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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的时候了,她可以在农民没有清理干净的菜地上,仔细地清理出满满一网兜的菜来。那些菜的种类因季节不同而变换
花样。晚春是土豆,夏天有茄子、黄瓜、豆角、西红柿、蒜薹、胡萝卜、油菜等,秋天是韭菜花,冬天是萝卜、大白菜。
冬天的萝卜是比其他的菜要弄得多得多,每年到那时,卞金利没有出外施工的话,下了班就去菜地迎接秦秋凤,他们会
从地里找出许多农民漏拔的萝卜,会从一堆堆的萝卜缨中拣出许多整个的、半个的、有虫眼的、歪相的萝卜来,到了,
萝卜会装满一个面袋子大的编织袋来,加上一网兜的白菜和萝卜缨子,他们用破旧的自行车驮着,一人推,一人扶的,
吃力却兴致勃勃地满载而归。卞金利出外的话,秦秋凤一个人做了,只要捆好绑好了,费点儿劲也是满载而回。孩子们,
她是能不用就不用,叫他们留着劲好好学习。一年下来,家里的菜基本上是很少买了,省出的钱去买些不凭票的食物或
日用品。秦秋凤的能干勤劳,能省会过,叫卞金利看来想来的时候,就想他娶的这个老婆是值了。
在那个时期,他们吃的最有油性的东西,是后来进了食品厂的卞银草从食品厂带回来的肉油渣滓。肉油渣滓是食品
厂用猪肥膘炼猪油后的渣滓,是不要的,就低价一毛钱一斤出售给职工了。生活过得去的职工一般不要。每次卞银草都
要,她是为二叔卞金利家要的。肉油渣滓一般人都不爱吃,但卞金利家缺油水,三个孩子见肉油渣滓,都当肉一样地爱
吃,每次卞银草拿过来,他们都是兴奋地每人抓一把,捧在手里,三下五除二地就能吃完了,满嘴嚼出油,也不觉得腻。
母亲秦秋凤很会利用肉油渣滓,她先叫孩子们干吃一次过把油瘾就限制他们吃了,这样其实也是预防了孩子吃拉了肚子。
之后,她将肉油渣滓当肉当油使,每次炒菜,就向菜里放一把剁碎了的肉油渣滓,使菜出了些油性,是吃荤的感觉了。
困难时期,三个孩子在学校是比以往更自卑的。三个孩子所在的学校,不管是小学还是中学,都是建筑系统的学校,
同学们的家长之间,多数都是熟悉认识的,所以他们的家庭生活状况,家长清楚,同学也就清楚了。他们本来的农民身
份,再加上困难的生活,在同学眼中,他们就是弱势群体,弱势就像弱智似的,要比人低了一等。尤其是后来母亲秦秋
凤做清洁工去的那个中学,正是卞烺在的中学,很多同学势利眼,即使他们的父母是工人,却要看不起卞烺的母亲,觉
得卞烺的妈妈给学校打扫卫生,就是伺候他们,比他们低一等的。再后来,又知道他母亲整天地去捡菜叶子、挖野菜的,
就更在心里有些嘲笑了。卞烺心里虽然也有时会自卑,但外向的他也倔强,敢显露厉害的脸色,同学当着他的面是不敢
明显露出歧视的,都是软中附带的,叫他说不出,又能感到的。卞烺在心里是咬牙要出人头地,在学习上就格外用劲。
这样,在班里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在前几名。学习好,叫他彻底自信起来了。随后比卞烺小两级的妹妹卞玥跟着来到了
那个中学,哥哥所感受到的氛围,卞玥同样能够感受。卞玥性格内向,不但比不上哥哥厉害、坚强,心理还有些脆弱,
不敢往同学堆里凑,怕被嘲弄。课间她都是一个人待着,孤零零的。觉得委屈的时候,还会默默掉眼泪。好在,上下学
由哥哥陪着进出教室,一时也会有种被人撑腰、保护的感觉,也会瞬间产生自信。卞烺自然知道妹妹的心理,和她在一
起的时候,经常就给妹妹鼓劲,把他的坚强传授给妹妹。久而久之,卞玥受到感染,逐步有了哥哥的劲头,不是在厉害
上,而是将注意力用在了学习上,对同学们的态度也就减少了在意。卞玥的学习也是越来越好,成绩从一般上升了起来,
最后,入围了班里尖子生的行列。同学们倒是要常常主动围着她,向她请教学习上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比别人低
