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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催动全军,排山倒海价杀上。苟英对众军士道:“事已如此,新柳城危在顷刻,我只得和你们排死挡他一阵,让新柳营好准备。”众军士应了。苟英仗着短剑,领众杀下山来,与宋江大队迎着,呐喊混战。苟英力杀二十余人,宋江前队大乱。怎奈寡不敌众,苟英并一千军士,都死于阵云之中。那班被钟震倒的贼兵,也都踏成烂泥。公孙胜早由小路逃回本阵。宋江见苟英已死,便催军飞速攻新柳营。祝万年、王天霸早已准备停当,两下敌住。
却说陈希真自打兖州回寨,奉得朝廷褒宠收复蒙阴的恩旨,陈希真加都监衔,祝永清、陈丽卿、栾廷玉、栾廷芳均加防御衔,其部众亦照官兵例赏恤。希真等舞蹈谢恩,大开庆贺筵宴,众英雄无不欢喜。七日宴毕,休息军马,满拟再过半月,重整戈甲,再攻兖州。不料事出意外,这日忽接到苟英飞报,知宋江屯兵新柳境外,希真当时升厅,聚集众将商议。希真道:“那厮知我新柳营有九阳钟,却胆敢打从这路来,我料他必有破我之法,此事我须亲去一走。”说罢,便教祝永清、陈丽卿、刘慧娘守寨,自己带领真祥麟、谢德、娄熊,并五百名军汉,到新柳营来。行至中途,离禹功山有八里之遥,忽听得一片声响亮,震天盈地,便道:“不好了,九阳钟坏了!”便催众人速赴新柳营。只见宋江兵马已蚁附南门,希真领兵绕道进山脚土闉,由新柳北门入城。祝万年等迎人,希真方知苟英力战阵亡,悲伤不已。
希真守城,宋江攻城,两边都是就敌,相持五日,毫无破绽。宋江对公孙胜道:“陈希真手下真无半个弱将,我只道破了他的钟,这新柳城唾手可得,谁知竟有如此难攻。”公孙胜道:“请再攻几日,如若不破,待小弟与他斗斗法看。”宋江依了。一面四路设伏,防青云山、猿臂寨两处兵马来袭。这里加紧攻城,又是三日,宋江毫无半分便宜。公孙胜已将丁甲神将祭炼停当,宋江大喜。
是日天高气爽,风清日暖,宋江将兵马出营,在新柳南门外列成阵势,高叫:“对面城主出来,今番和你分个输赢!”只见陈希真已在城上,大笑道:“宋贼,我岂惧你,你要来便来!”宋江大怒,把鞭向后一挥,左有杨雄,右有石秀,领兵呐喊一声,直到濠边,一面将箭矢往上飞射,一面掘土填濠。那边希真,左有谢德,右有娄熊,策众一面用防牌抵御,一面矢石飞下。宋江见不能取胜,只得鸣金收军。那公孙胜早已披发仗剑,出马阵前,口中念念有词,那天地登时昏暗,喝声道:“疾!”只见大风怒起,彤云中众目共见,无数金甲神兵杀奔城上。宋江大喜。忽见城内万道金光射出,那些神将个个都倒戈控背而退,霎时不见,只见希真披发持镜立在城上。希真便将罡气尽布在乾元镜上,那万道金光直射到宋江阵前,耀得宋江人马眼光瞀乱,不能抬头。只听得城上擂鼓呐喊,希真兵马已开城杀出也。宋江大惊,忙传令拔阵飞奔。公孙胜忙使个太阴云道法,就地起了十里祥云,蔽住金光,宋江兵马方得归营。希真亦收兵而回。两边各收了符法。
宋江对公孙胜道:“这贼道如此利害,怎好?”公孙胜道:“行军打仗原不可全仗法术,我兵锐气未堕,且设法攻击,休要退却。”宋江道:“军师之言甚是,我亦想此番劳师远来,不得半分便宜,就此退兵,实不甘心。况且兖州飞虎寨被他轰成白地,现在赶紧修筑,工程浩大。我若此处退兵,他必随去滋扰,兖州飞虎寨永无完工之日矣。”当时宋江、公孙胜两人商议攻城之法,接连攻了七日,不能取胜。这日黎明,忽然大雾,须臾雾势紧密,迷得目无所见,竟同黑夜。宋江前营,忽然人声大乱,喊杀连天。宋江大惊,弄得不知什么头路。若不亏这番雾气腾腾,怎生教新柳城边,杀退雁行鹳阵;镇阳关下,重看虎斗龙争。毕竟那雾中喊杀是甚缘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回 真大义独赴甑山道 陈希真两打兖州城
