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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中的女人-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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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啰!”他惊奇地叫着,他看到了她手中提着旅行袋,脸上还有泪痕。她象个孩子,脸都没擦干净。

    “我是不是显得很难看?”她退缩着说。

    “不,怎么会呢?进来。”他接过她的旅行袋,两人一起走进他的书房。

    一进去,就象想起伤心事的孩子一样嘴唇哆嗦起来,泪水不禁涌上眼眶。

    “怎么了?”他搂住她问。她伏在他肩上啜泣得很厉害。

    “怎么了?”待她平静了一点后他又问。可她不说话,只顾一个劲儿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怀中,象个孩子一样痛苦难言。

    “到底怎么了?”他问。

    她突然挣开,擦擦泪水恢复了原状,坐到椅子中去。

    “爸爸打我了,”她象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坐直身子说,眼睛发亮。

    “为什么?”他问。

    她看看边上,不说话。她那敏感的鼻尖儿和颤抖的双唇红得有点可怜。

    “为什么?”他的声音柔和得出奇,但很有穿透力。

    她挑衅般地打量着他说:“因为我说我明天要结婚,于是他就欺负我。”

    “为什么这样?”

    她撇撇嘴,记起那一幕,泪水又涌上来。

    “因为我说他不关心我,但他那霸道样伤害了我。”她边哭边说,哭得嘴都歪了。她这种孩子相,把他逗笑了。可这不是孩子气,她深深地受到了伤害。

    “并不全是那么回事吧,”他说,“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说。”

    “是真的,是真的,”她哭道,“他装作爱我,欺负我,其实他不爱,不关心我,他怎么会呢?不,他不会的——”

    他沉默地坐着。想了许多许多。

    “如果他不爱、不关心你,你就不该跟他闹。”伯金平静地说。

    “可我爱他,爱过,”她哭道,“我一直爱他,可他却对我这样,他——”

    “这是敌对者之间的爱,”他说,“别在乎,会好起来的,没什么了不起的。”

    “对,”她哭道,“是这样的。”

    “为什么?”

    “我再也不见他了——”

    “但不是马上。别哭,你是得离开他,是得这样,别哭。”

    他走过去,吻她娇好、细细的头发,轻轻地抚摸她哭湿了的脸。

    “别哭,”他重复说,“别再哭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的头,默默地一言不发。

    她终于抬起头睁大恐惧的眼睛问:“你不需要我吗?”

    “需要你?”他神色黯淡的眼睛令她迷惑不解。

    “你希望我不来,是吗?”她焦急地问。她生怕自己问得不对。

    “不,”他说。“我不希望这种粗暴的事情发生,太糟糕了。

    不过,或许这是难以避免的。“

    她默默地看着他。他木然了。

    “可我呆在哪儿呀?”她问,她感到耻辱。

    他思忖着。

    “在这儿,和我在一起,”他说,“咱们明天结婚和今天结婚是一样的。”

    “可是——”

    “我去告诉瓦莉太太,”他说,“别在意。”

    他坐着,眼睛看着她。她可以感觉到他黑色的目光在凝视她。这让她感到有点害怕。她紧张地摸着额头上的刘海。

    “我丑吗?”

    说着她又抽抽鼻子。

    他微笑道:“不丑,还算幸运。”

    他走过去抱住她。她太温柔太美了,他不敢看她,只能这样拥着她。现在,她的脸被泪水洗净了,看上去象一朵初绽的花朵,娇媚、新鲜、柔美,花芯放射着异彩,令他不敢看她,他只能拥抱着她,用她的身体挡住自己的双眼。她洁白、透明、纯洁,象始初绽开的鲜花,象阳光在闪烁光芒。她那么新鲜,那么洁净,没有一丝阴影。而他则是那么古老、沉浸在沉重的记忆中。她的灵魂是清新的,与未知世界一起闪烁光芒。而他的灵魂则是晦黯的,只有一丝希望,象一粒黄色的种子。但仅仅这一粒活生生的种子却点燃了她的青春。

    “我爱你,”他吻着她喃言道。他因着希望而颤抖,就象一个复活的人获得了超越死亡的希望。

    她不知道这对他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不知道他这几句话到底有多大分量。她象孩子一样需要证实,需要说明,甚至夸大的说明,因为一切似乎仍然不确定、不稳定。

