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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剑凝霜-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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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是的。”他惶恐地答,扶着姑娘踉跄而走。
  走了半里地,姑娘方神魂入窍,战栗着说:“好险,这……这些畜主天……天良丧尽,
何……何苦要迫害我……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天哪!”话未完,她已成了个泪人儿。
  他用布巾替姑娘拭泪,冷冷地说:“姑娘,不用叫天,老天爷从不保佑弱小,所有的神
鬼都是势利眼。人间则是弱肉强食,他们不迫害你还迫害谁?到前面找地方歇息,明天再
走。”
  “明天再走?”她讶然间。
  “是的,明天再走。我知道你想早些远走高飞,但我不能轻易放过那些走狗。”
  “你”
  “我今晚要到俞家走走,顺便带些盘缠来。”
  “大哥,不可……”
  “姑娘,逃是下策,要令对方不敢追,才是治本之道,不给他们三分颜色涂脸,他们便
会毫无顾忌地穷追不舍了。”
  “那……那太过危险……,,“你请放心,我会小心的。”
  到了大道分路处,路一分为二,路旁的将军箭上写着:“左至景宁一百四十里。有至云
和一百一十里。”
  他扶着姑娘向左边走,姑娘讶然叫:“大哥,走错了,右面到云和,到龙泉须经过云和
县。”
  他并未停步,笑道:“姑娘,没走错。畜生们都知道你逃向龙泉,必定往龙泉追。我们
先走至景宁的路,然后抄小路绕出,转起云和,再从云和绕道走山路,便可安抵龙泉了。这
就是为何需十天的原故,如果走大道,脚程放快些,三天便可到达啦!如果是我单身赶路,
一天便可赶到,两百四十里算得了什么?”
  午间,他们在丽水、青田两县交界处的大梁山下大梁村投宿,说是天寒病转剧,博得村
民的同情,在一位姓葛的村民家中歇息。这座山甚高,攀上山颠,可以看到二十里外的府
城,河流村落尽在脚下清晰可见。
  葛家的人丁不多,屋中只有一间空客房,年关岁尾没有远亲往来,恰好可收容两位落难
的不速之客。
  主人送来一床旧棉被,热诚地替他们准备汤水。姑娘走了不少里路,惊吓过度,诱发了
多日来的郁积,往床上一倒,心力交疲,蓦然昏厥。
  他大吃一惊,伸手一摸,不由心中一凉,姑娘的额际热得烫手,不由脱口叫道:“哎
呀!糟了。”
  主人葛老头仍在房中,惶然问:“客官,怎么了?”
  “舍弟身染风寒,病势不轻。”
  “这……要紧么?糟!敝地没有郎中,只好抓点草药应急,我去拿。”
  “谢谢你,葛老伯,小可就是郎中,谅无大碍。明天我到城里弄些药来,小可所带的药
不敷应用。”他一面说。一面火速打开药囊取药应急。
  “客官是郎中?哎呀!好极了。”葛老伯喜悦地叫。
  “小可确是郎中。”他信口答。
  “敝村有几位穷亲戚,请不起城里的郎中,客人可否行个方便,替他们看看?”
  他善意地一笑,说:“老伯,小可当尽棉薄。不瞒老伯说,岁尾年关,老伯竟然慨允我
兄弟借住,而且舍弟又是个有病的人,如在别处,恐怕不会有人收留我们,可知贵村的人情
味是如何浓厚善良了。等会儿安顿好会弟之后,小可即随老伯至各高邻处一走,可好?”
