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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悠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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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确实走了,坐332路跑到颐和园,又坐了回来,因为关键时刻,谭小燕吓哭了,于是便没了下文,高中考试完了以后,我们各自上了不同学校,从此再没有碰上过,一上高中,我又搞上了向晓飘,因此连想她的工夫都没有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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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有一次,在我上高三的时候,同向晓飘约会回家,路过谭小燕家,我头脑发热,在她们家楼下站了一会,心中感觉无法讲清,后来我走了,我看到她住的那间小屋的灯还在亮着,还是那种橘黄的颜色,窗帘由原来的花窗帘换成了浅绿色,我本想在楼下抽一支烟就走,不知为什么抽了三支,我对向晓飘讲过谭小燕,什么都讲了,但这件事没讲,我告诉向晓飘,〃后来,她们家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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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学校男厕所的墙上经常被有些人画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下流话、女性生殖器等等,不一而足,虽不久便会被清洁工擦去,但好事者仍乐此不疲,所以,那面墙永远凌乱不堪,这也是大学不同于中学的特征之一。我进去的时候正碰到李唯蹲在那儿拉屎,两眼紧盯着前面的墙,今天墙上画的是两只大乳房,老实讲,画的不怎么样,可李唯的下边还是硬了起来,他见我往那儿直看,恼羞成怒,对我大喊:〃看什么,还不滚蛋!〃话音未落,一截屎〃扑通〃一声掉进坑里,我哈哈大笑着逃开了。叫我奇怪的是李唯居然叫住我,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我以为他没带纸,为了让他不至于沦落到摹仿原始人的地步,我好心又转了回来,不料他蹲在那里得意地告诉我:〃基础部王主任找你,刚刚还去过咱们班〃,又幸灾乐祸地补充道,〃这个不幸的消息轮上我来告诉你我深表遗憾……〃话音未落,又有一截屎应声而落,像是特意为了加强语言效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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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主任找我是不会有什么好事的,我心里七上八下地走出厕所,站在楼道里稍作停顿,吐出了嘴里叼的一截烟头,便直奔基础部而去。我走到二楼写着〃基础部〃三个字的门前停住,先检查一下衣服扣子系没系全,我知道王主任对这种事非常在意,记得有一次我早上进校门的时候,他把我叫到传达室门口,什么话也不说,上来就给我系上了胸前敞开的两个扣子,我试图解释一下天气热,可是他拍拍我的脑袋叫我走了。他长着一对凤眼,眼梢向上挑的那一种,目光柔软,一生都是脉脉含情的样子,虽然现在已经50多岁了,可还是没个男人样儿,不知他年轻时用这双俊眼撩动过多少女孩的心,现在老了,头发花白,牙齿不全,脸上出现一道道皱纹,颜色如同胡同厕所的墙壁,但目光仍然水波荡漾,令男的见了如同嘴里忽然飞进一只苍蝇,女的见了不寒而栗,我要见的就是这么一个人物。我敲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我推门走进去,王主任从一摞档案中抬起头来,热情地招呼我坐下,自己原地不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发出〃咕咚〃一声巨响,我在他桌子对面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我们俩沉默片刻,王主任的手不停地哗哗翻着几张纸,而我则把椅子坐得吱吱怪叫,终于,他开口了:〃周文,是吧,周文。〃〃我是周文。〃〃你这学期到现在旷了多少节课了?〃〃我也记不住了。〃  
  〃怎么会呢?〃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么,这是你们班的考勤表,你数一数,多少节?〃  
  王主任把考勤表从一摞纸中挑出递过来。 我接到手里, 数了一下,还给他:〃五十多节。〃  
  〃校规上规定旷课五十节应做什么处理?〃  
  〃开除。〃  