    在他濒临死亡,即将和他的民族一起沉入死谷的时刻;他接受她时所流露出的那股恋情和感激之情;当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能够与她结合时那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感,这一切的一切她是无法理解的。他崇拜她,就象老人崇拜青年,他为她感到自豪,是因为他深信他同她一样年轻,他是她合适的配偶。与她的结合意味着他的复活,这婚姻是他的生命。

    这些她并不知道。她想对他变得重要起来,让他崇拜自己。他们中间隔着无限的沉寂距离。他怎么能告诉她,她内在的美不是形体、重量和色彩,而是一种奇怪的金光!他自己怎么能知道她对他来说是一个怎样的美人呐。他说:“你的鼻子很美,你的下巴让人崇拜。”可他的话象是谎言,让她失望、伤心。甚至当他喃言絮语“我爱你,我爱你”时,她也觉得这话不真实。它是某种超越爱的东西,超越了个人,超越了故有的存在。当他是某个新的未知人,不是他自己时,他何以能说“我”?这个“我”是一个旧的形式,因此是一个死掉的字母。

    在这新的,超越感知的宁馨和欢愉中,没有我,没有你,只有第三个未被意识到的奇迹,这不是自我的存在,而是我的生命与她的生命合成的一个新的极乐结合体。当我的生命终止了,你的生命也终止了的时候,我怎么能说“我爱你”呢?我们都被对方吸住,浑然一体,世界的一切都沉默了,因为没什么需要我们回答,一切都是完美的,天衣无缝。他们在沉默中交流着语言,这完美的整体是欢乐的沉寂体。

    第二天他们就结成了法律上的婚姻。她依从他的要求给父亲和母亲写了信。母亲回了信,父亲却没有。

    她没有回学校。她和伯金一起或呆在他的房中,或去磨房,他俩形影相随。可她谁也不去看,只去看了戈珍和杰拉德。她变得十分陌生,让人猜不透,不过她情绪开朗了,就象破晓的天空一样。

    一天下午,杰拉德和她在磨房那温暖的书房中聊着天。卢伯特还没回家。

    “你幸福吗?”杰拉德笑问道。

    “很幸福!”她很有精神地叫着。

    “是啊,看得出。”

    “是吗?”厄秀拉吃惊地问。

    他笑着看着她。

    “是的,很简单。”

    她很高兴。思忖了片刻她问他:“你看卢伯特是不是也很幸福?”

    他垂下眼皮向一边看去。

    “是的。”他说。

    “真的!”

    “是的。”

    他十分平静,似乎这种事不该由他来谈论。他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她对他的提示很敏感。于是她提出了他想要她问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感到幸福呢?你也应该一样。”

    他不说话了。

    “同戈珍一起?”他问。

    “对!”她目光炯炯地叫着。可是他们都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似乎他们是在违背真实说话。

    “你以为戈珍会拥有我,我们会幸福?”他问。

    “对,我敢肯定!”她说。

    她的眼睛兴奋地睁得圆圆的。但她心里挺紧张,她知道她这是在强求。

    “哦,我太高兴了。”她补充道。

    他笑了。

    “什么让你这么高兴?”他说。

    “为了她,”她说。“我相信,你会的,你会是她合适的郎君。”

    “是吗?”他说,“你以为她会同意你的看法吗?”

    “当然了!”她马上说。但又一想,她又不安起来。“当然戈珍并不那么简单,对吗?她并不那么容易让人懂,对吗?在这一点上她跟我可不一样。”她戏弄他,笑得人眼花缭乱。

    “你觉得她并不太象你吗?”杰拉德问。

    她皱紧了眉头。

    “在好多方面象我。可我不知道有了新情况她会怎样。”

    “是吗?”杰拉德问。他好半天没有说话。随后他动动身子说:“我将要求她不管怎样也要在圣诞节时跟我走。”他声音很小,话说得很谨慎。

    “跟你走,你是说短期内?”

    “她愿多久就多久。”他说。

    他们都沉默了。

    “当然,”厄秀拉说,“她很可能急于成婚。你看得出来吧。”

    “对,”杰拉德说,“我看得出。可就怕她不乐意。你觉得她会跟我出国几天或两周吗?”