什么了。
老三卞谞比起上面的哥姐来,情况要好。他考中学的时候,正是兄长卞烺高中毕业面临高考的点,高考前一个月,
母亲辞掉了学校的工作,带着卞烺回到户口所在地天水农村老家去参加高考。这之后,卞金利不叫老婆做临时工了,说
是从此以后,后面的两个孩子都要进入学习的关键时期,她在家好好地安排好家里的生活,叫孩子吃穿无虑,专心学习
吧。所以,卞谞上了中学,是没有见过母亲在学校打扫卫生的样子,他这里自然也就没有感受过哥姐体会过的另一种自
卑。但是,他学习反倒是不如小学时了,学的难度增大一层,他的学习成绩就往下滑坡一层,在班里排在了倒数几名。
父亲气、急,训斥了无数次还是不见改观。那种时候,他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一直以来,他在学校都是一副老实相,
不惹事,不捣蛋,上课也能专心听讲,说起来还是个听话的学生,却为什么学习步步紧退呢?老师和家长一起分析原因,
讨论来讨论去,最终根源是他自身智力不够发达造成的,这叫父亲有点儿想不通,怀他生他跟卞烺卞玥一样,没有节外
生枝,怎么他就是“弱智”了?父亲不想承认,也是没有辙,只能干发愁了。卞谞上初中三年级时,堂姐卞银薿成了明
星。同学们也将他看做明星似的,整天地围着他,好奇地问关于卞银薿的这和那的,他没有一点儿虚荣自豪的心,还是
一副原来的表情,平淡、木讷、不苟言笑的,同学、老师、家长,更加肯定了他的脑子的确是“与众不同”的。不久中
考了,中考后,按分数,他没有升入高中。父亲不甘心,咬牙说:重来,给我再考!但是,又上一年,卞谞还是没有考
上高中,父亲气得说:你回农村当农民吧。说是这么说,父母心中有盘算,想卞金利再工作两年就学大哥卞金锁,想办
法提前“病”退,叫卞谞来接班,他的路就算给他铺垫好了。在家待了半个多月,父亲给卞谞找了份临时工,让他先混着。
除了卞谞让人感到头疼外,从卞烺高考后,家里各方面其实都在逐步好转,应该说,家里的转机就是从那一年开始
的。首先,卞烺顺利地考进了本地的商业学院。紧接着,有了敞开销售的高价粮油、鸡鸭鱼肉。卞金利鼓动秦秋凤,吃
上尽量放开,不要太抠缩,要补上以前的吃不饱、吃不好。秦秋凤会计划安排节省的,家里的生活改善了,却也没有在
钱上显出过分拮据。他们的困难期算是结束了。两年后,女儿卞玥也考上本地的师范大学。与此同时,有一个叫他们高
兴万分的政策出台了,说女方是农村户口的家属,如果子女不接父亲的班,女方户口可以农专非。卞金利立即就申请了。
几个月后,秦秋凤的户口进了兰州,未婚的卞谞就跟着转过来了,他往后接不接班无所谓了。卞金利得意地感慨道:真
是赶得急不如赶得巧啊!为此,卞金利兴奋地来了和秦秋凤性事的兴致,故作幽默地说,变成了城市人,老婆就是另一
个人了,他得尝个新哪。而此时秦秋凤已经濒临更年期,对性事兴致全无,过罢,两个人都是感到一些痛苦。这事过去,
谁都无所谓,床上的事,在他们生活中,已经不是事了;他们主要的事,就是他们今后的日子。日子要往好的奔。
之后,在卞金利这边出现了一个变化,他原来的车间副主任辞职组建了一支包工队,卞金利和他关系好,就也辞职
跟他出来干了。他辞职,谁都是有点儿不赞同,但卞金利一点儿也不动摇,像五弟卞金荣一样的理论,觉得自由干才是
更能有发展的。在包工队,卞金利是副队长。包工队自负盈亏,只要做好,挣的钱大家分了,卞金利当副队长的,比一
般人要分得多。第一个月,卞金利就拿到了比他原来工资高半倍的工资,他的干劲更加十足,对秦秋凤说,你就等着看
以后的好吧。之后的事实也是如此,他向秦秋凤交的钱是一个月比一个月多了。一切顺心如意的,卞金利一心扑在了工
作上,他想的就是要挣更多的钱,叫家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他今后的希望就是将来叫儿子娶上个好媳妇,女儿嫁个
好男人了。他和秦秋凤老了,该享孩子们的清福了。
