心了。
卞银花和周大有结合在一起,却很长时间没有“结合”。每天晚上,他们躺在一起,各盖各的被子,仰望着天花板,
平静地等待进入睡眠。等待中,他们打发时间地说些话,说也是卞银花主说,周大有听和答。卞银花说的话没边没缘,
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有家里的,她门市部的,街头的;她自己见到的,听人说的,她想问的等等,都有。每次,卞银花
说不上几句,她就听到了周大有的呼噜声。她兴致浓的时候,就摇醒他,强迫他听。周大有木愣愣地眨巴下眼睛,说,
我听着呢,听着呢,卞银花就接上了说,不久,周大有又接上睡了。这样往返几次,卞银花也会说累了,累了就睡了,
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懒得起床,也得起床去上班了。即使到了周日休息,睡足后,都一本正经地起床、穿衣、吃早
饭、干家务。他们和周大有的父母住在一起,家里的屋子多,人多,活儿就多。与一家人在一起,忙忙叨叨就把一天时
间打发过去了,到了睡觉的点,卞银花和周大有又和往日一样地上床,谁也不碰谁地等待睡着了。躺在一起,周大有不
敢去碰卞银花,好像想不起来碰,对那淡漠的,他“欲望”这方面的发育是和他走路、说话一样比别人迟缓的,其实是
时候还没到呢。而卞银花,女性禁锢“欲望”的传统位置,使她根本没有希望周大有会有碰她的心理,觉得他们两个躺
在一起睡觉,是夫妻间必须履行的互相陪伴的仪式,他们躺在一起,是为执行仪式而仪式的。没有人教授他们“欲望”,
他们谁也不能产生欲望,谁也不能带动起谁了。
在卞银花想统领的天地里,孩子占着重要的一席,她想当了妈妈,那时她才叫真正做了“大人”的。她对生理一窍
不通,只是心理上急切地盼望她快些有个孩子吧。她单纯地以为,只要男人与女人一结婚,就会有孩子了:“结婚”的
形式,是产生孩子的根本。但是,结婚半年多了,她的肚子也没有大起来,再不懂生理,她也知道肚子没大,就是离生
孩子还远呢。禁不住,她就向母亲提起了这方面的疑问。只问了个边缘,母亲就知道了怎么回事,惊奇过罢,心里叹口
气说,周大有连这事都不会,看来是真傻啊!母亲一咬牙,甩去脸面,给女儿好好地上了堂生理课。卞银花听得既惊又
羞,怔怔地说:这样做,羞死人了。
母亲冷着脸,把对周大有的失望借机又发泄了出来,生气地说:怕羞就别要孩子,你不懂,他一个大男人的,啥也
不懂,你找的不是个傻子是啥嘛!
卞银花和周大有结婚后,毕竟在一起生活着,对周大有也是有了点感情,听母亲骂他,卞银花有些不高兴,不由得
就护起周大有来,说他肯定不傻,是他胆小,不敢的。母亲嘲笑地说,这种事,哪能是胆大胆小决定的,也许他是不行
的。
卞银花问:“不行”是什么意思?
