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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前沿的,那世俗的儿童的玩闹都是一种无谓的耽误和浪费。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卞金国的父母和兄弟们,对他们的
冷漠情感,有不满却没理由公开责备的,既然人是另立门户出去了,过日子,各想各的,谁好干涉别人呢?
父母的有意限制,使卞小宇对爷爷奶奶那边,本能地就走向了陌生。他与爷爷奶奶亲密相间的日子是在他两岁前了,
那是个记忆薄弱的年龄,不给它一层层地加码延续的力量,断层是必然的。去爷爷奶奶家少了,他对那里的人、事、物,
亲密感逐步微弱了下去;再往后,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在他重新建筑的记忆里,去爷爷奶奶家,每次就是他去那里串
个门,和去别人家串门没有多少区别的。他在那里就是个客人。对爷爷奶奶感情如此,家族的其他成员就更是了。因为,
他见到他们的机会是比爷爷奶奶还少的。爷爷奶奶那儿是学龄前的孩子们的幼儿园,而卞小宇有了另外的幼儿园,爷爷
奶奶的“幼儿园”在他两岁后是不再去了。爷爷奶奶那儿也是家族人聚合感情的平台,卞小宇没有在那“台”上,他是
不会与家族的谁留下感情积淀的。而在学龄前,正是他打记忆基础的关键时刻。对家族中每个人的记忆,在他的脑子中
是遥远朦胧的;家族的人,想起他来也是有种似有似无的感觉。
卞金国毕业后分配到了自动化研究院,裘丽毕业留校做了老师。他们夫妻成了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加上外公外婆
又是大学毕业的,卞小宇就是名副其实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孩子了。做了知识分子的卞金国和裘丽,越来越依恋自己这
边带有知识氛围的家庭生活和他们的事业,他们保守自己的状态,远离庸常的世态,与外人他们没有来往的兴趣,与卞
家的人,更少了融合的闲情。他们是比以前还要更少地与亲戚走动了。仿佛他们是生活在外地或外界。卞金国的父母及
兄弟们,对他们的“习惯”早就习惯了。习惯也是无形的隔阂;隔阂叫他们之间没有亲人的随便,倒像客人般的客气。
卞小宇的外婆是搞教育的,她觉得早教育能够更大地开发孩子的智商,便主张卞小宇六岁去上学。那时上学的年龄
规定为八岁,为了早上学,外公托人,就把卞小宇的年龄改大了两岁。1980年9 月,差两个月六岁的卞小宇上了小学一
年级。在班里,他的实际年龄最小,但样子却是和同学看着差不多大。这主要是身高给平衡的,他的身高不仅不低于班
里的一般同学,还是在高个儿队伍中的。这和父亲卞金国小时候在班里年龄最大,而身高却是最低,正好是相反的。这
个结果,令卞金国很有成就感,觉得自己当年为后代考虑而坚定不懈地追求高个儿而美丽的裘丽,是多么的英明。
卞小宇不仅个头长得高,而且五官长得好,像父像母的地方都有。卞金国和裘丽长得都好,孩子漂亮是自然之中的。
在卞小宇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堂姐卞银薿一夜之间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见过卞小宇的单位同事就向卞金国和裘丽说
:儿子长得那么好,将来也去做演员吧。不论人家是玩笑或认真,卞金国和裘丽则呈现出认真反对的姿态,他们不觉得
演员有什么,甚至是看不起演员的。演员职业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种表面的浮华,缺少文化和内涵;并且,觉得那既
然是一个名利场,竞争强烈残酷,人便会不择手段,人在那种氛围中,容易扭曲品格。还有,演艺圈离婚现象居多,说
明了他们私人生活态度的随意,这是给大众的印象,也是给他们的印象。他们看重的人生,除了要有知识,要有能力,
还要生活态度严谨。在对待做演员的问题上,这样的观点早就存在了。早在1977年,卞银薿被招进话剧团成了演员后,
