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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了。想这局面也是无法改观了,女儿认命,她当妈的也只有认了。
卞银草搬出了家,又像以前,周末和节假日才过来看望父母。
省下了对卞银草的操心刚刚一年,大女儿卞银花这边又出了事。卞银花因为利用职务之便偷拿单位的东西,被单位
除了名。落了个没工作的下场,并且由于和丈夫周大有父母不和,带着两个上初中的孩子卞欢和卞呼回到娘家来住了。
家里一下就喧嚣了起来。
有了两个孩子后,卞银花如愿地在家里做“老大”、当大拿,这是她以前所期望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她能干的
本事尽力地施展着。她样样不甘落后,争当第一,做的饭要做得最香,收拾屋子要收拾得最好,织的毛衣要最漂亮,等
等的“最”的标准,就是要得到家人、家族的人及同事、周围邻居们上上下下认可称赞的。一切都是跟体力有关,她自
小锻炼出来的,是不怕苦累的,闲着的话,她反倒会觉得浑身痒痒得不自在。在家的时间,除了睡觉之外,她没活儿也
要找活儿干,家里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随着时间推移,卞银花看到:叔叔卞金利、婶婶叶秀珠、叔叔卞金国、卞金荣们自身都在向更好转变,他们的家里
的生活也更好了;而她的妹妹卞银草嫁给了干部(那时卞银草还没有离婚),卞银朵懒人有懒福的,嫁了能干的黑子,
卞银薿当了演员,好前景明摆着了。后来,堂弟妹中卞烺、卞玥、卞银,相继考上了大学,卞银玉回到上海,将来前景
也是一片美好,他们未来的家肯定都会向好的发展。卞银花后悔自己当年不爱学习,但已经没有用了,她虽没读多少书,
但她是“老大”,就不能落后,她的“能”的标准也就不能只满足在家里逞了。她动着脑筋要在工作上变化,她不能总
是做站柜台的营业员了。她想凭她自己的本事,去打通领导,使她“上升”上去,上升的目标她并不明确,只是比她现
在的位置好就行,领导看着办吧。她灵活地想,糖业烟酒公司不缺烟酒、糖果,她就买了水果、茶叶和两丈纯毛面料去
了趟领导家。那领导是公公以前调她进来就托过的,她也只能找这个她“认识”的领导,好搭话。但她不想再靠公公,
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本领,所以事先她谁都没告诉。那领导快六十了,没两年就要退了。卞银花在领导面前故显殷勤随意
的,领导和她说着说着,也随意起来,伸手试探地摸了她屁股和胸脯,卞银花已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对领导摸她一下没
什么大惊小怪的。卞银花装着害羞,心里还有些欢喜的,这实际上是领导会替她办事的信号。她心里一点也不害怕领导
会不会咋样她,不会更好,会了她也不怕不羞,丈夫半傻子一样的,他只能被她牵着走。另外,看领导的岁数,她估计
他心有余,也是力不足,没多少力量对她做出过分的行为。像卞银花猜测的一样,领导始终没有过分的行为,只是多摸
了她几把屁股和胸脯罢了。
半个月后,卞银花如愿被调走,当了仓库保管员。有时,那领导没事时,假装顺道仓库,就见见卞银花,也是摸摸
她罢了。那时,卞银花配合着,无所谓的。
仓库保管员是个既轻松又可以占点公家便宜的位置,搁谁都抢着要去的。卞银花凭自己的“本事”进去了,得意得
很。坐在这个位置上,她本能地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时不时就从仓库里拿些烟酒糖果的带回家。起初,拿的量少,只给
自己家里,后来,拿得胆子大了,都是成箱成袋地往外拿了。但带回家还是一点点装进包里带出厂的。比如,她打算拿
一箱酒,一袋五斤包装的糖果,一箱香烟,她就把它们拆开了拿,每天装一瓶酒,装一斤糖果或一条香烟,十天时间就