却说宋江攻打新柳城不下,正在踌躇无计,这日黎明大雾,忽闻前营喊杀连天,宋江大惊。公孙胜道:“此必陈希真那厮作法也。”原来陈希真见宋江兵马不肯退去,心中十分焦急,对众将道:“本师张真人常说,道法不可轻用,惟危急用之,庶可不犯天谴。今贼兵与我旷日持久,不肯退去,直待兖州飞虎寨修筑完备,我攻取难为力矣。”是夜五更,传令取净水一大缸,希真掐决持咒,念念良久,书成四十九道硃符,焚化入净水中。教三千名锐卒,各各前来蘸水洗眼。又教真祥麟、祝万年也洗了眼。祝万年问何故,希真道:“此水能令大雾中视物如同青天白日。少顷,我要逼起大雾也。”众将皆喜。
天方黎明,希真登城,取净水一碗,念动真言,吸一口向宋江营里喷去。放下水钟 ,天已起雾。少顷雾大,那些不蘸法水的兵丁,早已茫无所见。希真便派祝万年、真祥麟领三千锐卒,杀入宋江前营。大雾中个个眼明手快,正如亮子杀瞎子,跨濠堑,登土闉,开营门,事事任意胡做,无人禁得。逢兵便斫,逢将便捆。黄信知不是头,依稀认着一条路,没命逃来。前营人声乱沸,宋江大惊。公孙胜急忙作法退雾,宋江忙传令拔寨都退,霎时四边喊乱。等得雾势消尽,宋江前队已尽沉没,猿臂兵漫山遍野杀来。宋江等飞速遁逃,兵马已不成队伍,鸟兽进散。祝万年望见杨维单骑失伍落荒乱窜,万年便骤马加鞭,挺戟追去。杨雄无心厮杀,策马飞逃。万年仇人相见,如何肯舍,直追入林子去了。真祥麟统人马只顾掩杀前去,希真、王天霸亦领兵会上,一同追赶宋江,痛杀一阵。宋江兵马大败,逃回兖州。
且说祝万年追杨雄人林子,杨雄前逃,万年紧追。追了一段路,杨雄马蹄被树根一绊,杨雄掀下马来。万年追着 ,杨雄大怒,飞身上马,挺手中朴刀来斗万年。两个就在树林边,刀来戟往,斗到三十余合,杨雄被万年逼得风旋云紧。杨雄脱身不得,万年也寻不出杨雄破绽,两下搅做一团,正在性命相扑。忽听得林子边有人议论道:“那使刀的,晓得从后三路扫去,手脚便松了。”杨雄被他提醒,便从后三路扫去,托地跳出圈子,不敢再战,回马加鞭而走。
万年大怒,回头看那林子边,立着一个大汉,身长八尺,眉如剑锋 ,眼如铜铃,虎须倒竖,凛凛威风,头裹一顶万年巾,身系一件酱色战袍,手提一枝镔铁齐眉棍,与一客人模样的,在那里谈论。万年见了,便不追赶杨雄,挺戟直奔那汉,喝道:“你是何路贼党,擅来放走巨贼!”那大汉睁起怪眼道:“你自不能擒捉他,却来怪我!”万年怒极。挺戟直刺那汉,那汉急用铁棍架住。斗到二十余合,万年暗想:“这厮手法真个不低。”便抖擞精神,与他奋力狠斗。忽远远一个少年挺枪跃马而至,叫道:“狂贼不得无礼,我来也!”赶近前来,正是真祥麟。祥麟便挺手中枪,斗那大汉。
斗不两合,祥麟忽将枪逼住那汉铁棍,定睛一看,道:“你莫非是我的大义哥哥?”那大汉亦定睛一看,道:“呀 ,原来是祥麟兄弟!”两人皆大笑,掷下兵器,下马相拜。万年急收了戟,忙问:“怎的?”祥麟道:“这就是小可同曾祖的哥哥,双名大义,膂力过人,浑身十八件武艺,无不精熟。”万年忙插了戟,翻身下马便拜。真大义慌忙答拜,问了万年姓名。英雄相会,有甚不喜。大义便顾那个客人道:“起先我道什么强人,原来都是认识的,你去照顾行李,我与他们谈谈就来。”那客人颜色方定,应声去了。
大义便问祥麟道:“兄弟,我问得你弃官而逃,甚为着急,疑你出游方外,记挂得紧 ,到底你在那里?现作柯事?”祥麟道:“说起话长,现在住处去此不远,请哥哥一同前去,耽搁几天以便长谈。”万年道:“仁兄如谊不我弃,便请到敝寨一叙。”大义道:“我现有要事到郯山去,不能久留,祝兄贵寨是甚地名,小可一去就来。”万年道:“离此不过十余里,仁兄只须问猿臂寨青云山。”大义道:“猿臂寨是那一营该管?二位做得什么官,还是当差效力?”祥麟道:“不是官,不是效力。”大义道:“称到营寨,总是用武的事,如何不是官?”祥麟道:“另有事业,改日细谈。”大义道:“什么事业,怕他做强盗不成?”