母亲说就是阳痿。接着又是一通的生理知识。末了,母亲脸上倒转来一丝和意,说周大有要真是阳痿的话,他们就
可以离婚,走哪儿,理都是支持她的。
卞银花可不想和听她话的周大有离婚,保证地说,他肯定不是阳痿。
过三个月看,再不怀,我说了算,你就离婚!母亲说着,脸上掠过旁观者似的笑,要看她笑话似的。
卞银花毫不犹豫地说“好!”心里想,她懂了,还怕什么,周大有不会,她来教他,三个月时间,够他们摸索了,
肯定没问题。
“懂”了性事,就像掌握了一项实用技能,卞银花迫不及待地想要实际操作一把,勇气来了,“困难”是想不到了。
当天晚上,卞银花按照母亲的指点,就要摸索了。要周大有碰她,她就要先碰周大有,到了跟前她之前鼓起的不怕劲头
又消失了。她攥紧拳头,屏住气,默默地给自己鼓劲。“要孩子”的梦想是最大的力量,也是唯一的选择。卞银花借着
力量,一下就窜进了周大有的被窝,她抱住周大有,说:你快叫我有个孩子。她的脸贴在周大有的后脊梁上,声音不能
完全出来,说出的话有点闷,听起来是怯怯的。周大有转过来身,眼睛闪出亮光,他伸出手也抱住了卞银花,咧嘴兴奋
地说:我也想要孩子哪。说着,兴致勃勃地展开双手,不停地抚摩着老婆的后背,他手上的力量粗糙、机械,卞银花觉
得他是在用他的巴掌搓她的。卞银花按照母亲指导的,将周大有的手拉进了她的衬衫里,叫他碰到了自己的乳房。周大
有本能地揉搓起来,兴奋地“嗯啊”呼出了声,话跟不上趟地说:我,我是早就想摸你,怕你不叫哪!卞银花被他摸得
有了点感觉,紧紧地贴住了周大有。到了这份上,恍然知道了属于夫妻的事会叫人气血翻涌、忘乎所以的,想羞涩都找
不到缝隙了。卞银花走到下一步,手摸到了周大有的隐秘部位,那里是像母亲说的该是坚硬的。她刚一摸上,周大有就
用手按在了她的手上,凝固起了身体,一动不动了。瞬间卞银花感到了一股液体从上面喷涌出来,热乎乎,黏稀稀地沾
满了她一手。她觉得恶心,有点想吐的感觉。第一次的性事,以周大有的早泄而告终。
第二天,母亲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他们昨夜的情况,女儿详细地描述了。母亲听了,就用了“早泄”,卞银花就
懂了那个词意。母亲通情达理地说:他不阳痿就行。可能是第一次,周大有紧张了,后面就会好了。于是,女儿期待着
后面的结果,母亲等着女儿带来的消息。第二次依然如此,第三次依然如此,事不过三,女儿不高兴,母亲不耐烦了。
母亲下了个结论,说周大有是“早泄”病,要去医院看看了,看不好,就和他离婚。卞银花陪着丈夫去了医院,医生在
三个小时之内,给周大有做了两次“实验”,周大有第一次控制不住,第二次也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时间上几乎没
有区别,医生断定了他是“早泄”。说这病不是不可救药,通过中医进行调治,是可以彻底治好的。卞银花听罢,放了
心,心里却遗憾,早要孩子是不成了。
治了近一年,周大有的“早泄”病有所好转。好了,他和卞银花在床上这才过上了真正的“夫妻生活”。还没有摸
索到自如的状态,周大有便在生疏、磕绊的流程中,在卞银花的体内播撒了种子。
日子走着,卞银花的肚子一天天显露出来,她挺立着肚子,内心外表充满了要做“妈妈”的骄傲。她的骄傲也是家
族的骄傲,因为她生下了孩子,他们卞家就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是四世同堂了,这是一个多么光荣的阶段啊!掰着手
指头算吧,爷爷奶奶家的周围,父母家的周围,公公婆婆家的周围,几个叔叔家的周围,有没有一家人是四世同堂的?
