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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9b韩湘子全传 作者:明.钱塘雉衡山人编次-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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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之看了一会,便叫道:“再镞热酒来。”过卖捧壶当面。退之问道:“你主人家姓恁名谁?”过卖道:“我店主人老爹叫做贾似真。”退之道:“这三四百人家共有几姓?”过卖道:“都是贾。”退之又道:“那朱栏画阁上面还是主人家的卧楼?是客楼?”过卖道:“主人卧房直在后面第七层房子内,这楼上是主人女儿明月仙的卧楼。”退之道:“天色将晚了,雪又大得紧,不知前途有好客店安歇么?”过卖道:“这般雪天,前途客店又远,去不得了,我这店中极好安歇,但凭老客自裁。”退之道:“既然如此,你打扫一间洁静房屋,待我安歇一宵,明早便行。”过卖迫:。“房子、床铺,件件干净的,不消打扫得,就是这明月仙楼下,极是清洁幽雅,任从客官安置。”迟之道:“楼下倒好。”便叫张千、李万搬了行李,跟着过卖,走礼楼下看时,果然精致得紧。退之心中暗喜,掇了一张椅子,傍着栏杆坐着。坐不多时,只听得咿轧门响,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姓贾的主人。

  退之便立起身来迎他。那贾似真敛气躬身,近前喏道:“相公请见礼了。”退之还厂一个揖,道:“老夫经纪营生,偶从贵处经过,借宿一宵,主人翁何为这股称呼。贾似真道:“小女明月仙夜梦贵人与他同拜花烛,候至此时,不见有他客到来,止有相公三位借我家安歇,正应小女的梦了,岂不是有缘千里能相会?在下情愿把两个小女都嫁与相公,以成吉梦。”退之听得这一句,恰便似抓着痒处一般,便悄悄问张千道:“我正没有公子,若娶了这个二夫人,生下一男半女,也是韩门后代。但不知他是头婚?是二婚?”张千道:“老爷既要生儿子,管他头婚二婚,熟罐子偏会养儿子。”李万道:“据小人主见,又不足这般说。”退之暗道:“你主意是恁么样光景?”李万道:“这般大雪,我们付将计就什,老爷赘在他家住时,落得嚼他的饭食,睡他家娘子,等他天晴,我们一溜烟走去到任,若得恩赐回乡,老爷也不要驰驿,依先打这条路转来。倘或二夫人生得公子,稳定带他回家,也管不得老夫人吃醋捻酸;若不曾生得公子,老爷只哄他说我到家就着人来取你,且把这件事瞒过老夫人,省得耳根闹吵。不知老爷主意若阿?”退之低头想一想,道:“李万说得甚有理。”即转身上前,对贾似真说道:“实不相瞒,我是朝中礼部尚书,姓韩,因谏迎佛骨,被贬到潮州为刺史,今庚五十多岁,正应着令爱梦见的半老贵人。只是我夫人尚在,令爱就是嫁我,止好做二夫人,须要与令爱说过。”贾似真道:“算命的算定小女目下有贵人娶做二夫人,又与梦相符合、莫说做二夫人,就是铺床叠被做通房也是情愿的,何须讲过。”退之见他应允,一似孩儿吃糖,贫子拾宝,满脸堆下笑来。

  当下,贾似真叫丫环:“快请两位小姐出来,趁此吉日,与韩贵人成亲。”不移时,叮当珮响,蘸郁香飘,四个丫环,一个叫做标致,一个叫做致标,一个叫做希奇,一个叫做奇希,他四个簇拥着明月仙、清风仙出来拜见退之。退之就与他拜了花烛,同归罗帐。只见楼上摆下酒果一桌,这酒不知是真是假?看官听说,这酒原来就是退之寿诞那一日摆与湘子吃的那一张桌面,其时湘子差天将运在这里,今日摆将出来,试退之记得不记得,只见明月仙手捧金杯,满斟绿蚁,递与退之,道:

  酒泛羊羔,大雪纷纷日未消。喜得有缘相会,凤友驾交。鸾交来,同欢笑。请宽袍,今宵恩爱,百岁乐滔滔。

  退之接酒饮了。清风仙又斟一怀酒,递上退之,唱道:

  玉斝香醪,且喜新知是故交。只愿青丝绾结,白首同调。切莫半路相抛。请宽袍,怜新弃旧,风雨打花朝。

  退之接酒在手,问道:“二位新人,这两个大丫环曾有丈夫么?”明月仙道:“妾身姊妹今日才得伏事贵人,如何丫环得有丈夫?”退之道:“他们既不曾有丈夫,趁着今日良宵,将标致配与张千,致标配与李万,也是春风一度。”明月仙道:“谨依贵人严命。”