  “客官夸奖了,敝村的人,没有客官所想的那么好,但乐于助人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客
官需要什么,但请吩咐。”
  “请老伯准备姜汤,一捅热水,谢谢。”
  先灌保元气的丹丸,后灌姜汤,用温水替姑娘净面净手,姑娘悠悠醒转。
  安顿好姑娘,他随葛老头在村中转了一圈,针药并施,替十余名大小村民诊治。只半天
工夫,村中无人不知来了一个姓王名缙的神医。
  一念之慈,他无意中留下了让人追查的线索。
  一个陌生大男人,伺候一个陌生的女病人,不难想象其中的尴尬和困难,幸好他是个郎
中,也了解章姑娘的郁积心理,总算把姑娘安顿好,吃下药出一身汗,来势如排山倒海的病
势总算暂时被遏止住。入暮时分,喝了些汤水,姑娘沉沉睡去。
  他弄来四束稻草,在壁角安排睡处,请葛老伯一家老少晚上不要来打扰。然后闭门大
睡。
  睡了半个时辰,他撬开窗走了。
  俞家父于在城中开了十余间店铺,有数座别墅,谁知道今晚他们在何处住宿?他先到城
中走一趟,越城而入。夜市未散,他找到一家药店,花了三四两银子,捡了几大包应用药物
背上,再越城而出,直奔小括山俞五爷的宅第。
  小括山的括州旧城,百余年来已经残破不堪,只留下依稀可辨的外表轮郭,连断瓦顾垣
也不存在了,代之而起的,是俞五爷新建不久的庄院,十数栋气象恢宏的楼房,十数亩大的
花园,花木已凋零,但规格仍在。庄后山坡上有苍松翠柏,庄前门楼高耸。站在门楼北望,
城中的灯火历历可数,如在脚下。
  庄中忙着准备年货,厨下火光彻夜不熄,杀猪宰牛做糕饼,奴婢们忙得手脚不停。俞五
是本城的首富,不算田地与种麓场的收入,仅城中的十余间土产店,大秤进小秤出,也可以
日进斗金,家中婢仆如云,长工烟户数量可观,打手护院一大群,可说是钟鸣鼎食之家。但
旧城本宅其实没有多少人,妻妾老少婢仆,总数不超过一百,加上二十余名护院打手,人数
不算多。
  俞五父子今晚到底在不在本宅?连他们的妻妾也无法猜测。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有钱的大爷们,谁也猜不透他们的行踪落在那一座香闺内。
  三更已尽,宅内大部分的人皆已安歇,只有一些仆妇在厨下忙。宅内四周,守夜的护院
共有四名,两明两暗,守护着十余栋房,似嫌单薄些,但有二十条恶犬相助,俞家的庄院便
成了金城汤池。
  罡风怒号,天候奇寒,天字中影云密布,黑沉沉星月无光。
  三个夜行人分两路接近。东路来的是艾文慈,他赤手空拳独自入侵。
  由于是风怒号,冬季草木干枯,守夜的恶犬听觉受到干扰,接近半里内,恶犬尚未发现
人侵的人。
  犬吠声刚起,他已用迅捷的身法,侵入了楼房深处。
  四名守夜的人开始带着恶犬乱窜,只片刻间,二十余名打手护院全体出动搜索,家仆们
也纷纷披衣而起。
  人多了,反而误事,恶犬也无法进入宅内,白忙了一阵,找不到入侵者的踪迹。
  艾文慈藏身在一栋大楼中,等到外面人声渐止,方开始行动,首先找到一间内房。刚闹
过贼,房内的人刚刚回来不久,里面还有人声。伸手轻轻一推房门,房门应手而开、灯光外
泄,人影摇摇。
  是两名仆妇,他已闪电似的抢人。两名仆妇刚看到人影,尚来不及辨是人是鬼,脑门立
被击中,应掌而倒。
  他先掩上房门,然后弄醒一名仆妇。仆妇看清身旁的蒙面人人吓得浑身发抖,想叫却叫
不出声音。
  “俞五住在何处?说!不说便杀了你。”他沉声说。
  “老爷……老爷不……不在家。”仆妇恐怖地叫。叫声沙哑不易分辨字音。
  “他在何处?”他追问。
  “不……不知道,在……在城里。”
  “俞源俞渊两个小畜生呢?”
  “小妇人确……确是不……不知道。”
  “有谁知道?”
  “宅中谁……谁也不……知道。”
  “金银财宝藏在何处?”
  “须……须问老……老夫人。
  “老夫人住在何处?”
  “在后面第……第三进的内……内院。”
  他将仆妇捆上,塞住口丢在床上,熄了灯径奔内院。
  院子里的走廊下,有一名带剑的打手把守着内厅门。他略一沉思,推开了后门。大踏步
走出,通过院于低问:“有发现么?”
  廊下的打手做梦也没料到入侵的人如此大胆,黑夜中难以分辨身份,一面迎上,一面本
能地答:“老夫人已经安歇,并无发现……咦!你话未完,艾文慈虎扑而上,一拳捣在对方
的小腹上,左掌亦落,不偏不倚劈在打手的右颈根下。接着,抓小鸡似的将人搞住,锁住咽
喉逐渐加力。
  打手先是绝望地挣扎,最后不支昏厥。
  他将人塞在暗影中,解开打手的剑系在背上,上前撬门。
  内堂灯光明亮,不见有人。他排阅而入,找到了老夫人的卧室。室门紧牢,内有暗闩,
在外面无法撬开。他伸手叩门,轻叩三下。
  久久,室内有个女人的嗓音问:“谁呀?怎么乱敲门哪?”