他们就和卞家的其他人态度不同。他们觉得家族人上下的欢欣完全是一种平民的短见和虚荣,他们为此还找了借口,没
有去参加那个“庆贺餐”。
堂姐卞银薿是演员,在卞小宇的脑海中那只是模糊的存在。他知道这点,不是父母告诉的,是他五岁的时候,为庆
祝爷爷七十大寿,全家族的人设了“大聚餐”,这种庆祝,父母不去是说不过去的,他自然也就跟着去了。吃饭中,大
家话题说到堂姐的演出,他才知道是哪个堂姐做了演员。“演员”职业特殊,他感到新奇,就对人记得有些牢,不像对
其他的几个也上班了的堂姐,他都分不清谁是谁,更搞不清她们的职业了。堂姐卞银薿的样子也十分好记,她是很好看
的。在小孩子卞小宇的眼中,堂姐好看的程度是像“仙女”的。从那时起,他的心里就对卞银薿堂姐印象深刻起来。卞
小宇性格像父母,偏于内向,表面上他没动声色,概念是深藏在内心了。但是,一年中,他最多能见到一两次堂姐的面,
感情是淡漠的。
自小有家庭教育的底蕴和自身的聪明,小学以来,卞小宇都是全年级的尖子生。初中时,他就考进了重点中学师大
附中。他上初中二年级时,堂姐卞银薿成名。对卞小宇来说这个消息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信息。因为平时他一点不知道
堂姐卞银薿的点滴消息。与堂姐接触少是一个方面,父母在他跟前也是从来不提关于堂姐的事的。偶然提过一次,还是
交代他不要在同学面前提他有个做演员的堂姐,说是那样影响不好。卞小宇不明白,为什么有个做演员的堂姐就影响不
好了呢?有疑问,他也没问,隐约地埋在心里了。他是听父母话的孩子,无论是在小学,还是上了师大附中,卞小宇从
来没有对同学提起过他有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演员堂姐。卞银薿出名的消息,是卞小宇在学校的报刊栏上看到的。无论
是兰州的报纸还是外地的报纸,都有报道,兰州的报纸,多数是放到了头版位置,是骄傲的显示了。每个报道上都附了
堂姐的特写照片。看着照片上美丽无比的堂姐,卞小宇的心情是复杂的,得意是一瞬间的,更多的是失落,想堂姐跟他
多么的陌生啊!他表现默然,没有对任何同学主动炫耀。不是因为从前父母的叮嘱,而是“陌生”叫他没有资格。之后,
卞银薿调到了北京,卞小宇对这个明星堂姐心理上更加陌生了。
1990年的大年初一,卞小宇一如往年,跟着父母去爷爷奶奶家拜年。也是他一年中难得地去一趟爷爷奶奶家。爷爷
奶奶不在家,接待他们的是从北京回来过年的堂姐卞银薿。 堂姐说爷爷奶奶是去院里爷爷的老同事家了,一会儿就回来。
卞小宇父母坐下来,就与卞银薿没话找话地聊了起来。卞小宇父母不喜欢演艺界,却装着关注地问起堂姐演艺方面的事。
一旁的卞小宇,文静地坐在那儿,只看他们说,一句话也插不上。堂姐很会照顾他,不时问问他在学校的情况。他却有
些生涩似的,表情显得不自然。堂姐是明星,他的心里其实是跟普通观众一样的,因为欣喜而紧张的。卞小宇是第一次
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堂姐,第一次听堂姐说了那么多的话。以前的印象和媒体宣传中的印象在他的脑中都是隐约不明晰的,
是概念化的。眼前的堂姐,身材修长,面貌秀媚,神情温婉,姿态有朝气,待人和悦,含蓄又大气,气质与众不同。望
着堂姐,卞小宇心里震撼,他是一个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已经到了懂得审美的阶段。这时他眼中的堂姐,上下内外,组
合得和谐完美,美丽是无人能比的;同时,堂姐的形象,具体地深印进了他的脑海中。
这一次和堂姐卞银薿的接触,卞小宇的记忆是深刻的。他不知为什么,时不时就要想起堂姐,想起堂姐,心里总是
禁不住会涌上幸福和骄傲。一切是在心里的,心里的承受总有一定的局限,承受不起,他就禁不住要表达出来了。他开
始热衷于和同学聊电影,聊演员;聊的目的是要最终说到演员卞银薿的;说出来时,他自然是以最喜欢与夸赞的姿态。
他能把心愿散播出来,有种为堂姐做了贡献似的荣幸。他唯一的欣赏给了卞银薿,同学就会开玩笑地说,都是姓“卞”,
一家人吹捧一家人,很正常。他便笑笑,默不作声,不说是,也不否认,同学自然不会多想什么。而卞小宇心里得意地