  我们俩陷入沉默,一时间,房间里静得连汗从毛孔中流出来的声音都听得见,天花板上,一只小虫静伏不动,我仔细看去,认出是一只臭大姐。我盯着那个小东西看了好久,真希望它飞下来,一直飞进王主任半张半闭的嘴里,好让他不再说出下面的话。  
  好在王主任并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我们一语不发,王主任翻着档案,我盯着那只臭大姐,集中意念,想让它完成我小小的愿望,可那个家伙像是睡着了。  
  电话响了,王主任拿起电话匆匆说了几句,然后对我说:〃你考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罢走了出去。  
  我从兜里掏出一盒都宝,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让下午的阳光直射进来,然后点上烟抽了起来,窗外的操场空荡荡的,破;日的篮球架上油漆脱落,木板间的裂缝清晰可见,一小截球网像人去楼空的蜘蛛网那样挂在半空,球场外的草地东一块西一块,有一棵小树没有种活,一片叶子也没有,孤零零地竖在草地旁边,与一排健康生长的小树形成鲜明对照,再往前,是学校砖红色的围墙,上面竟然围着一圈锈得要命的铁丝网,不知作何用途。围墙外是一小片杨树林,是那种钻天杨,树干笔直,叶子绿得刺眼,抱成一簇。像绿色的火焰一样向天空燃烧着,煞是壮观。我收回目光,从王主任的桌子一侧拿过几份折得整整齐齐的《中国青年报》一行行看了起来。  
  王主任回来时我正看报看得出神,他故意放着桌子问的一条通道不走,从我身边擦身而过,咔嚓一下坐在我对面,笑眯眯地看着我:〃怎么样,想得怎么样了?〃  
  我边放回报纸边顺嘴而出:〃想好了。〃  
  〃喔?谈谈?〃  
  〃谈什么?〃  
  王主任笑容陡然收敛:〃你不是想好了吗?〃  
  〃想什么?〃  
  〃你怎么还问我?〃  
  〃我……〃  
  〃我走这么半天你都干什么呢?〃  
  〃等您呢。〃  
  〃噢。〃  
  王主任皱皱眉头:〃这样吧,长话短说,我告诉你学校的决定,是这样的,你现在就像在悬崖边上,要是推你一下呢,你就掉下去了,要是拉你一把呢,你就上来了,当然了,学校是不会推你的,考虑到你刚上大学,总得有一个适应过程,所以学校决定给你个记过处分,你觉得怎么样?〃  
  〃嗯。〃  
  后面王主任说的话我没怎么听。但我知道他一定没少说,因为我坐都坐累了。  
  可是他仍没完没了他说个没完,我由他说去,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老说嗯干什么?〃王主任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  
  〃嗯。〃我又点点头,这下可坏了,王主任凑了过来,我立刻清醒了一半儿。  
  〃你为什么旷课呢?〃  
  我只好如实回答:〃听不懂。〃  
  〃为什么听不懂?〃  
  〃因为以前没听懂?〃  
  〃为什么以前没听懂?〃  
  这种问问题的方式搞得我目瞪口呆,我只好捡老师想知道的结果回答,不然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因为我根本就没听……〃  
  王主任脸上突然闪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兴奋表情:〃啊!你没听,我就知道你没听!〃转而,他的语调又严厉起来。  
  〃可你为什么不听?〃  
  〃因为我听不懂。〃  
  〃你为什么听不懂?〃  
  〃因为我没听。〃  
  我们俩相互看着,无可奈何,提问和回答把我们给搞晕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擦擦头上的汗,瞪着我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桌子,目光重又落到我脸上:〃周文,你听着。〃  
  我使劲集中精神,竖起了耳朵。  
  〃我问你,你为什么因为听不懂就不听课?〃  
  王主任的身体向后躺去,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长长嘘了一口气,然后就假装不看我,意思是说,瞧,这下被我难住了吧!其实我早察觉到了,他的眼梢不时向我这里吊上那么一眼,活像大喇的飞眼儿,弄得我魂不守舍,恶心的要命。我想,要是我的高中语文老师在就好了,他可是个语法方面的权威,一次,他在黑板上出了一道这样的题考我们:〃整幢楼房的灯全黑了,只有一盏还亮着。〃然后就叫我起来答对错,我老老实实告诉他是病句,他教训了我一气,然后告诉我,那叫〃反衬〃。想到语文老师,我不由得灵机一动,于是,我低着头小声嘟囔道:〃反衬。〃  
  〃你说什么?〃  
  我抬起头,大声又说了一遍:〃反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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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一我挨了两个处分之后,心情格外沮丧,那是在88年夏季,那个夏季热浪袭人,电扇的质量不过关,空调那种东西只在美国现代小说中被提起过,西瓜成为家家户户最佳的避暑饮料,也成为我们那个〃野孩子〃乐队整天谈论的话题,我们每晚行动,到附近瓜摊上转悠,趁深更半夜看瓜人熟睡之机,神出鬼没,偷之即去,因此白天个个精神萎靡。  