    “会的,”她说,“我会问问她的。”

    “你觉得咱们都去怎么样?”

    “咱们大伙儿?”厄秀拉脸色又开朗了。“这一定会十分有意思,对吗?”

    “太好了。”他说。

    “到那时你会发现,”厄秀拉说。

    “发现什么?”

    “发现事情的进展。我想最好在婚礼前度蜜月,你说呢?”

    她对自己的妙语感到满意。他笑了。

    “在某些情况下是这样,”他说,“我希望我就这样做。”

    “是吗?!”厄秀拉叫道,“是啊,也许你是对的,人应该自得其乐。”

    伯金回来后,厄秀拉把谈话内容告诉给他听。

    “戈珍!”伯金叫道。“她天生就是个情妇,就象杰拉德是个情夫一样,绝妙的情人。有人说,女人不是妻子就是情妇,戈珍就是情妇。”

    “男人们不是情夫就是丈夫,”厄秀拉叫道,“为什么不身兼二职呢?”

    “它们是不相容的。”他笑道。

    “那我需要情夫。”厄秀拉叫道。

    “不,你不需要。”他说。

    “可我需要!”她大叫。

    他吻了她,笑了。

    两天以后,厄秀拉回贝多弗家中去取自己的东西。家搬走了。戈珍在威利。格林有了自己的房子。

    婚后厄秀拉还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她为这场磨擦哭了,唉,这有什么好处!不管怎么样,她是不能去找他们了。她东西被留在了贝多弗,她和戈珍不得不步行去取东西。

    这是一个冬日的下午,来到家中时,夕阳已落山。窗户黑洞洞的,这地方有点吓人。一迈进黑乎乎空荡荡的前厅,两个姑娘就感到不寒而栗。

    “我不相信我敢一个人来这儿。”厄秀拉说,“我害怕。”

    “厄秀拉!”戈珍叫道,“这不是很奇怪吗?你能够想象你会毫无知觉地住在这儿吗?我可以想象我在这儿住上一天都会吓死的!”

    她们看了看大饭厅。这屋子是够大的,不过小点才可爱呢。凸窗现在是光秃秃的,地板已脱了漆,浅浅的地板上涂有一圈黑漆线。褪色的墙纸上有一块块的暗迹,那儿是原先靠放家具和挂着画框的地方。干燥、薄脆的墙和薄脆易裂的地板,淡淡的地板上黑色的装饰线让人的恐惧感有所减轻。一切都无法激动人的感官,因为这屋里没有任何实在的物体,那墙象纸做的一样。她们这是站在什么地方?是站在地球上还是悬在纸箱中?壁炉中燃烧着一些纸片,有的还没烧完。

    “真难以想象我们怎么会生活在这个地方!”厄秀拉说。

    “就是嘛,”戈珍叫道,“这太可怕了。如果我们住在现在这个环境中我们会成为什么样子?”

    “讨厌!”厄秀拉说,“这可真让人讨厌。”

    这时她发现壁炉架上燃烧着的纸,那是时髦的包装纸——两个身着袍子的女人像正在燃烧。

    她们走进客厅。这里又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气氛。没有重量,没有实体,只有一种被纸张包围在虚无之中的感觉。厨房看上去还实在,因为里面铺着红砖地面,还有炉子,可一切都冷冰冰的,挺可怕的。

    两个姑娘六神无主地爬上空旷的楼梯。每一个声音都在她们心头回响。随后她们又走上空荡荡的走廊。厄秀拉卧室里靠墙的地方堆着她自己的东西:一只皮箱,一只针线筐,一些书本,衣物,一只帽箱。暮色中,这些东西在空屋子里显得孤孤零零的。

    “一幅多么令人欣慰的景象啊,不是吗?”厄秀拉看着她这堆被遗弃的财产说。

    “很好玩儿”戈珍说。

    两个姑娘开始把所有东西都搬到前门来。她们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在空屋子中来来回回搬着。整座房屋似乎都回荡着空旷的、虚无的声音。那空旷的房屋在身后发生可憎的颤音。她们几乎是提着最后一件东西跑出来的。

    外面很冷。她们在等伯金,他会开车来的。等了一会儿她们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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