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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中的女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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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是竭力逢迎。而她的目的就是最终俘获海里戴,彻底控制他。

    早晨大家又优哉游哉起来,但杰拉德可以感觉出大家对他怀有某种奇怪的敌意。这让他变得倔犟起来,他要与之对抗。他又多呆了两天,结果是在第四个晚上同海里戴发生了一场疯狂的恶战。在咖啡馆里,海里戴很荒谬地对杰拉德表示敌意,于是他们争吵起来。有一阵,杰拉德差一点就要打海里戴的嘴巴,不过他突然感到一阵厌恶和无聊,拂袖而去,让海里戴白拣了个胜利去大吹大擂。米纳蒂无动于衷,她的立场很坚定,马克西姆毫不介入。那天伯金不在,他又到城外去了。

    杰拉德有点不自在,因为他走时没给米纳蒂留下点钱,不过他真地不知道她是否缺钱。但如果给她十镑她或许会高兴的,况且他会很高兴给她钱的。现在他感到自己做错了事。他一边走一边伸出舌尖舐着唇上剪得短短的胡茬。他知道米纳蒂正巴不得甩掉他呢,她又俘获了她的海里戴。她想海里戴,要彻底控制他,然后会同他结婚。她早就想跟他结婚了,她打定主意要跟海里戴结婚。她不想再听到杰拉德的音讯,但有困难时会求救于他,因为不管怎么说杰拉德是她称之为男子汉的人,另外那一帮人,诸如海里戴,里比德尼科夫还有伯金这些放荡的文人和艺术家不过是半条汉子。可她能对付的就恰恰是这些半条汉子们。跟他们到了一起她就有信心。象杰拉德这样真正的男子汉太让她不敢越雷池了。

    她仍然尊重杰拉德,这是真的。她想办法得到了他的地址,这样她在失意时就可求助于他。她知道他想送钱给她,或许在哪个淫雨天她会写信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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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一页前一页第八章 布莱德比



    布莱德比是一座乔治时期的建筑,柱子是格林斯式的。它坐落在德比郡那更为柔和、翠绿的山谷中,离克罗姆福德不远。它正面俯视着一块草坪、一些树木和幽静猎园中的几座鱼池。屋后林木丛中有马厩、厨房和菜园,再往后是一片森林。

    这个静谧的地方离公路有好几英里远,离德汶特峡谷和风景区也有一程路。宁静、远离尘嚣,林木掩映着房屋,只露出金色的屋顶,房子的正面俯视着下方的猎园。

    最近一些日子里,赫麦妮一直住在这座房子里。她避开了伦敦、牛津,遁入了宁馨的乡村。她父亲常在国外,她要么同一些来访者一起在家中度日,要么就同哥哥在一起,他是个单身汉,是议会中自由党的议员,议会休会时,他就到乡下来,所以他几乎总住在布莱德比,其实他最忠于职守了。

    厄秀拉和戈珍第一次造访赫麦妮时正是初夏时节。她们的汽车进入猎园后,她们在车里凭窗遥望静静的渔塘和房屋,但见阳光照耀下掩映在山顶丛林中的布莱德比娇小得很,好一幅旧式英国学校的风景画。绿色草坪上闪动看一些小小的身影,那是女人们身着淡紫色和黄色的衣服朝庞大优美的雪松树影下走去。

    “真完美!”戈珍说,“这是一幅完整的凹版画!”她的话音中透着反感,似乎她是被抓来的,似乎她必须违心地说赞美的话。

    “喜欢这儿吗?”厄秀拉问。

    “我并不喜欢它,但是我认为它是一幅完整的凹版画。”

    汽车一鼓作气驶下一面坡又上了另一个坡,然后盘旋驶向侧门。伺候前厅的女佣先出来,然后赫麦妮高扬着苍白的脸走了出来,她向来访者伸出双手慢条斯理地说:“啊,来啦,见到你们我真是太高兴了,”她吻了戈珍——“很高兴见到你”——然后又吻了厄秀拉,接着她说:“累了吗?”

    “一点不累。”厄秀拉说。

    “你累吗,戈珍?”