包工队的活儿经常在外地,卞金利也就经常地出外了。出外前,他还是习以为常地要对秦秋凤说一句:三个孩子,
你可管好了。再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心轻松,真是口头禅了,他这时所说的“管”,只是纯粹指的生活上的了。这其实
是他根本不用操心的。
七、卞金武说:两个女儿都是像了她妈
卞金武的两个女儿,非常有意思,幼年的时候她们长得看着像母亲,长着长着,就又像父亲了。像父亲长相当然是
好,父亲长得好,她们就漂亮。看着她们长大的人就说:这俩闺女可真会长啊。院里的人,称她们为“两朵金花”。
卞银瓛、卞银玉她们虽然长得像父亲,父亲又是像了奶奶侯翠翠,堂姐卞银薿也是像了奶奶侯翠翠,但是,她们与
小时候的堂姐,样子上看起来却是很不相像的,漂亮得也是截然不同,她们是她们,堂姐是堂姐,不说的话,外人是看
不出来她们和堂姐出自一个家族,像了一个人的;说开之后,仔细再看,才发现,她们的眉目之间是十分相近的。其实
她们和堂姐的根本区别在于气质与神态,这是与生俱来的精神,她们看着外在的有所不同,实际是她们精神的不同。精
神渗进眉目之中,也是能够改变形态、形式、内容的,使那本来相似的眉目,呈现出了根本不同的气色。说来,卞银薿
的美丽,是从外渗进骨子里,又从骨子里流淌到外了,内外相辅相挈,表里如一,美丽丰富饱满;而卞银瓛和卞银玉的
漂亮,只在外表,没有透进骨子中,少了从里回旋出的力量,显得枯燥、单调和直白。以外补内,外面的眉目就多少变
化了,不知不觉就是和堂姐不同的另一种形象了。
卞银瓛、卞银玉与卞银薿的内在不同是天生的,她们没有卞银薿天生的懂事、乖巧。她们长相像父亲,父亲的蔫性
子却没有一点儿被继承。她们从小都是爱说爱闹,敢喊敢叫的,两个人在一起,玩开了,疯闹起来,比男孩子还要起劲,
喊叫起来,尖尖的嗓门叫父母的耳膜很受刺激。卞银瓛比卞银玉大近五岁,但是等卞银玉长大会走路会跑后,卞银瓛就
不再将自己当姐姐,将妹妹当妹妹了,她开始处处与妹妹平起平坐,有妹妹的,就该有她的,不能容忍妹妹有特殊照顾
和待遇的。妹妹更是不甘示弱,绝不接受姐姐穿过的旧衣服,一定要跟姐姐一样穿新的。这方面的事,父亲管得少,偶
尔参与个一两次,就给她们极度的平衡,一点儿也不敢怠慢的。母亲拿事,管事,总会有几分声势,在吃上有时不由得
就对小女儿有些偏心,大女儿不干的话,她就说教一通;小女儿不穿姐姐穿剩的衣服,她也不会就答应了小女儿的请求,
也是甩出正色讲一通道理。母亲讲是讲了,女儿们该抵触还是抵触,她们知道将气撒给母亲没用,就相互撒了,互相以
唇齿相讥,吵累说累了,两个人互相冷战上一两个小时,之后,和好如初,嘻嘻哈哈又玩得来劲了。不为她们自己,她
们也经常会为一些小事争吵起来,吵了起来,她们都是要强的,尖嗓子互不相让,谁都想压下谁的。父母不在跟前的话,
她们吵得肆无忌惮,有时,吵得邻居们不安,不得不出来制止。父母在的话,自然在她们吵起之初就会制止她们的,父
亲制不住,母亲能够制止住,她们表面上不吵了,私底下也得吵到底争到底;到底,总能决出个胜负来,一般,都是由
姐姐卞银瓛来收场的。收场其实就是谁先住嘴,谁先住嘴就是谁失败了,这样一检验,到头来,姐姐是吵不过妹妹的。
卞银瓛和卞银玉能吵爱争的性子,在父亲卞金武看来,是谁都不像的,在他眼中,老婆叶秀珠总体也是安稳的性格,
会说却不是能争的。他就觉得纳闷,女儿们天生的怎么就成了假小子般的,惋惜地想,白生得漂亮了。他这么想,四邻
的人也这么说,说这两朵金花,一吵起来的时候,像花上长了刺,影响“美观”了。后来,卞银瓛、卞银玉的外婆从上
海来,住了一段日子。见识了两个外孙女的“皮”后,外婆操着生硬的上海腔的普通话说:没有事的,她们的妈妈小时
候就是那个样子,大了自然就好了。外婆那么说,母亲叶秀珠却有些不高兴,唠叨说自己才不是那样的,谁知道两个女
儿像了谁?外婆没有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