祥麟道:“哥哥且慢猜疑,既有要事,速去速来,不可失信。”大义务要盘问底里,祥麟只得将逃官之后,同苟氏弟兄及范成龙投奔猿臂寨,并了强大力,来了陈希真的话,一一说了。大义哈哈冷笑道:“有什么噜噜囌囌,总而言之,竟做强盗。你还不晓得,那曹州府西门外的张老魁,也做了强盗了。他的东家,比你这里名望更大,唤做梁山泊。说也可笑,他还写封信与我,叫我去入伙,你想可笑不可笑?我把书却撕坏了,省得惹祸。你如今也做强盗,我实在不懂你们,好好的本事,都要这般不习上,干这些勾当。但有一句,张魁不干我事,你是真家门里的子孙,快快收拾,同我回去,不要发糊涂。”万年笑道:“敝寨之事,仁兄真个一无闻知。”大义道:“甚事?”万年道:“论起先,却也似乎强盗。但我这强盗,与众不同,从不抗杀官兵,从不打家劫舍,现在戮力王家,再救蒙阴,蒙朝廷钦赐忠义勇士名号,又蒙钦赐部监、防御等衔,刻下又拟恢复兖州,以为进身之地。如此举动,却非强盗之所能为。方才小弟所追的贼将,便是梁山泊上的病关索杨雄。仁兄请详察之。”祥麟道:“哥哥路上去打听去,如此言一有虚谬,哥哥便来取兄弟头去。”大义道:“既如此,却也还好。我住东京七年,但闻得山东盗贼横多,至于如此备细,我却如何晓得。现在有伙郯山大客商,在东京获利而归,因路中歹人多,不好走,邀兄保护同行,所以到此。”万年、祥麟齐声道:“郯山去此不远,吾兄早去早来,弟等在寨恭候。”说罢,三人各取兵器上马,拱手告别。大义自去了。万年、祥麟同回山寨。
希真已将兵马发放,万年、祥麟同缴了令,说起途遇真大义之事。说到梁山张魁邀大义入伙,大义撕毁书信一节,希真使入耳关心 ,忙问道:“你们何不邀他同来?”祥麟道:“他有要事赴郯山,小将已叮嘱他务转从这里来。”希真听罢甚喜。当时在禹功山下,寻得苟英的尸身,安葬了,哭奠了一番;又抚恤阵亡军士家属,修理新柳城垣,添设燉煌,备御梁山。
过了数日,忽报山下有大汉,自称姓真,名大义,要来求见。希真大喜 ,忙同祝万年、真祥麟亲身下山迎接。真大义见希真一表人物,不觉拜倒在地。希真慌忙答拜,便相邀一同上山。进厅分宾坐下,希真开言道:“今日得仁兄光降,敝寨增辉。”大义道:“一介武夫,何足挂齿。今日得近山斗,三生有幸。”众英雄便依次通款。希真吩咐杀猪宰羊,款待大义。席间彼此相谈,十分投契。
席终,希真邀大义到后厅叙话,希真道:“吾兄如此奇才,未解何故高尚不仕。”大义道:“说不得。宰相不明,反是盗贼生眼。当今江湖上 ,营务中,市井内,但本领略高些的,都被盗贼招去。即如大义,自问无甚本领,却早吃那梁山贼徒有书信招致,正不解仕途中倒无此等人来汲引我。”希真叹息不已。渐说到取兖州之事,大义道:“陈将军此事若成,真是莫大功劳。”希真便立起拱手道:“此事之成败,其权操之吾兄。”大义愕然立起道:“将军此话何来,小可一介武夫,如何有关于重务?”希真笑道:“仁兄请坐,老夫有细情奉告。若说力取兖州,不知何年何月。镇阳关异常坚固,李应又守御得法,端的是件难事,所以只有智取一法。现有一个秀才姓魏的,在兖州府城外甑山下居住。此人品行极高,足智多谋,大为李应之所契重。此人却深恶强盗,一心要扶助朝廷,现与老夫密计停当,与老夫里应外合,攻取兖州。但魏先生系是文人,尚少一员武将。今仁兄既有梁山招致之信,梁山必深信仁兄,倘仁兄不弃朝廷,俯肯周旋大事,希真不揣冒昧,欲请吾兄乘此机会,伪入梁山,与魏先生呼应联络,共襄大事,剿除狂贼,肃清王土。则盖世奇功,尽出吾兄一人之展施也。”大义听罢,呆了半晌,做声不得。希真又道:“仁兄不必细索,尔我所商之事,总断只有八个大字,叫做;扶助朝廷,扫除强梁。”真大义道:“陈将军,不瞒你说,论别处小可却生疏,若论兖州,小可本是兖州人,兖州地方小可认识的人不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