拿完了;想拿了,就再这么办。连续不断的话,那能拿多少呢?卞银花不是每天拿,却是月月都要成箱成袋拿的。她拿
回去的东西,是分给了家族的人,哪家都有份。说的时候当然是说她分的。她时不时的分东西,叫家族的人,说起来的
时候,就夸赞了她的单位好,单位的好好像就是她的好,她得意洋洋。尤其,逢年过节,家族的人聚在一起,喝的酒,
吃的糖,抽的烟,都是她出的,她那时感觉她在家族中的位置有多么举足轻重啊,也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当年老大的地位。
不然的话,她没多少本事的,谁会去羡慕她哪。她拿回来的东西源源不断,消费的速度赶不上增加的速度,她自己家里
过剩,家族的每家也都过剩;过剩了,她家及家族的每家送人都是绰绰有余的。这里面,她给开餐馆的五叔卞金荣拿的
最多了,卞金荣几乎都派用在了餐馆。卞银花在五叔面前,有了贡献似的,高兴起来,就不叫五叔了,叫金荣。卞金荣
无所谓地笑着说:你本来就比我大嘛。
卞银花拿的那些物品,不需要做什么手脚,想拿就悄悄地拿就是了。拿就是偷了。她的胆量,来源于她的观察。仓
库的货物堆积如山,虽说有账目记录,但是货物盘点是疏忽的。工作人员只知道清点表面数量。盘点都是提前通知,到
时卞银花把她拿了东西的空箱子再放进其中充数就是了。各种货物是今天进,明天出的,任何品种都不会空缺,她拿空
了的箱子也就总是能够在中间周转。值得她注意的是,她一定要记清楚她掏空的箱子放置在何处。她好应变各种情况,
挪“货”自如,万一提货时,被工人发现,就了不得了。
但是,最终卞银花还是事情败露在她最放心的盘点上。那天,是该着的。她的一个空箱子放在了第二层,盘点人员
在清点时站到了那空箱子前,不是刻意,是无意中和人说话,就站下了,那工作人员多动症似的,说着话,手跟着点打
节奏似的拍起了那空箱子,一拍,就发现了问题,箱子空洞的声音使他提高了警惕,马上就叫人取下箱子看个究竟,看
后,一切暴露。接下来,工作人员检查了一圈摞在外围的箱子,卞银花留下的空箱子都是摞在外围,是为了取拿方便。
结果是装烟装酒的空箱子,一共有二十三个。卞银花在事实面前是不得不承认了。后来厂领导特意叫人用两天时间仔细
盘点了仓库,结果又查出九袋糖果的亏缺,糖果是五市斤包装为一袋。这亏缺的自然也是卞银花所为,查出来了,她就
得承认了。这时,她已经做了两年的保管员。她原来找的领导已经退休,在单位是没人替她说话了。但是,处置卞银花
时,单位还是从轻处理了,没有以贪污定论,没有在全厂公开宣布,只在内部传达了处理决定。他们是看在她有个做明
星的妹妹卞银薿的分上。这对她公开说,又说:我们留的面子,其实是给卞银薿留的,也是给观众留的。卞银花流泪,
不是感动的,是觉得对不起妹妹的光彩了。
单位处置结果是:除名,罚款一万元。小范围传达,就不声张地执行了。一万元钱掏空了她两千多块钱的积蓄,剩
下的数目是两个有点钱的叔叔卞金利和卞金荣自告奋勇解囊的。
出事后,卞银花没有工作了就呆在家里,住在一起的公公婆婆心里瞧不起她,外表也就能够流露出来。卞银花自尊
心受不了,加上觉得公公婆婆在关键时候也没帮她什么,心里也气,就和他们顶上了,相互对立着。僵持了几天,卞银
花觉得这样住在一起太别扭,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娘家。她没有和周大有离婚的打算,想自己重新有模有样的时候再
回婆家。
父母和家族的人,对她是宽容的,没有什么埋怨,看她以往老大要强能干风火的样子,一下变得沮丧自卑了,反倒
对她有些同情,为她难过。不多说她,就是默默表示这心意了。卞银花感觉得到,心里都要哭了。
在家待了一个多月,卞银花去她该叫婶婶的全婵那里帮着卖服装了。未来她打算,也只能去做个体户了,具体干什
么,还没有想好。想着先干一天是一天,攒些钱再说吧。在娘家住的时间,丈夫周大有一到周日,就来看卞银花和孩子,
每次来都提些点心、香肠、水果的,并每次都请求卞银花回他们的家住吧,说他父母已经不埋怨她了。卞银花坚定说
“不”,她不回去并非是赌气,是她自己心里要强,不想做一个抬不起头说话的人。父母也是希望她回她的家,她就不