  他捏住鼻子模仿女人的嗓音说:“老爷派人传来口信,有事禀告老夫人。”
  里面的人一面开门,一面问:“咦!三嫂呢?她为何不来传话而叫你来?你是……”
  他不等对方开门,猛地一推,房门倏然而开,一名侍女出现在门内。
  侍女正想叫,便被他抢入搞住,掩住小嘴叫不出声音。
  他用脚关上门,一掌将待女拍昏放在一旁。这是一间没有套间的内室,两侧有侍女的卧
房,内侧方是内房门。内房门是不上闩的,以便伺候的侍女出入。他推开了内室门,里面灯
光幽暗,金碧辉煌的家具一尘不染,一帘一帷皆是云纱罗所制,牙床上锦装五颜六色,帐架
床栏似乎都是经过巧匠精镂的制品。房间宽敞,四角放了四具特制的铜制大火炉,不见烟
火,但热流荡漾,满室温暖如春。
  床前的踏板上,躺着一名老爷不在时陪侍的丫鬟,睡得正沉。
  他拉开罗帐,冷笑一声。由于房中温暖,床上的人用不着盖棉被,一个半裸的丰老徐娘
睡得正酣,头发已泛现灰影,脸上已显老纹,但居然深施脂粉,穿着令男人心动的亵衣,与
她的年纪不大相称。恶心之至。怪不得俞五很少在家,房中有了一个这样的老妖怪,俞五爷
回家住宿那才是怪事。
  他取过一壶冷茶,猛地拨在中年女人的头脸上。
  床上的女人猛然惊醒,冲口便骂:“该死的臭丫头……”
  一面骂,一面团身坐起,抬眼看到床前站着一个蒙面大男人,话被吓回腔中去了。
  床前踏板上睡着的丫环一惊而起,也吓傻了。
  “你两人谁敢呼叫,我割断你们的喉咙。”他厉声说。
  中年女人如见鬼魅,几乎吓昏了。
  “值钱的珠宝首饰金银,藏在何处?”他接着问。
  一主一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大爷要财不要命,没有财便要你们的命,财在何处?说!”
  中年女人总算明白了,用手向华丽的梳妆台右下方一指。
  他淡淡一笑,又问:“你是俞五的妻子?”
  “是……的。”中年女人神魂未定地答。
  “俞源俞渊是你所生?”
  “俞源是……是他……他的前妻所……所生。”中年女人语无伦次地答,但意思尚可听
清,这里面的他,不是指俞源,而是指俞五。
  “他们父子三人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
  “你不说,我杀了你。”
  “我……我确是不……不知道。’“不知道?”他凶狠地问。
  “知……知道,在……在日山的月……月庐。”
  “哼!你很够情义哩!不许声张,躺下去!”
  主仆两人脸色灰败,战抖着乖乖躺下。
  他打开妆台有下方的五斗柜,将五只珠宝箱首饰盒全部取出,打一块布巾将首饰全部倒
入包好拴在腰间,然后向房门退。
  蓦地,房门口有人叫:“嚷!你先来了。”
  他吃了一惊,火速转身。房门口,两个浑身火红,以红巾蒙面的女郎并肩而立,红巾包
头,红衣红裤红弓鞋,红色剑鞘红剑穗,腰挂红色百宝囊,红得像一团火,红得令人目眩,
一双明亮的大眼精光闪闪。
  “红娘子。”他脱口叫,火速撤剑。
  对剑术,他本有良好的根基,可是在兵荒马乱冲锋陷阵期间,剑术除了危急时或可自卫
之外便是自杀。
  兵马如潮箭矢如雨,剑术未免显得太渺小了,仗以杀敌等于是以羊斗虎。因此,他几乎
生疏得忘了这门武艺。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他不顾一切疾冲而上,一剑挥出,他还以为手中是刀呢!
  两个蒙面红衣女人一证,左面的女人一声娇叱,“铮”他一声震开了他攻来的一剑,乘
隙突入,剑虹乍吐,捷逾电闪般地侧隙而入,剑尖光临池的胸口,反击之快,骇人听闻,来
势凶猛无匹。
  他吃了一惊,百忙中斜退两步,一剑封出自救,“铮”一声暴响,剑鸣似龙吟,间不容
发地挡开了霸道辛辣的一剑急袭,两人同时侧迟两步。
  “吠!”红衣女郎叱喝,重新欺上进击,剑出“寒梅吐蕊”,抢制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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