每当卞银花想到这些的时候,扭转家族格局的骄傲更是赛过了做“妈妈”的骄傲。逐渐,“孩子”和“四世同堂”成为
了一个概念。琢磨着,惦念着,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孩子是不姓“卞”的,这样的话,四世同堂有点不够纯正了;
孩子姓卞,那才叫正宗的“四世同堂”!这是遗憾了。遗憾过罢,她灵机一动,想这其实是一个很好解决的问题,叫孩
子姓“卞”就可以了。想到了,她就一定要做到。她想,“老大”就该有这样的能力,做到了,她所起的先锋、表率、
决定的力量,在长辈们、弟妹们的面前有多么的荣耀。
周大有的父母自然不会支持她的想法,说他们卞家是个大家族,她下面还有堂弟的,将来姓卞的重孙一定有的;而
他们周家不同,就这一个儿子,生的孩子姓外姓了,后面是女娃的,叫孩子姓“周”,就没有机会了,这就等于断了香
火一样。卞银花理由充足地说:我下面的堂弟还小,等他们生孩子的时候,至少十几年后了,十几年后,我爷爷奶奶快
九十岁了,他们能不能健在很难说了;我的孩子能随母姓,你家的女儿将来也可以叫她们的孩子姓周嘛。公公婆婆说:
一般人家不会答应哪。卞银花说有本事,就能叫人家答应。周家父母还是
摇头。说了几个轮回,公公婆婆都是不让步。卞银花急了,立起了脸,就着周大有本人开刀起来,说她要不嫁他,
谁会跟他,没人跟他,他哪会有孩子;他能有孩子就不错了,早就该知足了。公公婆婆受不了这话,也立着脸说话,说
当年提结婚可是她卞银花主动提的。这么一说,话题就越说越离谱了,相互挖苦、伤害的话语不断。临了,卞银花火气
地提出了离婚,说这个时候离婚,孩子肯定是判给她了,判给了她,她可以自自由由地叫孩子姓“卞”了。接着挖苦说
:周大有再找个吧,他也可以自自由由生个姓周的孩子了。公公婆婆嘴上说不怕,心里真是担心的。在这过程中,周大
有低着头,一声不吱,认命判决似的。他们冷战了几天,周大有的父母让步了,他们想通了,觉得孙子姓啥,也得叫他
们爷爷奶奶,这就够了。卞银花如愿了。
孩子是个女孩,出生在粉碎“四人帮”后的一个月,便起名“卞欢”。卞欢百天后,为纪念卞家“四世同堂”,卞
家人上下左右,一个不落地在一起,拍了张七寸的“全家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从老到小,从里到外,二十多口人的。
卞银花抱着女儿卞欢,嘴咧开了花,她笑的劲头是超过了所有人的。
两年后,他们又生了个儿子,随着“欢”,给孩子起名“卞呼”。这之后,国家实行了计划生育政策,规定城市夫
妻只能生一个孩子。卞银花得意地说自己的命可真好,有儿有女的。生长着,两个孩子没有一个出现周大有小时候出现
的发育迟钝的情形,这是真该叫他们“欢呼”起来的了。卞银花暗下决心,她要好好地为自己的这个家出力,她要当
“大拿”,就要拿得起。
三、卞银朵说:只要是份工作;干什么都成
比卞银花小两岁的老二卞银朵,从小身体是发育不良的。一直以来,她比同龄的女孩看着都是明显的瘦弱、矮小,
身子骨比别人小一号,窄一圈的,风要吹倒的样子;从童年到少年到青年,她都是如此。她的五官与身体的发育不良相
辅相成,所有的位置都是正常之下的缩小化了;不仅仅是缩小,还是变了异走了遗传的形的。她像父亲的单眼皮眼睛,
是比父亲的眼睛看着要小的,典型的小眼睛模样;她像母亲的薄嘴唇,看着比母亲的嘴唇更薄更小的,合拢嘴,就看不
到上下红唇了,看着只是一条缝的;她的鼻子短,耳朵小,额头窄而平,又谁都不像了。搭配起来,她整体给人的感觉
不是精致玲珑的,而是一副鼠头鼠脑,小里小气的样子,叫人看不上眼,看不入眼的。
卞银朵虽然发育不良,却不像当年同样发育不良的叔叔卞金国那样多病多疾,相反,她在四个孩子中,得病是最少
的,她再蔫再弱再柔再没力气再无精打采,就是不得病;她再长得小,吃饭却不比别人差,该吃能吃的,吃了也还是比
别人慢长慢补的。父母就觉得纳闷,想她真是命不好啊,身体本质不差的,咋就长不好呢?仔细想想,怀她都是正常的,
怎么会生出一个“不良”的秧子?后来,有号称懂得的人说,肯定是怀她的时候,母亲缺过一阵钙的。母亲也就信了,
想钙是藏在体内,不显山露水的,缺不缺没法感觉发现,只是叹息卞银朵运气不济,总觉得对不住女儿似的。会唱戏的
母亲是在乎美的,在她看来,女孩子的外貌不好,是最大的不幸了。对卞银朵不中看的样子,别人嫌,父母是不嫌的,
用偏袒来弥补内疚了。从小,卞银朵就享受起父母对她的宠爱,不知不觉中,她看似柔蔫的性格中,多出了一份任性的
秉性,她怕苦怕累怕脏挑食,不是公主却做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