  当下,退之叫张千、卡万道:“两位夫人把标致、致标配与汝二人为夫妇,汝两个可磕头谢了夫人。”张千扯一扯退之,低声说道:“老爷,你只见佳人娇样,全不想这些人都不是凡人骨相。我记得那撑船的曾说:过得美女庄,才是翰林郎。看今朝景象,明白是装成榜样。倘被他骗了行囊,化作清风飘荡,那时节,就是神仙也难主张。”

  退之道:“你不要多言;这是我的老运通。”张千道:“不要说老运,只怕要倒运。”退之大喝道:“我做了朝廷大臣,不知见过多少奇异古怪的事,今日这件小事儿,倒要你多口饶舌!本待赶妆回去,大夫人只说我不能容人,且饶你这一次!”喝得张千喏喏连声而退。

  当下,明月仙敛衽上前道:“大人不责细人之过,且请息怒。”那标致、致标捧着中靴衣服,递与退之脱换。退之忙忙地把身上衣服巾靴脱了下来,转过希奇、奇希接去;一面穿上新鲜巾服,一面吩咐张千、李万,俱出外厢伺候。明月仙、清风仙携着退之手吟道:

  说我家穷家不穷,安眠自在过秋冬。

  虽然无总田和产,薄薄家私赛邓通。

  退之左顾右盼,答道:

  笑我身穷道不穷,皇恩迁转在秋冬。

  虽然半百非羊少,管取生儿老运通。

  明月仙笑道:”玉女八十岁而怀老聃,妾止三十八岁,妹子止得三十一岁,正好生育,先请安眠,姊妹俱来陪侍。”

  退之正要脱衣上床,不想那衣带收得紧紧的,就像有人拽着索头一般,看看地悬空吊将起来,睁眼再看时,一个人影儿也不见有,慌得退之叫喊如雷。张千道:“这般时节,老爷正好做新郎,为何叫喊起来?想这两个夫人兜搭的了。”李万道:”不是夫人兜搭,只怕是那话儿事发。”两个定睛只一看时,那里有恁么房屋?恁么美女?只见退之高高的吊在松树上,树梢头挂昔一幅白纸,上有诗四句。诗云:

  笑杀痴迷老相儒,贪官恋色苦踌躇。

  而今绷吊松梢上,何不朝中再上书?

  张千连忙上前解放退之下来。退之羞惭满面,看了这诗,更增惶愧。正在没法,忽听得歌声隐隐,四下里一望,原来是一个樵夫,挑着一担柴,踏着雪,唱着歌而来。歌声渐近,退之听时,乃是四句山歌。歌云:

  执斧樵柴早出月,山妻叮嘱最堪听。

  朝来雨过山头滑,莫在山颠险处行。

  退之听罢,不觉腮边两泪交流,叫张千道:“那打柴的不过是个愚夫,妻子不过是个愚妇,他也晓得险处当避。占云:‘高官必险’。我到不知回避,致有今日的苦,是不如这个愚夫愚妇了。”

  正说话间,樵夫已到面前,张千便问他道:“我老爷为国为民,受这般磨折,你住在这深山穷谷之中,必然是廪有余粮,机有余布,俗话说:‘有得穿有得吃的人,决不是灶下无柴,瓮中无米,有一餐没一餐的主子,’为何冲寒冒露,也来打柴?”樵夫道:“我们四季斫柴都是有浑名的。”退之道:“判下山柴随时砍伐,有恁么诨名?”樵夫道:“老大人你不要只逞自己聪明,笑我樵夫愚蠢。我们春天砍柴叫做初得地,夏天砍柴叫做望前行,秋天砍柴叫做正好修,冬天砍柴叫做寒退枝。”退之听了“寒退枝”三字,暗暗忖量道:“好古怪,这樵夫说话句句含着讥讽,又说我的表字,明明是个暗里藏阉。”张千道:“樵哥,樵哥,你不要之乎也者在鲁班面前掉花斧,我借问你一声,要往潮州地方,从那一条路上去才有人家好安歇?”樵夫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东西南北四边都有人家,随分择一家安歇就是,何消问我。”张干喝道:“只因四下里不见人影,我们要拣近便路儿走,故此问你一声,你满口胡柴,是何道理?况我老爷是朝中官宰,因贬谪潮阳,在此经过,遇着这天大雪,问你一条走路,又不是低三下四的人,你如何这油嘴骗舌!若是在长安的性儿,就乱棒打你一顿,还要枷示在十字街头!”退之道:“张千,你不要闹嚷,你牵住了马,待我自问他一个下落。”