    “不累,谢谢。”

    “不吗——”赫麦妮拉长声音说。她仍旧站在那儿看她们。两个姑娘感到很窘迫,因为赫麦妮不进屋,非要在甬路上进行这番欢迎仪式不可,仆人们都在等着。

    “请进,”赫麦妮看够了这姐妹二人,终于请她们进屋。戈珍嘛,她认为更漂亮、迷人,而厄秀拉则更实在,更有女人气。她更艳羡戈珍的穿着:绿府绸上衣配一件缀有深绿和绛紫带子的宽松外套,草帽是新编的,绿色,编进几条黑色和桔黄色的带子,长袜是深绿色的,鞋子是黑色的。这身漂亮的打扮既入时又显出个性来。厄秀拉着一身深蓝,显得很一般,但看上去还不错。

    赫麦妮穿着深紫色的绸衣,衣服上缀着珊瑚色的念珠,长筒袜也是珊瑚色的。可她的衣服挺旧,沾着些污垢,甚至可以说有点脏。

    “你们先来看看下榻的房间好吗?对。我们上楼去吧,好吗?”

    厄秀拉更情愿一个人留在屋里。赫麦妮在屋里耽搁得太久了,给人压力太大。她站得离你太近,让你感到很窘迫,如负重载。她似乎妨碍你干点什么事。

    午餐是在草坪上吃的,大家在巨大的树荫下进餐,大树那黑色的枝条几乎垂到草地上。共进午餐的还有几位:一位小巧玲珑,衣着入时的意大利年轻女子,另一位是布莱德利女士,看上去挺象运动员;一位五十岁左右驼背的男士,他是一位从男爵,总爱说点笑话,沙哑着嗓子大笑,很没味儿的一个人;卢伯特。伯金也在;后来又来了一位女秘书玛兹小姐,苗条、年轻、漂亮。

    午餐很不错,这一点不必表。倒是事事挑剔的戈珍,对午餐表示十分满意。厄秀拉喜欢这个环境:雪松下白色的桌子,阳光明媚、碧绿的猎园,远处鹿群静悄悄地进食。这个地方似乎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圈,将现在排除在外。这里只有愉快、宝贵的过去,树木、鹿群、静谧如初,象一个梦。

    可她精神上很不幸福。人们的谈话象小型炸弹一样爆响着,总有点象在说警句,不时爆出几句俏皮话来,玩弄词藻。说不完的空洞、无聊、吹毛求疵的话象小溪一样多,不,象河水一样多。

    人们都在斗心眼儿,实在无聊至极。只有那位年长的社会学家,他的脑神经似乎太迟钝,没有什么感觉,因此他看上去十分幸福。伯金正垂头丧气,可赫麦妮却一定要嘲弄他,让他在每个人眼里都变得形象可鄙。令人惊讶的是她看上去总在节节胜利,而他在她面前竟束手无策,看上去一钱不值。厄秀拉和戈珍对这种场面都不适应,差不多总是保持缄默,默默地听着赫麦妮有板有眼的狂言,听着那位约瑟华先生的连珠妙语,听着那位女秘书唠唠叨叨或另外两个女人的对答。

    午饭后,咖啡端到草坪上来了,大家离开饭桌,分别选择在树荫或阳光下的躺椅上落了座。秘书小姐到屋里去了,赫麦妮操起了刺绣,娇小的伯爵夫人拿起一本书看着,布莱德利女士用纤细的草编着篮子,大家就这样在初夏下午的草坪上,悠闲地干着活计,措词严谨地聊着。

    突然传来汽车刹车和停车的声音。

    “赛尔西来了!”赫麦妮慢悠悠地说,她的话很有趣,但声音很单调。说完她把刺绣放下,慢慢站起身,缓缓穿过草地,绕过灌木丛,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谁来了?”戈珍问。

    “罗迪斯先生,赫麦妮的哥哥,我猜是他。”约瑟华先生说。

    “赛尔西,对,是她哥哥,”娇小的伯爵夫人从书本中抬起头用浓重的喉音说,似乎是给人们提供信息。

    大家都等待着。不一会儿,身材高大的亚历山大。罗迪斯绕过灌木丛走来了,他象梅瑞迪斯笔下的那位把迪斯累利①挂在嘴边上的主人公一样迈着很浪漫的步子。他对大家很热情,立即摆出主人的样子潇洒随便地招呼大家。这一套待人的礼节是他为招待赫麦妮的朋友们学的。他刚从伦敦的下议院回来。他一来,立即给草坪上带来一股下院的气氛:内政部长讲了这样那样,他罗迪斯都思考了些什么,他同首相都谈了这样那样的话。

  

    ①迪斯累利(1804—1881),英国政治家及小说家,曾任英国首相。

    这时赫麦妮同杰拉德。克里奇一起绕过灌木丛走了过来。杰拉德是随亚历山大一起来的。赫麦妮把他介绍给每个人,让他站在那儿,等大家足足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带他走。他此时此刻是赫麦妮的贵宾。

    谈到内阁的情况时,说起内阁中的分裂,教育大臣由于受到攻击辞职,于是话题转到教育问题上来:“当然了,”赫麦妮狂烈地抬起头说:“教育没有理由、没有借口不提供知识的美和享受。”她似乎在争吵,似乎内心深处思考了片刻又接着说:“职业教育不能算教育,只能是教育的夭亡。”

    杰拉德在参加讨论之前先畅快地吸了一口空气,然后才说:“不见得,难道教育不是跟体操一样,其目的是产生经过良好训练、强有力的头脑吗?”