  阿莱在那个夏季和我关系越来越好,我们有时几乎是整天乱搞,我的膝盖和脚趾被凉席磨破多次,有时,我们。俩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对着电扇一吹几个小时,有时我们白天蒙头大睡,黄昏时醒来,阿莱坐起身,揉揉惺松睡眼,抓抓头发,从地上捡起踢掉的毛巾被,然后推推我,叫我醒来,指着外面天色,对我说:〃瞧,天阴了。要下雨了。〃  
  其实是她看错了,大只不过是黑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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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莱的皮肤在那个夏季被晒成棕色,头发剪短,瞳仁漆黑,不带乳罩,和我外出总是上穿圆领T恤, 下穿一条白色长裤,行动敏捷,勾人魂魄。她有两支发卡,一支是白色,一支是绿色,轮换使用,招人喜爱,有时一阵风似的坐电梯下楼,买上十几支小豆冰棍抱上来和我一起吃, 
              于是, 我时常听到她在我的门外这么喊:〃快开门,冰棍儿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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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莱那年夏天特别爱和我接吻,有时没有什么缘由也是如此,她告诉我,这表示她将永远与我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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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莱聪明绝顶,面对期末考试毫无惧色,从不温习功课,旷课节数比我还多,也没听有谁找过她,只要她不是睡着的时候,她就笑眯眯地在我那里四处转悠,百忙不停,一副和我永不分离的架式,厨房被她哼着保罗·西蒙的《寂静的声音》改造了一遍,用着不顺手的东西被通通换去,代之以从自由市场同小商贩舌剑唇枪砍价买来的新玩艺儿,做饭用的锅碗瓢盆擦得干干净净,原来散乱在碗橱里的筷子被放进筷子筒,房间里被放进三个烟灰缸,枕边一个,写字台上一个,厕所一个,我的一副哑铃也被她从床下翻出,责令我每天必须来上那么几下,用以对付纵欲过度。厕所的热水器被她弄得服服帖帖,水温不再忽冷忽热。水箱上方端端正正码放好两瓶清洁剂,纱窗全部擦过一遍,玻璃也擦过,窗帘被她拆下洗过,重新挂上,书架上的书也重新排过,同类的书放在一起,她又从家里拿来一些东西,台灯,笔筒,毛巾,刷牙杯子,带耳机的单放机,四五把梳子,威娜宝香波,力士香皂,一本家常菜的菜谱,她的衣物,她的书,墙上是她钟爱的明星,厅里被放上一个她父亲从苏联出差带回的可以放33转和45转唱片的电唱机,音箱又沉又结实,可以当凳子用,一大摞五颜六色的塑料唱片, 
              一大堆磁带,都是TDK,里面的歌和英语是她辗转腾挪从同学那里借来录的, 用的是她们家的那个777双卡录音机,她就像蚂蚁搬家一样来往穿梭于她们家学校和我那儿三地,每次运动的目标都非常明确,从不丢三拉四,也不跑冤枉路,总之,有一天,我们坐在地上,听着保罗·西蒙的《斯卡保罗市场》,喝着茶聊天时,她的眼睛扫视着整个房间,忽然满意地点点头,说:〃行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个房间经过她一番收拾,的确变了样,像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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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个新家,阿菜确实熟悉异常,无论什么东西,她都能随口说出出处,从不会错,对比起来,我倒像个外人,而且,似乎从不会缺点什么,每样东西都好像有它们的坐标,无论如何移动,最后总会物归原处,不用说,是阿莱干的。我再也没有出现过上厕所找不到纸,半夜断烟或诸如此类的事情。冰箱里也总是放着一些食物,乐队的人也不敢来了,说这里太干净,受不了,阿莱说他们是自惭形秽,事实上也可能如此,每次华杨刘欣他们来过一趟,这里就像被洗劫一遍似的,再说,我平时也不怎么跟他们在一起排练,我写了歌儿就交出去,他们练习不练习不关我的事,总之,阿莱和我躲进1207,离群索居,脱离尘世,一心一意,纵使天翻地覆,我们也视而不见,不为所动。     
  
   
 
  
   
   
    
  
第六篇     
  
  59   
  我们在一起最常玩的游戏有三样,扑克牌,跳棋,陆战棋,偶尔也下一两盘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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