  退之便近前一把扯住樵夫,说道:“我韩愈在朝时也曾兴利除害,为国忧民,南坛祈雪,拯济万方,今日在这里受苦,竟没个人来救我。”樵夫道:“老大人说是在朝官宰,这等时节,怎的不在那红楼暖阁中间烹羔煮酒,炽炭偎香,拥着燕姬赵女,掷绿推红,却来此处奔驰,也甚没要紧?”退之道:“只因皇帝贬我到潮州为刺史,行至此处,迷踪失径,不能前去,望老兄指教往那一方去是潮州的大路,有人家可以借宿得?”樵夫道:“老大人原来是一个老士,路儿还不晓得。潮州的路径,我说与你听:前去潮州崎岖难走,险怪难行。”退之道:“上命严紧,势不由己,就是难走,我也决然要去的,只求你说一声,此去还有多少路程?”樵夫道:“路到只得三二千里了,恰是人烟稀少,有许多去不得的事哩,且听我慢慢说来:

  老士不要忙,听我细分讲。前面黄土峡,便是颠险处。脚踏陂底崖,手攀葛藤附。手要攀得牢,脚要踏得住。若还失了脚,送你残生去。转过一山头,一步难一步。妖精鬼怪多,填塞往来路。”

  退之道:“怎见得都是精怪?”樵夫道:

  玄豹为御史,黑熊为知府;魑魁为通判,魍魉为都护;豹狼掌县事,猛虎管巡捕;獐麂做吏卒,兔鹿是黎庶;狮羊开张店,买卖人肉铺。

  退之道:“这一班走兽怎么会得做官?会得做买卖?你说我也不信。”樵夫道:

  多年老猴精,腌腊是主顾。你问他相识,他知潮阳路。若要知吉凶,神庙签不误。连求三个下,教你心惊怖。秦岭主仆分,马死蓝关渡。那时不自由,生死从天付。我是山中人,不识士途路。你要到潮阳,涧下问渔父。

  退之闻说此话,吓得遍体酥麻,手足也动不得,扯住樵夫道:“樵哥,你老实与我说,打那一条路去好?不要只把言语来恐吓我。”樵夫道:“你不听我说话,我说也是徒然。那东涧下有一渔父,他是惯走江湖,穿城过市做卖买的,颇晓得路头,你自去问他便了。”

  退之回头看东涧时,这樵夫连影子也没有了。慌得退之叫张千道:“樵夫那里去了?”张千、李万道:“大家都在这里,不曾看见他从那一条路去。”退之道:“我正问着他,他哄我转头看东涧,就不见了,岂不是对鬼说了半日话?”张千道:“老爷不要管他,大家赶路要紧。”退之道:“且不要忙,那东涧下果然有个渔父在那里钓鱼,待我再去问他一声,走也不迟。”

  退之便一步步捱到涧边,叫道:“渔翁哥,此去潮州还有多少路程?”

  渔父道:“要到潮州,早哩,早哩!”退之道:“我听得说旱路上不好走,不知水路去可得平安无事否?”渔父道:“水路到也去得,但那愚人睡着还未醒哩。”退之道:“你就是渔人,现在面前说话,怎么说还未醒来?”渔父道:“我不是渔人,眼跟前倒有一个愚人在这哩。”退之道:“渔翁你高姓?今庚多少高了?高居在那厢?”渔父道:“名高、年高、居高都要招灾惹祸。我隐姓埋名,巢居穴处,不计甲子,不怕风波,不过是个海上钓鳌客,难比朝中名利臣。”退之道:“你这般养高,到也是了,只是少些见识。”

  渔父道:“我是非不理,宠辱不惊,钓得鱼儿换一壶美酒,吃得醺醺醉倒,斜枕船头,卧看夕阳西下,好不快活,少恁么见识?”退之道:“岂不闻夜静水寒鱼不饵,满船空载月明归。如今这般天气,江河俱冻合了,你却在此钓鱼,岂不是少些见识?”渔父道:“你说的是那水寒鱼不饵早回头的高鱼,我钓的是那迎风吸浪,摆尾摇头,吞了钓脱不得的寒鱼。”退之对张千道:“好古怪,先前那樵夫说我的表字,如今这个渔翁又说我的表字,真是古怪!”张千道:“恁么古怪,不过是趁口胡柴。待小人把他打上一顿,他自然不敢油嘴了。”渔父听见张千要打他,掩口大笑,过涧那边去就不见了。

  退之道:“不好了!不好了!这渔父又是一个鬼?”张千道:“鬼在那里?”李万道:“眼的的三个人,捣了半日的鬼。”张千道:“世上有五佯鬼,不知他是那一样?”李万道:“怎见得鬼有五佯?”张千道:“见人说的话一味是甜言美语,哄得人花扑扑的喜欢他,恰不识得他是绵里针,腹里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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