    “象运动员练出一副好身体一样,时刻准备应付一切。”布莱德利女士对杰拉德的看法表示衷心赞同,大叫起来。

    戈珍默默、厌恶地看着她。

    “哦,”赫麦妮声音低沉地说:“我不知道。对我来说,知识带来的欢乐是无穷尽的,太美好了。在全部生活中,没有什么比特定的知识对我来说更重要了,我相信,没有的。”

    “什么知识?举个例子吧,赫麦妮。”亚历山大问。

    赫麦妮抬起头,低沉地说:“呣——呣——呣,我不知道……可有一种,那就是星球,当我真正弄懂了有关星球的知识,我感到升起来了,解脱了。”

    伯金脸色苍白,气愤地看着她说:“你感到解脱是为了什么呢?”他嘲弄地说。“你并不想解脱。”

    赫麦妮受到触犯,沉默了。

    “是的,一个人是会有那种舒展无垠的感觉,”杰拉德说,“就象登上高山顶俯瞰太平洋一样。”

    “默默地站在戴林山顶上,①”那位意大利女士从书本中抬起头喃言道。

    “不见得非在戴林湾。②”杰拉德说。厄秀拉开始发出笑声。

  

    ①这是英国诗人济慈的一句诗。

    ②戴林湾:加勒比海的出口,在巴拿马与哥伦比亚之间。杰拉德误以为意大利女士说的是戴林湾,引起厄秀拉嘲笑。

    等人们安静下来之后,赫麦妮才不动声色地说:“是的,生活中最伟大的事就是追求知识,这才是真正的幸福和自由。”

    “知识当然就是自由。”麦赛森说。

    “那不过是些简略的摘要罢了。”伯金看着从男爵平淡无奇、僵直矮小的身体说。戈珍立时发现那位著名的社会学家象一只装有干巴巴自由的扁瓶子,觉得它很有意思。从此她的头脑中就永远烙下了约瑟华先生的影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卢伯特?”赫麦妮沉着、冷漠地拉长声音问。

    伯金说:“严格地说,你只能掌握过时的知识,就象把去年夏天的悠闲装进醋栗酒瓶中一样。”

    “难道一个人只能掌握过时的知识吗?”从男爵尖锐地问道。“难道我们可以把万有引力定律叫做过时的知识吗?”

    “是的。”伯金说。

    “我这本书中有一件精彩的事,”那位意大利女士突然叫道,“说一个人走到门边把自己的眼睛扔到了大街上。”

    在座的都笑了。布莱德利小姐走过去隔着伯爵夫人的肩膀看过去。

    “瞧!”伯爵夫人说。

    “巴扎罗夫走到门边,急匆匆地把他的眼睛扔到大街上,”

    她读道。①

  

    ①这句话的英文原意是“向街上看了一眼”,这位意大利人不太通英文,望文生意。

    大家又大笑起来,笑得最响的是从男爵,笑声象一堆乱石滚落下来一样。

    “什么书?”亚历山大唐突地问。

    “屠格涅夫的《父与子》,”矮小的外国人回答,她说起英语来每个音节都吐得很清楚。说完她又去翻那本书以证实自己的话。

    “一个美国出的旧版本。”伯金说。

    “哈,当然了,从法文译过来的,”亚历山大用很好听的法文宣布说。“巴扎罗夫走到门口,把眼睛扔到大街上。”

    用法文说完这句话后,他神采飞扬地四下里顾盼一下。

    “我弄不清‘急匆匆地’在这儿是什么意思。”厄秀拉说。

    大家都开始猜测。

    令人吃惊的是,女佣急匆匆地端上了一个大茶盘,送来了下午茶。这个下午过得可真快。

    用过茶点后,大家聚在一起散步。

    “你喜欢来散散步吗?”赫麦妮挨着个儿问大家。大家都要散步,感到象犯人要放风一样,只有伯金不去。

    “去吗,卢伯特?”

    “不,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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