说:我们就是一家人,卞银薿是我姐。可他知道,说出来同学们也不会相信的。反正,骄傲是他的,埋在心底,谁也动
摇不了的。
卞小宇对堂姐卞银薿藏在心底的倾慕越来越强烈,堂姐成了他的精神偶像。在这样的积累反复中,堂姐是演员的符
号,刻骨铭心,他就迷恋上了演员的职业;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像堂姐一样,成为演员。当他无所顾忌地向
父母说出了愿望时,父母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们先是说出了一堆对演艺圈有偏见的话,然后说演员根本不是正经职
业,他这样的知识分子家庭是绝对不允许他走那样的道路的。他们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演员职业的轻视。卞小宇不爱听
父母的话,不由得把对堂姐卞银薿的欣赏倒了出来,以此驳回父母的偏激观点。父母更有了说服他的理由,把卞银薿与
白亚明分手的事,改编地说成了是卞银薿调到了北京就变心的,说明了那个圈子的人都是多么的功利性。卞小宇坚定地
说,什么人看都看得出来,他才不相信堂姐能是那样薄情的人,里面肯定是另有隐情。父母当他幼稚,不跟他过多辩解,
就正言厉色甩下一句话,他要去做了演员,就别回这个家了。卞小宇哑口,他想他再说下去都是没有用的。父母对他的
希望是远大的,首先是考清华或考北大,然后考研,出国留学,日后成为一个实力超群的人才。
但卞小宇的愿望没有因此收了回去。他是90年代的高中生,自信,自尊,有了主见,是难以动摇的。他想,父母反
对,那他就背着来吧,等将来愿望实现了,父母态度怎样,他根本不在乎。他们学校有过考上艺术院校的学生,他闻多
识广,是懂得报考艺术院校程序的。他私下向电影学院索取了1991年的招生简章。专业考试的一切知道了,他就私底下
自己悄然地做了准备,朗诵、唱歌、舞蹈(形体)、小品,这些项目,在学校里的文艺活动中,他都参与过表演,没觉
得有什么难的。他更加自信的,是他的形象,他有表演系要求的标准身高,有英俊的脸庞。另外,还有堂姐卞银薿,那
是一个很有力量的后盾,叫他对成功坚信。只是去北京参加专业考试,所需要的路费和假期,是他要动一番脑子的,因
为解决这些问题一定不能叫父母知道。父母一旦知道,他的梦想就“死”定了。
卞小宇把希望寄托在了父亲家族的亲人那边。相对于母亲家只有外公外婆,那里有一个庞大的亲属团,供他可选择
的余地是宽泛的,他想找个合适帮他的人是不愁的,难办的是他从小与他们的疏离感觉,需要叫他鼓足勇气抹开面子。
只要来了劲头,什么不能做到呢?卞小宇想了想,选择了去找开餐馆的五叔卞金荣帮忙。这两年,家族一年一度的“大
聚餐”都是在五叔的餐馆,他对五叔有了些印象,感觉他是豪爽大气之人,对他信任。果然,五叔听了后,满口就答应
了。尤其是,越是听他说了父母对演员和堂姐的偏见,五叔就越是支持,并且极度赞美堂姐的好。他的表现,又给卞小
宇鼓足了力量。
卞小宇说要借五百块钱,五叔大气地给了他一千元,还说他不要提还的事,开玩笑说等于是给卞小宇的投资了,等
卞小宇将来也成了明星,再十倍还他吧。并且又拍了胸脯说,若卞小宇考上了电影学院,他父母不支持的话,他出钱供
他上。卞小宇听了,心里很受感动,想他的亲人是多么好,顿时对父母长期有意疏离他们的清高态度有了怨艾;同时,
也是有后盾似的,心中冲劲十足。之后,请假的事自然也被五叔包了。他们达成的共识就是等卞小宇前脚上了火车,五
叔后脚就以卞小宇亲人的名义到学校给卞小宇补上请假,请事假还是病假,都是好办。总之的大前提,是不能叫卞小宇
父母知道的。
一切安排妥当,在离专业考试还有五天的时间,卞小宇起程去北京了。去北京前,他从大伯卞金锁那儿要来了堂姐
卞银薿的地址,给她去了信,告诉了堂姐他就要去北京考电影学院。堂姐很快给他回了信,说她会帮助他,并叫他最好
提前两三天来,她好替他辅导一下他的专业,说他形象再好,她再托人,卞小宇的专业考试也要差不多。去北京的一路
上,卞小宇的心情是激动和紧张的,他想他就要见到他的偶像堂姐了;并且又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