高兴地说,如果是他们当爹妈的嫌她多余了,她就走。这话像卞银草那年说的话,父母听了自然也是不高兴,母亲说:
你要这样想,就别叫我妈了!卞银花低声说:你是妈,我才愿意跟着你。母亲看她委屈的样子,无奈地叹口气说:你是
嫁出去的人,老住我这儿哪是个事。卞银花就说,周大有早晚会分房子的,等他分了房子,她就走。
住在父母这儿,卞银花给全婵看服装店,中午不回家,晚上又回得晚,两个孩子卞欢、卞呼就交给父母看管照顾了。
父母自己清闲的时间少了,也不抱怨,想,谁叫孩子是姓卞呢。一年后,周大有分了房子,卞银花这才带着孩子搬出去
了。父母舒了口气。
过了半年,卞银花又有事找上父母,说是要借些钱,她自己要开一个小卖铺,说公公婆婆出一部分,她这儿出一部
分,她这儿是没钱了,就靠父母了。本来她是想朝有钱的叔叔卞金利和卞金荣借,但想他们已经帮过自己,自己还欠着
他们的,再不好张口了。父母理解,把他们仅有的七千块钱积蓄都取了出来,交给卞银花的时候,叹口气说:养你们四
个孩子,你们大了又排着队地结婚,没有存下多少钱,多少就它了。卞银花心里发酸,想她这老大,该为父母做贡献的,
结果总是给父母添累。心里也发誓,好好干,再报答吧。
卞银花开了小卖铺后,就算安稳了下来。父母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些。生活也就平静了。
平静了两年多,又不平静了。二女儿卞银朵和丈夫黑子双双下岗,他们的生活就困难了。黑子向他的父母伸手求助,
卞银朵自然就朝她的父母伸手了。
卞银朵和黑子是环卫公司第一批为数不多的下岗人员。他们两个,都是条件到了,不得不下的;没有人比他们两个
更符合下岗条件的。
卞银朵一直以来就是工作不积极,怕吃苦,爱偷懒的。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期,环卫公司还没有实行改革承包,
她混着干活,也就混过了一天又一天,她只要不旷工,工资照拿,奖金照发的。当妹妹卞银薿成了明星后,她成天地得
意洋洋,身上揣着妹妹的照片,见人就炫耀起来。单位里上上下下,惊异她和卞银薿截然不同的形象气质的同时,对她
自然地有了些好脸色,原来看不起看不上她眼的人也都见她就露了笑脸,他们的殷勤,是卞银朵进环卫公司以来从来没
有感受过的。她跟着“牛”起来,干活的时候,索性不干了,坐着、呆着都不怕的,同事们不像以往,想说就说她了,
看在明星卞银薿的分上,他们给她面子,让着她了。卞银朵挥舞上这种优势,就舍不得放了下来,想靠这“优势”撑腰
到底了。但是,同事们新鲜了一阵,也就变奇为淡了,她的“优势”逐渐丧失,地位又恢复到了从前,同事们该说她斥
她也是一如从前;卞银朵的态度也是一如从前,能强就强两句,要么就当耳旁风。改正她是改不过来的。
九二年夏日的一天,卞银朵下班的路上,看到一个气功学会在街边宣传一种叫“天灵功”的气功并同时招纳天灵功
学员。宣传者口若悬河地讲着天灵功的神奇,嘴角都起了白沫。卞银朵抻着细长的脖子听得专心致志,小眼睛眯成了一
条线。她对气功健身不感兴趣,兴奋的是练气功后能够达到成仙似神的状态,会尝到灵魂出窍、上天入地的感觉。她想,
成仙似神的状态,一定就不是自己生来的委琐的面貌了;能灵魂出窍、上天入地,那她气质就非同寻常了。她越想越激
动,当场交了一百元的入会费,入会了。之后,每天下班她按时去听课,课后就投入修炼。她渴望修炼出自己期待的景
象,就练得勤勤恳恳,一丝不苟。练着练着,就走火入魔了,连她的“好吃”都想不起了顾及。人是越练越瘦,还没成
仙态,反倒成骷髅态了。样子比之前还难看。她业余时间练不够,就在上班时间练。别人在干活,她却闭着眼睛,双手
托在胸前,运气、念词的。同事说不动她,就告了领导,领导找她谈话,并严厉地警告了她,她在单位就收敛了些,但
整天脑子里就想着修炼成功,六神无主,活儿还是不好好地干,即使干着活儿,脑子都是走神的,扫着地眼睛不看地,
直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